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现他们的男孩马上答了个村名,唐奕天记得自己当时停车时就看到过这个村的路牌。
“怎么走才能到公路,哥哥从上游漂下来迷路了。”
“沿着你身后的水泥路就能到公路了。”另一个大点的男孩抢着回答。
唐奕天挥手跟男孩们道别。
楚篱爬上岸后,刚开始还勉强自己站在唐奕天身边,但随着他们的问答,他越来越站不住了,“好想睡。”楚篱身体晃了下,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知觉向前倒去。
楚篱醒来时,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向四周看去,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挂着点滴。是间双人病房,另一张床上躺着一病友,家属拿着遥控器在百无聊赖的换着台。搜索了一分钟,楚篱确定唐奕天不在身边,顿时心里不安,人也坐了起来。边上的病友发现他醒了,马上叫道,“老婆快去喊医生,这人醒了!”
“啊!真醒了。”拿着遥控器的中年妇女立马跑来按楚篱床头的按铃,按完铃,又顿悟的拿起手机,照床头一纸上的电话号码拔去,几秒钟时间对方就接了。
“喂,小哥,你朋友醒了。”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妇女“嗯嗯”地答了两个字后就挂了。
“你朋友马上就回来。”妇女对楚篱道。
楚篱想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医生就进来了。
是个年轻清瘦的男人,一进门就拉上帘子让楚篱躺平在床上,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又拆开他的纱布,看到伤口时,医生也愣了下。
“怎么?”对面的护士拿着消毒棉花。
“全好了。”医生惊叹道,“竟然全好了!”因为是午休时间,只有几个值班医生,这位年轻的医生是楚篱主治大夫带的实习生,他记得楚篱刚进院时脸和背上的伤,被水泡到成白色,肉一褶褶地向外翻,上面渗着血丝,惨不忍睹,光是除死肉烂皮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他的朋友坚持不动针,现在他身上就平白多了几道疤了。
这时唐奕天跑了进来。“楚篱没事了吗?”
“哥们,你用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医生朝唐奕天问道。
这些天以来除去刚来时伤口处理是护士处理的,后来唐奕天就拒绝医院的护理,自己亲力亲为用胡先生的药为楚篱处理伤口。
唐奕天道:“祖传秘方,不可外传。”看着坐着一脸茫然的楚篱,唐奕天这些天吊着的心着了地。
青年医生认真的点了点头,“全好了,随时可以出院了,当然还得徐医生点头才行。”对于他的膏药原来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
“麻烦了。”唐奕天道。
医生走时交待暂时只能喝点稀粥什么的,过两天再慢慢加进米饭。
看着护士关上门,唐奕天跟楚篱解释起来,那天出了水潭后楚篱就晕倒了,到今天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四夜。
“我在这里守着你三天四夜你都不醒,一走你就醒了。”
楚篱皱了皱眉,“你这三天都没洗澡?”
唐奕天白了他一眼,拿起刚买来的衣服走向卫生间。这是谁害的?他刚才就是去买换洗的衣服,因为一直不放心走开,这三天来他一直只冲凉没换衣服,今天好不容易病房又来了一对,他才得空去买。
主治医生来了照例做了两项出院前检查,第二天出了报告,第三天出院。出院那天医生来查房,老头戴着眼镜把楚篱各项检查报告都抽出来看了看。
“恢复速度惊人啊。”徐医生笑着说,“要是你长得不这么精致而是粗犷些,我估计不会把你当人类看了。”在场的医生都记得楚篱来时皮开肉绽的伤势,虽然都只是皮外伤,但几乎毁容完全看不出一个人的原貌,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脱胎换骨一般,一个俊丽的男子出现在了面前。当时徐医生让外科来缝针,但是唐奕天坚决反对,还大吵了一架,所以对这个病人他一直似有似无的医治,反正出事也是他家人担着。虽然对楚篱的恢复完全不在认知范围内,但脸上并不像外行一样表现出怀疑,只是多关照几句,就过去了。
办完出院手续,楚篱坐上唐奕天的车回家,看着远去的医院大门,想起徐医生来时唐奕天头懒得搭理的神情,“你跟那医生有过节吗?”
“那庸医要在你身上动针,还说要在你屁股上挖块皮下来植到你脸上去。”
“于他的专业知识并没有错。”
“但是于我的实战经验根本不需要,从小到大那些外伤你只要睡上一觉就没事。”
“那你这一路慌慌张张莽莽撞撞地干嘛?”
