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等我逃出胡安城。”
“好吧……等等!”炙玄看着他,“你会被那个三皇子杀掉吗?”
江朝戈顿了顿,“不会。”
“你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江朝戈苦笑道:“好吧,我不知道,他比我厉害很多。”
炙玄白了他一眼,“他肯定会给我找一个比你厉害的魂兵使。”
“应该会吧。”
炙玄歪着脑袋,斜眼看着他,“那比你厉害的魂兵使,也会给我买酒喝吗?”
江朝戈笑道:“这我就不敢保证了,说不定他是个穷光蛋。”
炙玄轻哼一声,“想保命的话,就把我召唤出来,虽然我讨厌你这样的废物,但看在那些酒的面子上,我可以救你一次,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江朝戈失笑,“以你现在的样子,怎么救我啊?”
炙玄呲着一口小白牙“少废话,不相信我你就去死吧。”
“我哪儿敢不相信你,希望到时候炙玄大人能念在旧情,救我一命。”
炙玄抓着他的衣襟,低声道:“尽量别死。”
江朝戈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淡笑道:“好。”
炙玄的身体转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江朝戈不知道下一次再召唤炙玄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能用自己的魂力召唤他了。
孟升催促道:“快走吧。”
江朝戈背上刀,俩人在暗夜中往和孙安约定的地点跑去。
孙安已经等候多时,他一向规规矩矩,此时紧张得手都直抖,一见到江朝戈,就扑了上去,“大哥,船已经准备好了,但是那个管事……我担心他信不过啊,他能为了几十个银币就瞒着老板,万一他出卖你怎么办。”
江朝戈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并没打算坐他的船。”
孙安愣住了,“啊?”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孙安用力点头,“都在我屋里。”
江朝戈拿出两个金币,塞进他手里,“孙安,今天可能就是永别了,如果皇子殊找到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不用为我隐瞒什么,他不会为难你。”
“大哥……”
江朝戈阻止他说下去,“孙安,谢谢你了,有缘再见。”
第15章
孙安哽咽了几下,把一个布袋子递给了江朝戈,他抓着江朝戈的手,“大哥,保重!”
江朝戈用力拍了拍他,“保重。”
在孙安的目送下,俩人趁夜往胡安城东门跑去。
孟升道:“那当铺的管事真能把人吸引到港口吗?万一他真的打算帮你出城呢?”
“他背叛我的几率在七成以上,就算他真的要帮我出城,在这种全城戒严的时候出船,绝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只要找了别人帮忙,这件事就不可能瞒得住,想要皇子殊悬赏的可大有人在,港口那里肯定已经有人埋伏好了等着我们呢。”
孟升深吸一口气,“你这计划太大胆了,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江朝戈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孟老,如果我逃不掉,你不用管我,想办法自己走,就冲着我能拿起炙玄刀这一点,皇子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我,你就不一样了。”
孟升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胡安城有六个城门,二大四小,东门是人流最大的一个城门,戒备森严,此时由于虞人殊全城搜捕他们,街上行人稀少,每一个进出城的人都在接受严格地盘查。
江朝戈看了孟升一眼,“孟老,看你的了。”他打开孙安给他准备的袋子,哗啦一声,把袋子里的东西统统倒在了地上,那竟是上百枚骨雕,什么形状的都有。
孟升叹道:“我从来没一次召唤这么多魂兽过。”他凝神闭目,长吁一口气,那堆骨雕同时发出白光,顿时,一只只耕牛、猎犬、绵羊、马匹,从魂器中跑了出来,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吓呆了,纷纷往两旁避去。
那百枚魂器变化出了百只家畜,一时如野兽迁徙,虽没有万马奔腾之势,但乱是足够乱了,它们在街上横冲直撞,在孟升的控制下往东门跑去。
这一招当初孟升带他离开皇都外门关的时候小试过一把,江朝戈要让虞人殊的人以为他们故技重施,把人集中到港口和东门,而他们则要从侧边的小门逃出城,只要能拖延个半个小时,就足够他们逃走了。
把百枚魂兽释放出去后,孟升的脸色有一丝苍白。
江朝戈催动魂力,召唤出了一匹马,记得初来乍到,他见虞人殊这么干的时候,还觉得惊奇万分,没想到不过三个月,他也具备了这诡异的能力,哪怕很微弱。
他把孟升拉上马,俩人专挑小巷奔走,往不远处的侧门跑去。
侧门就在眼前,守门的十几个卫兵见他们奔来,早有防备,各个亮出了武器,还有人召唤出了两只地级的魂兽。
孟升道:“小江,你还么见过我的魂兽吧。”
江朝戈笑道:“今天让我开开眼界吧。”
孟升一夹马腹,飞身而起,同时利剑出鞘,他叫道:“这把剑名叫破魂,我的魂兽是……兕(si)!”话音未落,白光微现,一只乌黑巨兽凭空出现在了空气中,孟升下落的身体正好落到了它的身上!
