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少年 上——崝骨

作者:崝骨  录入:06-29

姚绿依旧死死瞪着他,看他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后施施然起身。“我今天是来和戚老板谈些事情的,就先失陪了。”走之前,男人最后深深望了他一眼。“那么……就再见了。”

“谁他妈要和你这种看面相就阳【嗯哼】痿的男人再见!”姚绿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缓过神后发狠的隔着大半个舞池冲那行人怒喊,可惜还是被音乐声盖过了。他余怒未消的甩开冷杉的手,转身却发现白宇泽已不知在他们身后无声站了多久,一时错愕。“小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冷杉闻声也讶然回望,白宇泽只不辨神色的静静看了他一会,垂眼微笑。他忽然想起上次谢赭告诉自己冷杉喜欢的另有其人时,自己的回答。

“真正的对手还在暗处”。可明与暗,原是存在界限的吗?

今天他唱第一首歌时,他本以为自己的影子曾存在于那双同时交辉着清冷与温存的眼中,而现在想来,那时候自己的正后方也在他视线可及,被始终注视着的人可不就是正在吧台前帮忙搭手的姚绿!……

现实的残酷总是足以击垮所有辛苦拼凑起来的决心和勇气。

问不出试图确认的话语,因为害怕被证实。

他不是别人,是早已渗入自己血液的此生再也戒不掉的毒。

站在他身边的亦不是别人,是自己注定永远无法疏离无法割舍的兄弟。

这可真是史上最为讽刺的一道选择题。

凌晨五点多,酒吧在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终于要打烊了。

冷杉还沉默坐在吧台前一动不动,面前的杯子早就空了,也不知道自己添。期间靳轲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通通被无视了,后来也就没了动静。

姚绿和他隔了两个座位坐着,嘴巴一晚上几乎就没闲着。脚下酒瓶成堆,本人依旧云淡风轻。“差不多行了啊。都一晚上了,人走都走了,你再愁云惨雾这误会也解不开。”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答,他沉默把玩着酒杯,又道:“哎,我不清楚你到底看出来没有……那小子明显也喜欢你啊。你倒真沉得住气,还不赶快压倒等什么呢?”他倒是轻易就把兄弟给卖了。

“……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冷杉隐约有了醉意,但意识很清醒。“不是不想,是不能。”

“怎么,你在意你们的性别?”

“不是。”他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喜欢……意味着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是男是女,我喜欢的都仅仅是他这个人而已。后退的理由,也不过是想让他在悬崖边再多撑一会儿……哪怕几秒钟也好。”

冷杉握着酒杯安静很久,又侧过脸道:“你……对这种事都不排斥吗?”

“怎么说呢……见得多了自然就接受了。大叔他也是gay啊。”姚绿托腮打了个哈欠。“你说那么多道理,还不就是不想表白。爷可以帮你转达。”

“你会害了他的。”他低道。

“好歹让他死个明白痛快。”姚绿也转眼看他,眸底反射着凉凉的灯光。“你知道他喜欢你,却隐瞒了自己喜欢他的事实——不觉得这很不公平么?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行不行?过分的袒护只会让他像个傻瓜一样被人耍!”

冷杉抿紧嘴唇,心有些动摇。

“相信我,有些时候,人就是宁愿受伤也不愿被骗。”又是一杯见底,姚绿将空了的酒瓶扔到脚边,皱皱眉决定不再喝了。

“你也知道要是他主动向你开口,你是没法拒绝的吧……所以才总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那么,你的弱点我已经知道了。”

冷杉张口犹豫片刻,“你为什么……”

“为什么帮你?别搞错了,我只是想让小白以后不再为你这么个魂淡折磨自己罢了。坦白说,我对你不是一般的讨厌。”

他没作声,只觉得讨厌自己的人还真不少。略微作出倾听的神色,他倒想知道这个人讨厌自己又是为什么。

“忠犬和抖M其实只有一线之隔。喜欢精神自虐没人拦你,可看到你受伤,默默珍视着你的人又会因此受到多大伤害,你却丝毫不理解。我很讨厌这种人。

“听说过一种属性叫圣母吗?真巧,我觉得以后该喊你神父了。”

尾音甫消散在空气里,冷杉深吸了一口气。

姚绿赶紧趁机开始在心里数数,猜他究竟会在第几秒暴起发飙。但很遗憾,没等到。

“……谢了。”冷杉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有那么一点……缓和?卧槽这什么情况,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果然是抖M吗?被骂的越不堪反而会兴奋起来甚至不知不觉射出来的类型?!

