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椅子——XJDEbaiding

作者:XJDEbaiding  录入:09-06

林安笑呵呵地应着,心里却是比谁都紧张。

今天的徐新异常沉默,虽然平日里他的话也不算多,可却不会像今日这般,沉静地叫人发慌。这情景不禁让林安忆起多个月前两人关系僵到冰点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冷漠自持默然相对,可仔细想想,又似乎并不是完全相同。

他一边听着丁华在一侧唾沫横飞,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坐在另一侧的徐新的反应。

谁知丁华在这当口不晓得话题是行到了哪里,突然猛一拍林安的肩膀,冲他嚷道:哎小林你倒说说,昨儿晚上我跟陈家楼到底谁更胜一筹!那厮争了大半宿愣是不肯承认输了他爷爷我,你给咱评判评判!说着挑衅地望了一眼坐对面似笑非笑的陈家楼。

林安适才走神的厉害,一时没明白过来,啊?了一声后问道:评判什么?

丁华不乐意了,一瞪眼道:嘿,敢情你仨今儿都跟我对着干是吧!说着一拍大腿道:你丁哥我今儿还就不信这邪了,非跟你这说道说道!你给评评,我!再一指陈家楼,还有这玩意儿,昨儿个说的那俩鬼故事,到底哪个更入您的眼!

林安一听那个“鬼”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晃了晃神。

丁华一脸期待地盯着他,谁知等了两秒,那人却脸上微微一红,转头向他徐哥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始终没做声的徐新,也恰逢此时,终于抬起了头。

两人视线相撞,只一瞬,徐新便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随后从地上站起身来碾碎了烟头,向一旁的丁华道:我去买包烟。

这下丁华也察觉出了徐新的不对劲儿,哦了一声后暂时噤了声,等他走远了立马回过脸来对林安问道:哎,哥他没事儿吧?

谁知林安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会后,突然也跟着站了起来,转身朝徐新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丁华被晾在原地,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茫地扭头去看对面吊儿郎当的陈家楼,陈家楼却忽地嘲讽一笑,吐了三个字出来:

鬼上身。

林安走出这片厂房的时候,徐新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想了想,绕去长巷头旁边那家烟酒铺子看了看,并没有见着人。于是站在店门口发了会愣后,他又转身回了宿舍区。由于还没到饭点,舍区里基本一片空荡,一眼望过去,只看得见常青不改的几棵铁树与已然开始发黄的地坪。

徐新显然也不在这里。

林安犹豫了会,朝舍楼的第二层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步一阶地爬了上去。

可叫人失望的是,徐新似乎也没有回来过。

林安在房间里稍微坐了会,起身下了楼。

可没想到。刚走到楼下拐了个弯,那个找遍了附近一带都不知行踪的人却出乎意料地现了身。

林安心底一松,正要走上前,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现身的并不仅仅是徐新一人。

在他正对面,还站了个女人,长发飘飘,身形窈窕,林安虽然谋面不多,却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扬琴。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舍区的大门,离林安稍有些距离。

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一对男女,由于徐新背对着舍楼,所以他只能依稀看到些扬琴的神情举止。

和他印象中的一样,一如既往的美丽亮眼。

两人说了会话,一向矜持温和的扬琴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徐新,脸轻轻靠上他的肩侧,神色楚楚、温柔亲密。

许久过后,徐新抬手抚摸了一把对方的头发,低头说了句什么,扬琴直起身来,冲他微微笑着摆了摆手。

林安突然便觉得莫名惊慌起来。仿佛钉子扎了脚,本能地便想要躲开,可不知为何,双腿却如生了根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面对着他的扬琴终于在转身离开之际发现了这个不远处的人形靶子,惊讶地伸手拍了拍徐新的肩膀后,又朝后指了指。

徐新皱着眉回过头来,看到了面色微白神色慌乱的那人。

扬琴冲林安微微一笑后转身去了,徒留两人一远一近没声没息地原地站着。

风声渐起,林安勉强笑着望着还停留在对面大门的那人。

徐新默默地看了他一会,举步向他走来。

第二十六章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小。

没一会徐新便站到了那人面前。他看着对方猝然低下的头和有些微冻红的鼻子,静了片刻方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安悄然无声地望着脚下,冰凉的脸上笑再挂不住,好半晌才干哑着嗓子小声道:没、没什么。顿了顿,又涩然接道: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随后迅速抬头看了徐新一眼,扯着嘴角问道:你……你跟嫂子和好了?

