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林宿一样顾虑道具贴合是否合适。如今不得已走到这一步，林宿坚持要往下走，青词当然赞同，此刻放弃了，无疑是否定了大家此前的辛苦努力。
艾比打量了一番这些高矮胖瘦的候选表演者，微笑：“我的朋友，你的人鱼是我见过最姿态各异的。”
闻言，林宿无奈地耸耸肩。
他想要五只一组各具特色的人鱼，这下好了，当真各具特色，太引人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谁规定人鱼一定要苗条婀娜呢？
每一只人鱼都有属于自己的人鱼梦。
林宿看了看有点胖的那个女孩，她似乎十分害羞，低着头显得不自信。林宿上前两步，问道：“愿意帮我吗？”
女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只是小时候学过花样游泳而已。”
别人老是嘲笑她胖，她十分自卑，没多久就放弃了。
林宿扬起一抹笑，告诉她不要紧。
并非每一只人鱼，天生就是美丽的公主，有些人鱼需要付出比漂亮同伴更多的努力，然后成为引人注意的美人鱼。
这完全符合童话月的美好童话。
一旁，于黎清了清嗓子：“少爷，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她的身材……恐怕要撑破身上的大部分鱼鳞。”
林宿琢磨两秒：“多割开几条细口再粘贴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粘贴的部分越多越容易出问题就是了。我会尽量粘牢实一些。”于黎说道。
接下去，林宿的选择愈发轻松，挑选出的模特非常具备个人特色。反正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值得他畏手畏脚。
林宿看着选出来的五个新模特松了一口气，青词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林宿既然这么选了，他也无话可说。他所需要的就是根据模特当前情况，尽快解决上妆的问题。
时间紧迫真的耗不起了。
第10章
魔术表演正式拉开帷幕之际，林宿仍在后台忙碌着。
因为刚刚临时换了人，道具方面的问题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林宿坐在一个空置的工作台前，盯着镜子中不熟悉的自己想事情。尽管他凑齐了五个人，可表演的内容应该是什么呢？
林宿一边默默思考，一边被耳边不时传来的哀嚎打断思路。
“天哪，谁帮我换一个大喷枪来，上色来不及了。”
“谁能搭把手，粘鱼鳍。”
“啊，要疯了。”
“淡定，每次演出前总有那么忘我激战一小时。”
“有没有谁看见琴弦了，少了两根。”
……
林宿头痛，他选出的人鱼挑战难度巨大。
一只自带游泳圈，一只胸势过猛，鱼鳞覆盖面积不足，一只高度近视，戴了头部道具眼前一片朦胧，一只长得特别漂亮。剩下一只人鱼是男的，他胸前不需要粘贴那么多的鱼鳞，于是剪下两大块让给其它人使用。
倍感烦恼地挠挠头，林宿思来想去，五只人鱼如何统一，总不能让他们下水群魔乱舞吧。
而且，之前的道具用在他们身上不怎么贴合，下水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如果有观众在表演途中看见道具在掉落，林宿可以认真的告诉观众，这不是掉落，这是从鱼到人的转变。
当然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林宿必须尽快想出办法。
后台吵吵嚷嚷，林宿无非集中精神，他起身往外走，准备去外面透透气，却意外发现布帘不经意间一动，脚步声很快走远，仿佛有人刚刚离开了。
林宿三两步冲过去，然而布帘后方什么都没有。直觉告诉林宿，有人曾在这儿观察他们的演出进展，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一时间，林宿猜不准。但是，既然有人来监视他，那么凡事小心一点儿总没错。假如对方再来添乱，演出铁定完蛋了。
不敢轻易离开后台，林宿找了一处视线好的位置坐下来，留心打探周围的动静。他不知道那人还回不回来，若对方有胆敢再回来，林宿肯定要抓住对方问个清楚明白。
然而此后，那个人并没有再出现，仿佛看透了林宿的想法似的，把自己永远藏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宿显得有点小失落，不过他认为如此也好，至少演出的一切准备还算顺利。
没时间给他细细思考，他拿起笔，匆忙为人鱼们写下一个小故事。
五只人鱼追求自己的理想的故事。
林宿提出这个理念的同时，大伙儿一边忙碌，一边笑道：“少爷，你的故事敢不敢再俗一点儿？”
不介意地耸耸肩，林宿平静说道：“谁能立刻给我一个适合的故事，神秘大礼双手送上。”
“哈哈，什么大礼？热吻吗？”
“开玩笑，热吻太不够神秘了，再怎么也得附加贴身热舞。”
“我要求不高，给我总统套房和美妞就成。”
“喂，小心上色，金色人鱼不要涂成桔子了。”
“你才桔子呢，色弱还敢来玩艺术。”
“天知道谁色弱，你自己看看拿的什么颜色。”
“擦，好险，差点喷上去了。”
话题经不住几折腾又返回到了上妆本身，林宿看得出来，大家马力全开，看似在轻松的开玩笑，其实在拼命赶时间。
演出一波三折，在场的人，谁都不轻松。
