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宋晗昱信步走到客厅阳台上去，向外远望能把这条街的俯瞰在眼。
售楼经理有点犹豫，顶层的房子虽然没有人住也没有被人付了定金预订，但是那是老板朋友说看上的，老板吩咐了要留着。售楼经理到底不敢得罪老板，只好说：“那层的房子已经被买下来来了，但是17层也非常不错的，顶层太高了有时候反而不方便。”
宋嘉年喜欢住在高处，但不一定非要住顶层。顶层都已经卖出去了，他就没说要再上去瞧瞧。
今天他和宋晗昱去了不少的楼盘，看下来的房子都不是很中意。现在脚下站着的这间房虽然达不到他心中所想的那么好，但要住的话还是可以得。所以他想着要么就这么定下来了，也就两百平左右的地方。等以后宋晗昱的公司稳定了，再慢慢找大房子。
“行了……”宋嘉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宋晗昱在打电话，谈论着什么。宋嘉年和他离了有一个大客厅的距离，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他挂完电话没过几分钟，售楼经理的手机就响了。那边售楼经理还没讲多久的电话就迅速挂断，然后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话锋一转，就说他记错，顶层还没有卖出去。现在就带他们上顶楼看看。
宋嘉年挑了下眉，看宋晗昱一眼。
“走了。”宋晗昱拍拍宋嘉年的腰，牵起他的手拉他走。
宋嘉年嘴上不说话，弯起的眼角眉梢却结结实实暴露他的心情。
相比起17层，高了七层的顶楼果然感觉不一样。
喜欢住在高层的人，要么是天生乐于享受孤独寂寞，要么就是喜欢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宋嘉年骨子里真的和宋晗昱有相似之处。
“就这里吧，我挺喜欢的。”宋嘉年说，虽然这会当凌绝顶的代价是在没门的阳台上被零下好几度的冷风刮得脸颊都失去了知觉。
“你喜欢就好。”
宋晗昱很快表意要立马签合同，售楼经理喜笑颜开，面上是越发恭敬了。开玩笑，这位可是一个电话就能让老板总秘亲自打电话过来打点的祖宗，可不仅仅只是财神爷那么简单。要不小心伺候了，那还得了！
签约的时候，宋嘉年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在一边无聊地喝茶暖胃。宋晗昱一句要把整层都买下来，差点让他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售楼经理也是一愣，然后激动得手脚慌乱。天啊，这是超级大单啊！
“四间房打通。”
“明白明白。”
“宝宝，把你身份证拿出来，过来签字。”
宋嘉年放下茶杯坐过去，“干什么，又不是我买。”
售楼经理内心狐疑地偷偷瞄了宋嘉年和宋晗昱一眼，这称呼，这举动，难不成……？
“我没带身份证。”宋晗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蹩脚的谎言。
“你骗鬼啊，自己签去。”
“我是真没带，乖，过来签，签完就回去了。”宋晗昱快速浏览了一遍合同，确定没有纰漏，就把合同放到了宋嘉年面前。
宋晗昱是打定主意要在合同上安他的名字了，售楼经理热情、热切地看着宋嘉年，就差没跪下来求他接受吧，签字吧！只要房子卖出去了，钱到账了，他才不管签字的人是谁！
宋嘉年无奈，感觉到宋晗昱在桌子底下捏他的手。只好从了宋晗昱。
手续办得很快，那是因为宋晗昱付钱付得也很干净利落。回去的路上，宋嘉年抱怨，搞什么非得要我签字。
宋晗昱说，房产证也是你名字。
宋嘉年翻白眼，怎么，你还真要包养我啊。
宋晗昱笑，没错，就是想包养你，你要是不去工作那就更好了。
宋嘉年难得看到宋晗昱笑，心里暖暖的。
宋嘉年说，区区一个房子就想收买我，也太小看我了。
宋晗昱说，没指望你收心。
宋嘉年笑声渐大，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街景。
