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自己的最后一场比赛还有两天时间,只要赢得这场比赛,赫在应该就自由了,他准备在比赛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见白安宇一面,只是和顾天炀说起的时候,顾天炀显得有些犹豫。
“沈炎风……这个……我有些困扰啊,你知道这地方不是随人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你并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顾天炀撑着下巴,然后他微笑着看向沈炎风“除非……”
沈炎风抬头,语气有些期待:“除非什么?”
顾天炀放下手,眼神严肃:“除非你能保证一定赢了最后一场比赛,然后,加入【风鸣】,为上面做事,这样,你的自由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了。”
原来如此,不过是一纸契约,至多不过一个卖身契的价值,如果可以继续维持东海在零区舒适的生活,又可以拥有自由的话,那又能算的了什么。
沈炎风释然一笑:“就按你说的吧,那现在,我就自由了吧。”
顾天炀好笑的看着他:“你就那么自信会赢?”
沈炎风沉吟着,转而语气淡然道:“因为我还不能死,所以只有赢。”
沈炎风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炎风走在这迷宫一样的建筑里,快步想要离开,突然从转角走过来一群保镖,簇拥着一个人,向对面的电梯移动过去,他们经过沈炎风的身边然后走进了电梯。
然而沈炎风突然就愣在了原地,眼睛里闪烁着极度震惊的光,然后他猛地转身疯狂般追过去,可是电梯门却在他赶到之前紧紧闭合了,他呆愣在门外,目光惊慌放空,他失神的低喃喃:“那个人……是俊文吗?是陆俊文吗?!”
怎么样都摆脱不了心里的疑惑,却根本无从查起,那个背影自己明明那么熟悉,却再一次与之失之交臂,沈炎风一直相信陆俊文一定还活在世上,只是如果是他,他究竟是怎么来到的零区,又是靠什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那个偶然的背影像一滴水落在早已盛满思念的杯中,所有一直隐藏着的悲伤,想念还有回忆全部失控的溢出来,瞬间填满了身体的所有角落。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色依然黯淡,推开大门的瞬间,沈炎风竟然有着进入了一栋空房子的错觉,冰冷而空旷的风突然就袭上全身,落地窗里透过的黄昏的流光静静的在光滑的地板上流淌,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几乎没有被人碰触过的痕迹,玻璃茶几上淡淡的浮着一层尘埃。
沈炎风的心突然像是被一直冰凉的手一把抓住,尖锐的指甲刺进了柔软的心房。
安宇,你还在不在……为什么我会这样恐慌……如果你离开了……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只是想到你的离开就已经疼痛的快要失去呼吸的力气?
沈炎风几乎是踉跄着走上了楼梯然后他站在卧室的门前像一个受惊的孩子,恐慌的,小心的,推开了门。
chapter9 情动
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白安宇依旧没有醒来,沈炎风不忍心叫他起床,站起身的时候因为腿上的麻木几乎踉跄倒地,最后还是支撑住了。
他缓缓的走出去,下楼来到了厨房。他看见垃圾桶里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泡面餐盒,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纯净水一无所有。
白安宇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究竟是怎样生活的呢,自己似乎已经有了答案,每天闷在房间里,靠泡面过活,是有多不规律的生活才让他一直睡到现在也不肯醒来?
某种黑色的情绪悄悄的袭上脑海,墨色的疼痛瞬间弥漫在他的双目。
这样的安宇,你幸福吗?可是明明我所有的努力都只为这一个初衷,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我用血和伤痛换来的,却是你的,还有我的寂寞和苍白?
白安宇,我究竟……该怎么做?
白安宇悠悠转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有着清浅的夜色,转头看向钟表,竟已经是这么晚的时候……
安眠药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能因为太难入睡就加量摄取的啊,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坐起身的时候头开始剧烈的胀痛,胃里也一阵阵叫嚣着空虚。
床边还摆着那一瓶安眠药,白安宇看着它,有些微微的出神,他还记得沉沉的梦中,他感受到的那道温柔和煦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自己身上。
又是梦吧……
白安宇用力摇了摇头,视线回到那瓶安眠药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如果,如果把这一整瓶的安眠药全部都吃下去的话,他会不会就那样永远的一直沉睡在美好的梦境里了呢?会不会就不用在夜里饱受思念和梦魇的折磨,不用再醒来的时候守着无限绵长的寂静和孤独?
