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运沉默片刻,问道:“你不反对啦?”
“我是替柳云舒不值,明明可以拥有辉煌的人生,却被杜学勤诱拐上了歧途。”
为了增加杜承运的负疚感,杜学谨昧着良心说谎。
“你知道杜学勤有多禽兽吗?那么小的孩子,他都能下得了手!”
杜承运想起杜学勤在1992年年底与柳云舒同居,而那时候,柳云舒才9岁,顿时觉得长子实在是太禽兽了,一直郁积在心的怨气霎时烟消云散。
“你可别跟你哥学,千万不能碰未成年女生!”
杜学谨知道杜承运这是被自己成功误导了,心里暗笑,嘴上却还要落井下石。
“你放心吧,我可不像杜学勤那么饥渴!”
杜承运一想到杜学勤对幼小柳云舒的蹂躏,就觉得心脏有点经受不住冲击,暗骂长子不像话,对柳云舒生出怜惜之意。
34.完结
结束与杜学谨的通话后,杜承运沉思了一夜,给杜学勤去了电话。
见长子对自己态度冷淡,他心里很不好受,主动放低姿态。
“都快当爸的人了,还耍孩子脾气。我想看看儿媳和孙子,你不会不欢迎吧?”
“杜学谨这个大嘴巴!”杜学勤不满道,“有他在,你又不愁抱不上孙子,就别瞎掺和了。”
“这两个是我的长孙,意义不同。”杜承运叫屈道,“我又没反对过你们,你干吗阻挠我看孙子?”
杜学勤怔了一下,猜测杜承运这是因为两个孙子的出现改变了态度,心里一喜,乐得顺水推舟。
为了帮柳云舒刷好感度,他不惜抹黑自己。
“云舒是被我坑蒙拐骗弄到手的,你可别在他面前乱说话。他要是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儿子踹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长孙了!”
“你还好意思说!”杜承运数落道,“我都替你脸红!”
“我要是不先下手为强,你能这么快抱到长孙?”杜学勤理直气壮,“想见孙子可以,你先灭掉周家!那一家三口,全都是毒蛇,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咬人!为了你家孙子的安全着想,你必须动手!”
杜承运沉吟少许,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事成之后,你必须给柳云舒换个女性身份,带他回来结婚登记、操办婚礼。我要让两个孙子堂堂正正地进杜家的门,将来继承家业。”
“不可能!”杜学勤一口否决,“我绝不让他受这种委屈!”
“我这是为他好。”杜承运解释道,“他跟你这事要是曝光,名誉肯定受损,只能隐退在家带孩子了。就算他为了你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你不觉得对不起他吗?他本来可以拥有更加辉煌的人生,你不该自私地阻碍他!”
“说得好听,你这不过是为了杜家的脸面。”杜学勤嗤之以鼻。
“你也可以弄个女性身份,跟他登记结婚。两全其美。”杜承运劝说道。
“他能假扮女人,跟我举行婚礼,出入公共场合。我能假扮吗?你有本事让我缩骨?”杜学勤傲气地说道,“只有胆小懦弱的,才会缩头缩脑、躲躲藏藏。强者,无需遮掩!”
“过刚易折!就算是强者,也要懂得韬光养晦、圆滑处事。光明大道你不走,便要挑那崎岖不平的,不是犯傻吗?儿子,你还太年轻了!”杜承运叹息道,“你把我的想法跟云舒说说,没准,他会同意。他从小就比你圆滑、稳重。”
“少跟我讨价还价!”杜学勤严正警告,“不灭了周家那三口,你休想见孙子!”
杜承运见杜学勤断然挂断电话,知道跟长子说不通,便打电话给杜学谨,希望次子将自己的想法转达给柳云舒。
杜学谨一直为柳云舒的名誉提心吊胆,觉得杜承运的想法不失为解决之道,遂答应下来。
他在意念空间里向柳云舒转达了杜承运的想法,劝说道:“你假扮女人,虽然辛苦了点,但是,这样安全,不会连累你的名声,两个孩子也能光明正大地出入杜家,继承家业。你现在还年轻,不急着登记结婚。等将来搪塞不过去了,再想办法让杜学勤扮女装。他要不是太高大了,我倒想催你早点结婚,让他也尝尝你这男扮女装吃的苦头。”
柳云舒想象了一下杜学勤男扮女装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从此,他找到了折磨杜学勤的乐趣,隔三差五地便让对方换上女装服侍自己。
杜学勤再抵抗,可惜,每次都屈服在柳云舒的威逼利诱之下。
至于杜承运的提议,因为杜学勤的强烈反对,柳云舒很快抛到了脑后。
有这样一个强大又体贴的男人守护,他还瞎操什么心啊!
