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的演技 下——空色微凉

作者:空色微凉  录入:05-22

徐淼第一个察觉到欧瓦的异常,看他忽然不动了,疑惑地抬头问:“怎么了?”

欧瓦根本听不到她的问话,在进化的过程中,它隔绝了一切外界的联系,饶是这样,体会到痛苦却也没有丝毫减少。这就是……它一直就想要追寻的,机器人的自我进化吗?

这样的痛苦仅仅持续了半分钟不到,欧瓦很快就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看到身边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徐淼,它弯起眼角笑了笑:“我……没有事。”

“你刚刚怎么了?”徐淼见他似乎是真的没有大碍的样子,也就放下心,随口问。

“在想……演戏的……事。”它刚才确实是想演戏的事,所以……不能算说谎。

徐淼没有多问,反而是善解人意地对他笑了一下:“你还是多休息休息,才刚从医院出来呢!”

这样枯燥的演戏,一直持续到了晚上6点,一天的戏拍下来,虽说时间是长,可真正算下进度,也不过是五分钟的剧情,再算上后期被剪辑掉的部分,整个一天拍的戏可能都不到3分钟,这还是欧瓦NG很少的成果。

“冯导,还继续啊?大家都挺累了,而且欧瓦还是刚刚才从医院出来……”有人央求道。

原本冯导确实还想继续的,可是听到最后一句,觉得如果继续下去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了,想了想就说,“那好吧,今天收工!”

“冯导万岁!!”大家欢呼起来。

“这就收工了啊!?”林戈惊讶地走过来,刚好听见了冯导说收工,把手中提的一大袋东西递给了邵可,“还没吃饭吧,给欧瓦带的。”

邵可打开一看,里面有他最爱吃的鸡爪,夸张地吼了一嗓子,“哇!小林林,你居然会来探班,还带了好吃的!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林戈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给了邵可一拐子:“别瞎说啊,就是不太忙……”

“不太忙?”邵可翻了翻白眼,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到林戈这个层面也算无敌了,他刚刚搞定电影的合约,要说忙那一定比欧瓦这样通宵拍戏的都忙,不过一手拆开一包鸡爪,邵可也懒得和林戈计较这个。

林戈心里有些紧张。

从欧瓦答应他的追求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欧瓦看着他的时候,他完全感受不到那里面夹杂着任何其他的成份。那完全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感情。可是这样的欧瓦,却异常爽快地答应了。直到现在,林戈都有些不敢置信,他还以为,这会是一场漫长而没有结果的追寻。

所以隐约地,林戈就有些明白。

或许……欧瓦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而是出于不忍心拒绝朋友才答应下来的。

但就算是这样,林戈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人,这种喜欢在一开始,明明只是毫无由来的悸动,却在慢慢和欧瓦相处的过程中,变得根深蒂固,坚固到就算欧瓦不是真心喜欢自己,还是想去追逐对方的的脚步。

欧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戈会忽然跑过来探班,但它却知道林戈有多忙,用系统略一分析,就知道了答案。林戈只是……想要尽一下自己身为“男朋友”的义务。

这样想着,欧瓦就说:“不用……特地……过来的。”

“不这样……做,也……没有……关系。”

林戈眼神一黯,有些苦涩地想,欧瓦,果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这样来探班,似乎还给欧瓦带来了麻烦,那双因为熬夜将工作做完而有些红彤彤的眼睛,被细密的睫毛覆盖了一层,微微低下头去的时候变成了一大块的阴影。

有些落寂和无奈。

可是随后,林戈却很快又抬起了头,努力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是我想来看望你一下啦!不用管我,今天太闲了而已。”说完,他顿了顿。

“下次……还能来吗?”

前面一句声调高高的,说到了最后,声音却低了下来。

“当然……可以!”欧瓦想了想,系统中的情侣守则的四百二十五条:要多见面才能联系感情。它和林戈都很忙,林戈能过来探班,那么这一条就可以完美地打上勾了。

这么一想,欧瓦也愉快了几分,因为刚刚进行到了自我进化第二层,这种愉快的感情,也比以往都深刻了一些。

两人没有谈多久,剧组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徐淼笑眯眯地过来和欧瓦打了个招呼:“小瓦,我也走了哦,咦,这位是?”她盯着林戈看了两眼,在脑子过滤了一遍却也没有认出对方来,照理那么帅气的脸,在娱乐圈就是当花瓶都不会默默无闻,便试探着问:“是你们公司的……新人?”

