文案:
一道魅影,一袭红裳,拂过皑皑雪原。
红衣过处,牛马惊,畜狗喧,飞禽叫,鬼嚎四起。
一双无法触碰阳光和温暖的手,一颗被冰雪冻竭了千年的心,画上人皮,裹起红裳,给人间带来了一场沉睡多时的噩梦。
他是人是鬼?为何出现在寸草不生的荒原,又为何手起刀落杀戮不止?是他带来了诅咒,还是诅咒吸引了他的光临?
这一切,都要从一把刀说起。
ps:HE,欢脱有,正经有,贤妻攻X别扭受
内容标签:年下 恩怨情仇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重明,白泽 ┃ 配角:林楚辰,成望安 ┃ 其它:古鬼,神魔
第1章: 百鬼夜行
“这一切,都要从一把刀说起。”
残雪崖上,裹着青灰人皮的朽木老鬼被一群小鬼围着,神神秘秘讲道:“这刀名叫‘杯雪’,是战神逐鹿的兵器。传说九百年前,被封印的上古神兽曾在一夜之间全部被唤醒,它们危害百姓无恶不作,天帝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派下各路兵将前去征讨,可却无不败绩而归。就在天帝为此焦头烂额之际,有人前来献策,说那昆仑山上有一双五彩水晶石,吸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宝。于是天帝将一双五彩石取来,众神花费七七四十九天造就一个魂魄,赐给其中一块顽石。很快得到魂魄的水晶化出了人形,气可吞山力能扛鼎。这便是传说中喝退百鬼斩尽邪魔的战神逐鹿。然而想要击败那猖獗多时的上古恶兽,徒有气力是远远不够的,天帝指着未曾得到魂魄的另一块五彩水晶告诉逐鹿:‘你带着它去人间,寻一把玄铁宝刀,将它镶嵌在刀上,做你的兵器。若你们能合璧,定可以一敌百,震退恶兽。’逐鹿听命来到人间,用东海藏匿万年的玄铁锻造了这样一把宝刀,名作‘杯雪’。”
就在朽木老鬼讲的动情之际,众鬼突然哄堂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面色灰白的冻死鬼开口辩驳道:“昆仑水晶本无魂无魄,天帝只赐予逐鹿魂魄,可那另一块镶嵌在‘杯雪’上的水晶却只是个好看的空壳子,能有什么用?我说老朽木,你这个故事编的太假。”
老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青灰色的面庞气的发乌,却又顾着自己鬼中元老的风范,不好与他计较,只得压住火接着讲下去:“逐鹿当然清楚这点,只有赋予‘杯雪’魂魄,他才能与刀结为同心,将那水晶的灵力发挥到极致。然而纵观鬼界妖界,有谁肯为了天下苍生献出自己的魂魄?逐鹿是个聪明人,他并没强迫谁威胁谁,就在这民生喧天节骨眼上,他深情款款的对一只孔雀精表了白。孔雀天性纯真,又见逐鹿生了副好皮囊,眉目俊朗雄姿英发,很快便沉沦在他的虚情假意之中,心甘情愿献上魂魄做那水晶牢里的囚徒。如此一来,‘杯雪’得了灵气,逐鹿凭着宝刀和盖世的武艺,很快便平定天下,成为众人口中的‘战神’。”老朽木一捋长髯,又做出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故事的前半段在人间简直妇孺皆知,可后半段,你们可知道?”
就在百鬼一片哗然之际,他很没良心的闭了嘴,自顾自钻进崖上一株百年老树中,青灰色的肌肤很快便和树身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下小鬼们不干了,纷纷涌上前来摇晃那古树的枝桠:“老东西,每次都是这样,后续是什么,你快说清楚啊。”
朽木老鬼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前呼后拥,死赖在树干里不出来,最后竟合上眼打起了盹儿。
“不好,是‘它’,‘它’来了!”