江朝戈定睛一看,那是一只比成年象还要大上几分的犀状野兽,头似猪,却又三根利角,腿似象,却只有三蹄,但前面的单蹄跟两只后腿加起来一样粗,跑起来飞快,这野兽怪异狰狞,吨位不小,整个地面都在随着它的跑动而震动,卫兵看到它,吓得脸色骤变。
江朝戈怔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孟老,有你的!”他气势如虹地吼道:“让路者不杀!”
两只地级魂兽在魂兵使的驱动下冲了过来,但那两只猿型魂兽,体积比兕小了一大圈,刚到近前,就被兕狠狠撞开。
孟升从兕身上翻了下来,一剑刺向敌人,兵刃相接,碰撞出了冰冷地火花,而那剑似是有附加之威,竟将敌人狠狠冲了出去。
江朝戈收回马,抽出了背后的炙玄刀,他虽然只会劈砍挑刺四招,可搏命向来是他的专长,自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到现在,胸中一直压抑着的怨愤,此时正好能发泄一番。
一个卫兵朝他冲来,江朝戈感觉握着刀柄的手心在出汗,他几步走了过去,手臂像是有意念般,早已经记住了他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挥舞着炙玄刀,横砍了出去。
卫兵举剑一挡,却有一股力自炙玄刀逸出,只见卫兵的身体如脱线的风筝,狠狠飞出去了十数米。
江朝戈看着手里的刀,惊讶万分,这可能不是他的力量,至少不是以前的他的力量。
“大家当心,那是天级魂兵器!”
江朝戈真想像孟升那样,一下子召唤出来一只威风八面的大怪兽,可惜,他现在只能召唤出一个小豆丁,还是不献丑了。
不过,气势上还是要做足了的。他沉下脸来,眼神犀利如鹰隼,恶狠狠地盯着卫兵,十来岁的时候天天在道上喊打喊杀,练出了他一身胆子外,也让那股戾气深埋于他的骨髓,一旦释放出来,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他寒声道:“让路者,不杀!”
年轻的卫兵们脸色都变了,他们本就慑于天级魂兵器的威力,这个男人又气势惊人,再加上兕的横冲直撞,他们从士气上已经一败涂地。
孟升朝江朝戈伸出手,“上来!”
江朝戈借力一跃而上,坐在了兕的背上。
孟升长剑一挥,一股无形地冲击力飞扬而出,将近前的一只地级魂兽撕成了两半,虽然魂兽不会再死一次,但喷洒的血却一点不含糊,在漫天血雾中,再没有人敢拦他们,兕带着他们一举冲出了城门。
江朝戈心跳得极快,他抓着兕粗硬的毛发,几次险些被颠下去,他非常担心兕的一只前腿和两只后腿要怎么保持平衡,但看它跑得比马还快,显然是他多虑了。
江朝戈迎着风,在孟升耳边喊道:“我们去哪里?”
孟升道:“我打算去北方,我在那里有朋友。”他顿了顿,忧心道:“如果我们能逃掉的话。”
“兕的速度这么快,虞人殊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吧。”
孟升摇摇头,“我上次特意在异兽典籍上查了狰,狰的速度极快,我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快,希望我们没有机会知道。”
奔逃了足有两个多小时,孟升的魂力有些跟不上了,而俩人的腰身也快要散架一般地疼,他们毕竟不是在舒服地马上,在兕身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手、腰、腿齐发力,才能保证不被甩下去。
兕的速度慢了下来,江朝戈道:“我们要不要换马?”
孟升摇摇头,“马的速度太慢。”
江朝戈看着孟升疲倦地脸,内心很是煎熬,他可以伺候炙玄那个熊孩子穿衣带帽,为达目的能屈能伸,却难以接受自己处处孱弱,受人保护,尤其是让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保护他,对他来说就像自己吃不上饭靠女人养活一样,让他倍感羞耻的同时,也深深地觉得亏欠孟升,“孟老,胡安城的家,你可能以后都很难回去了。”
孟升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孟老,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会惹这么多麻烦,我江朝戈欠你的,有生之年一定会还。”
孟升身体僵了僵,回头看了江朝戈一眼,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小江,你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如果我们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江朝戈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深想,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怪异地鸣叫,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听得寒毛倒竖。
孟升脸色大变,俩人抬头一看,漆黑的夜空中飞来一只巨禽,圆圆地满月映照出它的黑影,隐约能看出那是一只蛇形异兽,却长着四只羽翼。
孟升拼命释放魂力,兕的速度变得有些疯狂,他们在林间奔袭,江朝戈甚至无法张开嘴询问,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甩下去,但哪怕不问,他也知道是敌非友,难道是皇子殊的人?
那巨禽越飞越近、越飞越低,当江朝戈意识到它翼展足有三十米的时候,他感到了前所未有地恐惧,那巨禽身如巨蛇,口吐长信,六足四翼,身上的黑色鳞甲在月华的照射下显得森冷狰狞,他大吼道:“那是什么!”
孟升根本没有空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操纵着兕不断在林间逃窜,闪躲着那只巨禽。
巨禽飞掠在树林间,它本是速度极快,但由于体型庞大,在低矮的树丛间影响了速度,一时没能追上他们。
江朝戈抬头看去,隐约看到巨禽上有人,却看不清晰,他再次大叫:“孟老,那到底是什么!”