“哥，我决定好要辞职了。”
“嗯？”
宋嘉年突然回过头去看宋晗昱。
“我想去旅游！”
“嗯……？”
“想去哪。”
宋嘉年撑头想了想，断断续续地说：“嗯……蓟县、苏州、重庆……雅典、伦敦、巴黎、佛罗伦萨、纽约、芝加哥……嗯……”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环游一次世界！”
宋晗昱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快速看宋嘉年一眼，却见宋嘉年双眼明亮，好似要倒映出整个世界。他眼睛微颤，内心犹如春水一般化了开来。
一月中旬，宋嘉年站在崔华安的办公桌面前，递上了辞职信，在崔华安一半不敢相信一半早有预料的神情当中回归了自由身。
办完项目交接手续，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再把一些重要的客户资料交给接替自己做项目收尾工作的同事，宋嘉年开始办离职了。
他要辞职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公司，小组里的人更是趁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全堵在了他办公室。
“老大！”
“头儿，为什么走啊。”
“头儿，别抛弃我们，呜呜呜呜呜。”
“要是知道上次去酒吧吃得是散伙饭，我死也不去啊。”
“老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要辞职？”
“难道老大被挖角了！”
“头儿……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老大，你跳槽去哪家公司了？”
“怎么，你要跟着走？”
“……大概……”
宋嘉年无奈地看着那些在他办公室，哦不，是前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一群人，放下了手上的箱子。
“好了，没有挖角这回事。是我自己想休息休息了。你们也是，在公司好好干。别老想着跳槽。”
“老大……”
“工作狂也是要休息的嘛。”
“老大不会是要回老家结婚生子去了吧！”
“说不定是被老板奴役太久要翻身起义了。”
……
听着那些人越说越离谱，宋嘉年赶紧叫他们打住，上班时间偷懒，给老板看到了，扣工资。
扣工资威力果然惊人，呼啦一声，刚才还在悲伤春秋的小伙子小姑娘们立马各归其位，装作埋首苦干。宋嘉年好笑地摇了摇头。
离开大厦的时候，回首望这座写字楼，看了五年，相伴了五年，在这里挥洒汗水，流汗流泪。今天终于要走，心里还是有不舍。不过好在是他自己辞职，而不是被炒鱿鱼，不然现在内心估计要充斥着绝望和茫然了。
阿鸣和平昌见他居然辞职抱着手提箱回来，无一不是见鬼的表情。
工作狂居然辞职了！中国足球要冲出世界杯了！富坚义博坚持周更猎人了！日本轻小说一本就完结了！
宋嘉年懒得理他们，把箱子放进房间，好好松了一口气。
陆绍元知道他辞职了，在电话里恭喜他终于不用每天加班，宋嘉年好笑，是他不用在楼底下等他加班后出来喝酒才这么高兴的吧。不过终于有人做出了个比较不那么激烈的反应，宋嘉年表示陆绍元的态度他很受用，改天请他喝酒。
陆绍元在电话那边笑笑，说有空一定让他出血。
宋嘉年终于有了大把空闲时间做一些以前想做却因为没时间而搁浅的事。
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书，看看影视剧，学做菜，顺便和阿鸣学习一些网络用语。他还是会每天花时间去画图，不过画得很随心所欲，坐在阳台上，怀里窝着暖水袋，听巴赫，然后在纸上画一些不用考虑结构，不用考虑是否人性化，光怪陆离的建筑。
然后慢条斯理地计划着他的环游世界旅行。
有一天，宋晗昱来看他，阿鸣和平昌都不在家。他缩在卧室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拿着平板，用OneNote做旅行计划。宋晗昱突然从背后环住他，咬他鬓边的头发，带着一点点咬牙切齿地感觉跟他说。
