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笑说:“我就说天机阁的东西怎么还没到,原来是落到嫂嫂的手里了,还让我担心好半天!”然后伸手去拿。
房优故意不让他拿到说:“小子,这一点不划算。”
“万一他不愿意呢?”
“你可别来真的,爹可不年轻了。”
“就想弄回来养着,嫂嫂想到哪里去了?”
房优懒得理他,把信封给他,起身,道:“管你个死小子。”
秦语轻轻咧着嘴角,拿着那封信,回了屋。
3、美人喜欢铜臭味
六月天,孩儿的脸,前几天还是晴天当空,万里无云,现在阴雨都缠绵几天了。
像秦语这种再放荡的人,也总会有悲愁的时候,以往是钱不够花,这次是他一个挚友(狐朋)——戚尺凡,病故身亡。要说这戚尺凡为人顶个儿好,掏心窝对秦语好!那是秦语在外游玩的时候,钱给个不长眼的东西偷了,与他素不相识的戚尺凡不仅接待了他,还给钱花,凭着良心说,秦语还真对不起戚尺凡。
当年在戚尺凡那里留了2个月,走的时候,秦语可是说了一有空就再来看他。自那以后,秦语连想都没想起还有戚尺凡这个人,如今病逝,还是拖人来到京城告诉他的!悔不当初啊,只顾了吃喝玩乐!现在连戚尺凡一面都见不着!
戚尺凡在江南一带住,具体住哪儿,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想去给逝世者扫墓,蹲坟前哭两嗓子悔过。
他这事本来只跟大嫂说,结果他爹给听见了,拽着他,硬不让走,说是大婚定在半个月后,现在要是走,让李家知道秦语这么没诚意,可有理由毁婚了。
秦语说,他本来就不想娶那什么婆娘。
秦语这人虽然混蛋,可首善还是具备的,就想顺着爹,让他多活几年,等婚后再去拜访戚尺凡。
由此可见,秦语的‘挚友’多么廉价了。
不知不觉,脚又挪向夺春楼来了,他抬头望了望那3个大字,只觉得脏!好脏!这是充满罪恶的地方,活在这里,还不如死了。
自从拿到了天机阁那几张纸,就彻底打消了要靠近清凰的欲望,他只觉得清凰这种人脏,脏得很!
他自己都觉得搞笑,嫖客嫌弃卖的脏?秦语扯扯嘴角,卖的都觉得自己卖也要卖个两袖清风,他倒来嫌弃人脏?可笑!可笑的秦语啊!
抬脚进了夺春楼,挂着不变的笑容,推开了往自己身上倒贴的人,上楼,去找艳姐。敲了门,没应,又敲,里面才慵懒地穿出声“进”,有气无力的。推开了门,迎面扑来了许多的烟,呛得不行,秦语只有捂住嘴鼻。
艳姐衣衫不整地坐着,自己的手刚从衣摆下拿出来,找了块布,使劲擦了擦手。端起烟,开始猛抽。“什么事啊,秦少?”
秦语扇了扇这烟,散了一小块地方,才放开口鼻,半调侃地说:“艳姐依旧美丽动人,怎么不找个人?”
“嫌脏。”艳姐平静地说。
秦语笑意更深了,转身关了门。过去搂住半老徐娘的女人,那腰就有两圈。秦语夺掉了那杆烟。自己抽了一口,把烟吐在艳姐地脸上,低低地说:“试一次?”
从艳姐那里出来以后,秦语整了整衣裳,上了个位置好点的雅间,艳姐不要钱,秦语也就占这个便宜。坐在椅子上,小倌上来送了些糕点让秦语解解闷。秦语是等了一会儿,清凰才缓缓过来。
很淡素的妆,今天他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头发用发带缠起来了。质地比不上秦语前几次看的那几件,约莫是他自己的。
第三次见面了,清凰对秦语有个印象,只把他当作普通客人。
要说清凰也红过,还年轻的时候,身价最高也是几万,后来楼里又起新秀,他又是个‘清倌’,就跌价到现在,估计再漠落几年,他真的老了,跳不动了,弹不动了,还能在这里混口饭吃罢?