“表、表客气……”姚绿不禁一阵心虚,打算在气氛转冷前尽快转移话题。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之前那个跟我搭讪的猥琐男是谁,看你们一个个见了他大气都不敢出的挫样。要不是那混蛋小白也不能误会啊。”说起来他就抑制不住愤慨。

冷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凝重。“是个地头蛇。犯法的事基本都做过,我刚来这时就见他和戚老板有来往。你以后小心点,道上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静静燃了一支烟,他缓慢思索着又道:“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这种人在外都兴直呼诨号。认识的人都喊他四爷,全名么……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权儿四。”

只听“当啷”一声,姚绿手里的杯子哐然落地。

第二十八章

一直到开学前白宇泽都没再和任何人见面,跟闭关修炼一样在家疯狂撸题,连谢赭从海城回来后约他出门压马路也没得逞。

三月一日那天到来时一切恢复常态,昏昏欲睡的早自习,萎靡不振的课堂氛围,上交的参差不齐的假期作业,以及痛苦迎来新一轮习题轰炸的晚修。

学生时代的生活的确千篇一律,但这本该平平淡淡的一天却在晚上放学时分迎来了它的高【嗯哼】潮。

打铃前两分钟姚绿就收拾好东西从后门溜了出去,等放课铃一响,稀稀落落的学生从五班门口走出来时,都惊讶看着他招摇地报臂斜靠在墙边,像是等人。左等右等,总算瞅见白宇泽被谢赭搭着肩夹在人群中间晃了出来。

白宇泽见了他表情不太自然的避开了目光,张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声,谢赭已开始大呼小叫:“哎呦,今儿什么日子啊?你莫不是专程来护送我们回寝的?”

“做你的大头梦。”姚绿压根懒得吐槽他,在谢赭即将蹬鼻子上脸做出更为离谱的猜测时视线忽然转到两人身后,随即笑着扬了下手。“怎么这么慢啊你。”

白宇泽和谢赭闻声同时回头,然后齐齐愣住。

冷杉挽着包带向门口走来,见了姚绿眼里亦掠过一丝惊讶,但转瞬便归于平静。

“……抱歉。”他说着,离开前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白宇泽脸上,却是一瞥即过。白宇泽忍耐的咬唇,垂眼想当做没有发觉,却似一叶障目,掩耳盗铃。

“我等会要去酒吧,可能晚点回来。门别反锁啊。”姚绿也只是匆匆敷衍着告了别,便撂下身后黯然不语的白宇泽和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谢赭转身走了。

“这这这这什么神进展?!刚刚我是看到幻觉了吗?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好不容易缓过来,谢赭结结巴巴还没把话说完,又见冷杉在楼梯拐角处状似十分自然的接过姚绿毫不客气甩给他的书包。虽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绝对没有丝毫不情愿。

他果断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偷眼去瞧白宇泽的反应。而对方虽然心灰意冷,表面上还很平静。“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在酒吧交集多起来的吧。”说完他便也迈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没再给谢赭偷觑他正脸的机会。

人流渐渐稀落的自行车棚里,冷杉在将单车拖出来后便神情漠然的将手里的包扔回姚绿怀里。“自己抱着。”他行动利落的跨上前座,又偏头扫他一眼,眼神嫌弃。“上来。”

“你他妈什么态度!过河拆桥啊?!”姚绿怒,虽然骂着但在路人的侧目下还是气哼哼坐上后座。“我告诉你,等真正事成那天我迟早要你跪在我面前虔诚的说出‘绿爷我错了,下辈子小的我就算做暖床丫头也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这句话!”

“……台词太长了,记不住。”

“我【哔——】你【哔——】【哔——】!!……”

回寝时已快凌晨一点了,但是屋里谁也没睡。

白宇泽刚打着手电把日记本塞进书架,看姚绿一脸困倦推门进来,良久才艰涩唤了一声:“……姚儿。”

“这么晚还没睡啊。开学第一天太兴奋了么魂淡们。”他囫囵脱了外衣扔在椅子上,视线扫过一角空荡的床铺。“宁子樾那家伙又死哪去了,今天一天都没来班里露个脸。不会是忘了今天开学的事儿吧。”

“刚才给他打电话还成空号了。杀人放火畏罪潜逃?不应该啊。”谢赭还刻苦捧着本最新期的《花花公子》,听到姚绿扑倒在床上的闷响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哎妖孽,我硬了。想上厕所。”

“那你还不快滚!=皿=”

谢赭便在杂志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白宇泽默默脱了衣服上床,翻身背对他们没了动静,这才轻声下床去拖姚绿的胳膊,捏着嗓子卖萌:“不要嘛,外面好黑,我要你陪我……”

“擦……恶心死了你还不快撒手!爷今天都快累散架了,没工夫伺候你。”然而拗不过他死缠烂打,最终姚绿还是认命的爬起来跟他去了走廊。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白宇泽慢慢坐起身来,呆呆盯着桌上的一豆灯光不禁就开始胡思乱想。