徐淼清纯又漂亮,在演艺圈声名显赫,林戈虽然不觉得她会和欧瓦有什么,但还是默默走了两步上去隔开对方,省得欧瓦被拍到又会传绯闻……上次欧瓦和罗巧巧的绯闻让他还以为是真的。

“我是小瓦的朋友,林戈,北影导演系,现在也在拍电影,你好!”林戈礼貌地冲徐淼伸出手,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

“你好!我是徐淼。”徐淼讶异地看了他两眼,没想到对方是个年轻的导演。

林戈困得不行,但看在欧瓦的面子上,却依然和徐淼攀谈了两句。相比欧瓦这种和弟弟一般的青年,徐淼更喜欢林戈这样绅士又有前景的,被林戈几句话逗得咯咯直笑。

欧瓦一眼就能看出林戈的身体状态,它拉了拉林戈的手:“你需要……休息。”

林戈愣了一拍,虽然以前欧瓦也会对他说同样的话,但他才刚刚和欧瓦确立了关系,这种时候,关心的话说出来,味道就好像有了微妙的改变,林戈觉得自己就像踩在软软的棉花糖上,又不经意地咬了一口,全身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戈探班的次数多得连冯导都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后来听说这小子是个新导演,心里的疑惑才去掉了两分。

如果林戈也是导演的话,也能够理解他总是打着探班的名义来了。冯导的名气这么大,在拍摄的经验和手法上当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林戈想要来观摩学习,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他并不放在心上。

林戈来探班需要借口,既然别人愿意这么想,他也乐得不解释,反而是看了几次冯导的拍摄,有了不少的感悟。

******

就在时间平静而充满节奏地流逝的时候,报纸、杂志、互联上,忽然迎来了一部影片的疯狂宣传!而这部影片的名字是——《父亲》!

“当红偶像欧瓦的第一部电影作品!”

“感人肺腑的亲情影片!”

“才华横溢的新人导演首次亮相!”

而在这满屏幕的宣传背后,导演的名单上,却写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庄杰。

导演:庄杰。

再往下看,策划、编剧……浏览完整个版面,都没有看到林戈的名字。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邵可趴在沙发上对着电脑,一边打字一边问林戈:“这部电影不是你拍的吗?”

林戈没有说话,他忽然想起来,在最后和庄杰有所联系的那几天,对方拍着胸脯说让他安心拍电影,那些其他的事都完全交给自己来做就可以了。林戈信任庄杰,那是他最好的兄弟,何况电影庄杰也有投资,他当然毫无保留地交给庄杰去打理一切,他只负责在最后签了名。

林戈忽然觉得有些冷。

又到了冬至的时节,寒风呜呜地透过他单薄的外套吹进脖子里,身体里,最后一直吹到心脏的某处。

邵可转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点:“那……那什么,这些所有的宣传,全是TOP娱乐发出来的。我是有个朋友在那里工作啦,但是他说他也不知情,好像是公司上层忽然下的指令,而且有些奇怪的是,好像还是那个从来不管公司事务的周二公子亲自负责的……”

其实话说到这里,一切都很明显了。

庄杰背叛了林戈,而周伟,则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正好将整个娱乐圈都点了起来。没有证据、没有人脉,不论从哪方面看,这部电影都不会再属于林戈这个人。

一同参与投资的几个同学,对着林戈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有个同学告诉他,他们都收了周伟的钱,对方势力那么大,如果得罪了,以后根本在圈子里混不开,他们也是没办法。

没有人为他站出来。

一个也没有。

“我会……帮你!”就在林戈无声的沉默中,欧瓦反手抱住了他。

第四十四章:微变

欧瓦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动作。

人类和机器人之间,明明有着巨大的沟壑,那样的拥抱,不得到人类的允许,它是绝对不会主动的,只是看到林戈那种迷惘的眼神,心底就微微有些触动,那种不知所措、像是被整个世界都抛弃的感觉,它不是没有体会过。

明明在它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生活平静而幸福。它有两个极好的朋友,人类走过来也会对它微笑点头,那个时候,欧瓦以为它就会那样一直生存下去,然后经过联邦的情感植入系统,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感情……

“不用……”林戈回抱了它一下,直起身子来,在欧瓦不解的眼神里轻轻说:“其实、其实不用勉强,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林戈受到的冲击很大,在他看到宣传条上,导演一栏写着庄杰这两个字的时候,那种酸涩和痛苦就一下子被放大了无数倍。

“鸽子,打球?”

“鸽子!你要的麻辣烫我放桌上了啊,记得吃!”

“鸽子,今天陈老头点名了,快点来,我刚刚说你去上厕所了,拖不了多久!快快快!!”