徐新没吭声,只面沉如水地望着他。

那人怔了怔,这才意识到什么般,目光难堪地又落回了原处,喃喃道:那、那挺好。

徐新依旧没有吭声,又看了他一会,不置可否地开口道:回去吧。

说完便越过人率先朝厂房方向去了。

林安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抬腿朝徐新的背影追了过去。

如此一前一后地走了五分钟,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徐、徐哥!

刘大敞喘着气跑过来,大冷天的愣是流了满脸的汗。

徐新和林安同时转过身来,见到老刘这等行状,不由脸上一寒,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刘大敞从东街那儿一路火急火燎地寻到这,途中能拉上的弟兄都被他匆匆支了去,终于在宿舍区找到了要往回走的徐新,于是顾不上交代原委,撑着膝盖一摆手就道:丁、丁哥跟人打起来了……东、东街!

徐新听后眼神一凛,立马换了个方向往东门走:怎么回事?

刘大敞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不、不知道……我正好跟那儿打野食,出来就看见他被人围住了,他还叫我别管,赶紧地去叫陈哥。

徐新一听,脚下一顿问道:叫谁?

陈、陈哥啊。

徐新心念电转,登时明白了来者何人。

两个月前丁华误以为那扎了陈家楼一刀的是红梅场的黄狗所为,自己当时明言禁止他插手这件事,丁华嘴上答应了可到现在心里都一直不服,徐新并不是不知道。

而眼下丁华这明显做贼心虚地表现,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徐新脚下越来越快,片刻后又问道:对方多少人?

大概二十号不到。

陈家楼呢?

刚在路上碰上已经过去了。

嗯。徐新答应了一声,面色冰冷脚步却丝毫不乱,他想了想又问道:我们这有多少人。

刘大敞大致算了算道:过来路上碰到的七八个加上陈哥全被我叫过去了,再算上我们现这三个,你我小林,十一二对他们一个双十应该不是问题,就怕丁哥他打开头单枪匹马的扛不住……

刘大敞跟丁华平时混得还不错,这时候也是真着急,所以找了陈家楼后又急急忙忙地赶来叫了徐新,徐新过去了,才能让人彻底放下心。可没想到他这话刚说完,他徐哥却猛地刹住了步子停在原地不动了。

刘大敞一脸疑惑:怎、怎么了?

徐新沉着脸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个被刘大敞情急之中划入了稍后群架名单的人正微喘着望着自己。

徐新面无表情地转回脸来。

他不能去。

刘大敞一愣,而后随即明白过来,对对,哎你瞧我这脑子,一急就糊涂,小林还是留这比较安全。

说着继续往前走,那咱赶紧的哥,我怕丁哥那撑不住。

徐新扭过脸又看了神情即刻黯淡下来的那人一眼,嗯了声跟着走了。

两人匆匆忙忙快赶到东街的时候,陈家楼已经带着十多号兄弟和对方混战在了一处,拳脚飞舞中间或夹杂着几声怒骂和痛叫,一眼扫过去,场面还不算太难看。丁华远远看见徐新和刘大敞赶来的身影,吐了口唾沫叫道:他妈的,谁招来的老大!

对方领头的那黄狗一听,也跟着骂起来:装你妈姓丁的!自己没本事,找了救兵还没种认!你他妈还真打算缩徐新裤裆里一辈子啊!

