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吧。大爷,我怕麻烦,一次性解决。”苏若愚豪气地说。
于是一群人蜂蛹而上。对于他们这些小混混而言,打架不需要道义。赢,才是惟一的真理。
从小跟着夏茂练散打,而且也没少打架的苏若愚,身手自然不赖。但是对方有十几个人,人数上苏若愚吃了亏。半个多小时后,苏若愚把所有人都打趴了,自己也是鼻青脸肿,一身狼狈。
“不会打架就别惹事,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苏若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诶……等一下。”周云溪跑上去拉住他。其实,刚开始他只是想逗弄下苏若愚,没有想过要真的拉苏若愚下水,毕竟解决这些人,对他来说很轻松。可是没有想到苏若愚竟然会主动留下来帮他,中途有几次他都忍不住要上场,可是理智还是让他控制住了自己一时的冲动。他知道如果他动手了,那么苏若愚就会知道自己会打架,而且身手很不错。那么,以苏若愚的个性,估计当场就会和他翻脸,然后吹胡子瞪眼的离开了。或者,干脆揍他一顿再走。
“干嘛,想报恩啊?得了吧,我受不起。”苏若愚推开周云溪拽在手臂上的手。
周云溪,也不恼怒。帅气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你就是一斯文败类。苏若愚腹诽道。周云溪的脸,在他看来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前一个,一脸怒气。
后一个,云淡风轻地笑着。
“喂,你要跟着我走多久啊?”终于苏若愚,忍不住回头问道。
这一个急转身,撞到了后面紧跟上来的人。两个人猛的一撞,苏若愚一时站不稳,身体向后倒。
顾不上刚刚那一下撞击带来的疼痛,周云溪急忙伸手拉住身体不稳的苏若愚,说道“小心点。”
周云溪拉着苏若愚的手臂,两个人靠得很近。这样的姿势,看起来颇为暧昧。
苏若愚推开他,看都不看周云溪一眼。继续往前走。
“我只是刚好也走这边。”周云溪淡淡说道。他顶着这么强大的压力,跟在后面走,容易吗?他不就是想看着他,安全回家吗?早知道,刚刚就自己动手了,现在还弄的他一身伤。害得自己又愧疚又心疼的。诶,心疼?他在心疼苏若愚吗?
周云溪摸了摸鼻子,看着苏若愚的背影,安静地跟在后面走。那么冲的一个人,背影,怎么这么单薄,是不是挑食,没有好好吃饭啊?
苏若愚,在一幢小楼房下停下来。在门口按了按门铃。
回自己家,还按门铃!是没带钥匙吗?周云溪识相地站在后面,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惟一跑出来开门。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喂,你晚上不回家吗?”周云溪走上去面对着苏若愚说,直接忽视夏惟一一脸的惊讶。
“回不回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苏若愚怒道。现在顶着这样一张脸回家,老爸肯定会拿起棍子狠狠地揍他一顿。
一句话堵住了周云溪,让他无话可说。确实,他回不回家和自己还真没半毛钱的关系。
夏惟一看看鼻青脸肿的苏若愚,又看看周云溪,一脸的疑惑。
苏若愚打架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周云溪为什么也在。
“你们怎么了?”夏惟一看着苏若愚,满脸的疑惑。
“没怎么。”苏若愚随意地走进去,在玄关那里换鞋,然后回头对夏惟一说,“关门啊。别让他进来。”
周云溪听到这句话后,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苏若愚,总是可以轻易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让他的心情,来个彻底的转变。
“苏若愚在我这儿你放心。”夏惟一礼貌性地笑了笑。
周云溪见夏惟一也没有请自己进屋的意思,于是也客气地说:“嗯,那我今天先回去了。帮我向苏若愚,说声今天的事,对不起了。”
“好的。”
见周云溪走后,夏惟一就转身关上门。
苏若愚已经在洗澡了,于是夏惟一,转身去拿自己的衣服给他等下穿。顺便去拿药箱来,等下给他上药。苏若愚,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每次,苏若愚打完架,都会来他这儿避难。
“嘶……轻点儿。”苏若愚龇牙咧嘴地皱眉。
“知道疼,还打架啊?”夏惟一像教训小孩子一样地训道,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今天打架完全是个意外,都是周云溪那个小子的错。”说到这儿,苏若愚就生气。
“对了,今天你们怎么一起来了,你是帮他打的架?”夏惟一实在不能想象,那么斯斯文文,严肃的会长会打架。
“可不是呢,有一群人要打他,我又不能放着他不管。于是,就这样了。”苏若愚,顿了顿,对夏惟一摆了个pose,问“怎么样,我够英雄吧。”
夏惟一,在苏若愚的伤口上使劲按了一下,疼得苏若愚哇哇叫。“我看你啊,现在像狗熊,还差不多。”他不喜欢苏若愚打架,每次弄得浑身是伤,每一个伤口都让他触目惊心。
“你说为什么会有人要打周云溪呢,还是一伙人?”
