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人生 下——天道酬勤

作者:天道酬勤  录入:08-01

估摸着肚子有些饿的时候就应该有人送吃的来了,但是今天一直没有来人,又过了好一阵,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点乱,很快把门打开了,进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抓着他就往外面拖。

叶甚蒙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肯定是拗不过两个大汉的,他的脚也有点方便最后干脆任对方抓着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他有点怕死。对于这种突然的变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越往前走,腿就越软。

“嘿,哥们,谈个价格吧。”叶甚蒙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他知道收买的机会很渺茫,可他还是得试一试,“多少钱我都认。”

那两人只是推了他一下,继续往前走,出仓的时候太阳照得叶甚蒙有点晕眩,身体晃了一下,愣了半刻,突然脑子里面一惊,甩开抓着他那个人的手就往甲板边缘冲。

旁边另外一个大喝一声,立刻扑身上去追他,但叶甚蒙跑得太快,完全没有刚刚那般虚弱,他也顾不得脚腕痛得钻心,只想一头跳出船外好像才有活路。

可他还是差了一点,跑到船沿时被后面追来的男人抓住了脚,往回拖了一截,对着受伤的地方踩了一脚。叶甚蒙缩在那抖了几下,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道:“卫先生让带你过去。”

说完两个人把他架起来,拖上了旁边开过来的另一艘大船上。

叶甚蒙看到穿得干净整洁的傅寒坐在豪华舱室的沙发上时,有点尴尬的往下扯了扯脏兮兮的衣服,这种是时候明显不是应该在乎这些的时候,但他还是特别在乎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

“开进公海后,我会把救生艇留给你们。”卫竞和脸色有点发青,这话说得不像施舍倒像是故作镇定的恳求,他甚至没有直视傅寒或者叶甚蒙中的任何一人。

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应答,整个舱室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异常难熬,只有船体传来的巨大的发动机声音。

叶甚蒙慢慢的往傅寒身边挪动,此时他才注意到这个舱室里面站着的似乎都是卫竞和的人,开进公海意味着国家力量都很难干预,犯罪是法律无法精确介入的灰色地带。

对于卫竞和,叶甚蒙是不可能信任对方的,他这半个多月来的遭遇可是全托了对方的福,即便是在他到现在都还弄不清楚整个事情的缘由,但只需要看看现在的场面,大约也有了他是作为一名人质的认知。

这个认知在叶甚蒙的脑海里有些苍白,并不是那么容易身临其境,因为不管是政治斗争还是只关于家族利益的斗争,他在里面都显得太微乎其微而太边缘化了,他甚至连里面的头头道道都有许多连听说都未曾听说过,眼下唯一的证明只是傅寒独身坐在那里而已。

也许这是足以证明他的重要性的事情,尽管它仍然显得苍白。

不过等傅寒拉住他的手,从掌心传来热度的时候,那些苍白就开始渐渐消退。他感觉手掌在发抖,但那并不是他在发抖,而是傅寒握着他的手在轻微的抖动。

他干燥的皮肤上很快就被对方指腹和掌心里渗出的细汗打湿了。

那一瞬间,叶甚蒙竟然生出一股愧疚。

因为他害怕死,更害怕傅寒放弃他。

他想过这种结局和可能,但这种想法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种怀疑的背叛。

船只很快就驶进了公海,卫竞和让人放了救生艇看着傅寒和叶甚蒙坐上去,他竟觉得是松了一口气。再有一个小时,P国安排好的直升飞机就能过来把他接走,之后再落地转机飞去C国。

黎家对傅家也做出了妥协,最后以单独处理卫深及H省一众领导班子,并没有扩大到波及整个背后家族为最终商议结果。即便是这样,整个H省也已经被釜底抽薪换汤换药了,卫家尽全力也只是抢救了一些可供活动的资金,辗转飞往C国以图保全家族血脉,想要东山再起只怕还需要一个大的机遇了。

但这些都被卫竞和抛在了脑后,他当前的唯一目的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C国才能放下心来。因为之所以是目前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卫家不够努力,也不是黎家的动作还不够迅速,甚至不是因为他们扣留下来的人物不够分量和关键。