清凰行了一个礼,抱着琵琶,纤长地手指开始拨动起来,果真非同凡响!那几个音弹到秦语心坎里去了,秦语舒服地眯起了眼。
“怎么来迟了那么久?”
“接客。”清凰简短地回答。
秦语接着问:“男的女的?”
清凰仍然低着头,专注地弹着。道:“女的。”
琵琶动听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也没人打破这安静,秦语撑在桌上,歪着头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又问:“待了几年了?”
“十年。”
“怎么不想着出去?”
“清凰早已习惯了,去到哪儿,反而觉得这里最安心。”
然后又是沉默,只有琴声。秦语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清凰,面无表情,许久,他愉快地笑了下,问:“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此时,刚好一曲毕了,清凰也不再专注于琴,抬头大胆地直视秦语:“把我按在地上做了我。”就跟说“我今天没吃早饭”一样。
秦语没有说话,他是有这个意思,但是他又不是发情的野兽,加上刚和个肥婆来了一次,现在没什么心思。
清凰行了个礼,这首曲子就是客人点的内容,完成了就要回屋等待再有人点他,刚要出门时,秦语从美妙的琵琶音中回过了神:“别走。”
清凰停了一下,没有转过头,等着听下文。
“客官还有别的事吗?”秦语问。
“有。”
“是什么?”
“卖艺。”
“喜欢么?”
“喜欢也要做,不喜欢也要做,有得选么?不谈什么喜不喜欢。”
秦语嗤笑,起身过去搂住他,用舌头勾了一下他耳朵的轮廓:“那就留下来陪我。”
清凰抖了一下,感觉那手轻轻地揽着他的腰肢,传来酥麻的感觉,掩盖住这不自在,侧首问:“给钱么?”
“另付给你。”
“好,但是别做,消受不了。”
“你再弹一个。”秦语放开他,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支起头,看着清凰缓缓地坐下,然后开始弹。
“知道我是谁么?”
清凰低低地回答:“秦语。”
秦语大笑几声,夸赞道:“可真是把读心术研了个精。”他说的是清凰懂得怎样做怎样说让客人开心
“谬赞。”
秦语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清凰专注地低头拨动琴弦,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无论清凰是什么身份,给人感觉就是清水芙蓉,或者说冰山的雪莲,圣洁又庄严。但又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连朵野花都不是。
清凰弹的是《淮柳》,秦语约记得这个调儿,手指在桌上跟着旋律,嘴里也哼唧哼唧的。
“清凰可以唱曲,原先是50两一曲,现在25两就够了,另付。”
另付?秦语眯了眯眼,他是有财,倒不是付不起,只是清凰张口闭口地提钱,只让秦语更加厌恶,难道这人就是个拜金的主?
清凰知道秦语对自己的看法,不紧不慢地说:“你说,清凰今年多大了?”
“虚岁28。”
“呵——”清凰冷笑一声,此时《淮柳》奏完,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那一声冷笑带着些沧桑与无奈。不跟平时温和的清凰一样,仿佛看尽了人世。令秦语不禁多看了几眼,越发觉得清凰漂亮。
“这个还给你。”
那是一块玉,色泽与层色都好,尤其是纹样独特,上面端正地刻着“秦语”二字,是秦语自己刻上去的。斜眯了一眼那块宝玉,没有去拿,转而又把眼睛投向清凰。后者已经端坐在椅子上了。
“我原先什么都会,曲儿、琴、画、书、舞、歌,后来嗓子不行,不唱歌、曲儿了,弹琴弹久了,指都折了几次,握笔都会抖,近年来,病痛又多,身子也不如年轻时,恐怕过几年,跳不动了……呵——本是37就可以退了,不卖了,没人要了,可以拿这几年赚的钱赎了自己走人,不然呢?留在这里当个烧火煮饭的打杂工,或是被卖到军营里继续做卖。”
嗓子不好,是因为当年清凰红及一时,楼里的人嫉妒,在他的汤里放了点药,于是清凰生了一场大病,楼里可是花了好多钱才治好的,自那以后,一唱曲儿,清凰嗓子就疼,撕裂地疼,身子骨也弱,吹不得大风。
秦语都是知道的,他却安静地听清凰说完,恐怕整个楼里就他还以为自己的嗓子是给那病给害的。
“那你有多少钱?”