……

无数的记忆一点点涌上来。

最后,是对方微微带着讥诮的讽刺:“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

林戈总觉得,因为自己的取向问题让庄杰感到不舒服,那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的过错,对方再怎么过分,说话再怎么刻薄,都是他必须承受的。但他从没想过,会被背叛得如此彻底。

“林……戈?”欧瓦叫了一声,迟疑着慢慢地放开了手,明明它觉得,这个人需要安慰和拥抱,可是看到林戈站起来的时候,心里却划过了一道不确定。

因为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同了。

欧瓦抬头看到了林戈的眼睛。

黑亮的瞳孔依然是一圈圈晕染开来,眼角的地方有些充血,看起来疲惫又无助,原本只到额头的短发也因为很久没有打理变成了盖到眉毛的刘海。原本单薄的却带着弧度的嘴角紧紧地抿着。

但仅仅只是这样微小到几乎没有变化的脸,却让欧瓦不由自主地往后走了两步,它自己都感到了讶异。那是属于机器人对危险的特殊预兆,可是……为什么会在林戈的身上出现?

“小瓦,不要帮我。”林戈盯着脚尖:“你是艺人,也是那部片子的主角,不论导演是不是我,这点都不会改变。”

“所以……这件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林戈的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艰涩无比,他当然知道,如果是欧瓦的话,就算他不是林戈,欧瓦也会无条件站出来。

可是他不希望这样。

就算欧瓦不说,林戈也看得出欧瓦有多在乎他的演艺生涯,有多想要演戏。

“可以答应我吗?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好。”欧瓦重重地点了下头,只要是林戈想要的,它都会给他,这是它心里的承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所以,它没有问为什么,反而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邵可处理完欧瓦的行程,终于找到机会喘气,马上开始对林戈进行轰炸式教育:“林小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谁啊!你朋友!当时你说要拍电影,小瓦可是推了谭导的大制作和你去的,现在遇到这么点小事,我们是这种抛弃朋友的人吗吗吗吗!!!你不要小看我邵可的人品!……”

“……”虽然对邵可话唠的程度有一定的了解,林戈心情不佳之下还是不想听他啰嗦,关门进了房间,世界一下子清净下来。

邵可:“……”

“他……心情……不好……”欧瓦试图帮林戈解释。

“小瓦你应该收他房租!!!还应该收他咨询费!!我我我我也出了不小的力啊!而且……”邵可怒了,大炮对准欧瓦。

欧瓦只好开启听觉关闭模式,成功躲过一波袭击。

时间如流水,《无限未来》的拍摄也终于进入到了尾声。

“后面的制作就交给美国TXCS工作室了!”冯导声音虽然疲惫,却隐隐透着一股兴奋,努力压低了声音说:“剧组,正式杀青了!”

相比其他人欢呼雀跃,欧瓦却只是脸色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和大家一起欢呼,但它平时就是这样的性格,这个时候也不显得突兀,只听冯导继续说,“后天的杀青酒会都不要忘了!”

“怎么会啊冯导!您记得带个漂亮的女伴来就是了!”

“喂喂,你这话说的,我老婆吃醋你负责啊!”冯导故意板起了脸,这下所有人都笑翻了。比起前段时间在剧组拍戏时候的严谨苛刻,脱离了工作后的冯导还是很亲切合群的。

杀青酒会欧瓦不是第一次参加,按理说这种私人性质的酒会是没有媒体采访的,但《无限未来》的前景充满了不确定性,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让媒体来杀青会上闹一闹,也有助于宣传。

可是这次来的记者却好像没有把重心放在这部电影上,而是一上来就追着欧瓦猛问。

“欧瓦,听说你的第一部电影《父亲》即将在近期上映!导演庄杰就是那个让你推掉谭导的戏的新导演吗?”

“欧瓦欧瓦!我们听说你和TOP娱乐的Carey有段时间闹得不愉快,请问为什么会让你的朋友选择TOP娱乐为新电影发行商呢?”

……

欧瓦刚想回应些什么,记者那头却忽然嘈杂起来,有几个记者接了电话,上来匆匆和同伴讲了两句,原本问出问题的记者眼睛倏然一亮,马上推翻了自己原本的问题。

“请问这部剧的导演到底是谁?有你的粉丝爆料导演根本不是庄杰!”

“听说真正的导演叫林戈,是庄杰的同学,请问这是真的吗!?那为什么影片宣传上却写着庄杰的名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邵可先一步挡在了欧瓦身前,“他们两个都有参与电影拍摄,所以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怎么会啊!作为主演难道连导演是谁都分不清吗?”有记者犀利地说。

“今天是《无限未来》剧组的杀青会,其他无关的问题可以等稍后开《父亲》记者会的时候再说好吗?”邵可吼得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不时往欧瓦的方向看,让他不要说话。

虽然最后这场闹剧是平息了下来,可整个剧组也因为这件事气氛沉闷,最后还是冯导在记者走光了之后,慢慢把氛围调节了起来,大家总算都露了笑脸。

推书 20234-05-22 :千字帛 上——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