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牧师兄?”梁小燕愣愣的,仿佛没有听明白牧白在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牧白并没有回头。
“小燕,你想进东盛,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说,并不用做这么多,当初,也确实是我有些莽撞了。”停了一下,牧白想了想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是拿什么跟李景威谈的条件,但愿是你给得起的东西,他这人不简单,你……好自为之吧,我希望你还记得,当初给他下跪时,心里想的东西。”
那些宝贵的,对梦想的执着跟渴望!想要为一个这样的人插上翅膀,不过看来,他连筑梦的资格都没有呢。
当初心里的东西?梁小燕想着想着,哭了,是啊,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真正的梦想不是进哪里,而是成为一个好演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些都忘记了的?
然而……给得起的东西……
已经……没有了……
她,应该怎么办?
梁小燕正想着,刚刚还在视线里站得笔直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然后“嘭”的一声,倒地的声音。
“牧师兄!!”跑过去,触手的温度,烫的吓人,怎么会这样?
梁小燕想要将牧白抬回他的卧室,但她毕竟是女孩子,体重较轻,还略显瘦小,根本挪不动,两下擦了脸上的泪,拿出手机,拨通了丁奥几天前给她的电话号码。
“丁先生,我是小燕,牧师兄他晕倒了,您能过来一趟么?
……在他的公寓里
……是,刚回来的
……好,我在这里等您。”
挂了电话,梁小燕做着简单的应急处理,丁奥来的时候,牧白头上的凉毛巾已经换了几批了。
“怎么回事?”丁奥几步走到牧白身边,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皱眉,高烧!
“不知道”
轻车熟路的将牧白抱到了卧室的床上,又找了几个冰袋,丁奥在问出口的时候便知道了,还能是怎么回事,刚刚从主宅那回来,怕是没少受苦,这样的伤他见得多了,比这严重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像这样,当着别人面前晕倒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除了腰腹那里有一小圈可疑的青紫外,身上并没有太多明显的伤,然而,伯母下的手,怕是更严重的是内伤吧,可是这么快,这么猛的高烧,却不像是内伤的杰作,丁奥皱眉想着,正好看到了牧白的双脚,深色的袜子上有些可疑的污迹,疑惑的将袜子扯了下来,床上的人一抖,下意识的咬牙,没出声,也没清醒。
站着的丁奥却愣住了,脚上的伤密密麻麻,因为上次演出造成的伤跟新伤纠缠在一起,看起来狰狞可怖,牧白一定是没做任何处理就穿了鞋袜出来,才让那些还在流血的伤口,凝固在了袜子上,现在又一次被揭开,流出了新鲜的血液。
丁奥深吸口气,将另一只脚上的袜子也脱了下来,虽然特别注意了轻重,床上的人却仍是一直紧皱着眉头。
忙活完了一切之后,丁奥才注意到站在屋子里的梁小燕,一惊“你没走?”
“牧师兄的脚?”
“你应该很清楚不是么?上次舞台剧,还要拜你所赐”丁奥挑眉。
“可是……”不应该这么严重的……
看到牧白双脚的时候,梁小燕就惊呆了,她很难想象,这双脚的主人是如何靠他们正常的站立行走的!
“我说了,是为了舞台剧伤的。”丁奥的眼神变冷。
“好,您不愿意说,可以,我也知道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不过有些事,我想请您帮忙。”
“什么?”
一些事会让人瞬间成长,不过牧白昏迷的这短短的时间,梁小燕仿佛瞬间想明白了些事情,这一次,她会做聪明的女人!
虽然是昏迷,但也算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牧白醒的时候,感觉身上的伤痛似乎并没有多么难忍了。
“醒了还不睁开眼睛,怎么,要贪睡啊?”戏谑的口吻,是丁奥说的,然而不久前似乎听过类似的话,牧白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另一个略显无理又霸道的声音“醒了,就睁开眼睛”。
勾起嘴角,睁眼“你怎么来了?”
“这么严重怎么不叫我去接你?还非得等别人给我打电话求救!你就逞强吧!都能当着别人的面糊里糊涂晕倒了啊,你能耐了啊!”丁奥越说越来气,本来是关心的,结果变成阴阳怪气了。
“你少说些数落的话,没准儿下次我就会给你打电话了。”刚刚睁开的眼睛又要闭上。
“我知道你很累,不过先别睡了,你身体太虚,起来吃点东西。”
“嗯,帮我拿过来吧,不会睡着的,就是闭会儿眼睛。”牧白慵懒的说着,不像一身是伤的人,倒像是真的还没睡醒。
“你这家伙,我什么时候成你保姆了!”