青皮冻死鬼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慌忙扯下趴在树上的孩子,转头便逃。可惜还是迟了那么一点,“它”像一池漂浮在空中的血,瞬息便挡住了冻死鬼的去路。
那青皮小鬼吓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颤颤巍巍转过头向后看,只见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鬼众早已化作一缕乌烟,袅袅坠入天际。
“他们已经魂飞魄散了。”“它”扳过青皮小鬼的头,俯下身子问他:“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它”在众人口中被杜撰的极其凶恶恐怖,在见到“它”的真实面目之前,那青皮小鬼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即使是这样,真正面对“它”的时候,那小鬼还是被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它”不像是人,准确的来说,“它”不像是任何一种生物,那样扭曲邪恶的脸被红衣映衬得像是一摊血污间的腐肉,分不出哪里是眼睛,哪里又是鼻子,就连那枯瘦惨白的手也像是从沉眠在地底多时的干尸身上生拉硬拽下来,强行安在这堆腐肉上的。
青皮小鬼吓得缩成一团,连逃跑也不敢,背上的孩子紧紧贴着他啼哭不止,“它”丑陋扭曲的样子这样血淋淋呈现出来,真是连鬼都能被吓掉半个魂。
“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青皮小鬼还是不敢答话,“它”长长叹了口气,用枯木般的五指按上他头顶,顷刻间乌烟四起,那小鬼连挣扎都没来得及便魂飞魄散了。
“柳烟吗……好名字。”
“它”将手从乌烟中抽回,拍了拍红衣上的落雪,自言自语道:“又是个蠢货,逃跑也不忘带上孩子……呵,有记挂的东西真好。我也有记挂的东西……”
妖红色的魅影在雪地上越来越远,藏在树中的老朽木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坐起身子打算逃跑。
就在这时,那红影突然停了下来,一声巨响划破苍穹,残雪崖上所有的枯木顷刻间同时化作灰烬。
“它”只要动手,绝对没有一个活口。
第2章:红衣女鬼
暮雪境是座被诅咒的荒原,境内没有四季变更,终年都被不化的积雪覆盖着。
黎沫从生下来就住在这里,实际上,他的爷爷,爷爷的爷爷,再往上数十几辈,也都住在这里。
本来黎沫并不讨厌雪原,除了置办柴米油盐要到桃花岗外的城镇里,其他任何时候桃花岗的住民都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这里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岗子里的人,山中的狼,甚至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都是可以信任的。
最起码在“它”出现以前,黎沫觉得世上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它”第一次造访时,黎沫才只有七岁,但对于那个晚上的记忆,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那晚黎沫的三叔失踪了。
村子里只有十五户人,平日里丢一条狗都是大事,这样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不见了,更是惹得全村都惴惴不安,连夜便组起队伍提着灯进山搜寻。
就这样大伙儿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连叔叔的影儿也没见到。
黎沫走得急,灯里的油没添满,很快便烧的精光。没有灯的指引,他只好坐在冰河边的石头上生闷气。
第一缕曙光洒入大地的时候,黎沫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他坐的不是什么石头,是人的颅骨。
七岁的小黎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只见那还挂在皮肤的头颅附近散落着一摊血肉模糊的尸骨,心肝脾肺全都不见了踪影,头发被撕扯的到处都是,尸体的碎块粘附在冰面上,和着血被冻成一团。
幸好搜寻大队及时赶到,把黎沫抱回了家,否则他还不定会吓出什么毛病来。
那尸体就是三叔的,散乱在冰面的篮子里除过凿子和渔具,还有黎奶奶准备给他的午饭。
黎家三郎的丧期还没服满,桃花岗的怪事便一桩又一桩的上演了。
先是董家三十出头的壮小伙在山里被人挖了五脏,又是莫家刚娶下媳妇的五郎被剔净血肉抛在湖上。在这靠打猎为生的村寨里,男丁便是一家之主,如此一来搅得人心惶惶,村里再没人敢涉足雪山深处。可即便这样,李家的六孙,冷家的三郎,傅家的持家,也照旧丧生在村寨里,死相一个比一个惨。
“是报应,报应来了!”