这个计划里，你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宋嘉年重新把页面拉回顶端，看了半天没觉得少了什么。
宋晗昱恨铁不成钢，绕过他的脖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携带物底下又添加了一个选项。
◎任劳任怨的老公一名
宋嘉年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第五十五章
农历十二月十三是宋梅结婚的大喜日子，宋嘉年早早在这个日子的前一个礼拜日期上设定了大事件记录，开始忙活给妹妹的嫁妆。
他刚辞职，闲来无事，就准备得非常仔细。金银首饰都在各家品牌店里对比了许久，在【一生所爱】和【唯你永恒】这两个新娘首饰系列犹豫不决。宋晗昱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犹犹豫豫的样子，直接把两套都买了下来。说辞便是一套给宋梅，一套给未来的外甥或者外甥女。
但是最困难地却是挑婚纱，因为宋梅本人并不在，不好试婚纱。宋嘉年只好打电话给宋贝详细问清楚宋梅的各项身材数据，将就将就挑了vera wang的经典款。
宋梅结婚的前一天，宋嘉年和宋晗昱便赶回了老家。飞机只能飞到小县城所属的地级市的小机场，最后再坐了趟火车才到家。
宋贝和妻子带着已经十一二岁的儿子来车站接他们，一看到他们从出站通道里出来，就冲了上去。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但是宋贝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宋嘉年和宋晗昱，在出站的人群里，他们实在太扎眼，鹤立鸡群。
宋嘉年被自家亲哥抱个满怀，老么大声地在车站里喊他小名，宝宝宝宝的，弄得宋嘉年特别不好意思，还是宋晗昱过来给他解围才让他缓过劲来。
宋嘉年没见过嫂嫂和侄子，第一次见面，居然忘了带礼物。宋晗昱却象是个机器猫似的，从行李箱里掏了乐高套装送给小侄子，好感度立马刷了上去。
一行人打了出租回家。
原本宋晗昱的助理给他们订了小县城里最好的酒店，但是宋嘉年想住家里，宋晗昱要陪着他，这是便作罢了。宋贝听到宋嘉年跟撒娇似的要去他家住，高兴坏了，临了家门让他们先进去，他要去菜市场多买点菜。
宋贝的妻子并不熟悉宋嘉年，在她嫁进门之后，宋嘉年基本已经不出现在这个家庭里了。虽然宋贝喜欢唠叨他有一个多么多么有出息的弟弟，但是宋贝的妻子心里还是对这个小叔叔没什么概念。她是没读过多少书的女人，眼界也就仅限于这个小县城。总觉得宋贝那个弟弟就算再有出息，顶多就是吃官家饭的人，要么就是什么小领导。而且这么多年都不回一趟家算什么事儿。
再加上小姑姑寒暑假回来，说起这个小叔叔也不尽然是赞美，她就有点觉得这个小叔叔不好了。
总的说来，宋贝的妻子其实挺不喜欢这个只存在于丈夫，小姑姑和婆婆嘴里的小叔叔。
今天在车站这么惊鸿一瞥，宋贝的妻子觉得这个小叔叔完全超乎了她所能理解的有出息。
她嘴笨，没多少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宋嘉年和宋晗昱。但是她心里的震撼却一点都不会少。她只觉得宋嘉年和宋晗昱就跟从电视上走出来的明星似的，闪闪发光。自己的丈夫和他站在一起，根本就没人相信他们两个是兄弟！
他的衣服怪好看的，城里都见过人穿，不知道是不是请裁缝专门做的。
他的皮肤好好，明明就是一个男人。
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好看，就是怪冷淡的。送给甘桑的那个玩具看起来也要很多钱的样子。
宋贝的妻子悄悄偷看宋嘉年，心里一瞬间想了好多。
宋贝在小县城里的起了一栋小房子，一楼店面开着一家小超市，二楼就是用来住人的地方。空间不是很大，但是宋家人也不多，住起来到还是挺舒服的。而且因为店面的位置不错，人流量挺大，超市的营收不错。总体上，宋贝家生活得还是挺滋润的。
