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昆仑山?为什么?”
“天地之元苏醒了,饮川必然要去昆仑仙境看一看它是不是在那里,再者……”壬王叹道,“游释抓走了虞人殊,要饮川以天地之元交换。”
“什么!”江朝戈咬牙道,“殊在游释手里?”
壬王点点头:“啸血、焚念和游释恐怕早已和衔云联手,洒下了弥天大网,就等着我们投网。衔云的突然出现,令我们猝不及防,我听闻消息,赶到狱法城时,云息已经受了重伤,后来我和饮川联手,虽然重挫了衔云,但也元气大伤,现在想来,我得到的消息,可能也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狱法城被衔云利用一番,在战斗中被毁了近半,阮千宿又被偷偷转移,我们兵分三路去追,再度落入他们的圈套,被逐个击破……”壬王摇摇头,“这就是你们失踪的那三个月发生的事。”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仿佛要爆裂开来,如果那几只凶兽在他面前,他真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壬王道:“虞人殊在他们手里,可能暂时安全,但阮千宿依旧下落不明,只能从蛛丝马迹判断,她被转移去了南方,至于是不是还活着,就不好说了。”
“祁凌峰会杀千宿姐吗?”寺斯急得快哭了,“那好歹是他的女儿吧。”
江朝戈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阮千宿现在真的在祁凌峰手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祁凌峰想杀阮千宿,他儿子也不会答应,他最担心的是,将阮千宿转移的并不是祁凌峰,而是啸血等人,那样便可和虞人殊做一样的用途,来威胁他们。他抱住了脑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地低吼,充满了懊悔与愤怒。
炙玄用手抚摸着他的背,眉头紧皱,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们,焚念、啸血、游释、衔云,一个个的,让你难受的人,我都有杀掉。”
江朝戈腾地站了起来:“我再往南走,去找千宿。”
“坐下吧。”重溟懒懒道,“抓她的人若想杀她,她早已经死了,若不想,那么她就还有利用价值,早晚,不需要你找,有人会通知你她的下落。”
江朝戈握紧拳头,他知道重溟说得都对,可他却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什么,让他坐立难安,他那些漂泊在危险境地的同伴们,现在究竟怎么样?他很害怕,非常害怕,他怕当初在寐江湖一别,成为永别,如果当真是那样,他也决不会放过焯烟。
想到焯烟,江朝戈脑中白光一闪,立刻对寺斯道:“寺斯,你养的鸱鸟是不是认路,可以去任何地方送信?”
寺斯摇摇头:“当然不是了,它只认得我走过的路,不然我没办法从意识里告诉它怎么走。”
江朝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写一封信,你让鸱鸟送去钟山给焯烟。”
寺斯毫不犹豫道:“好!”
裂羽想说什么,但见几人神情悲愤而狼狈,最终是什么也没说。
江朝戈快速写下一张字条,只有寥寥数字:天地之元里藏着灵慧之魄的秘密,速来青丘之国。
裂羽讶然:“你……”
江朝戈快速卷起纸条,不客气地说:“我和同伴们之所以四分五裂,生死不知,全怪焯烟,难道他没有义务来帮我们吗。”
裂羽垂下了眼帘,眼神有些迷糊,似乎又在为自己混乱的记忆而苦恼,他竟然无法分辨江朝戈说得话究竟是对是错了。
寺斯把纸条和鸱鸟的魂器都绑在了鸱鸟的腿上,他闭上眼睛,在它身上注入大量魂力,然后拍了拍它的翅膀,叹道:“去完成任务吧,等你魂力耗尽,你在谁手里,谁就是你的新主人了。”
乔彦道:“有时候,非专属魂器要比专属魂器方便一些。”
鸱鸟扇了扇翅膀,朝洞穴外飞去,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江朝戈问道:“你给它的魂力,够它飞到钟山吗,那可是几千里路啊。”
“我把全身魂力几乎都给它了,仅是飞过去,应该够了。”
江朝戈道:“若是焯烟能来帮忙,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一些。”
壬王道:“你打算做什么?”
