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妖相视点头,也不多矫情。他们心里很担心白鑫的情况,但是现下的情况不容他们多留,留下反而更会坏事。这里的妖怪普遍修为都不高,最高的小黑和小白也不过二百二十多年的修为。最低的是麻衣,不过他是由于无意中吸收到天地精髓才转化成妖而不是妖生或者自修的,妖气更容易隐藏。
果不其然,其他妖刚走不久就有人追来了。
闻到陌生气息的麻衣慌忙地将白鑫拖到地窖,也给白鑫塞了颗灵药,可是白鑫的妖气却无法抑制。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办?!”麻衣急得团团转,说他不怕是不可能的,他当然也想一走了之,可是把白鑫丢在这又有愧于心。
“麻……衣……离开这……那人……在我身上动了……手脚……”白鑫微微睁开眼,“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去……他……他也是受了伤……”
“受了伤?既然他受伤了的话,我应该还是能对付的!”麻衣说着挽起袖子,胸口一挺,作势就要上楼。
“等等!你给我回来!”见此,白鑫立刻催动所剩不多的灵力将麻衣拉回,“那人身上的法器能秒杀你这样的妖怪,咳咳……你快点给我滚……你在这里反……”
话还没说完,地窖的门就被轰开,碎木飞了一地。
“谁都走不掉。”青年俊朗的脸上带着些许狼狈,西装上破了很多洞。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是白鑫却奇怪的从他的神情里读到了“我在生气”四个字。
麻衣不知所措地缩进角落,他毕竟也才不过一百年不到的修为,虽然他现在的长相是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可是如果换算他的年龄,在妖族里也不过才十二三岁左右。
白鑫撑起身,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小弟受到伤害。这个除妖师的灵力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不是他往日见过的除妖师那样,他身上带着的说不出名字的法器让白鑫很是忌惮。那件法器是用很多铜板串成剑状,串铜板的线是散发着很奇怪的血气的暗红色的线,按说四百年的修为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被这样的人伤成这样,可是偏偏那个奇怪的法器就是能伤到他。
如果是自己逃的话,白鑫倒是有很大把握逃走,可是现在麻衣在这,如果带上他的话……如果努力一下……还是逃得了的吧?可是……不,他不能做那种事情!母亲的教导,他怎么可能会忘了!
“麻衣你特么给本大爷滚!滚得越远越好!本大爷解决掉这个家伙就来找你!别在这碍事!”白鑫就地一滚,借助冲力站起身冲向那个除妖师,同时催动妖力将麻衣扔出地窖。
青年本想拦下麻衣,可无奈四百年的半妖拼起命也不算好惹的,只得专心对付白鑫。
白貂一族以敏捷和感知著称,只是脑袋不怎么好使,加上本性善良又住在了无人烟的地方,所以即使妖族里等级评价很高,战斗力却不敢恭维。不过白鑫除了敏捷和感知以外,同时还具备人类的观察力和智慧,就算没有经过系统的战斗训练拼起命也能重伤敌人。
麻衣很想去帮忙,但想到以自己的能力也只能拖后腿,于是只能变回原形扑棱棱飞走。
看到麻衣已经离开,白鑫松懈下不少,凭着灵药,除非药力消失,不然麻衣飞远之后就很难再找到了。
“喂。不介意我问一下你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吧?”白鑫苦涩的笑着,躲开青年法器的横扫。
没料到敌人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青年稍微一愣,不过还是好好解释道:“金钱剑。这是道家法器之一。”
白鑫“哦”了一声,合着这位是半吊子的天师啊!分神的同时身上又多了不少伤口。如果直接出杀招,他敢保证在原来的全盛状态下二十个回合内可以杀掉这个人,可是或许是白貂天性使然,只要这个人不是十恶不赦的类型,他是不会那么做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变得这样狼狈。盘算着估计麻衣已经飞很远了,这才变成原形瘫倒在地。
老妈,我一点都不觉得中原人很好,而且现在见过的女人我都不喜欢!我想回家!