宋嘉年的母亲和宋贝住在一起，远远地看到宋嘉年和宋晗昱走过来，眼眶都湿润了。
“阿姆！”宋嘉年快步走上去，把娇小的妈妈抱在了怀里。
“妈。”宋晗昱站在宋嘉年边上，轻声问候。
“你也来啦，晗昱。快快进来，外面风大。我给你们炖了野山鸡！”
“谢谢妈！”
宋贝的妻子疑惑地看了宋晗昱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也喊婆婆妈。不过她没来得及多深思就被婆婆喊进厨房里帮忙了。
宋嘉年站在小超市的内间里，环顾着周围，叹气。宋晗昱在底下握紧了他的手。
“怎么了？”
“就是觉得，觉得我好像不是阿姆的儿子了一样。这里太陌生了。”宋嘉年看了眼坐在超市收银柜台后边倒腾新玩具的陌生侄子，又看看侧边厨房配合默契的婆媳二人，她们说得是他已经听不太懂的家乡方言。
宋嘉年下意识地和宋晗昱十指紧扣。
“瞎想什么，我们可是过来参加婚礼的，你这么苦着脸怎么行。要多笑，知道吗。”宋晗昱伸手扯了扯宋嘉年的脸，被宋嘉年无语地拍掉。悲伤春秋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滚蛋。”宋嘉年踢了宋晗昱一脚。宋晗昱只是好脾气地拍掉裤脚上的灰，凑到宋嘉年耳边，轻声说：“我可是很记仇的。”
宋嘉年又开始恼了。老太太这时候突然从厨房里窜出来。
“欸，都怪我这记性，光记着倒腾那鸡，居然忘记先领你们上楼了。”老太太一下左手拉宋嘉年，右手拉宋晗昱，拉着他们上楼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阿梅这婚结得可是好，你们两个都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看到你们两个了。”
“阿姆，你说什么话呢，您一定长命百岁。如果要是想见我，叫阿哥一个电话我就过来了。”
“是啊，妈。”
宋嘉年知道自己说这话很没底气，毕竟他就是那个好几年没到这里来的人。
“你们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们跑来跑去的。再说了，阿宝还是待在他家里好，不能老往这里跑。”
宋嘉年心里泛酸，看着老太太满脸的皱纹和嘴角的笑，眼泪差点出来。
老太太话说得轻巧，心里有多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没哪个母亲愿意让自己最疼爱的孩子从小就离开自己身边，去做别人的儿子。可是她没办法，没办法啊。
万幸的是宋家夫妻是对顶好的人，阿宝过得很好，比待在她身边好上太多太多。她能给的，宋家夫妻能给，她不能给的，宋家夫妻也能给。她没什么好不满的了。
既然阿宝已经是宋家夫妻的儿子，那就要避讳。不能总是和老家的人接触，不然宋家夫妻心里肯定会有意见的。阿宝要仰仗着他们，就得讨宋家夫妻的喜欢，就得乖乖的。
这么一避讳，就避讳了十几年。
她的阿宝已经变得连她都认不出来了，眉眼居然也有了几分宋家夫妻的影子。和晗昱站在一起，才是配的。她心如刀绞，却还是很开心，她很多年没有见阿宝，太想太想他了。他还能喊自己阿姆，就比什么都好。
老太太领着他们进了一个大房间。
“你们两个睡一间房没什么关系吧，要是不成我就让甘桑睡到我屋里来，阿宝到甘桑的房间睡。”
“不介意不介意，我体寒着，就是要昱哥儿给我暖被窝呢。”宋嘉年笑着说，就要嘴上占宋晗昱的便宜。宋晗昱宠他，便附和着说：“嗯，我们两个能照应着。”
老太太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见他们哥俩关系这么好，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那就好那就好，被褥都是新的，你们看看暖不暖和，要是还觉得冷，我就让老大媳妇再添床被子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