而是在这十几天里,前后有八位大小政体官员于家中服毒自杀。卫家知道,黎家也知道,这八位官员都是未公出的那半份名单之上的人。

在这些人死之前,傅寒找过一次黎星海,他说,你把人还给我,我把那半份名单还给你。

卫竞和从甲板上退会舱室内,看着越来越远的那艘救生艇,身上漫出一股冷意,如果那种方式就是对方嘴里所谓的还,他一分钟都不想和那个人多呆下去。

傅寒拉过叶甚蒙的腿,把那片绕了好些圈的纱布揭开,脓水和纱布黏接在一起,与有些腐烂的肉黏合着,撕开血水很快就往外冒出来。

“不是让你别离开我吗?”

叶甚蒙咬了咬牙,和对方十指交握,在视线所及的尽头出了平静的海面还有一艘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过来。

叶甚蒙抓起对方那只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手用裂开的嘴唇亲吻了一下。他能感觉到下巴的胡茬扎在那只手背上而引起的一丝颤动,他抓得更紧,眼睛有些湿润。

这个人总会出现,在他每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他彷徨,惊恐,失落,退缩,逃避。他怀着这样的感情,他有着最低沉的卑微,他习惯了傅寒的冷淡和冷淡下透露出的强大,漠视,偏执。他逐渐忘了当初那句笃定的话,傅寒,你到底怕什么?

你怕什么,我就不怕什么。

叶甚蒙亲吻着那只手,强烈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一合上眼皮,那些包裹在眼眶里的液体就顺着脏兮兮的脸颊往下掉。

“我没有害怕过。”这是一句谎言,但却是他最深切的渴望,他希望他从没有害怕过,即便是面对死亡和分离。

“我怕。”

傅寒的手掌贴上他的脸,“我会怕。”

会很怕。

怕失去而不敢前行,怕破坏而保持距离,怕不够温柔的守护和包容而亦步亦趋。

怕到犹豫,怀疑,退却。

怕到连本性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有多爱,就有多怕。

卑微并不是爱里面最糟糕的表现方式,恐惧才是。

他用恐惧演绎了十几年的感情换回来这样的结果大概是上天最大的厚爱和垂怜。

他应该庆幸这么多年,他从来未曾因为这份恐惧而放手。

第八十三章

赶在中秋之前,叶甚蒙的腿总算是好了。

不过医生叮嘱再三,让他注意脚腕的保护,因为数次韧带拉伤是很容易复发的,容易造成习惯性受伤,等到上了些年纪关节脆弱,韧带问题就会变得比较麻烦。

叶甚蒙表现得没当一回事,还是继续赤脚穿鞋,露出半截脚裸,风一吹连他自己都觉得凉飕飕的,有种萧条的感觉。

他倒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傅寒对这事太过于上心,带着某种歉疚的上心让叶甚蒙觉得过意不去。

两个人之间明明已经释然,却还是带着一种释然的尴尬,夹杂着一些道不明的难堪。

也许是人性不尽光明,爱情也就不那么一尘不染的艳丽光鲜,赤裸相见之后隐藏在光亮背后的还有无数的污垢和肮脏。

叶甚蒙看着新闻有些走神,播音员又用一层不变的声音开始讨论最近H省的一系列政治变动,包括公海上发生的一桩轮船爆炸案也一并被囊括了进来。一家又一家与H省下身牵连在一起的公司及相关人员被曝光抓捕,叶甚蒙看到了王晋,尽管那个镜头一扫而过,但他还是看到了。

好像是判了三年。

叶甚蒙有点怅然,更是觉得今年的秋天特别萧条。

他觉得他想和傅寒说点什么,但又抓不出个头绪,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应该怎么开头怎么说。又或者他只是谈论政治,谈论那些官员的自杀,谈论H省的大换血,当成一场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吗?