“肥遗,天级魂兵器!”
江朝戈心里一紧,“那魂兵使是什么人?!”
“我没空和你废话!”
江朝戈再次抬头,只见肥遗突然拔高,往前疾飞了百米,超过了他们,接着,一个人影从肥遗上挑了下来,那男人扔出一只飞爪,抓住了粗树枝,身体一荡,飞爪一松,整个人朝他们荡了过来。
江朝戈抽出炙玄刀,只等那人敢荡过来,就把他拦腰斩成两截。
男人再次扔出飞爪,猛拉锁链,飞爪一紧,他收住了身形,他就靠着那只飞爪,如长了翅膀一般在树林间飞掠,而那只肥遗则在天上和他遥相呼应,最终逼得他们无路可逃,被困在了一条小河边。
肥遗在他们不远处落地,男人也从树林间荡了过来,肥遗伸出爪子一接,将男人稳稳抓住,放在了地上。
兕面部狰狞,鼻子里发出沉重地哧哧声,但三蹄却在本能地往后退,江朝戈能感觉到它的畏惧。
孟升怒叫道:“沈言随!”
“孟老头。”沈言随摘掉了脸上的布巾,露出一张削瘦的脸,他眼窝深陷,目光阴沉毒辣,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沈言随冷笑,“我是怎么知道的,就没必要告诉你了,他就是那个异界人吗?异界人,跟我走吧,我保证留你一命。”
江朝戈冷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冥胤会左将军沈言随。”
“冥胤会?”
沈言随眯起眼睛,“难道你不知道冥胤会?”
“我有必须知道的理由吗?”
沈言随哈哈笑道:“你身边这个老头,可是冥胤会的叛徒。”
孟升冷哼一声,“我不是冥胤会的叛徒,我是卧底。”
“对,你们这帮异界人还真是团结得很,魁首大人待你不薄,你居然骗走一个天级魂兵器,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把这个天级魂兵器骗去你们的组织了?”
江朝戈心里一惊,但他不会随便受人挑拨,只道:“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不感兴趣,但我绝对不可能跟你走。”
沈言随笑道:“怎么?你不信?这个老头是不是略施小恩,让你信任他,教你修炼魂力,却迟迟不让你和魂兵器结契?”
江朝戈脸色微变,结契?
孟升看向江朝戈,“别听他挑拨离间,你绝对不能跟他走,他只需要你把炙玄刀带回冥胤会,然后就会杀了你。”
江朝戈已是警觉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概念,不,应该说,是孟升刻意不告诉他,那就是沈言随说的结契。孟升曾经说过,魂识契合的魂兵使和天级魂兵器,才能结契,他一直以为,他和炙玄魂识契合,他就算是炙玄的魂兵使了,但按照沈言随的说法,结契显然是一个特定的步骤,而他并没有达成。
沈言随冷道:“我不会杀一个和天级魂兵器契合的魂兵使,但我今天要为冥胤会除害!”他叫道:“鹰极,那只兕交给你了!”
那肥遗发出了人类的笑声,声线华丽而透着一丝森冷,“皮这么厚,不知道好不好吃。”说话间,它已经飞身而起,朝兕扑去。
孟升抽出破魂剑,江朝戈略一犹豫,最终还是举起了炙玄刀,就算孟升再怎么值得怀疑,他也不可能信任一个陌生人。
沈言随根本没把孟升和江朝戈放在眼里,手中的鹰极爪一抖,锁链中环环相扣的机关被触发,那飞爪如蛇的脊椎般波浪样起伏,利爪朝孟升甩去。
孟升长剑一抵,鹰极爪抓住剑身,沈言随一拽,锁链绷直,飞爪机关一紧,牢牢扣住了剑身。俩人僵持了半秒,孟升利剑下劈,砍在锁链上,那锁链只有两指粗,却坚不可摧,沈言随借力一绕,将锁链绕在了剑上,他猛力后拽,孟升两手握剑,脸憋得通红。
江朝戈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举刀朝沈言随砍去,沈言随翻身躲过,被迫松开鹰极爪,破魂剑的禁锢一解,孟升再次出击,长剑化作银白剑花,朝沈言随刺去。
另一头,两只异兽的战斗正凶残进行,鹰极的体型足足是兕的三倍,而且会飞,兕虽然皮毛粗厚,但面对一只比自己等级高很多的千年异兽,心生恐惧,再加上孟升魂力不济,兕远远不是鹰极的对手,没过几招,就被鹰极的利爪抓进了眼睛,同时,兕的利角也刺进了鹰极的鳞甲内,鹰极发出愤怒地吼声,利爪一扯,兕几乎半边脸被抓烂,鹰极挥舞利爪,撕扯着兕的身体,那场面如猛兽捕食,血性非常。
孟升无奈,将兕收了回来,魂兽虽不会死亡,其实也不会受伤,只要他有魂力,魂兽随时都是最佳状态,可他现在魂力不济,实在不忍心看自己的魂兽继续被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