过完忙乱的春节,宋祺宣做出一系列安排和准备,于3月下旬带领已经90岁高龄的曾祖父坐上杜学勤的私人飞机,自家乡州山出发,前往柳云舒所在的热带私人岛屿。
为了表示对宋春晖的尊重,杜学勤不得已离开柳云舒,万里迢迢地亲自前来州山迎接。
当飞机降落在岛屿停机坪上时,挺着巨大肚子的柳云舒,立即与留守的姥爷、姥姥一起迎上前去。
他以双手握住宋春晖的手,亲昵地说道:“老太爷,辛苦您了!我都跟祺宣说了,不用劳您大驾,他非不听,怕出现紧急情况时处理不了。您多住段时间,等您要过九十大寿时,我们全家送您回国,给您拜寿!”
“好!”宋春晖笑得开怀,“好孩子!”
一行人进屋落座后,宋祺宣迫不及待地握住柳云舒的手腕,在众人的默默注视下把脉。
他又查看了一下柳云舒的舌苔,询问了日常饮食、睡眠等情况,松了口气似的说道:“挺好,都健康!”
“我都跟你说了,一切都好,你不用这么急着过来。”柳云舒亲昵地埋怨道,“这才7个月,还有两个多月呢,你得为这两个孩子耽误多少时间啊!”
“孩子有点大,估计熬不到预产期。你得少吃、多运动,争取拖到38周再剖腹产。”宋祺宣吩咐道。
“姥姥,听见啦?”柳云舒转头娇嗔道,“都跟您说了,不能吃那么多,您非说孩子营养不够,瞧把我养的,都胖成球了!”
“哪这么夸张!”何韵玲笑道,“跟以前一样帅!”
宋祺宣凝视着柳云舒那俊俏圆润的脸庞,思念之情有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见不到时,想念得心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倾听八音盒的音乐。
现在见到了,却是咫尺天涯,心越发地痛了。
宋春晖注视着宋祺宣掩藏不住爱恋与忧伤的眉眼,想到无意间撞见的曾孙抱着八音盒痛哭失声的场景,只觉心疼不已。
柳云舒住在宋家治病那两年,他就看出了宋祺宣的不对劲,心里一直担忧着,生怕他引以为傲的长房长曾孙误入歧途。
这些年,宋祺宣埋头工作,从来不找女朋友,也屡屡推拒亲朋好友的介绍,他看着心焦,暗暗祈祷柳云舒别毁了他的曾孙。
前年年末,见宋祺宣兴高采烈地出国、失魂落魄地回来,他猜测曾孙这是失恋了,心里还暗暗高兴,偷偷感谢柳云舒的绝情。
这一年多,发现宋祺宣日渐消瘦、时常精神恍惚,他又忧心忡忡起来。
他知道,曾孙这是相思入骨,无药可医,纵然焦虑不已,却束手无策。
这次过来,他是应曾孙所求,也是自发自愿。
他想亲眼看看柳云舒现在的生活,寻求解决之道。
杜学勤被宋祺宣那痴缠的目光刺激得心头直冒火,暗恨自己引狼入室,却又无可奈何。
柳云舒情况特殊,他不敢将父子三人的性命交到不熟悉的人手中。
看在宋春晖这位老神医坐镇的面子上,他就暂且绕过这个痴心妄想的小子吧。
柳云舒看出宋祺宣的忧伤,心疼他为情消得人憔悴。
转头发现杜学勤的拳头攥得青筋突出,他知道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又吃醋了,忙起身恭请宋春晖前往卧室休息。
宋春晖岂会看不出这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顺水推舟地将曾孙留在卧室,打发人家两口子离开。
他坐在能够望见迷人海景的落地窗前,担忧道:“祺宣,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想什么呢?”
宋祺宣愣了一下,试探道:“您早知道了?”
“你把柳云舒从美国带回来治病,我就有预感了。这些年,一直替你担着心。柳云舒没有选择你,正合我意。”宋春晖实话实说。
“他没选择我,是因为我太懦弱,顾虑太多。”宋祺宣苦笑道,“我没法像杜学勤那样六亲不认。”
“为了一个男人六亲不认,荒唐!”宋春晖批评道。
“是啊,荒唐!”宋祺宣叹了口气,“所以,我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单相思。”
“既然知道,就别再迷恋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宋春晖劝解道,“回家后,赶紧结婚生子吧。我已经快九十了,等不起了。”
“我做不到,您让我再缓几年吧。”宋祺宣乞求道,“我很难过,您别逼我!”
“你这是何苦呢?”
宋春晖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宋祺宣黯然垂首,满心苍凉。
柳云舒按照宋祺宣的要求控制饮食、调养身体、加强运动,好不容易坚持到胎儿38周,实在是不堪重负,毅然选择剖腹产。
杜学谨向学校请假,领着杜承运赶过来,与众人一起迎接两个小宝贝的诞生。
他和宋祺宣、宋春晖磨合了一下,做好万全准备。
六一儿童节这天,柳云舒接受麻醉后被推上手术台,全程紧握着杜学勤的手,接受剖腹产手术。
杜承运、汤锦程、何韵玲坐在手术台外面的监控室里,通过巨大的液晶拼接屏全程观看。
两个男婴陆续出来,哭声洪亮、气息绵长,身体非常健康,喜得众人眉开眼笑。
杜学谨给他俩分别称重,笑道:“老大6斤5两,老二6斤2两,难怪肚子那么大。怀这么两个小家伙,真是够累的。”
杜学勤低头在柳云舒略显苍白的唇上亲了一口,怜爱地说道:“辛苦你了!以后,别生了,就这两个,够了!”
