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又白勉强一笑,“多谢这位师兄抬爱,不过武林盟人才济济,而我资历浅薄,恐怕暂时无能担起这个重任。我现在习惯了自由身,打算借这次机会好好到外头游历游历,既是学习又是磨练,还望师兄成全。”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太可惜了……不过,我还是祝师弟早日得成归来吧。”
“谢谢师兄。”
“唉,连你也走了,只怕武林盟这回是真的落寞了。”
“师兄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吗,老盟主要跟屠先生去苗疆了。其实他原本就打算回苗疆退隐,只是先后出了那么多事,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听闻这次老盟主离开时会带走大批的弟兄,相当于武林盟一半的人数都要南迁,毕竟大师兄退位后无人能继,中原驻地肯定不复往日的风光了。”
“是么……”秦又白没有再说什么,很快来到了秦律的房间。因为此次浩劫,武林盟百废待兴,所有事务累起来繁琐的叫人崩溃,只能由秦律一个人定夺。整整一个上午,房间里人员进出不断,秦又白自知插不上话,就默默站在门外,一等就等到了晌午头。
约莫着到了午饭的时间,秦又白从楼下端来一大碗热乎乎的牛肉汤面,推开了秦律的门。秦律一见到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纸笔,紧绷了多日的脸第一次绽开笑容。
“你来了啊。”
“嗯,我瞧爹到现在还没有进餐,所以拿了点汤面过来,爹快趁热吃吧。”
秦律也不客气,将面拌了拌,挑出里面最大的那块卤牛肉递到秦又白嘴边。秦又白愣了愣,可是秦律的动作一气呵成,不似刻意,秦又白只得低下头,乖乖吃了父亲夹过来的牛肉。
等到秦又白吃完,秦律才夹了一片小的送入自己嘴里,“我早就听老陈说,万景楼的牛肉是临州城最好吃的,以前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尝尝确实不虚此名,没想到只因为从前的一个不在意就错过了这么多年。”
“这万景楼就在临州又不会跑,爹若想吃,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机会了,”秦律嘴角泛起苦笑,“很多人很多事,一旦错过就意味着永不复回,我也是在彻底失去之后才能真正体悟这些。这碗牛肉汤面……我多想叫又白尝尝。就连夏渊,我也从未带他一起来吃过。”
秦又白心头溢出一股难言的酸涩,“嗯……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不说这个了,”秦律甩开情绪,“我听说你要离开武林盟,一个人去北方远行?”
“也不定去什么地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多长长见识,好好历练自己的武功与心性。”
“外出历练是好事,年轻人就该多走动,出去自在闯荡。只不过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老是到处打抱不平,江湖险恶,总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莫要叫自己吃了亏。”秦律说着,大手搭上了秦又白的肩膀,一遍遍交代着长辈的叮嘱与琐碎。“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苗疆找我,受到了委屈千万别藏着掖着,爹虽然老了,可护自己的孩子还是能行的!”