白安宇缓缓的走下楼,一只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按摩着胀痛的太阳穴,抬眼时竟突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条可爱的不像话的围裙,对着丰盛的几乎奢侈的美食忙忙碌碌。
白安宇用力的摇头,喃喃着自语:“这药副作用怎么这么大……”他用力的闭上眼,酸涩的眼,他怕它下一秒就掉下泪来,他对自己说,白安宇,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幻觉而已,你哭什么……
身上突然被一股真实的温暖包裹,白安宇愣在原地竟失去了所有语言。
那样熟悉的温度和味道,每每纠缠在他的梦中,每每让他心动后又心痛的牵绊,一切又真真切切的回到眼前。
白安宇微微张口,想叫他的名字,话未出口,泪水却已经哽住咽喉,再也吐不出一个音节。
沈炎风紧紧的抱着眼前脆弱的几乎要凋零的人,他的泪流进自己的脖颈,渗到皮肤之下更深的地方,有苦涩的味道沿着血脉一路蔓延到心房,他在他耳边轻声的安慰:“安宇,我回来了,我就在这,不是幻觉。”
沈炎风精心的准备着晚餐,他坚持不要白安宇帮忙,白安宇就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在他面前自顾自的播,可是白安宇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么一个人的影子,看着沈炎风在一堆食材中间忙碌,时不时抓一下围裙,时不时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那样认真而温暖的样子,甚至要照亮整个庞大的星系。
只是看着他,就会被那种温暖立刻包围,这就是幸福吧……
白安宇静静的看着他,有种要深陷得错觉,他感觉自己正一点点陷入他的一切,他的温柔,他的光芒,他的美好,就像是要把自己吞噬干净,他无法自拔的沉溺进去,然后寄生其中,再也无法独活。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再也无法陪在我的身边,我就会像失了根一样的花瞬间凋零吧,到时候,我要怎么办呢……
沈炎风,我明明知道这样耽溺的危险,却无论如何也爬不出来……已经无可救药了呢炎风……你知道么……
白安宇被唤进餐厅的时候,整座房子都已经飘逸着浓浓的饭菜的香气,他走过去,被那些过于丰盛的美味吓了一跳,全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每一道菜都带着诱人的光泽和鲜美的香气。
沈炎风拿着饭勺巴巴的看着白安宇,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白安宇却偏偏要逗他,半天不肯夸奖一个字,伸手就要去抓一条小龙虾,却让沈炎风一爪子拍下来。
“哎!我这么辛苦,你也不能太没良心啊!”沈炎风边说边使劲拔出手里的饭勺。
“你想怎样?”白安宇斜了他一眼。
“来亲个。”沈炎风厚脸皮的把脸凑过来,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沈炎风其实就是想开个玩笑,他就是想看白安宇害羞时候可爱的表情。
结果白安宇的脸果然轰的一下红成了只番茄,然后一个伸手捏在递过来的脸上,愤愤的叫:“亲你个头啊,老实呆着!”
沈炎风委屈的揉着脸,水汪汪的看着白安宇:“好吧,亲头也行。”然后无赖的伸过头来。
白安宇一边扒饭,一边伸手拿起桌子上一个小盆,无情的扣在了沈炎风的脑袋上……
吃完饭,白安宇仰在沙发上,饱饱的美餐了一顿之后心情格外舒畅,沈炎风责无旁贷的担起了刷碗的任务。一边刷着碗一边和客厅里的白安宇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结果白安宇突然窜到了自己的身后。
沈炎风吓了一跳,然后继续忙,说道:“你不用帮忙,我自己行。”
然后毫无防备的,被一双温暖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沈炎风来不及思考,头脑变成了一片空白,他听见白安宇别扭的微弱的声音:“很好吃……谢谢……”然后一下子没了人影。
沈炎风愣在原地,刚刚白安宇唇上的温润触感还留在唇边,他不禁伸手去触碰被白安宇吻过的地方,触到的瞬间,身体好像突然窜进一股电流,白安宇明亮水润的眼睛和微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一不小心,一抹红润爬上了他的脸颊。
两个人一直到深夜才准备回去休息,白安宇俏皮的看着沈炎风笑:“要不要大哥哥哄你睡呀?”
沈炎风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那本来就是咱们俩的床,要不我买那么大的干嘛?”然后女干诈一笑:“怎么样?要跟我一起睡你激动吧?”
白安宇脸颊一阵抽搐,一脚踹向沈炎风的屁股,吼道:“滚一边去,我倒是怕你自己睡的话半夜思念我。哼。”
沈炎风楞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头,呵呵的笑了:“那还真是……”
真的会想的吧,就算在身边也时刻都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停地惦念着,心像是被一根弦紧紧地牵住,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丝丝缕缕的疼痛。
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走上这样没有退路的旅程了呢?
安宇……你知道吗?
白安宇帮沈炎风准备了洗澡水,准备回到房间叫他的时候发现沈炎风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白安宇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床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
“炎风,洗个澡再睡吧,不然睡不舒服。”
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白安宇放弃的叹了口气,准备去洗漱,起身的时候,袖口却被生生的拉住了,他惊诧的回头,竟然看见沈炎风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深锁,他紧紧的抓住白安宇的袖子,嘴唇微微的颤动,几乎是恳求般呓语着:
“别走……别扔下我……”
那句话就像炸雷一样在白安宇的耳边炸开崩裂,所有的痛苦和等待在这一声呼唤中有都算得了什么?