他们晚上一起待了这么久才回来……单独相处的时候,不知两人都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之,不会像他和自己在一起时那样频频冷场吧……如果是姚绿那样耀眼又开朗的人。

看今天的情形,两人之间必定已经很亲密了,可自己之前竟没发觉丝毫端倪。他不知道自己更为介意的究竟是姚绿对他们几个的隐瞒,还是他如今暧昧的对象竟是自己一直求之不得的那个人。

不……这种私事,主动和别人提起才显得很奇怪吧,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自己不也是暗恋了冷杉好久,却没有勇气和任何人分享这份寂寞吗?虽然他很确信,倘若姚绿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冷杉,那二人日后就绝不会发展成除路人以外的任何关系。而自己现下面临的,正是这种状况。

人的底线,有时候真的是被逼出来的。白宇泽以为自己可以爱的不顾一切,这条逆风的道路上却还满是泥泞。

兄弟的恋人,哪怕再喜欢也绝不染指。

“你有病啊,放着屋里的厕所不用,非得扯着我绕到这儿。”不能如愿入睡的姚绿看上去有点暴躁,报臂倚在水房对面的墙上。“我就等你两分钟,快点射完出来。”

“那你可别自己走了啊。要不停的和人家说话才行……”

“别逼我进去帮你,那可不是二等残废就能了结的程度。”

“……我错了。”

哗哗的水声开始在寂静的空间内回荡,谢赭身心放松的同时,忽然在里面低低喊他:“妖孽,陪我说会儿话呗。”

“有屁放。”声音在门外不爽的响起。

“你对冷杉……是认真的么?”

“……干嘛突然提这个。”他看着谢赭完事后洗了手出来,给自己递了根烟,皱皱眉接过去,抬眼还有心思调笑。“怎么,难不成你吃醋了?”

“没吃醋,但是我不放心。”谢赭将打火机抛给他,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你了解他多少?且不论你们都是男人这一点,有些事情需要承担的风险远比你从表面上看到的要多得多……当然,我是为你好才这么说。”不想你变成另一个当年的他。

吐了个潇洒的烟圈,姚绿勾唇微笑。“看起来你倒很了解他的样子。不过我问你——如果丝毫不用考虑其他因素,但就我和冷杉在一起这件事,你高兴还是不高兴?”

谢赭迷茫盯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直白点说吧。让小白对冷杉彻底死心以后,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你想做的事了。不是吗?”姚绿明晰洞察的眼神却让谢赭后脊一阵发凉,惊愕大过恐慌。“你、你怎么会……”

“得了,跟我眼前还装什么。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喜欢他。”烟雾使他的神情看起来柔和了一些,姚绿慢慢伸出手来按了下谢赭的肩,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抱歉了谢二。这一回,我恐怕不能站在你这边了……虽然知道你有多喜欢小白。我和冷杉之所以作出恋人的假象刺激小白,其实就是为了撮合他们在一起……”

“撮合?”谢赭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双目失神的喃喃:“操,你们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会把白害死的……”

“那小子一开始也这么说,后来我把他说服了。虽然不晓得会遭到什么天诛,但反正他们相互看对眼的事实也没法改变了,不如赌一赌。

“你可以埋怨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但你心里应该明白,事实恰恰相反。”

沉默蔓延了好久,头顶的声控灯也在这期间倏忽灭了下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姚绿指间的烟头还在微微发光。

这时候总该有人再说点什么。可是头顶的灯,却一直没再亮起来。

******

开学一个月来,不知怎么的,白宇泽觉得身边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变得诡异了。

冷杉和姚绿每天放学后都出双入对的去泡吧直到深夜方归,他心里虽然难受可也知道自己无权过问,无形间和两人的距离渐拉渐远;谢赭最近比以前插科打诨的次数少了,即便笑着也没了那种没心没肺的劲儿,见了姚绿则莫名的更为沉默;再加宁子樾直到现在仍去向不明,他和谢赭曾在姚绿的带领下找到了他家门口,但怎么敲门也无人应声。在他们都打算报警了的时候,八班班主任才于课下找到姚绿,说宁子樾请了事假,短期内如果出什么事就由室友帮他料理一下。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分分钟的难熬。宁子樾暂且不论,身边这几人明明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彼此心照不宣的相互回避着,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友情始现罅隙。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但又毫无办法,白宇泽只得将心底苦苦压抑的情绪尽发泄在功课上,如今竟有了标准学霸的雏形了。

一个周末,白宇泽早上从超市回来路过家新开的咖啡馆,不经意的一瞥却从窗里窥见姚绿熟悉的侧脸。不由自主就停了脚步,他定了神去瞧他对面那人的脸,竟发现有几分熟悉。

“你不说其实也没关系。反正我会自己去查明的。”店内放着轻缓的萨克斯乐,姚绿搅动杯里的咖啡没有看对面的人,语气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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