村里的元老不停的这么念叨,众人想问个明白,可他却年事已高,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让人难以通透。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意,心甘情愿等死的时候,李家的五孙李岚从雪山深处活着逃了回来。
“鬼,一个红衣女鬼!”
李岚胸口血淋淋一片,他顾不得找大夫,硬是撑着一口气讲完了他在雪山中的经历。
和黎沫的三叔一样,他本来打算进山凿冰捕鱼,给自家怀着身孕的媳妇改善改善伙食。可不巧的是山里起了风暴,鹅毛大的雪片漫天飞舞,迷的他睁不开眼。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一座简陋的砖瓦房出现在他视线里。
慌不择路的李岚也没心思考虑这其中的蹊跷,便匆匆忙忙赶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衣着艳俗的女人,鲜红色长袍上撒着墨绿牡丹,发髻高高挽起,脸上更是敷着三尺厚的白粉,嘴唇红的滴血,一看便是依傍了富贵之人的风尘女子。
不过这时候李岚也没心思去纠结她到底是什么个来历,只顾着坐在炉火前休整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
可那妇人却不甘心他这么干坐着,三番五次上前撩拨。这样一来二去,正值年轻力壮的李岚自制不住了,一把将她推到在地,色胆包天的在她身上乱摸。
就在这时,那举止轻浮的艳妇突然换了副嘴脸,满面冰霜的看着他,尖锐的五指狠狠刺进他心口。
周围的一切顿时化作雪雾消失的无影无踪,冰面风平浪静了半晌,突然被一声尖锐的嚎叫打破。
那像是人被撕裂的喉管,从身体深处发出的绝望的呼喊。
霎时间四隅的积雪震颤起来,漫天雪雾中不知有多少孤魂野鬼向他扑来,李岚吓掉了半个胆,回头去看那媚俗的妇人,却只见她五官扭曲成一团,血淋淋的脸就像是一团狰狞的烂肉,那枯瘦的十指沾上人类的血液,似乎得了雨露的植物一般疯长,在他体内肆虐。
李岚这时竟然冷静下来,抽出腰间的匕首斩断那枯枝一样的手臂,扭头便往村寨跑去。
故事讲到这儿,奄奄一息的李岚便彻底没了动静,他身怀六甲的妻子眼泪早已绝了堤,趴在丈夫身上大哭不止。
刚刚赶到的老郎中替他把过脉,只好低眉安慰道:“节哀顺便吧。”
从李岚的叙述中,人们依旧无法分辨那红衣女鬼是妖是鬼或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生物,用“它”来形容,那真是再贴切不过。
之后人们为了避免灾祸,每年派一个壮年男丁深入雪山,为“它”送上一对童男童女做供奉,祈求“它”不再伤害无辜的暮雪境百姓。
然而“它”的脾气诡异莫测,有时会一两年都不出来作祟,有时却会大肆杀戮,将山中的一切生灵杀个精光,连孤魂野鬼都不放过。
“它”成了暮雪境所有牲畜草木的噩梦,谈起“它”,天上的鸟,水里的鱼,山中的兽,就连修炼百年的老树精,无不面色大变。
就这样人们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整整二十个年头,在黎沫二十七岁生日时,暮雪境来了几个特殊的客人。
第3章:雪域来客
二十七岁的黎沫并未娶妻,一年来最快乐的时候,也无非就是这么个生日。
别人家的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再光杆子一个人,那肯定是要被笑话的,可黎家不一样。自打“它”出现在暮雪境,黎家元老便大义灭亲,选出自家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进山给“它”送供奉,每过十年换一班。而这小伙子也一定要是不曾碰过女人的处子,不然弄脏“它”的地盘,那脾气诡怪的妖兽不知道又要如何祸害。
黎沫二十岁被选上做这个工作,这一做就是七年,每到除夕进山一次,却从未见过“它”的真实面目。
这些年来关于“它”的传言一直未曾间断过,有人说“它”是个张牙舞爪的青面厉鬼,也有人说“它”是个美艳绝伦的黄花闺女,然而除了二十年前亲眼目睹过“它”的李岚,其他人的话可信度也并不高。
黎沫离“它”最近的一次是在前年除夕,“它”坐在断崖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的在雪上画圈圈。见到黎沫来了,“它”并没露出尖牙利齿,更没有举止轻浮的上前撩拨,就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似乎在考验黎沫的胆量。
但黎沫不是个胆大不要命的人,还没看清“它”的长相就匆匆离开了,但他总觉得,“它”是个女人,那样优雅柔媚的身姿,绝对不可能是男人能拥有的。
总之,黎沫并不讨厌“它”,这荒山雪岭,一个女人在这里流浪,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可怜的。
每次黎沫这么说起,家里的元老都会狠狠给他开个批斗会,有记性好的还挨个数了一遍丧生在“它”手中的小伙子,如果他们还在,没准儿寸草不生的雪原就能春暖花开了!