江朝戈眯起眼睛:“上古十二异兽已经全部苏醒,天地之元也跟着苏醒了,一场大战在即,从现在开始,便要计算自己的筹码了。”
“啸血、焚念、游释与衔云,很可能已经结盟,但衔云从来看不起凶兽,而且衔云为人诡计多端、冷酷无情,他们的共同目的一旦坍塌,立刻就会反目,只可惜,他们的共同目的是打败我们。”壬王提起衔云,眸中闪过一丝阴翳,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江朝戈想起夙寒说过的壬王和衔云之间的恩怨,仅是只字片语,已经让江朝戈感到了那仇恨之深,还不知道他们之间那千万年的岁月,究竟积累了多少怨恨呢,恐怕皆是想将对方处之而后快吧。
重溟道:“不仅衔云不可靠,游释同样是自私薄幸,随心所欲,他喜好金银珠宝,其实最易收买,游释也算作他们的一个变数。”
“却不知夙寒究竟在做什么打算……”壬王担忧道,“几个月以来,夙寒一直按兵不动,甚至从未离开过皇都,对啸血的邀约没有理睬,但跟我们也并不对付,他好像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那区区皇位上,这点让人更加担心,他是不是留有后着,养精蓄锐,在筹划着什么。”
乔彦道:“我看他对那新圣皇很……呃,我说不上来,总之,圣皇毕竟是他的魂兵使,对他的去留也能起到作用,所以,恐怕并非是他想留在皇都,而是圣皇要坚守皇都吧。”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虞人奎和夙寒之间,明显是夙寒在起主导作用,虞人奎简直像一个可以随意亵玩的傀儡,所以,夙寒不管有什么打算,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谨防他冷不丁出来咬一口。”江朝戈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若是被殊看到虞人奎那个样子,恐怕要气疯了吧。”
殊……江朝戈想到虞人殊的笑颜和那闪耀着华光的银发,只觉得阵阵心痛。
第100章
江朝戈很想南下去找阮千宿,但权衡了一番,重溟说得更有道理,况且他们来青丘山,弄出了很大的动静,青丘城必然有敌人的眼线,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若这时候再和壬王分开,龙芗和柳清明的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甚至整个青丘国都会跟着遭殃,而他们若单独南下,也有可能被啸血围堵,所以眼前最好的行动,居然是不行动,静观其变,耐心等待饮川或啸血传来消息。
江朝戈有些担心以啸血的残暴性情,会对青丘国不利,他把自己的顾虑对醉幽说了出来,醉幽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若没有我带领,你们是永远也找不到青丘国的,同样,啸血来了,也找不到青丘国。”
青丘国狐王与王后也在一旁附和:“整个青丘国构建于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上,就像一个迷宫,只有高级的青狐才能找到正确的路,这点大人不需担心。”
江朝戈见狐王与王后对醉幽颇为尊敬,一时有些好奇醉幽在青丘国的地位,醉幽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媚笑道:“狐王是我的孙子。”
江朝戈惊讶道:“难道你曾是狐王?”
醉幽摇摇头,嬉笑道:“我父亲曾是狐王,我大哥英年早逝,父亲便选了我的儿子做王位继承人,因为他看不上我。”
炙玄道:“那你的雌兽呢?”
醉幽耸耸肩:“你是说我儿子的母亲吗?她不是我的雌兽,只是刚巧怀了我的小狐狸,她应该早已经死了吧。”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我那蠢儿子去何处云游了。”
炙玄撇了撇嘴:“乱七八糟。”
醉幽勾唇一笑:“我们可是狐,年轻时自制力若不够,发情的时候身边是谁都行哦。”
狐后掩唇轻笑,同样是媚眼如丝,只是姿色远不及醉幽。
江朝戈微讽道:“你和夙寒倒是很像。”
醉幽嗤笑道:“我和他差得远了。”
“差在哪儿?”
“夙寒并非真的嗜色,他可以金枪不倒,也可以坐怀不乱,收发由心。他最喜欢的,其实是以肉欲控制对方,看着对方越是因肉欲挣扎痛苦,他越是觉得有趣,和他交酉已的对象,都只是他的玩物罢了。”醉幽媚笑道:“而我们狐可不同,狐不仅要自己享乐,也要让对方享乐,若是不能带给对方快感,那真是丢人死了。”
江朝戈不禁打了个冷战,想到夙寒那邪魅的笑容,单纯“变态”两个字已经不能形容了,他好奇道:“你怎么这么了解夙寒?”
狐后无限娇媚地说:“穷奇自古以来就是色欲的象征,就像你们人类供神明、供菩萨,为了习得一身好床技,也有人供穷奇呢。”
狐王见江朝戈和寺斯脸上均露出诡异地表情,不仅低笑起来,抓着狐后的白皙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在来到青丘国以前,江朝戈以为醉幽是只很没节操的青狐,到了这儿他才发现,根本是青狐都这德行。
醉幽叹了口气:“洞巢的庙堂里就供着一尊穷奇呢,说来我从小到大见过那穷奇像无数次,传闻他色艺超群,一个眼神就能叫人双腿发软,一根手指足以叫你欲仙欲死……”醉幽说着说着,眼中已经染上春色,他舔了舔嘴唇,“我从小就想,若是有一天能与他切磋一番,该是怎样一桩美事,只可惜他似敌非友,哎……”
江朝戈挑眉道:“你要真这么想跟他睡觉,下次有机会见到,直说无妨,我们也不拦着你。”
醉幽把那白皙修长地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这话可别让小芗听到啊。”
“你怕什么呀?”
“小芗是人类,而且还是个孩子,他肯定会不高兴的。”醉幽笑道,“再说,夙寒又怎么能和小芗比。”
寺斯撇撇嘴:“狐狸最是薄情,谁知道你对小芗有几分真心。”
醉幽的目光飘向远处躺在虎裘软垫上的龙芗,眼神温柔,笑而不语。
炙玄低声道:“那个……夙寒懂的比你还多吗?”