丁华哪受得了这刺激,当即操爹骂娘地冲黄狗扑了过去。

徐新本来带着刘大敞过来是想喝止丁陈休战的,他心里清楚两方之间存在的误会,可这个时候的丁华却不知抽了什么风,双拳两腿简直像是往死里一般朝对方身上招呼着,于是一场原本只是你来我往意思意思性质的挑衅,顷刻间演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殴。黄狗一时间也打红了眼,应付着丁华的同时冲着徐新的方向叫着:操他妈人善被狗欺!兄弟们,今儿咱好好教训教训这弟兄俩,老子就不信这姓徐的本事真能通了天去!

话音一落,一场恶战彻底拉开了序幕。

徐新见此情景,知道眼下这场群架暂时是回避不了了,便也不再多说迅速加入了战局。

丁华由于先前陈家楼他们没赶到时双拳难敌四脚,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受了不少的伤,现下跟那黄狗斗了没一会便感到气力不支,有点儿扛不住。徐新快速地收拾了纠缠在身边的两个喽啰,就要和陈家楼一道往丁华那处挪,谁知还没到地方,就听后面老刘一声惊呼:操!徐哥!小林!!

徐新整个人一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刘大敞那一句话里头代表的是什么意思,眼睛就先一步地朝后方转了过去——只见映入视线的,是不久前还被他制止停留在厂房里,此刻却淌着血歪倒在巷口墙边上一动不动的林安。

曾经几次三番出现在梦中的那人那张面无人色的脸,以及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登时一一重现在了眼前。

徐新来不及去想对方是什么时候偷偷混进来的,也压根没工夫去追究是哪个没长眼的向那人动的手,他一脚踹开复又缠上来的黄狗那伙里的人,双目充血地怒吼道:都他妈的给我滚!

黄狗显然也看到了不远处倒地的林安,再看徐新那反应,瞬间铁青阴沉的脸色,仿佛要吃人一般,比起一年多前他失手捅伤对方一哥们时的神情还要凶恶狠戾,不由得一时间也有点发怵。虽然之前被丁华那小子莫名其妙扣了个重伤陈家楼的罪名的确叫人憋气,但说实话,他还真不想就为了这么点破事闹出什么人命来。

徐新吼完后扭头看那黄狗一眼,面无表情道:今天的事是小丁错在先,我代他向你和弟兄们道歉,你接受,这事就到此为止,不接受,明天红梅场,老地方我等你。但人,今天我必须立马带走。

丁华一听急了,刚要上前开口,却被徐新一个冰冷的眼神扼杀了。

徐新说完,看了陈家楼一眼示意对方跟上,随后不再多话,转过身走至巷口抱起被砸昏的林安便走了。

这场群架最终以不了了之收了场,黄狗事后怕真惹上什么麻烦随后就跟着撤了,丁华虽然依旧气愤难当,但也没想到这林安会突然半路杀出来,还光荣地负了伤,只得也跟着往医院赶。

所幸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徐新显然是关心则乱,看见那人头破血流满脸惨白的模样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慌了,被击伤的部位不算要害,伤情也没看上去那么可怕,医生给做了简单的额角伤口缝合包扎后就无甚大碍了。过不久,那人便醒了过来。丁华因为这一茬到现在也没敢进病房的门,正蹲门外听陈家楼的数落,等候他徐哥的发落,因此房间里此刻只有徐新一人守着。

林安醒后,先是略显茫然地看了安着吊扇的天花板一会,之后方醒过神来缓缓挪了挪脖颈看向了床边站着的人。对方正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见他睁眼,却是既不出声也不动作。

林安静了会,随后虚弱地笑了笑,轻声开口道:徐哥,我没事……

徐新维持原状地站着,依旧没什么反应。

林安眼皮垂了垂,知道对方心里不太高兴,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对方却突然出声了:醒了?

林安怔了怔,不安地低低答应了声。

对方再度沉默,好半晌过后,才慢慢问出一句:你跟上来做什么?