如果不是那伙人的到来,估计黎沫会安安生生干这个干到三十岁,再娶个媳妇生儿子,一辈子在对“它”敬畏与恐惧中度过。
看那伙人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绝对不像是来这里游玩的平常人。领头的神神秘秘,带着的几个随从也无一不是如此,最年轻的那个干脆浑身上下别了一大把护身符,脖子上还挂着串大蒜,刺鼻的味道大老远就能闻见。
黎沫见他年轻,又一副莽莽撞撞的样子,便主动约了他吃饭,顺便问东问西探这伙人的底。
桃花岗毕竟处在荒原雪境,就连最红火的饭馆炒的菜也味如嚼蜡,年轻人吃的很别扭,最后干脆扔下筷子绝食,拼命灌酒来无声的表示自己的不满。然而酒过三巡,怂人胆也跟着肥起来,就连这水货也敢大喇喇拍桌子叫板了。
“爷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比这还难吃的东西!”
见他发了飙,黎沫赶紧好脾气的劝他坐下,顺便回头给被惊扰的邻座陪个不是,这才恭恭敬敬问他:“敢问公子贵姓?”
年轻人摆摆手,一脸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应道:“免花姓贵,名重明。”
黎沫果然是智力超群的天才,迅速从他乱七八糟的语句中整理出核心,拱手作揖敬他:“原来是花公子,公子此行是要到哪里去?”
“去雪山,给你们斩妖除魔!”说着满脸醉态的花公子还拔出宝剑舞了两下,挤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给黎沫看:“怎么样,够不够凶狠?就是战神逐鹿也不过如此!”
除魔?逐鹿?
难不成他要学战神,将身居山中的“它”打个魂飞魄散?
黎沫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这位大脑极度不正常的公子哥几次,摇摇头嘟囔道:“看来‘它’今年又要改善伙食了。”
即便是醉到神志不清,这话里的鄙视花重明还是能听懂的,他“哼”了一声,一剑挥下,那早已腐朽的老木桌应声裂成粉末。就在他打算夸耀自己一番时,老板风一样的耳朵听到了钱响,“噔噔噔”亲自从楼上下来,拿着账本就开始学苍蝇嗡嗡叫:“我的水曲柳!我的老红木!外地来的土鳖,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银子?”
眼看花公子就要被拘留,黎沫赶紧走上前去说了阵好话,又塞银子又赔不是,这才挽回了花大爷的面子。
看着钱的面子上,一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漫天胡吹的花重明终于说了实话:“我们不是驱魔师,也不会做法摆阵,我们是京城来的捕快。你们这儿每年告一次,现在都捅到万岁爷那去了,他说这肯定是人在作怪,硬让刑部派捕快来查此事。说白了我们就是林楚辰林捕头手下的喽啰,跟着进山转转,转完就走,上报的词儿林捕头都想好了,就说……妖孽横行,邪气盖天,吾等力不从心,能回来已是万幸,万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