秦又白点了点头,轻轻搂住父亲的肩膀,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武林盟接下来的事务被分为了两拨,一半人由陈管家带领,留在临州重建武林盟故地,一半人随秦律南下,去往苗疆。九曲毒瘴在武林盟的驻地留下了百米长的焦黑毒痕,除非将驻地的土地全部翻新,否则这遗毒将永远无法去除。
一日之攻,却要花费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彻底弥补,即便秦律不率人远走,江湖中也知武林盟难再复昔日荣光。个人皆有个人的归属,送秦律等人离开后,秦又白也不打算久留,草草收拾了行李,又在空荡荡的武林盟旧址转了一圈,最后来到落败荒凉的落星湖畔。
那一日,他穿过九曲毒瘴便是落于此处,顺理成章介入宁凛与夏渊的争斗。
而如今,物是人非。
秦又白将背在身后的裹布一抖,现出清亮晶莹的沧海明月刀,走笔起画,最后一次在这片故土上舞刀。此时天晴积雪,大地一片莹白,茂密的树杈上顶满白帽儿似的雪团,簇拥在一处,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清刀轮转,其人潋滟。
半塌的假山之后,夏渊默默凝注呼吸,贪婪的遥望着湖边舞刀的秦又白,似想把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印入脑海,可偏偏又不敢再近一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玷污了眼前的人与景。
陈管家走过来,瞧了瞧湖对岸惊为天人的秦又白,又瞧了瞧这边默默蹲墙角的夏盟主,顿时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来。
“夏盟……哦不,夏少爷既然喜欢看秦公子舞刀,何不当面观摩称赞,怎得每次都偷偷摸摸躲这么远,实在有失身份啊。”
夏渊摇摇头,“我便是这样的身份,我只配在这里偷看。”
陈管家不明其理,倒也不多追问,只好陪着夏渊一起安静的蹲墙角。没一会儿,秦又白就停了下来,捡起地上的行囊包裹,若有所思的望了假山这边一眼,走掉了。
直到秦又白彻底离开,夏渊才缓缓走出,脸上的表情悲喜难抑,纠结的令人心酸。
陈管家轻咳了一声,道:“听闻秦公子此次要北上远行,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回不来的,夏少爷既然辞了盟主之职,就没想过陪秦公子做伴儿同行吗?”
夏渊垂下眼,“他不会愿意见到我的。”
“哦。”陈管家摸摸下巴,“在下曾经听闻,北原之地荒蛮远僻,水食短缺,极容易患染疾病,那边的百姓总是不过而立就早早病亡,实在令人心痛。”
夏渊默默抿住嘴。
“环境恶劣也就罢了,听闻北原一带一直由越境悍匪所掌控,其匪各个凶悍异常,可手刃黑熊,脚踏火泉,无恶不作,滋扰民生。秦公子此去,多半会为救助百姓而与这帮恶徒对上,到时候一定又是段惩恶扬善的佳话啊。”
夏渊的脸色有些变了。
陈管家尤嫌不足,继续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在下还听闻,那帮悍匪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平时又有高官庇护,因而虽有无数侠客投身于此皆无法将其端下,反而还会丢了自己性命。秦公子光明磊落,不着心计,若是真对上这帮悍匪,也不知最后胜负如何。唉,真叫人担忧啊……”
夏渊不等他说完就动了,“陈管家,武林盟重修的事就拜托你全权负责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两桩要紧的江湖旧怨未了,怠慢不得,这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也不给陈管家推脱的机会,鹞子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轻功使的特别利落。
“咳……”陈管家哭笑不得的搭起凉棚远望,“亏得我还准备了那么多话,都不需要在下说完呐。”
晴雪未眠,临州城的城门在冬末的清晨缓缓开启。
秦又白一骑白马快驹,踏雪纷飞,轻刀飒沓。
在他之后,夏渊驾着另一匹快马紧紧跟随,如影随形,直至海角天涯。
大约这是一场从未断绝过的追逐,循环往复,绵延一生。
——正文完——
番外
青城是山西境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县,虽已是开春季节,可是气候干冷尤胜往年,家家户户都挤在暖烘烘的炉灶边,一边跺脚一边聊着今日所发生的琐事。
云天客栈是青城县唯一的一家客栈,老板杜二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待人实诚,在县里口碑极好,因此他家的客栈总是过往行人旅客的首选,住上个一宿两宿,第二天带着热乎乎的干粮好上路。
这日一入夜便刮起了大风,杜二眼见着天上又要落雪,便私心作祟,将客栈打烊的时间一延再延,不出意外招揽到许多临时投宿的客人。
就在杜二心满意足要关门的时候,街口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杜二抬头一看,驾马的是一位身形清瘦的少年,长长的黑发飘逸在寒风中,瞧的杜二的心尖儿也跟着荡了一荡。少年颈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纱巾,衬起清秀精致的脸蛋,宛如江南水岸的新出杨柳,精韧又好看。
杜二忙热情的迎上去,“小公子,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呐?”
