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芗提醒他道:“把魂兽召唤出来吧。”
寺斯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想起那只有匆匆一瞥地人面龙神的异兽,那异兽可会服从于他?他深吸一口气,裂羽弓白光一闪,一个拥有一头青蓝色长发的绝色少年出现在了寺斯面前,那少年的双眸深邃而幽然,冰冷而孤傲,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表情有一丝怔愣。
寺斯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大声起誓:“这回就算把我饿死我也绝对不把你卖了!”
裂羽一把推开了他,戒备道:“你是谁。”
“我是……”寺斯紧张地抓着头发,“我是你的魂兵使,新的,新的魂兵使。”
“新的……”裂羽皱眉想了想,“我何时有了魂兵使,什么新的旧的?”
“呃……你以前的魂兵使作恶多端,被我们除掉了,如今你我契合,自然我就是你的魂兵使了。”
裂羽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依旧一脸茫然,警惕地看着所有人,“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们是谁,我……我又是谁?”
寺斯瞪直了眼睛:“什么?”
众人都惊了,江朝戈心想,怎么突然玩儿起失忆桥段了?
饮川和云息对视了一眼,饮川道:“你叫裂羽,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裂羽?听着有些熟悉。”裂羽道,“你们认识我,我是谁?”
“你是异兽鼓,名裂羽,钟山山神烛阴之子。”
“鼓……钟山……烛阴……”裂羽深深蹙起眉,似乎对这几个词有些反应,
寺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悄声问云息:“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异兽还能失忆的啊。
云息道:“可能是在召唤兽魂的时候,主记忆的灵慧之魄残损甚至缺失,导致他以前的记忆丧失,这种情况很少,但也并非没有过。”
江朝戈说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他似乎不只是以前的记忆丧失啊,他连最近的记忆都没有,完全不记得之前那个弓箭手了。”
饮川叹道:“缺失灵慧之魄,会严重影响记忆,他的记忆可能很短暂、很模糊,一段时间后就会归零,所以周围的人他都记不了多久。”
裂羽听着这一番话,明显有些烦躁:“我什么都记不住?可是,我有一些记忆……”
“什么记忆?”
“有一条黑色的龙……”裂羽甩了甩脑袋,“我不知道,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握紧拳头,连后退了几步,想离这些让他不安的人远一点,但他心里明白,这不安并不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他对这整个世界的陌生。
寺斯烦恼地叹了口气:“那就是说,有可能你会一直记不住我,哪怕现在记住了,有一天也会忘掉?我可是你的魂兵使啊……”
裂羽沉默地看着寺斯。
寺斯恨不得再次撞树:“这是什么怪病啊啊啊。”
裂羽道:“你叫什么名字?”
寺斯轻声道:“寺斯。”
“寺斯……”裂羽冷道,“我会尽量记住。”
寺斯心里一阵感动,再次强调:“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你一直也记不住我,我也绝不把你卖掉。”
裂羽微蹙起眉。
寺斯抱住裂羽的肩膀,嬉笑道:“你记不住的东西我帮你记,我记性可好了,你有什么东西不知道,就问我。”
“我确实有个问题。”裂羽道,“你们说烛龙是我父亲,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尚不可知,我们也在找他,你还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吗”
裂羽摇摇头:“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丢失的灵慧之魄,要怎么才能找回来?”
饮川道:“只有当初召唤你的兽魂的人,用同样的回魂阵、在同样的月夜、用同样的材料再次召唤,才有可能将你缺失的这一魄找回来,并和现在的你合为一体。”
“当初是谁把我做成了魂兵器?”
饮川道:“正是你父亲。”
裂羽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听到如此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却想不起前尘往事,这让裂羽除了烦躁,还有一丝愤怒。
寺斯笑嘻嘻地说:“我们会帮你找到焯烟大人的,在那之前,咱们结契吧。”寺斯充满期待地说。
裂羽看着他,漠然道:“我考虑考虑。”
寺斯怪叫道:“你还考虑什么啊,冥胤会那样的人渣你都和他结契了!论箭术,我比他高杆,论魂力,我也不属于他,我还比他帅呢。”
裂羽没理他:“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烛龙。”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寺斯从召唤出裂羽的那一刻起,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走路都生风,仿佛一朝扬眉吐气,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得到了一把绝世好弓。
为了让裂羽尽快记住他并对他产生强烈的印象,他一整天围着裂羽转悠,一会儿给裂羽讲故事,一会儿唱歌跳舞,裂羽托着下巴看着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存在感顶破天的寺斯,时而表情无聊透顶,时而又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寺斯说:“你一定要记住我啊,我是你的魂兵使,以后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会让你想起来的。”
裂羽“哦”了一声,不以为然。
寺斯幸福地摸着裂羽弓,傻笑不止:“我也是有魂兵器的人了,还是天级的,嘿嘿嘿嘿嘿嘿……”
相比寺斯的乐观,饮川和云息都显得有一丝忧虑,饮川道:“焯烟是顶级魂器师,几乎不可能犯这种三魂七魄召唤不全的错误,怎么会出现裂羽的记忆缺失呢?而且缺失的为什么偏偏是记忆?”