既然没人和林宿讨论了，林宿也就继续他的俗套故事，小人鱼追求理想。如果时间充足，他也愿意构思一个唯美奇幻的故事出来，但肯定不是现在。
这一秒，他能保持思维清醒已经很不错了。
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组织者，看来也并非简单的事情，他经验匮乏，仍需继续磨练。
艾比的助理来通知林宿准备上台时，林宿看了看站在自己跟前的五只金色人鱼。
他们异常美丽，与形态的高矮胖瘦无关，他们仅仅站在这儿就已是美不胜收的艺术精品。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林宿对他们说道，“相信我，你们此刻漂亮极了，你们是我见过的最让人惊艳的人鱼。多给自己一点信心，今晚，你们将成为魔术界最美好的童话。”
他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突然鼓掌，掌声在后台回响，仿若有力的心跳声，下一秒，后台的所有人全都一起鼓掌，给人鱼们勇气和动力。
大家这些天的辛苦终于看见了一线希望。
艾比表演他拿手的压轴节目时，林宿从后台走到了剧场看台的后方，他希望亲眼欣赏这些色彩绚丽的人鱼在水中游动的美景。
压轴节目的演出相当成功，艾比赢得全场欢呼，四周掌声雷动。
艾比含笑往前走了几步，示意大家安静，他竖起手指轻轻抵在唇边，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期盼什么？今夜的惊喜。但是，这些神奇俏丽的生灵十分害羞，要四周安安静静的，他们才会出现。所以，现在我们一起耐心等待他们。”
他话音刚落，热闹非凡的剧场内猛地安静下来。
全场的灯光减弱，表演台的光线随之转为了柔和，昏暗中，水声渐渐响起。林宿屏住呼吸，他和所有人一起期待着。
然而，与他期待的场景有所出入，和杰克给林宿的设计方案不同，如梦似幻的环境里，照亮人鱼的大灯并没点亮，仅有几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林宿说不出来的紧张，他盯着表演台，顷刻间冒出了冷汗。难不成大灯出问题了？天意还是人为？林宿不知道。
但他知道，人鱼出场的那一秒，他看呆了。
柔和的微光之中，泛着柔和荧光的生灵徐徐出现，他们在水中游动嬉戏，明亮的线条勾勒出他们的轮廓，宛若水中发光的精灵，轻盈又神奇。
画面比林宿想象中更好看，但这也让他深感危机，绝对是出了什么事。
不敢再在看台停留，林宿急忙跑回后台，他见到青词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又出事了？”
对此，青词肯定的点点头：“演出前十五分钟，设备部的人突然过来，他们说附加节目的灯光设备出了故障，主要的几盏灯无法正常工作。”
“混蛋。”林宿不知道该骂谁，但仍旧忍不住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对方为了挤掉这个节目，连这一招也用上了。
“因为你不在，所以我擅自作了决定。将光线完全降低，为人鱼添加了荧光的骨骼脉络，让他们在水中发光。”青词说道。
幸好艾比理解并配合他们，适度调整了节目的时间长度，与观众们多互动了小会儿，为青词他们争取时间再度上色。虽说画得比较仓促，但团队队员专业技术熟练，人鱼入水的效果不错。
林宿用手撑住额头，让自己快些平静。他压住自己郁闷地情绪，对大伙儿真诚说道：“大家辛苦了。”
其他人倒是不怎么介意麻烦接二连三，他们已经开始兴奋的讨论今晚去哪儿吃夜宵庆祝，好好的大吃一顿。
“突发事故是常常会遇到的问题，基本上无法避免。”青词说道，“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做出改动。”
“不用道歉，是我该谢谢你。”林宿没奈何地笑了笑，有人企图破坏演出，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下马威。但是，他不会被这些人击败。
如果有人想要摧毁他的信念，那么最好的还击方式，就是让自己取得成功。
林宿心情复杂地站在表演台的帷幕后，从细缝往外看，表演台的光线依旧不怎么明亮，但是比起开场已经亮了不少，能够看清人鱼的色彩和造型。
艾比正在使用他传说中的小魔术，将五个精致的人鱼玩具送给五位在场观众，送去阵阵惊喜的同时，也替林宿的玩具店作推广。
收到礼物的观众有普通家庭的小孩，有相依相偎的老人，有与苦痛做斗争的病人，奋斗梦想的有志青年。
演出现场的气氛非常好，在林宿看来，最后的小表演算是成功了。
没能把新玩具送到城市上层社会的那些人手中，林宿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上层人士又如何，他此刻正在被这座城市的上层人士所排斥。
魔术表演结束了，观众迟迟不散，不少人上前与人鱼们和魔术师合影。林宿倍感欣慰，今晚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人记住他的玩具店和玩具店的人鱼们。
青词的团队留下来最后走，他们必须为模特们卸妆，总不能让这些人一直顶着鱼脑袋到处晃荡。
老管家预订了一家店，大伙从蓝海剧院出来，立即欢呼雀跃地直奔饭店庆祝去了。
林宿身体状态不太好，医生叮嘱他近期别喝酒，所以庆祝宴他滴酒未沾，仅是喝了一杯热饮。
终于熬到演出成功，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喝得特别开心，转眼喝晕了一大片。他们吃了喝了闹了觉得不过瘾，嚷着去唱歌。