昏倒前,白鑫这样腹诽道。
其实,白鑫是被赶出来的,因为白母想叫他找个中原媳妇回去,这点前面该是说过了,不过白母还下了狠话:“再不济就自己把自己嫁、出、去!”可见其心意已决。
四、所谓补偿
金钱剑的威力果然不错。
左恒抓起地上昏迷的白貂,从老姐那顺来的金钱剑比原来用的木剑好用得多。就可惜这身衣服,才穿那么几天就给自己弄成这样。
满空的星光透过适才打斗弄出的洞洒在地面上,新月在天上招摇过市,看得左恒极为不爽。
啧。都是新月害的。
左恒气闷地心道。
望着满身是伤的白貂,左恒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因为,他可谓是真?没事找事。最开始只是察觉到有怨灵的存在才到那个地方的,说实话他只是单纯想试试剑的威力,没想到工作却被人给抢了去。更令他吃惊的是抢他工作的妖怪居然还是个灵媒,走之前这货还在怨灵身上动了手脚,这些怨灵怨气一消就会立刻被送进轮回道。至于说这个妖怪直接把那男人丢给怨灵的做法……他倒是挺赞同的。
没办法,只能先拿他练剑了。
不过四百年修为的白貂也不是个好惹的,居然把他也弄得狼狈不堪,出于对衣服被弄坏的心疼,左恒一路追杀到这——好吧,现在弄成这样他确实有些过分了。
虽然一直面无表情,可是左恒在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手中的白貂闭着眼,爪子不经意的弯曲着,粉嫩的鼻子和雪白的、毛茸茸的皮毛——正中红心!
嗯,作为补偿,还是把它圈养起来吧?
某位神经在某种程度上异常大条的天师这样想道。
……
白鑫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在抽痛。
“嗷~”雪白的白貂在宠物篮里滚了一圈,迷瞪瞪地用尾巴圈住自己顺便舔舐尾巴上的伤口,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在一旁床上打坐的左恒看见这幕,忽然觉得这只妖怪有些迷糊得好笑:“醒了。”
冷冰冰的音线把白鑫着实下个激灵,身上的毛全部竖起:“你谁?”说着,压低前身,摆出攻击的姿势。伤口被扯得生疼,白鑫一个踉跄栽倒在柔软的布料上。
左恒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觉得好笑得紧:“是我。”
白鑫用爪子扒拉几下眼睛,把糊在眼脸上的毛发弄开,眨眨眼,这才认出这是昨天晚上的那个被他当做除妖师的天师。
见面前的人也不伤害自己,白鑫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先说点什么,打好关系估计后面要怎样也不会太悲摧:“天师什么时候转职做除妖的?”白鑫痛得直翻白眼。太不科学了!!他居然和一个天师在这里谈笑风生!?
“天师的副职就是抓妖。”左恒难得心情大好的解释道。
沉默一阵,白鑫想想开口道:“我叫白鑫,鑫是三个金的鑫。你叫什么?”
“左恒。左右的左,恒心的恒。”左恒冷冷道。白鑫?给他取名的那人是有多喜欢金子?不过这只白貂不认生是好事。
“然后?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白鑫扒拉着脖子上的项圈,他是刚刚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的项圈,可能是这什么左恒在他昏迷的时候套上的。这个项圈是白底灰边的,和白鑫的毛色挺般配,不过项圈的夹层中放了符咒,可以抑制住白鑫的妖力,现在的白鑫如果不动用储存的妖力,就连化成人形都很勉强。
左恒思索半晌,给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挺合适的答案:“圈养。”
白鑫真想两眼一翻老血一吐,就这么归天。
有你这样理直气壮说出这样丧心病狂了无人性丧尽天良狼心狗肺虐待牲畜……等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总之有这样说出各种无视妖权的话的天师吗!?你的良心呢!?说好的良心呢!?良心呢!?心呢!?呢!?