柳云舒想到杜学勤曾经尝试过戴套,结果嫌不舒服,很快就摘了。
虽说他的中奖率比较低,但是,如果真的不打算再生,还是要做好避孕措施。不知杜学勤能忍耐多久。
杜学谨动作麻利地帮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子洗澡、穿衣服,先恭敬地送到宋春晖怀里,接着一手一个抱到柳云舒面前。
“瞧瞧,长得一点都不像,不好玩。”
“我儿子是你的玩具啊?想玩,自己生去。”
杜学勤数落了两句,小心翼翼地接过两个婴儿抱在怀里。
“瞧,老大像我,老二像你,将来都是美男子。”
“自吹自擂,不嫌害臊。”
柳云舒横了一眼杜学勤,满脸幸福地望着两个仍在啼哭的儿子。
“他俩是不是饿了?可惜我没奶。”
杜学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要是再能喂奶,那就真成女人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柳云舒骂了一句,扭头看见宋祺宣摘掉手术帽和口罩,忙递上手帕,示意对方擦汗。
“祺宣,谢谢你!有你在,我感到很踏实!”
宋祺宣摇摇头,一边擦汗,一边提醒道:“等麻药退了,你就该受罪了。”
“没事儿,当年十根手指全断,我不也忍过来了嘛。”柳云舒语气乐观,“两个孩子还没取名字,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他俩这一辈,是怀字辈。”
宋祺宣惊讶地睁大眼,说道:“长辈都在,这样不合适吧?”
“你亲手接生了他俩,应该为他俩命名。”柳云舒笑道,“你可是他俩的干爹,以后每年的生日礼物、压岁钱都跑不掉,做好准备吧。”
宋祺宣笑了笑,叹了口气。
“我这真是责任重大啊,一会儿得去翻字典。”
杜学勤妒忌地看着宋祺宣,为自己无法替两个儿子命名而憋屈。
可惜,谁叫他是个“妻管严”呢,拗不过啊!
杜承运来之前翻了好久字典,已经给两个长孙取好了名字,本打算等两个小家伙出生时宣布,没想到竟会横生枝节。
他想不通,就算要请人给孩子取名字,也该是请宋春晖啊,为啥要请宋祺宣?
失去了为长孙命名的资格,他有点郁闷。
当杜学谨把白白嫩嫩的男婴递到他怀里时,他灵机一动,说道:“大名还要等两天,咱先取个小名,老大叫团团、老二叫圆圆,合起来,团团圆圆。”
汤锦程、何韵玲连声称好,爱不释手地抱着柔若无骨的小婴儿谈笑起来。
杜学谨贼笑着跑回手术室汇报,故意使坏。
“爸给两个孩子取好了小名,老大叫团子,老二叫圆子。”
“真没水准!”
杜学勤见老头子抢走了自己的小名命名权,很是不爽。
“蛮有意思的。”柳云舒笑道,“老大叫饭团,老二叫汤圆,更有意思。”
杜学谨哈哈大笑,赞同道:“好,咱以后就叫他俩饭团、汤圆。”
宋祺宣乐了:“你们就闹吧,他俩长大了,非抗议不可!”
宋春晖难得见曾孙脸上露出笑容,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他刚才抱了抱两个白嫩的小家伙,真想尽早抱上长玄孙啊!
有了两个健康可爱的小家伙,岛上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杜承运很享受含饴弄孙之乐,非常舍不得离开。
想到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忙于工作,长子年纪轻轻却带着媳妇儿、儿子在私人岛屿上享受,他心里很不平衡,决定把家业推给长子。
可惜,长子不稀罕这份家业,一口拒绝了。
鉴于次子还在美国读研并且打算读博,5年之内不可能回国继承家业,他只好带着存满两个孙子照片、视频的数码相机和数码摄像机,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国的路上,他忆起往昔,发现自己从小到大都遵循着家族利益行事,连婚姻都是长辈们给安排好的。
他的人生中规中矩,从未有过出格的时候。
他甚至连甜蜜的爱情都没有体验过,就程式化地拥有了妻子、儿子。
他的人生,是高效的、成功的,也是枯燥的、无趣的。
见识了长子一家蜜里调油一般甜美的生活后,他忽然理解了长子的决绝与强硬,对其生出敬佩之心、羡慕之意。
这一生,能够得到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在这样的幸福面前,世俗的阻碍,又算得了什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