清凰笑说:“2500两。但赎自己要贵得多,要5000两。”
秦语皱皱眉:“怎么不找个托儿拿2000两赎出去?”
“原先有两次,钱都被托儿卷跑了。”
虽然清凰的口气满不在乎,但是秦语能感受到,当时他多么伤心和绝望,几年来辛辛苦苦地攒下的钱,为了能够出去,好不容易够了,却被人卷跑了!。
“所以,你以后可以常来,大财主。”
“你对别人也说这话?”
“不是,”清凰笑说,“只有你的铜臭味最重。”
秦语勾了勾嘴角,这话真实,起身,双指夹着那玉,走过去,弯着腰,清凰抬起头,两张脸靠得很近,四目相对,秦语的鼻息喷洒在清凰脸上,让他觉得很痒。
近在咫尺的人!牵动你心弦的人!你还在犹豫什么!至少他的心是干净的。
秦语浅浅地吻了一下清凰,末了还舔了一下他的红唇,就跟他以前嫖人一样,轻浮,戏谑。
但是清凰却一脸茫然,他这是……被调戏了?!转又苦笑,苦笑自己的天真,在这个地方还被摸的少么,那他岂不是每天都活在调戏中。
“收着,别弄丢了。”
清凰十分惊愕,上好的玉,价值连城的玉!看向秦语,后者还是只笑,如沐春风,他缓缓抬起手接下了玉。冰凉滑入了掌心,清凰低头仔细地欣赏这块美玉,以及那“秦语”俩字。再抬首,人已经走了,桌上还有那杯没被动过的佳茶,清凰走过去,执起杯子,将冷了的茶一饮而尽。
出了夺春楼的门,转身再去看那三个字,极其愉悦地笑了笑。
对!起码他的心是干净的!
4、秦语跟太子打太极
房优总是忙个不停,本来她就只是个当媳妇的,嫁过来也只是做个当家主母,她没有当上闲得蛋疼的主母,因为家里有小梅这个大总管,而是被公公直接叫去管酒楼!本来那应该是秦语的事,但是秦语的心又不再此处,秦老爷子就让他先管着,还要管家里的账房!天天就是对着账本和算盘,她都快哭了,爹!你不着急你的小孙儿,我都着急怀娃娃了!
不过说到底是房优自己把自己给关住了,她一个女人,自己非要逞能,算账什么的不放心交给外人来做,因为曾经就有人故意记错了账,害他们损失了一大笔。所以自己才这么累的。
家里这个弟弟,简直是“听不懂人话”,点都不听话!每天滚出去玩到深夜才归屋,看得房优眼羡!她从前就是这样快活,此时却被拖住了。房优啊房优,她爹起名真了不起,请了个假半仙请个名儿叫房优,现在可真是关在房子里忧伤呢!
秦语这几天花销也大,令人头疼不已,说教也不行,倒还烦起来了,房优觉得这个秦语蠢呢,蠢得不行!这么久来,花在夺春楼的前早过五千了,就为了听个倌弹曲儿,看个倌儿跳舞,不如拿两千两直接把他给带回来关在房里天天看。
秦语就直叫:“大嫂,你个土匪婆子,怎可比得上我这个如玉公子?!”
房优气得要打他,嘴里边恶狠狠地骂着:“死崽子,胆儿肥了不是!”