云息道:“确实难以解释,恐怕真的有可能是百密一疏吧。”
江朝戈道:“有裂羽在,我们如果找到焯烟,就可以说服他站在我们这边了。”
“未必,焯烟脾气古怪,不喜近人。”
“现在说这个,未免早了,还是找到焯烟再说吧。”
众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线,就各自去休息了。
江朝戈一出帐篷,就见眼前一片巨大的阴影,他仰起脖子一看,居然是炙玄以麒麟的形态在翻着肚皮晒太阳!
江朝戈哭笑不得:“炙玄,你在干什么?”
炙玄舒服地眯着眼睛:“阳光真好,难怪重溟喜欢。”
江朝戈一想,炙玄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也难怪现在就喜欢用这个样子到处活动,不过他不让炙玄靠近胡安城。
江朝戈笑道:“你这样容易吓着人你知道吗。”
“吓着又如何。”炙玄拿爪子挠了挠肚皮,眯着眼睛,看上去极舒服。
江朝戈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肚子上,环顾四周,江朝戈感觉自己就在一个小山丘上,炙玄的真身实在太太大了。
炙玄伸出爪子,用甲尖轻轻戳了戳江朝戈的肩膀:“朝戈,我现在看上去是不是很威风?”
江朝戈看着他慵懒地晒肚皮的样子,勉强道:“威风。”
“你也很威风。”炙玄转着巨大的金色眼珠子,看着江朝戈。
“我?”
“嗯。”炙玄点点头,“你杀沈言随的时候,真威风。”
江朝戈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如果不是他言而无信召唤鹰极,我也许也不会一急之下,将你召唤了出来。”
“那是因为你的魂力已经积累到可以召唤我的程度了。”炙玄的甲尖轻轻划着江朝戈的后背,那大爪子足有半人大,轻轻一戳,就能把江朝戈的身体刺出一个大洞,但江朝戈面对如此狰狞凶猛地异兽,感觉到的,却只有满满地安全感。
江朝戈摸了摸他的爪子,低声道:“变回人的样子,我想亲亲你。”
炙玄一个激灵,从地上翻了起来,庞大的身体凭空消失,江朝戈也往下坠去,腰身却在下一秒被有力地臂膀揽住,炙玄抱着他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然后拽着他就进了帐篷。
江朝戈还没来得及说话,炙玄已经将他抵在帐篷上,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江朝戈的五指穿梭在炙玄浓密地黑发之间,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倾注了全部热情的吻,俩人汲取着对方的温度,交换着甜腻的气息,狭小的帐篷里,莫名涌动着一种难言地暧昧气氛,叫人脸红心跳、掌心出汗。
炙玄喘着粗气说:“朝戈,你的味道真好,特别好……”
江朝戈失笑:“什么味道?你是想吃烤的还是煮的。”
“不是那个味道。”炙玄道,“是……”他亲了亲江朝戈的唇,那轻柔的吻又从唇角落到了下巴,再到脖子、喉结、锁骨,“是皮肤里的味道,非常好。”
江朝戈轻叹一声,感觉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无法忽视地冲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从抗拒转变成了对炙玄有所渴望,他搂着炙玄的腰,压低声音说:“你的味道,也好。”
炙玄笑道:“那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我什么时候敢生你气了。”
“哼,你总爱说反话,以后你再说这种需要费脑筋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咬死我?吃了我?”江朝戈邪笑道,“这些对我没用了。”
炙玄咬着他的耳朵,暧昧道:“我就让你明天爬不起来,不,每天都起不来。”
江朝戈低笑不止,毫不犹豫地将炙玄推倒在地:“如果我起不来,你也别想起来。”
“我可不像你这个人类那般孱……唔……”
江朝戈吻住了炙玄的唇瓣,缠绵地品尝着。
俩人急切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全身心投入地去感受着属于他们之间的种种情愫与冲动,那是在任何人身上都体会不到的无上的满足。
他们疯狂缠绵,忽略了日出日落、昼夜交替,这一场情事既像是对炙玄真身现世的庆祝,又似乎毫无关系,仅仅是他们急切地、想要毫无保留地感受彼此……
两天后,阮千宿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上路了,于是他们离开了胡安城,而鹰极爪被留下了。
告别的时候,孙安因为江朝戈的一句戏言,拿来了三百枚金币,要江朝戈无论如何收下,江朝戈也懒得推辞,欣然接受,毕竟要养活这么多人,钱他怎么会嫌多。
离开的那天,裂羽第一次出现了短暂性失忆,当寺斯拿着大鸡腿来讨好他的时候,他如梦初醒,茫然而戒备地看着寺斯:“你是谁?”