林安缩在被子里的手握了握,良久开口说:我……我担心你。

徐新眉头皱了皱。

林安说完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咬咬牙继续说道:……你和丁哥有危险,我、我怎么可以缩在后面,刘哥丁哥还有陈哥,他们是你的朋友和兄弟,我也是!我也可以为你……也可以为你……说到此处却不知为何声音逐渐低迷,终是说不下去,只得翻来覆去不知何由地来回重复,最后只道:我不想……我不想永远跟在躲在你后面。我其实……我其实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你他妈的跟他们不一样!

没想到话音未落,原本还算平静的徐新便忽然爆喝出这么一句。

第二十七章

房间内一瞬间安静了。林安不禁呆住,几秒过后,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又更苍白了几分。

徐新猝然收声,别过脸不再看他。心中依旧气血翻涌,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向他不断发问:有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徐新发现,这些问题,他都没法回答。

只是一回想起那人不久前瘫倒在地毫无知觉的模样,他就止不住地手脚发冷心跳加速,又恨又恼又惊又怕,种种情绪一拥而上,反倒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牵头点着了盘桓胸中的怒火。

丁华在陈家楼的陪同下蹲在病房门外,突然听见里边儿传出一声徐新的怒骂,不由吓得心里一抖,直想到:完了完了,小林英勇护驾结果都逃不了挨训,自己这又是违抗军令又是擅作主张的,岂不是得挨削?想着便不由苦下一张脸来,可怜兮兮地推了把蹲旁边的好兄弟,埋怨说:小陈,你当时怎么不拦着我点,这下惨了,老大出来肯定饶不了我!

陈家楼呸了声,骂道:你妈,自己跟吃了药的疯狗似地,直往人身上扑,我拦得住吗我!

丁华一听不干了:嘿,骂谁呢你!还是人吗你,也不想想老子这么拼命是为了哪个!

陈家楼懒得搭他腔,屁股往旁边一挪,直接用行动表达内心的不屑。

丁华见状两眼一瞪正要发作,背后的门便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丁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偷偷瞄了眼徐新的脸色,神情讪讪地笑道:哥,小林……小林他还成吧?

徐新疲惫地抹了把脸,顺手带上门,漫不经心地恩了声,顿了顿后又小声交代了句:你们在这看着,我出去走走。

丁华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敢置信地冲一边没吭声的陈家楼嚷嚷道:嗨嗨嗨,看见没?居然就这么走了?居然没骂也没揍?!老大这是中邪了还是咋的?

陈家楼无语白他一眼:神经病。

这次丁华却没跳脚,自个呵呵傻乐了会,心中一块巨石总算落地,随即脚底板马上开始跟着发起痒来,他在房门前来回走了两圈儿,然后贼头贼脑地冲前后看了看,小声对陈家楼问道:那啥,你饿不?

陈家楼哪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鸟都不鸟他地继续蹲在原地。

果然丁华等了会不见他回应,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可饿了……咳,小林肯定也饿了。那,那啥,要不你跟这守着,我去找点吃的回来?顺便也给你稍点儿?想了想又问:你想吃啥?竹笋木耳?青椒肉丝?还是红烧茄子?

陈家楼不胜其扰,挥了挥手:赶紧滚。

丁华舒坦了,吹了声口哨立马滚了。

陈家楼独自在门外又呆了会,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关上的房门,起身推门走了进去。

林安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听见动静后头稍稍动了动,往门口处看了过去:陈哥。

陈家楼简单应了声,又问了伤口状况后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后两人之间便是长时间的一段静默。

林安和这个姓陈的“兄弟”其实一向没什么多余的交流。在他心里,陈家楼既不像徐新一般说一不二直截了当,也不似丁华那般傻不愣登明白简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身上就像是蒙了层雾,笑又像不笑,说又总似没说完,什么都隐隐约约,什么都模模糊糊,什么都似是而非,不论干什么,都像是在对对方进行一场刺探和窥视,又好似随时都准备着出其不意地戳破和揭穿,这一点,在前不久自己去一院探望对方,以及在废园子庆功的那晚表现得尤其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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