秦又白扫了两眼空荡荡的街道,只怕这会儿再没有第二家能接客的店了,于是点点头。“要一间上房,再弄些宵夜来。”
“哎——好嘞,要我说小公子您运气可真好,今儿我这小店人满,就只剩下这最后一间了,刚好被您给捡上,再晚来的可就得睡外头喽。”
秦又白一愣,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外面,外头寒风呼啸,店小二正在为大门插闩。
“小公子,怎么啦?”
“没什么,等下把吃的直接送我房间,再来一桶热水。”
“好嘞——”
北方的春季总比冬月还要料峭许多,一入夜就冷的如同冰窖,就是这样静悄悄的大街上,没多久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也是骑马而来的,头上扣着宽大的兜帽,全身上下都裹在厚厚的斗篷中,骏马喷出两团白腾腾的雾气,在原地跺了跺蹄子。男人牵着马来到云天客栈的正门,大门已然关闭了,正在收拾板凳的店小二瞅到外头迟来的旅客,好心的探出头。
“嘿,客官您来晚了,咱小店都住满了,要不,您再去别家瞅瞅?”
夏渊扬起目光,客栈的一排排小窗映出里面满室的温暖,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一扇窗后面,有他心心念念牵挂的人。
店小二从兜帽的阴影中勉强辨认出这人英挺的轮廓,同情道:“里面是真没住的地方了,倒是马厩后面还有两个烧水的柴房,也挺暖和的,不过那都是平时流浪汉挤住的地方……”
“那就柴房吧。”
不等小二把话说完,夏渊就把一只银锭就丢到了小二手心,自己牵马去了柴房。小二搔搔头,觉得不大合适,便去厨房热了两只烧饼和一碗粗粥,想着多少给客人些吃食。推开后院的门,夏渊已经取下了兜帽,负手站在院中,默默地仰视着客栈中的一张窗子,那扇窗子后恍惚透出橙色的烛光,可以想象此时此刻里面是怎样一副温柔幻景。
小二把东西递过去,道:“客官,厨房里只剩下这两个烧饼了,您将就着吃点吧,吃饱了等下睡觉就不会觉得太冷。”
夏渊没有推辞,两口把烧饼吃的干净,突然,头顶的那扇窗户从内被猛地推开,紧接着一团衣物哗啦啦丢了出来。夏渊顺手一接,耳根微微发红,这衣物入手尚温,柔软却不单薄,而且就形状来看,仿佛是个男子的亵裤。
小二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这、这大半夜的哪位客人在往外丢衣服?”
“我知道是哪一间,我去当面把这衣服还回去吧。”
“啊?好,我去给您开门。”
夏渊深深嗅了嗅这衣物,踏着忐忑的步伐拾阶而上,最后停在秦又白的房间前。潮湿的热气从门缝里团团涌出,打在夏渊还未回温的手上,恍如深夜里无形的诱惑。
夏渊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秦又白没有吭声,倒是屋中桌椅发出生硬的响动,勉强算是应答。夏渊犹豫了半晌,终于推开屋门。这客房不大,空气里逸散着薄薄的雾气,一只一人高的木桶竖在门的旁侧,桶下躺着零零星星的水渍,表明主人刚刚在此沐浴。
夏渊关上门,刚往里走了一步,就扎扎实实的僵在了原地。
只见卧床上,秦又白正裹着一条灰色的毛毯擦揉长发,绒绒的毯子半遮半掩的环在秦又白腰间,挑逗似的现出他大段大段雪白的肢体,耀的夏渊有些挪不开眼。秦又白身上没有穿任何衣服,将湿漉漉的黑发一把一把捋顺,见到夏渊进来也不意外,只是微微不耐的将长发甩到脑后,再把毛巾随意一握。
“把剪刀给我。”
“啊?”夏渊许久才迟钝的回神,眼睛尴尬的盯向地面,“你要剪刀做什么?”