“人在陌生环境里会容易紧张,而且你高烧了,从来没见你这样过。”唐奕天边开车边回忆,楚篱是无病体,就算全班病到只有一个人来读书,那也肯定是楚篱。“那位胡先生,似乎也不是普通人。”
楚篱点点头,“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
唐奕天认真思考了下,表示同意,“人类不可能长成他那样的,从眼睛到鼻子,到整张脸的细节,都精致绝美,就算整容在今天看来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我都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明明说着同一件事,但是为什么俩人却如南极的企鹅与北极的熊一般,完全不能沟通?楚篱闭上眼养神,不再去理会唐奕天。
唐奕天独白半天没等到一句回音,故意一个刹车,把楚篱从恍神中拉回来。
“陪我聊会天,不然我会睡着。”
楚篱低头打开收音机调台,“听这个。”
第15章
到家已时近傍晚,唐奕天先陪楚篱回了楚宅,老爷子还是行踪不明,收拾几件衣物后楚篱回到唐奕天那里。
回来的头一件事是回之前的N多末接电话,首先打给他店里的员工王薇薇,对方不到两秒就接起,因为秋季新款的设计样版都已经出炉了,所以在等唐奕天点头然后定模特拍摄放进店销售。唐奕天洗了个澡后才慢腾腾地走到他租的小洋楼,边走还边给沈亚伦打电话,表示自己和楚篱到贫困山区体验了一把生活,现在极度需要他们的酒肉关怀,亚伦当下决定请他们吃晚饭。
王薇薇看到唐奕天马上拉着他到顶楼的陈衣室,介绍起这季的新款,走的是复古典雅风,强调知性与女人味,每款都贴身裁剪,突出女人的玲珑曲线。于唐奕天而言这种衣服包得太实,脱的时候又麻烦,只能是纯欣赏的,而且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有这种模特般的完美曲线,很有可能同一件衣服模特穿出来是S形,买家穿出来是粽子形,所以他对这季的设计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不会跟潮流作对,跟销量过不去。而且网络销售有个好处,——不能试穿,大多人都是简单的靠图片激发购买欲望。之前的设计图唐奕天都看过,对成衣也没什么疑问。
“想好到哪取景吗?”唐奕天问。
王薇薇似乎正在等这个问题,马上说了个地名,是南方的一个海岛,旅游圣地。从人文气息到自然风光,现代景观到历史古迹,甚至气候怡人和交通便利都成了王薇薇口中选择此地的理由,还能从一些不着边际的地方跟这季的设计硬扯上关系。
唐奕天认真听完,然后说了句,“今年你要结婚了吧。”
“是啊。”王薇薇答。
“想去哪度蜜月啊?”
王薇薇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唐奕天轻弹下她飘在耳际的头发,“就那吧。不过效果不好的话你得负全责。”
老板的小动作让王薇薇脸更红了,马上兴奋地点头。其实她也不想借工作去度蜜月的,只是工作太忙,根本就不可能让她有时间去度蜜月。
时间已经较晚,楚篱理了发回来,因为那场火头像顶着一堆枯焦的杂草,楚篱没一点挣扎就让理发师剃了个光头,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明天去单位该如何跟领导解释自己弃工作不顾失踪了这么多天,便转身问唐奕天,“如果你的员工无故失踪一个星期,什么理由你比较能接受?”
唐奕天抬头看到他的新发型,看得呆了。
看他的傻样,楚篱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唐奕天伸手摸上他的光头,想都没想,“加班夜归路遇色狼被人,心灵受挫导致神智不清,在医院疗养一个星期。”
“琼瑶版的不适合我,有没七点档新闻联播版的?”
唐奕天,“其实吧,我觉得实话实说更有说服力。”
“怎么说,难道让我说个盗墓版的,困在一个山村里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才劫后余生重归工作岗位”
“你可以说老爷子生病到外地疗养,走得急没带手机。”
楚篱想了下,这个好像还比较靠谱些,虽然老爷子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听胡先生说老爷子是自己离开的,他就放心许多,就算离开是有迫不得于的原因,但起码是老爷子自己的意愿不是外人强加的。
“楚篱你有没想过辞职?”
“想过的。”楚篱老实地回答。其实就算老爷子在的时候,他以前也因为老刀接的工作经常往外地跑而耽误规划局的工作。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唐奕天觉得任何决定都应该他自己去下决心。
晚饭在尊园,沈亚伦最早到,陆陆续续史博文,张月明,唐奕天和楚篱。
看着走过暗红防古门的光头楚篱,众人心情各不一样,史博文想,这家伙不管怎么整都这么好看,不是妖孽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张月明心里莫名其妙响起一歌声“法海你不懂爱……”亚伦直接得多,把心理活动自言自语了出来,“秃驴竟敢和贫道抢师太。”
楚篱笑着回了句,“花花改行当师太了吗?”
亚伦一听到花花俩字脸色就不爽了,“切,谁要送谁,抢个屁。”
唐奕天不管他们的嬉闹,进来时又加了好些菜,沈亚伦不是小气的人,点菜很大方,所以菜单已经很丰盛了,但是因为禁闭太久,唐奕天对菜单上的东西没一样有免疫力,就差对服务员说照本全上。看着满满的点菜单唐奕天满意地坐了下来,随即发现气压不稳,沈亚伦的身边怎么缺了花花?想开口问,张月明先发了声,“花花呢?”
“佳人有约。”沈亚伦回道。
“这家伙有女朋友了?”