“嗯?你指什么……”醉幽很快反应了过来,暧昧地笑道,“那是当然了,夙寒可是天下第一氵壬兽。”
炙玄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朝戈把脸凑了过去,瞪着他:“你想什么呢?”
炙玄老实地说:“我想问问他怎么才能让你……”
江朝戈一把捂住了炙玄的嘴:“不管你想说什么,不许说出来。”
炙玄拽开他的手,皱眉道:“明明是你问我在想什么,然后又不让我说,你怎么这么奇怪。”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江朝戈把他拉了起来,“不聊了,心烦,陪我走走。”他生怕炙玄再和醉幽聊下次,说出更多儿童不宜的东西,那实在不适合寺斯和裂羽听。
炙玄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出狐王的帐篷,就有一群白毛小狐狸凑了过来,它们不怕人,反而是充满好奇地喂着俩人脚前脚后地转悠,江朝戈弯腰随手捞上来一只小猫大小的狐狸,它胎毛还未褪,皮毛柔软如最薄地蚕丝,手感好得让人不忍撒手,江朝戈摸了又摸,很是上瘾。那小狐狸也很乖巧,缩在江朝戈怀里扭来扭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炙玄看得有些吃味:“赶紧放下,臭死了。”
“不臭啊。”江朝戈把狐狸递过去,“你摸摸看这皮毛,好软,特别舒服。”
炙玄重重哼了一声:“不要。”
江朝戈笑嘻嘻地把小狐狸推到他脸上蹭了蹭:“试试,是不是特别软?”
炙玄抻着脖子躲开了:“你要是喜欢,就把皮扒下来带走好了。”
江朝戈翻了个白眼:“我喜欢它活生生的样子。”
炙玄不满地嘟囔道:“我若是有皮毛,肯定比它还软。”
江朝戈忍不住笑了,想起炙玄满身硬鳞,还真没有皮毛。
炙玄一脚把一只凑上来的狐狸踢开,郁闷地说:“为什么饮川有皮毛,壬王有皮毛,就连夙寒都有皮毛,我就没有呢。”
“因为你是麒麟嘛,你看重溟、焯烟不都没有皮毛吗,红渊和嘲飞,肯定也只有羽毛,这也值得你不高兴啊。”
炙玄哼了一声:“可是你喜欢皮毛。”
江朝戈噗嗤一声笑了:“我喜欢皮毛,也喜欢你的鳞。”
炙玄瞥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别喜欢皮毛……你喜欢我没有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给你。”
江朝戈把小狐狸放到了地上,揉了揉他的耳朵,笑道:“你不需要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
炙玄抓住他的手,别扭道:“可是我想给我的雌兽所有想要的东西。”
“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有你和他们,我要人活着。炙玄,你只要和我齐心协力,保护好我和我们的朋友,就是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了。”
炙玄握紧他的手:“我一定做到。”
江朝戈笑道:“这就够了。所以……”他用脚勾起另一只小狐狸,再次抱了起来,“你享受一下这皮毛,挺好玩儿的。”
炙玄犹豫着把小狐狸接了过来,在手上蹭了蹭,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样?”
“嗯……一般吧……”他说着,又抓起来在脸上蹭了蹭。
江朝戈淡笑不语。
炙玄把狐狸塞进他怀里:“给你吧,你要是喜欢,就……就多玩玩儿好了,希望你心情能好点。”
江朝戈怔了怔,轻叹着点了点头。
俩人走到一颗参天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下了,一群小狐狸凑了上来,在俩人肩上、腿上蹦来蹿去,很是欢快,江朝戈看着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小东西,竟有些羡慕。
炙玄抓过来一只搓了搓手,闷闷地说:“说不定我小的时候也有皮毛。”
“哪有异兽是先长皮毛又长鳞的,你一定是一生下来就是鳞片,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硬。”
“可我不是被生下来的。”
“嗯,也对,反正,最初也不可能是皮毛。”
炙玄撇撇嘴:“我自己都不记得,你又怎么知道。”
“这是常识。”江朝戈无奈道,“说起来,你真的对自己最初始的样子完全没有记忆?”
炙玄摇摇头:“这种感觉很奇怪,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忘记了最初始的样子,因为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已经是这样了,说不定我什么也没忘,我确实就是以这幅样子诞生的。”
江朝戈叹道:“别说活了万年,人就是活百年,都几乎忘掉小时候的事呢,你不记得也属正常。”
炙玄看着那一群围着他们上蹿下跳玩乐的小狐狸,又揪起来一只看了看:“你说这只多大了?”
“最多三个月吧。”
“若你给我生一窝小麒麟,也会从这么大长起吗?”他把小狐狸放在掌心,“就这么大,一只手就可以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