那个瞬间白安宇生平第一次那样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
在一路灰暗的阴霾中行走到现在,才发现,那原已经风化成雕塑的心,它也许只为眼前的人跳动。
如果你在呼唤我,是不是说明,我也是被你需要的?如果那样,无论这是一场怎样虚无残忍的现实,我也愿意舍弃一切,甘愿耽溺进这危险的沉沦。
人的心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呢?竟会爱的如此彻底?人的一生,路究竟会有多长?只是我已经不愿站在看不见你的地方。
chapter10 断肠
白安宇反握住沈炎风的手,声音如水:“只要你需要我,那我就哪也不去。”
可是沈炎风的眉头却依旧纠结在一起,然后他艰难的呓语,仿佛遇到了地狱般可怕地梦魇,他喃喃着:“别走……俊文……别走……”
呼吸瞬间凝滞在鼻尖,白安宇听见心里的血液连同灵魂一同冷却的声音。
白安宇挣扎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空洞着一双眼睛,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下了楼,走到落地窗前。
夜色和月色溢满了空旷寂静的客厅,对面是一片无际的大海。
他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幻影一样不真实的自己,苍白无力的自己,破败不堪伤痕累累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像一个断了线的人偶,空洞的眼里透着寂寞的颜色,可是命运的引线之下,他永远只是一个不能自控的小丑。
清泪涌出眼角,他沉默着伸手拂去,他问自己:白安宇,你凭什么这么脆弱,你并没有伤心的理由,掉进那禁忌的深渊,从始至终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并没有权利拉着谁陪你一同奔赴地狱。
所以我错了,再也不会奢求越过那一条暧昧而模糊的界限。
我再也不敢说:“还有我在你身旁。”
因为那对你来讲也许干本算不上是一句安慰的话语。
我那些卑微而疼痛的心情,你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不想被你讨厌,因为至少还想站在你身边,哪怕只能远远的观望,只要你还能留在我的视线,只要亲眼看见你找到幸福……我的心事,我的疼痛和记忆,请你全部都遗忘……
如果,我们的相遇是一场禁忌的劫,我已然沦陷,纵使孤单,我也无法拖着你的手陪我堕入那永无天日的深潭,所以,在我窒息之前,一定会放开你的手……
炎风,到那个时候,你的手会牵着谁……
第二天,沈炎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空空如也,他揉着朦胧的睡眼走到楼下,他看见白安宇背对着自己,面朝着落地大窗,抱肩而立。
苍白的天光晕染在他身上,把苍凉的色泽涂抹上了他的背影。
沈炎风心理突然划过一阵酸楚,他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揽住那个单薄的少年。
然后他感觉怀里的人蓦然一惊,肩也有些微微的颤抖起来,接着,他竟不着痕迹的挣开了自己的怀抱,怀里他的温度骤然散去,有冰凉的气息灌进怀里,那种空虚和不安让沈炎风莫名的难过起来。
白安宇转过身,眼睛周围有浓重的黑影,沈炎风并不知道,白安宇就这样在窗前站了一夜。
白安宇看见沈炎风没有合实的睡衣里隐约的透出斑驳的伤痕,心狠狠的疼给自己看了。
炎风你不愿说,那我就不去问,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竟会让你承受了这么多的伤痛?
炎风,我究竟还是不了解你……我知道的太少……关于你,关于我们。
我们相对于彼此空白着十几年的回忆过往,可就连现在,也是一片空白。
站在你的面前,那我永远也填不满的,好像不只有那些大段的空白,还有……你的心吧……
沈炎风注意到白安宇看着自己的伤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于是就急忙拉好了自己的衣襟。
他会担心吧,可是不想让他为了自己痛苦,所以,疼痛什么的,就由我一个人来背负……
“前两天不小心弄了点伤。”沈炎风故作轻松的调笑:“怎么?心疼啦~?”
不料白安宇意外的没有和自己拌嘴,只是失神的应了一声,然后沈炎风听见白安宇带着隐约颤抖的呼吸,他对自己说:“当然会心疼了,因为炎风是……我非常非常珍惜的朋友。”
白安宇说完缓缓的离开了他的身边,留下沈炎风一个人愣在原地。
笑冰冻在了脸上,良久,沈炎风伸手捂住了双眼,竟摸到眼角那些微许的湿润。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泪痕,失神低语:“是很珍惜很珍惜的呢……不是该高兴么……只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气氛开始尽速降温。他们客气着,疏离着,因为明确了那条名为“友情”的线,因为不想对方受伤,那条线的对面成为了永远也不敢踏入的雷区。
沈炎风想在走之前再为白安宇准备一次晚餐,顾天炀给自己的实时限也快到了,于是下午,沈炎风一个人开车去久岚区中心购买食材。白安宇则是一如既往的静静守在家里,因为太疲惫,就倒在沙发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