于是，林宿订了包间，让他们如愿以偿，兴高采烈的唱歌去。期间，林宿被拽着唱了一首一天到晚游泳的鱼，这让林宿挺无奈。
青词邀请回来的这些朋友，工作时特别认真，兢兢业业，一旦开始玩，那就是玩疯了的那么玩，不玩过瘾不痛快。
林宿记得，以往到了拍摄杀青的时候，剧组的人员也会热闹的庆祝一番。
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林宿发觉身旁的人基本上都闹趴下了，剩下一个清醒的人，正在负责送人。
青词把他们一一拽起来，拎上出租车，付了车钱，让司机送回家去。待到处理好这一切，青词走向了林宿。
林宿低头看了看衬衣，衣服少了一颗扣子。
房间内刚才人多，一股酒气，让林宿闷得慌，他想去包间外透透气，却被于黎他们抓住。他们在玩国王游戏，硬是从林宿衬衣扯了一颗扣子才罢休。
没扒掉他的衣服，林宿认为自己很幸运了。
林宿与青词一道走出包间，夜风让林宿忽感一丝寒意，他看了看青词，说道：“这些天的开销，你算好之后，告诉我。”
青词应了声。
此后，林宿回到明曦别墅，青词返回舅舅的家。
林宿特别累，他简单冲了澡，倒在床上闭眼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中午，林宿伸了伸懒腰，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他坐在桌边一边吃午饭，一边翻看当天的新闻。意料之外，与魔术师艾比相关的话题里都有林宿家的人鱼。
艾比信守承诺，不忘替林宿推荐这些精致的小玩具，林宿认为，为艾比的演出提供人鱼表演和新玩具，比直接把钱投给广告，效果来得好很多。
老管家对林宿说，昨晚演出结束后，店里收到了好几个大订单，对方希望与林宿详谈。
从玩具店被砸，青叔受伤开始，林宿的身边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难题，不过幸好这些问题全都迎刃而解。林宿相信，这些麻烦顺理成章破解有一个关键人物，青词。
这个人富有才华，遇事沉着冷静，处事能力强劲，他结交的朋友让林宿深深佩服。能够请得动色彩师吉姆，场景概念设计师杰克，青词绝对不同一般，林宿猜不出，青词认识的厉害角色到底有多少。
话说回来，青词貌似打架也挺厉害，一击解决吴衡。当然，像吴衡这种欺负老人和病人的家伙本身也不会有多少战斗力。
林宿目前有两件心事，一则，青词给出的邀请开销数字有多大，二则，青词来玩具店上班，工资定位该是多少？
第11章
下午的时候，林宿收到了几张合影，是艾比与五只人鱼的照片，还附有艾比的签名。
待玩具店装修结束，林宿准备把照片放入展柜与新玩具摆放在一起。
老管家提及的订单之中，不乏有大批量制作的合同，对此，林宿婉言谢绝了。目前手工艺师数量有限，林宿又不愿走机械化生产的流程。
他希望继承玩具店一贯的风格，手工制作，每一只都各有特色。虽说速度慢些，数量少些，但每一个玩具都代表了林家玩具店的优良品质。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该如何拯救玩具店的收益，以及在这座城市怎么生存下去。
他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招惹到许家。
再次见到青词的时候，林宿尽可能平静地看了一眼对方计算出来的花销，以免吓出一身冷汗。然而，金额让林宿相当意外，出乎意料的少。
青词仅是按照常规价格计算了每个人每天的工作费用。
林宿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就这些？”
青词点点头。
林宿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遍，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吗，杰克对应的那一栏居然画了一个大鸭蛋。就算杰克客气，当真一分钱不收，好歹也该把杰克的往返飞机票报销了吧。
青词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太直接过度了。
林宿刚准备问，哪知青词先发了话。
“杰克说，他想订做一个玩具。”青词冷不丁说道。
说着，青词拿出了一张设计图给林宿看，林宿接过设计图，愣了两秒，这个头顶绿毛的生物是什么？
一张大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尾巴尖开了一朵花，这种彩色铅笔的绘画方式明显是小孩画的。
小男孩？小女孩？
林宿猜不准，但他相信，这是一个内心温暖的孩子，这只小怪兽笑起来的样子挺可爱。林宿从不怀疑小孩的创造力，当思维还没有被社会的束缚所局限时，小时候的创造力何其强大。
随着一天天长大，那些不受约束的幻想在现实中被残酷的一点一点抹杀，仅剩一层不变的沉闷。
“这是？”林宿询问的视线望向青词。
青词轻轻摇了摇头，这多半属于多种生物的融合体：“杰克说材料选毛绒，高度一米。”
林宿爽快地接下了这桩生意，当作给杰克的回礼。
之前他与玩具店的手工艺师们见面，老管家介绍这些人时，林宿记得，其中有一人十分擅长制作布偶，店内的布偶大都出自她之手，这让杰克的订单有了安全着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