白鑫暗自腹诽,棕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不满。
“把这个吃了。”将药丸丢给白鑫,左恒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白鑫低头看看眼前的药丸:“凭什么?”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药丸里面有猫腻?拜托,麻烦在疗伤药里面掺东西也掺得有点水准啊好不好!味道那么浓!是个妖都认得出来这里面有你们道家最喜欢搞的什么符咒啊!
“凭你没得选。”左恒皱起眉一把抓住白鑫的脖子将白鑫扯到面前,接着钳制住白鑫的下巴,强制让白鑫张开嘴。
如果不给你吃这个,你迟早疼死。
某天师腹诽。天师救妖怪?这种笑死人的东西能说得出口才有鬼了好不好!
药丸被强行塞到嘴里,白鑫身上的伤痛让他根本无力挣扎。金钱剑能够使妖物的妖力溃散并且减缓伤势恢复速度,一旦被砍中,伤口就会撕心裂肺地痛很久。
该死!混蛋人类!等本大爷恢复之后第一个就吃了你!
白鑫被迫咽下药丸,眼中的不甘分明可见。由于怒火引发妖性,白鑫双眼的瞳孔都变得细长,棕红的眼眸在这时倍感妖异。
不过白鑫很快就不那么生气了,他,哦不,它发现这颗药丸的作用是用来治疗伤势的。当然,这仅仅是作用之一,天师吃饱了撑着才会无条件救助妖怪。
左恒看着这个脸色变得极快的白貂,在心里暗自自嘲,他居然会对一只白貂妖如此关照,而且对方极为不领情,这般热脸贴着冷屁股还真不像自己(谜之音:其实本来就是你的态度有问题好伐!?)。但想到自己本就有愧在先,还是耐着心向白鑫解释:“我没有恶意的。只是刚好缺个宠物。以后你就叫小白了。”【面瘫脸】
白鑫:……
其实白鑫更想说:我特么对于这么个自说自话目中无人面部僵硬感情缺失大脑浆糊小脑猥琐脑干被炒大白菜顺便做成豆腐拿去撞墙的低智能儿还能说什么!?能说什么!?说什么!?什么!?么!?(注意,是小脑猥琐不是萎缩!!)
左恒无视白鑫愤恨的目光,顾自坐在床上打坐休息。
环顾四周,白鑫觉得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心里气愤得不行。不过这屋子也实在太……破烂了。这个天师给他做的临时小屋的顶上有个吊灯摇摇欲坠,看起来实在不安全。更该死的,这混蛋居然把符咒和法器到处乱放,万一自己一个不留神踩在这些东西上面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魂淡!
切,算了算了。本大爷才不要跟个人类计较那么多!
白鑫坏笑着把身上的跳蚤扯下来丢到左恒旁边,又挠挠自己痒痒的地方,顺便舔舔毛,这才大摇大摆地跳开那些符纸和法器回到左恒给他准备的小窝里。
啊啊,管那么多的,睡觉睡觉。
吐着舌头打个哈欠,白鑫蜷着身躺下。
见小白貂睡下,左恒叹口气用符咒烧死到处乱窜的跳蚤,这种没含量的整人恐怕也只有这只小白貂能弄得出来了。
暗笑半晌,左恒敛去眼中笑意,只是望着床对面墙上挂着的、画满红叉的日历。
八年零六个月……
左恒揉揉发胀的眉头,眼神疲倦。
宗家的令已发下来,这事情已经拖了八年半,要是再拖下去,估计到时候就算是族长也护不住他们家多久。若不是大哥够能耐,把六年期限想方设法延那么久……
左恒不敢想象如果大哥没这样做的结果。
若只是他一人也无所谓,但这牵扯的是在太广,不得不做。无奈那种东西根本是不可能寻得到,如今看来,恐怕是宗家设下的局。
抓白鑫过来也不是没原因,貂兽的内丹和那东西效用差不多,甚至更强,但必须取鲜活的,而且内丹一旦被提炼出,如果不在一个小时内用秘法储存起来或者用掉,就会失效。现今有修为的貂兽都躲在有仙人设下结界的长白山和梅里雪山上,根本见不得更杀不得,能找到这么只修为四百多年的实属走运。
只是可惜不是纯血的啊。
左恒暗叹,罢了,半妖也好,四百年的修为应该能顶替那东西了。
五、相处
两个星期过去,左大天师和白大灵媒依旧相处得不热不冷。不过也是呢,要说相处,这天师和半妖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相处融洽的,不是吗?