只这一句话,寺斯的脸就垮了:“不会吧,才几天啊你就把我忘了,我是寺斯啊!”
裂羽怔愣了几秒,似乎反应了过来:“嗯……我好像想起来了。”
寺斯把大鸡腿收了回来,伤心地狠狠咬了一大口,心里特别委屈。
江朝戈低声问云息:“裂羽到底是有记忆还是没记忆?这不又想起来一点?”
“勉强算有,但因为缺少灵慧之魄,记忆非常残缺、不稳定,总之,他的记忆出现任何混乱都不奇怪。”
“那寺斯怎么办?”
“没办法,除非找到烛龙,而他还有办法把灵慧之魄召唤进裂羽的体内。”
寺斯听着俩人的对话,神情有些黯然,一个从今往后要常伴他左右,却无法记住他的同伴……想想就叫人悲伤。
裂羽看着寺斯失望地样子,沉默了一下,伸出了手:“不然,把你的名字写在我手上吧。”
寺斯笑道:“那几下就蹭掉了。”
“多写几遍。”
炙玄抓了抓脑袋,真的找出笔,在裂羽掌心写下了歪歪扭扭地“寺斯”两个字。
裂羽看了看,然后轻轻握紧了拳头。
他们经过几日的跋涉,来到了中部和北方的交界处——那个曾经他们碰到龙芗和祁冉君的地方。
到了这里,他们才知道北方被全境封锁了,任何大小城池,严禁闲杂人等进出,守卫各个如临大敌。
云息奇道:“他们这是要走什么?”
虞人殊皱起眉,脸色阴沉:“祈凌峰拥兵自重、恐怕是要趁此机会把北方从天棱大陆独立出去。”
江朝戈摇了摇头:“实在不是一招好棋,虽然现在天鳌城没空管他,但他第一个公然叫板夙寒,等夙寒分出神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想了想,“不过……祈凌峰也不像莽撞之人,如果没有把握,他怎么敢这么做,难怪……他已经依靠了什么上古异兽?”他的目光不仅飘向了壬王。
壬王摇摇头:“我和祁氏素无接触。”
“莫非是有新的异兽觉醒了?”虞人殊道,“你说得对,祈凌峰确实是个步步为营之人……”
“只有进去看看才知道。”寺斯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若是打起来,正好让我试试弓。
壬王道:“我打算在这里跟诸位暂时分别。”
饮川点点头:“你决定去哪里?”
“继续去寻找其他异兽,打探天地之元的消息,我在遭遇焚念和游释之前,得到了疑似红渊的消息,就在这中、北交接的地带。”
“也好,无论你能不能找到红渊,结束之后,你可以去重溟那里等我们。”
壬王颔首。
饮川轻叹一声:“相聚竟是如此短暂……”
壬王笑道:“若能平复天下,你我有永世的时间把酒言欢。”
饮川露出淡然地笑容。
壬王带着柳清明,遥遥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第87章
进入北方后,他们选择了离祁氏驻地最远的一条路线,并非是惧怕祁氏,而是不想与祁氏遭遇,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北方常年寒冻,有大片险峻的不毛之地,有城的地方,都是经过千万年筛选,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因此从中北交界处到祁氏驻地的这一条路线,气候最好,路也最好走,而其他地方则多是穷山恶水、浊气冻土,他们此次走的,就是这么一条路。
时值秋日,还不那么冷,一条薄袄足矣,但他们误入了一片充满浊气之地,那灰色的空气不仅能见度很低,且让人呼吸困难,头晕眼胀,大部分人都有些轻微中毒的症状。
“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一片啊。”寺斯趴在饮川身上,蔫巴巴地说。
饮川道:“浊气之中难以辨别方向,如果没走错的话,我们很快会经过一片湖,到了湖边浊气就散了。
“过了湖,离钟山还有多远?”
“还有三千多里。”
“好远……”江朝戈感叹一声。
他们从日光当头走到近黄昏,饮川突然停下了脚步,“咦”了一声。
炙玄道:“怎么了?”
饮川低下头,用爪子拂了拂地面:“这是……寐江?”
“寐江?”
“就是我说的那片湖。”饮川道,“居然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