“不是煮了粥么?”牧白闭着眼睛微笑“闻起来味道不错”
“啧,等着!”咬牙切齿。
“小燕呢?”牧白一边喝着粥,一边淡淡的问。
“按照你的意思在办理转签手续了。”
“嗯,还真快”
“是啊!开窍了!不在你这儿混了!!不用整天对着你这张冷冰冰的臭脸了!!!”丁奥没好气的说。
“嗯,也好。哪里又惹到你了?这么大火气,小心伤身!”低头喝粥。
丁奥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操心别人,说你冷,我看你比谁都热心!
牧白喝的有些慢,时不时的跟丁奥说几句闲话,粥下去半碗的时候,却突然身体一僵。
“怎么,像我这么称职的保姆,回头让你给补顿饭都不行啊”丁奥正开着玩笑,突然发现了牧白的不对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你怎么了?牧白,别吓我,说话啊!”
“我昏迷了……多久?”牧白有些困难的开口问着。
“有一天了,怎么了?身上还有别的伤么?”
这么久了?怪不得,出来三天了,是……紫罗兰发作的时候了!
“找些绳子……把我……绑起来!”
“绳子?绑起来?你要干什么?!”
“戒……毒”不能具体的解释,但是这样,丁奥应该会明白。
“什么?你又吸毒?!你知不知道二次毒瘾有多难戒?!你忘了第一次付出的代价了么?你这么做有用么?!我跟你说过什么,毒品这东西不能沾!”丁奥生气的骂着牧白,他有些激动,毕竟他的母亲,便是死于毒品之手。
“先……帮我!”碗具已经被拿走,牧白的手紧紧攒着被子,紫罗兰的毒瘾来的太快,太凶,他不确定每次都能撑得住,经验告诉他,绑起来,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十章:欲望之心
几分钟之后,牧白被牢牢的锁在了床上,并没有太剧烈的挣扎,但一身衣服却已经湿透。丁奥算是有经验吧,在绳子跟皮肤接触的地方都细心的用软布包了起来,牧白的忍耐力,他信,但毒品这种东西,任你如何钢筋铁骨,最后都会磨的一点尊严也不剩。
牧白的第一次,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他本人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但无论如何,丁奥都庆幸牧白还活着。
牧白的挣扎很微弱,只是徒劳的用手攒着床单,仿佛这样便能减轻些痛苦,但身上一波一波的冷汗,却并没见少,丁奥转身去取了毛巾过来,这种时候,他其实挺无力的,除了将牧白绑起来,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这种时候,他会尽量多找些事情做一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可或缺。
拿了毛巾回来,丁奥附身替牧白擦了擦汗,他很庆幸,这种时候,牧白并不避他,是没有必要吧,就像牧白说的一样,他见过牧白最狼狈的时候,所以他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时间在折磨中慢慢流逝,牧白失神之际,丁奥却突然不自觉的笑了,贪婪的望着牧白抿紧的唇和紧皱的眉头,然后慢慢的将手搭在了牧白的脸庞,即使见过无数次了,仍是美得惊人,毫无瑕疵,像是一件昂贵的艺术品,却更加勾起了人们破坏的欲望。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紫罗兰香,粘稠又奢靡,丁奥将两只手支在牧白的耳侧,一点一点靠近那被咬得略带充血的唇。
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即将释放……
整颗心剧烈的跳动……
我就要得到你了么?
铃铃铃……
不合时宜的电话声响起,是牧白的手机。
丁奥一瞬间清醒,自己这是怎么了?对牧白的无耻欲望,他自认为藏得很深,今天怎么会这么容易的就暴露?
慌乱间看到了牧白的双眼,失焦,却又像洞察了一切,丁奥害怕的后退了两步,然后逃似的跑出了房门。
是……紫罗兰的缘故吧……
牧白无奈的想着,用他仅剩的清明思考着,下一次,身边不能留人!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要回到他原有的生活,就不得不面对随时随地会突发的毒瘾,那么,一定要靠意志力压下来,最起码做到不会影响思考,牧白,你做得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了。
你本就不是什么娇贵的王子,也许这日日承受的痛苦,就是你应得的报应,让你记得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存有妄想。
父亲,您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惩罚牧白吗?牧白记得了,不会再妄想……得到母亲的爱了。
地狱里也会是这样的痛么?预先感受一下也好,儿子会带着忏悔的心接受最后的审判,但愿剩下的日子,足够母亲用来宣泄,然后,待儿子离开的时候,请保佑母亲——长命百岁。
屋子里的景象出奇的诡异。所谓绳子的存在,虽说是为了防止人剧烈挣扎,但也是为了让人能够肆意挣扎,可此刻床上的人儿,却极力控制着自己,即使痛到四肢抽搐,也只是攒紧双拳,默默承受,与以往的他一样。
在看似规律又平凡的生活中,似乎又多了一项活动,主宅里,母亲在看,而现在,是父亲在看,也好,这样才更符合他赎罪的人生,不是么?