话说回来,那左恒君正在纠结这天的晚饭……
“晚上想吃点什么?”左恒将目光放在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白鑫身上,一身的厨房家居服加上那个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搞笑。
追尾巴一下午了的白鑫总算打住了这种严重毁形象的行为,一双棕红色的眼睛直盯着左恒。用前爪挠挠下巴,白鑫思咐道:“无所谓,吃不死我就行。”说是这么说,语气却是客气到不行。
左恒点点头,对于这只白貂他也是无奈,白鑫性子烈,不是一时半会儿扭得过来的。
看来要他听话还是得从长计议。
左恒在心里暗暗叹气,他左恒怎么就栽在这只白貂身上了?时运不顺啊时运不顺!真是孽缘!
当初把白鑫带回来也是图一时好玩——好吧,更多是因为需要白鑫的内丹,如今的貂族妖怪真的很难找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左家里大多人都养有灵宠或者妖宠——毕竟是丹鼎派的天师,如果没有妖兽辅佐,想要炼好丹也不是件容易事啊——左恒当初嫌麻烦就没有去养。后面一次家族比试上,左恒发现不养这些极为吃亏,加上又偶然遇见这只装成灵媒的白貂,这才生了养宠物这个念头。
嘛。虽然最后说不定要杀,但现在养着消遣下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吧,可能从某些方面上看,他确实恶趣味了些。
貂是很难修炼成妖的,一个是因为人类为了装饰衣物大肆捕杀,二是因为貂成妖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而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又太少,因此貂妖极为珍贵。貂妖又以白貂(也称雪貂)为上,如今还有白貂族居住的地方也就只剩梅里雪山这一处,若不是左恒今年不知走的什么运,也许除了能在貂皮大衣上见到白貂的毛皮,还真找不到这样的了。
白鑫是四百年限的白貂,且不说普通白貂在妖怪中是上品,光是像白鑫这样有智慧、有能力的白貂就是极为少有,可遇而不可求。
左恒当初见到他时从没想过自己能抓住他的,偶然的遇见却像是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缘分。他没想到白鑫是个凡事都容忍到过分的妖怪,以至于怎么打都不生气不放大招杀人,倒还真是继承了白貂一族不喜争斗的心性。也没想到白鑫被这么抓来居然还不逃走,只是啊,白鑫这个不逃走的理由真的很让左恒吃惊——就因为左恒做的饭菜好吃。好吧,这还真是诠释了“吃货伤不起”的概念啊。不过,令左恒头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只白貂明明见到吃的东西就跟不要命似的,一个劲打滚卖萌,但吃完之后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如何和一只白貂相处好,这个问题成了左恒一大心结,除去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他确实很希望能够有一只拥有思想的妖兽作为同伴来陪伴自己。
只是最初本就是左恒自己没事找事的把人家弄伤又趁着白鑫昏迷把它抓来,对于修为较高而且有自主意识的妖怪最容易产生的就是愧疚感。若是说那些二麻二麻的、只能维持原形的蠢小妖,你就算把它揍得只剩半条命,只要给它吃的依旧屁颠屁颠的粘你——毕竟那些家伙并没有灵智,只知道吃、睡。对于那样的低级小妖,就算有愧疚也不会持续太久。不过有智慧的高级妖就不同了,他们一般拥有人类的外形,有自主意识,会哭会笑,也具有感情,对于这样的妖怪,难免不会产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