要平常,房优一个长辈哪能跟个土匪婆子与秦语闹腾?不正是因为秦老爷子不在家,给李家下聘礼去了么?要说这聘礼拿得房优脸都黑了,当年秦语生上门提亲时可没这么丰厚,就拿块破玉说:“房优,语生这辈子非你不要了!”然后把那块玉给了她。她笑得脸都抽筋了。今天,给秦语娶媳妇可是狠狠地宰了她一笔,这个心都在滴血啊。聘礼也就算了,之后过门她可还要给。诶~这人活着真不容易!
房优叹气,瞧着秦语揣着钱,欢快地又去夺春楼快活,默默地拿出自己的账本,瞧了几眼,又放回去了。房优认命吧!
这时,守门的家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房优皱皱眉:“什么事?这般慌张?”
那家丁是个口吃的,道:“太、太、太子,来、来了。”
房优揉了揉眉,一挥手让家丁下去,喊住秦语:“小子,你那个太子朋友来了,出去迎接吧!”
秦语淡淡应了一声,朝门口去。
房优起身,撑了撑发酸的身体,道:“小梅、小梅!”
“诶——大夫人,唤我作甚?”声音渐渐近了,小梅来到房优跟前。
“没什么,让人置点好茶,招待二少爷的朋友,手脚利索点,来的人可不一般。”
“是。”小梅退下。
“秦兄!本太子不请自来,可唐突了?”太子名唤卫首务。
“哪能啊,太子能光临寒舍,荣幸之至,快请进!”秦语不动声色地把太极打回去。
太子大笑两声,毫不客气地大步进了秦宅,身后跟着贴身的小太监。秦语也进了去,不过他心情不如之前好,因为他每天都要去听清凰弹曲儿。
太子四处张望,止不住地好奇:“本太子还是第一次来秦兄家,可是开了眼界,这房子虽不大,格局却极为独特,在京城可是少见了,可是秦兄家父的别具匠心?”
“哪需要我父亲花这个心思,都是府里的管家弄的。”
“秦府可还是人才济济。”
秦语笑着推回去:“还是比不了殿下身边的人。”
小太监看了秦语一眼,转而继续跟着主子。太子停在一处花草跟前,那里正开了一朵红色的海棠花,太子慢悠悠地折下来,拿在鼻前嗅,嗅不出什么味,大概他想嗅出个香味,好好感叹一番!可这花又不香!呵呵~
太子就跟丢件废物一样把花摔在地上,那一瞬间的怒气现已经烟消云散,又是那副淡然的公子样。秦语见怪不怪,一句话也没说,继续走,进了大厅。
“这椅木还是紫檀?”
“是。”
秦语不知道这太子今天发什么疯,也不想知道,总希望发完了疯就快点滚。“殿下请上坐。”
太子也不推辞,上了座,似笑非笑。
这笑也许一个不熟他的人会觉得暖心,秦语熟知太子的性格,对这笑也是讨厌的紧。对着内阁吼道:“来人,置茶!”
很快就有人上来,徐徐备茶,做完了这些事,人就退下了。
太子噙着一抹笑意,执起杯子浅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语,道:“秦兄这几日哪里去了?”
“哪也没有去,就呆在家里。”秦语道。
“是吗?”太子放下杯子,手撑着头。“世人皆道你们秦家清廉一世,不入官场,不与赃官同流合污,到了你秦语身上,却还认我这个太子。”
秦语闭上了眼睛,反问:“殿下是赃官么?”
秦孝云虽暴富,成为京城一块肥肉,为人却是一身傲骨,弯不得。家里有一子秦语生,琴棋书画,文武双通,也绝不让他为官入朝,这不成理的规定便就此立下了:秦家世代不为官。
京城首富,身后全无靠山,世人皆笑秦家傻不啦叽的。秦家这块肥肉,可是好多官想叼,他不来找靠山,靠山那就倒贴上去。明面上秦家没被任何一个官员所叼,到了秦语这儿,却被个太子给缠上了,这四皇子和太子间的皇位之争,已经被暗下定在太子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