牧白静静的想着,那些曾压得他难以呼吸的痛,此刻却成了支撑他的动力,心和身,不知道哪里更痛一些,然而牧白从来不会去考虑这些,他默默的维持着某种平衡,一边告诉自己,牧白,你不在乎了,一边承受着那些不知道源头的伤痛,然后出奇的,觉得紫罗兰之巅,似乎也有些名不副实。
因为即使是这样的痛,也无法阻止他的思考,就像买醉的人,永远也无法靠着酒精来遗忘,他也永远都不可能靠着疼痛来麻木自己。
紫罗兰之巅么?呵呵……
不过如此!
丁奥在外面呆了很久,直到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再次踏进了屋里。牧白似乎已经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或是已经抗过了这次的折磨,安静的躺在床上,轻轻闭眼,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和那些异常刺眼的绳子外,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不同。
“帮我解开吧”牧白略显虚弱的声音。
“可以解开了?”
“嗯”
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提丁奥出去前的那段小插曲,丁奥真实的想法,就在紫罗兰的掩盖下隐藏的完美无缺。
刚刚解开了一只手,牧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丁奥询问的看向牧白。
“帮我接吧”牧白随意的说。
“186……”丁奥看着手机,念了一串数字,然后问道“是谁?”
“李景威”牧白自己动手去解其他的绳子。
丁奥皱眉,接了起来,听了一句,便把电话举到了半臂远的地方,牧白看了看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去解脚上的绳子。
直到电话里传来了“喂喂”的声音,丁奥才瞥了下嘴,又重新放到耳边。
“李先生,我是丁奥,我建议您下次开口说话前最好先问一下对方是谁。”
“……”
“呵,我是牧白的经纪人,自然可以替他接电话。”
“……”
“哟,李先生还真是神通广大,我的背景也调查的这么清楚!”
“……”
“我的家事就不用您操心了,那个叫梁小燕的转签合约我想您也收到了吧,这么好的条件,没道理拒绝,除非……您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要她留在白的身边。”
“……”
“我也就是随便一猜,李总激动什么。我们还要聊很久么?我是个大闲人,时间有的是,只是您介不介意我先去泡杯咖啡?”
“……”
牧白勾起嘴角,蜷起一只腿,静静坐在床上听着,这样的冷嘲热讽,还真是符合丁奥的性格,应该早点让他接电话的,丁奥这种人,大概是李景威的克星吧。
“哦,您时间宝贵啊,那还不赶紧说正事,我以为您当这打的是心理咨询热线呢。”丁了一声,奥不屑的哧翻了个白眼。
“……”
“什么?!明天?不行!”
“……”
“哼,我是他的经纪人,他怎么做好,怎么做不好,我自然要上心!签约了又怎么样?现在是法治社会,您当自己是猪扒皮呢,小心我告你虐待艺人。”
牧白嗤笑了一声,被丁奥瞪一眼。
“……”
“总之我说了不行!我们有什么好负责的?您没经过我们的允许就把这时间跟媒体公布了,我还没怪您呢,您到是先告起状来了。”
“……”
“什么?!”丁奥一边拿着电话咬牙,一边用空出来的手指了指牧白。
牧白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答应了也不行!”听着丁奥接着说,牧白眉眼一跳,看来是知道了自己说过会准时的事,“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他不是男二么,让剧组先把他的戏让过去,耽误不了多久,回头借位!”
“……”
“总之就这么定了,这手机要没电了,喂?喂!”“啪”挂断,关机,扔到一边。
丁奥叉腰,喘气。
牧白看了看被摔到桌子上的电话,又看了看丁奥“这可是我现在老板的电话,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说着不太好,可牧白看起来却并没有多在意。
“你还有心情管这个?我问你,你这次染的是什么毒,怎么沾上的?”
牧白略略低头“我不想提了,不要逼我。”
丁奥叹气,逼牧白,别说他不会这么做,就算做了,也要有效才行,所以说,在他跟牧白的争执中,总是他输,因为最先退步的,总是他。
“行,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有把握戒掉么?”
“嗯”牧白淡淡的回,随即岔开话题“电视剧明天开机?”
丁奥抿着嘴不说话。
“需要我打电话确认一下么?”挑眉。
“算你狠。”丁奥咬牙,将两只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墙上,“他说日子提前了,明天,在D市开机。”
“明天?D市啊,有点远呢……帮我定张机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