秦又白不想再重复,可是身上一丝不挂更不想下床,“把桌上竹篮里的剪刀给我,我这后面的发梢打结了,烦的很,快叫我剪掉。”
夏渊松了口气,却没有去拿剪刀,反而试探着道:“……如此胡乱一剪,下次束发的时候就更麻烦了,你若不介意,就叫我帮你解一解试试,若实在不行再剪掉也不迟。”
秦又白模糊的哼了一声,背过身默默披好毯子,夏渊知道秦又白这是同意了,忙放下手中的杂物,细细为他梳理长发。
“啧,你手好凉!”
“抱歉。”夏渊赶紧在手上包一层毛巾,这才继续为他顺发。
秦又白的头发打结的并不厉害,大约是刚才洗的时候动作太快,才有了中段一小团一小团的活结。夏渊全神贯注,轻柔的将手中乌亮的发丝一根一根分开,抽离,然后顺成一缕缕后梳平。遇到实在难解的,他便轻轻摁住秦又白的发根,以手背摒力,手指捻搓,将结团缓缓挫开。
解头梳发功夫需要极细腻的功夫,累眼也累神,夏渊的动作上不敢有一丝怠慢,一直到木桶里的热水彻底冷却,他才轻舒口气,松下秦又白的满头青丝。
夏渊刚想起身,秦又白却忽然往他怀里一沉,温热的身体预料不到的落入夏渊怀中。夏渊惊了一下,只见秦又白倚靠在他怀里,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竟是被夏渊伺候着梳头,舒服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美人在怀,夏渊却只能哭笑不得,也是,近日来气候返寒,秦又白为了在路上少做停歇,只好一个劲儿拼命赶路,每天这么晚入睡,也难怪他会累着。夏渊心疼的将人在床上放好,秦又白光滑的躯体自他手臂间脱离,引起夏渊一阵不合时宜的颤栗,而下方的某一处也令人尴尬的站立起来。
夏渊正想脱身,手肘处却落上一丝重量。只见秦又白眼睛微微露了一丝缝隙,咕哝不清道:“冷……”
夏渊闻言,只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为他盖上,可秦又白却仿佛不大满意,胡乱扯开身上的衣被就去拽夏渊的胳膊。夏渊被他拉的微微倾身,方到此时,秦又白才终于皱起细眉,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你顶到我了。”
说罢动了动腿,夏渊那拼命隐藏的擎天一柱正不偏不倚抵在秦又白的大腿根。
夏渊这辈子经历过生死拼杀,经历过阴谋诡诈,但没有一次像眼下这进退两难的情形般——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一辈子都躲着不上来。秦又白微一挑眉,嘴角挤出淡淡的揶揄。
“大师兄很少有这种失态啊,虽然此处并没有旁人,不过……”秦又白将夏渊拉到面前,另一只手主动握住了夏渊脆弱的命根,“我很想知道,我到底能叫你失态到何种地步。”
“别,”夏渊反抓住秦又白,眸子深的如同混沌不清的漩涡,深呼吸道:“又白,你不要玩火。”
秦又白“偏不”的扬起下巴,少爷性子犯起,干脆两手并用,对着夏渊上下撸动起来。夏渊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赶紧用手撑着床柱,用尽全身力气抵御秦又白双手卖力的讨好,心里却酸喜不得,不一会儿就被逼的浑身难受不已。
秦又白从未伺候过别人,第一次做这种事全然不得其法,只弄得自己满头大汗,最后手中鼓胀的性器却没有半点要缴械的意思。秦又白撸的手都酸了,不禁气呼呼的撂担子,“喂夏渊,你是不是不举啊,为什么我折腾半天你都没反应,啊……你该不会是在骗我,你必须对着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