他并不愿意这样,他并不是要对方背负和承担如此多的东西来证明两个人之间有爱情这种产物,来证明这十几年来他一直缺失的存在感,来灌溉他那颗卑微又浅薄的内心。

可是不谈,他又找不到话告诉对方那份心情。

他知道,他懂。

仅此而已。

晚上吃完饭,快十一点了,杨熙韦都睡了,傅寒过来看叶甚蒙,问他觉得脚怎么样。叶甚蒙回了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便有点无话可说了。

坐了一会儿,叶甚蒙开口道:“秦医生让我明天去一趟,他有些资料要和我沟通一下。”

“好。”

叶甚蒙愣了一下,有点惊讶,“我是说如果可以,我会参与你的治疗方案。”

“好。”傅寒漫不经心的回道,站起来往卧室走去,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上拿了一双长袜子,“穿上吧。”

“我会配合你的治疗。”叶甚蒙又重复了一遍。

傅寒有点不耐烦,抓过他的腿两三下把袜子套了上去,“可以。”

叶甚蒙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复职。”

“好。等过完节吧。”

傅寒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叶甚蒙有点失措。他想了会儿,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

“傅寒。”

“恩。”

叶甚蒙叹了口气,仍然觉得无话可说,“没什么。”

中秋的前一天,傅寒自己当做收藏室的那家私人展馆开始对外公开展览。叶甚蒙去了,不过那里大部分人都是根雕圈的,他认识的不多,张放算一个,但是多少都带了点狂热和兴奋劲儿,谈论的东西他都听不太懂。

站久了脚腕处还有点隐隐作痛,下午叶甚蒙便趁着去接去补习班的杨熙韦回家小睡了会儿,等他一觉醒来已经快六点了,外面黑沉沉的一片,竟然下起了大雨。

他和杨熙韦简单吃了点晚饭,收拾了,却无法安定下来,胸口憋着一口气,膈应得难受。

他拿了伞出了门,开车去了那间私人展馆,上了楼发现已经闭馆了。他大概从回来到现在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这个时候就感觉失落了。

叶甚蒙在门口蹲了一会儿,拿出电话拨过去,“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在你家门口。”

“你要过来吗?我在展馆。”

“在那里等我。”

叶甚蒙没有在原地等他,他那颗心越来越无法忍受等待和距离,他下了楼,走在那条宽阔无人的大路上。

偶尔有车飞驰而过,但巨大的雨幕将灯光都锁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一切都仿佛暗沉沉的,只有哗哗的雨声重重的敲击在灵魂上。

叶甚蒙全身都湿透了,雨水灌进鞋里,有点冻,受伤的脚腕开始传达出疼痛,直击脑髓。

他看着那辆车停了下来,车灯捅开暗沉的雨幕,从冰冷中带来一丝温暖。

叶甚蒙用湿透的袖子擦了擦脸,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其实根本没有用。

那个人从车里面走出来,只是站在车窗外,没有挪动。

他觉得心跳动的速度比雨水落下的速度还要更快,叶甚蒙走了两步,脚掌触地的时候有些惊,看来医生的话不假,韧带受伤是容易反复发作的。

他觉得痛,更觉得不够快。

于是开始跑。

傅寒看着他大步走,再快步跑,那段路程不近。他知道叶甚蒙腿有伤,他知道这样不好,他知道雨下得太大,他知道对方应该在展馆门口等他,他也知道他不该站在这个位置一动不动。

但他却无法移开腿,这段距离,更像是他的一段求证。

他看着对方跑过来,就好像看着自己在被一点一点的接受。无论做过什么,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叶甚蒙都在努力靠近他。

当距离越近,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就开始瓦解消散。

他是这样被爱着。

忍受着痛楚,爱着他。

这一刻终于无需在冥思苦想那些多余的言语,叶甚蒙抱着傅寒,以从来没有过的力气禁锢着对方。

是他的,这个人是他的。

这片怀抱这个胸膛这里的温度都是属于他的。

没有更多了,再给他任何都是生命里多余的东西了。

傅寒转过身把他背起来,“痛吗?”

“有点。”

“冷吗?”

“有点。”

“我背着也痛吗?”

“不。”

“我背着也冷吗?”

“不。”

“阿蒙,你知道我爱你吗?”

“知道。”

“我爱你。”

叶甚蒙收紧手臂,伏

在对方的肩膀上,胸口那么热那么烫。

“我也是。”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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