“不是女朋友,是女儿。”
“胡说什么。”花花的声音随着开门声响起,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我介绍下,这位是唐莹。”
姑娘站在他身后腼腆的对大家笑着,打扮很朴素,有股学生气。
唐莹这个名字唐奕天记得,是花花上大学后就开始助养的一个女孩,只是没想到跟他们年纪差得并不多,看样子最多就四五岁的样子。
“唐莹是学生吗?”张月明问。
姑娘点头,花花环顾下桌子,因为沈亚伦身边只有一个位置,所以拉着姑娘在门口的空位上坐下。
沈亚伦脸色更加阴暗了,跟大家闲扯了一会,喝了几口茶后就突然发飚,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姓唐的都不是好东西。”
当场两个唐姓受害者都愣住了,唐奕天道,“姓也能揭到你逆鳞,吃火药了?”
“唐奕天你一来就让我包桌请客抢我钱包,另一个更狠,跟本少抢人,你说你们姓唐的是不是跟我有仇。”沈亚伦一幅闹脾气的撒泼样。
在场的人都已经习惯他经常性的脑子犯抽,口水都省了,开始夹菜不再理他。除了唐莹。
“我是不是不该来啊?”姑娘轻声说道。
花花安慰道,“没事,吃什么自已夹。他经常这样发癫,一会就好。”花花边说边站起来,拍拍月明肩膀,“帮我照顾唐莹。”月明给了一个了解的眼神。
花花朝沈亚伦走去,在他身边的空椅上坐下。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沈亚伦原本扭曲的神经马上回复正常,嬉笑的俊脸又回来了,房间的温度也跟着瞬间回暖。史博文感叹,“进来时就觉得磁场不对,原来是沈大少身边缺了定海神针。”
“唐莹别理他,他是我们这的神癫。”张月明道。
“神癫是什么?”唐莹问。
张月明用很认真的表情回答道,“神经性间息癫狂症。”
听的人都笑了,包括沈亚伦自己,“这个病好,你以后走路小心,说不定哪天头顶飞花盆,走路遇飞车,反正神经病杀人是不犯法的。”
花花拍拍他的背,“人民警察在这儿呢。”
“警察没用。神经病是顽疾,得治。”史博文同情地看着花花,“你是一味良药。”
一桌人总算和睦融融,有说有笑了,但唐奕天和楚篱始终没加入他们的话题,面对一桌菜,肚子才是关键,真的好饿啊。
“你们两个,消失了这么多天,跑哪去了?”沈亚伦想起今天是为他们洗尘而来的,但这俩人就知道吃,什么都不交待一下。
“说来话长,我们跟一驴友团到山区送温暖去了。”唐奕天道。
“什么温暖,三温暖?”
“月明你太不纯洁了,就是书啊棉衣什么的。”唐奕天继续扯着,楚篱还是吃,反正说谎他不擅长,让他去编吧。
“棉衣棉鞋,温暖身体,书本教材,温暖大脑,而送温暖的人的关怀,可以温暖心灵,这才是三温暖,天子到底谁不纯洁?”张月明笑道。
唐奕天语塞,“等我吃饱了我们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楚篱和唐奕天一顿风卷残云后,才对他们的话题有了兴趣,聊着聊着唐奕天便提起自己过几天要去外地取景拍摄的事,因为还没来得及跟楚篱说,所以楚篱刚听到时也有点诧异,“你什么时候去,去几天?”
“订得到票的话就下星期三,预计呆上十天。”
楚篱哦了声就不说话,唐奕天走的话自己就要一个人回楚家大宅了,心里总有点不舒坦。要么索性继续窝他的狗窝算了。
“那地方不错,听说小吃挺多的,有个什么花生汤,一定得去尝尝。”史博文眼睛发光,道,“天子,能不能顺道带我们去逛逛?”
“可以啊,你们有时间的话都可以一起去。身份证复印件给我就行了。”唐奕天爽快回答,也就几百的机票和几个房间的事,花钱痛快才是挣钱的动力
“花花没时间吧?”沈亚伦转身问。
“二十四小待命的人,身不由已。”花花答。
“那我也不去了。”亚伦朝唐奕天道,“把机票和房间折民币打我卡上就成。”
唐奕天呆了呆,从山上回来后连连被人呛到回不了嘴,那里的毒还没解吗?
几乎没说什么话的楚篱突然插了进来,“这饮料没什么味道,我们开几瓶五粮液吧。”
沈亚伦太清楚楚篱的为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是绝杀。“好吧,我开玩笑的。”读书时的亚伦喜欢抱团死,但经商几年下来,已经炼就能屈能伸的商人气质,深谙鱼死网破,俩败俱伤,只会让身后的黄雀们获利的道理。
“嗯,我也是开玩笑的。”楚篱答。
虽然知道从开始沈亚伦就是开玩笑而已,但唐奕天还是开心地合不拢嘴,抱着楚篱的肩头笑起来,“说得漂亮。”
无视唐奕天的得瑟,花花对一直低着头的姑娘说道,“小莹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