“谁知道呢,那家伙本来就是一副欠揍的脸!”苏若愚没好气的说。
“你最欠揍!瞧这一脸的油彩,多生动啊。”
“老头还没有回来吗?”苏若愚转移话题,他知道夏惟一又在怪他打架了。他喜欢叫夏惟一的爷爷老头。以前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再加上因为夏惟一的关系,所以他和夏茂两个人的关系,也很亲近。
在苏若愚心中,夏茂就相当于他的亲爷爷一样。其实说爷爷,说得夏茂有点老。夏茂,不过五十多岁,常年锻炼身体,所以身体看上去很硬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但是夏茂就喜欢人家叫他老头,当初他把夏惟一捡回来时,也是教夏惟一叫他爷爷的。知道夏惟一是夏茂捡来的小孩,并不多,除了当事人,就只有苏若愚知道了。
“我爷爷他去医院了,晚点回来一起吃饭。”夏惟一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
“老头,没事吧?”苏若愚担心地问。
“放心,只是常规的身体检查。”夏惟一站起来,把东西放回柜子里。
“哦,那就好。说起来,老头那么硬朗,说不定比我们还长寿呢。”苏若愚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那我不是成老妖精了吗?”夏茂笑哈哈地说。
“爷爷,你回来了。晚上有你喜欢吃的红烧鱼哦。”夏惟一跑到门口,从夏茂手中接过水果。
“还是我孙子乖。”夏茂拍拍夏惟一的背,慈祥地笑着。
“好感人的祖孙情啊。”苏若愚拉长音调,阴阳怪气地说。
“你这小子,吃醋了?”夏茂走到沙发边上,本想给他一拳。看到苏若愚脸上多彩的颜色后,停住了手问道“又打架了。”
“嗯。”苏若愚点点头。
“你这小子……”夏茂摇摇头,抬起苏若愚的胳膊看了看。又问“没伤到筋骨吧?”
“没有。”苏若愚一下子扑倒夏茂的身上,“老头,我最爱你了。”也不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了。
“你这小子以后不许打架了。”夏茂喜爱地摸摸苏若愚的头。苏若愚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这个直率开朗的孩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的。阿一偏内向,这些年,幸好有他在阿一身边陪着。
夏惟一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笑了笑。他,永远也做不到像苏若愚那样,可以随意地说出自己的喜欢。夏惟一的爱,爱在心口难开。
晚饭前,苏若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撒了个谎,说是因为快要考试了,这几天要留在夏惟一家里,让夏惟一教他功课。
苏爸爸苏妈妈,听说是在夏惟一家,也不反对,只是交代他别太打扰人家。苏若愚连声说,是是是。然后,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
“明天得要你去我家帮忙拿衣服了。”苏若愚走到夏惟一身边,讨好地说。
“知道。”夏惟一应声道。哪一次,苏若愚打完架,不是这样呢。
“嘿嘿,还是兄弟好啊。”苏若愚勾着夏惟一的肩膀,讨好地笑道。
“别闹。”夏惟一扯开他的手,继续埋头看书。
苏若愚识相地滚到床上去,拿着本漫画书,翻来翻去。
十点,两人准时熄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去上课时,换夏惟一载苏若愚。一路上,苏若愚欢快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说,他辛苦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享受一回了。夏惟一,没空理他,咬着牙,使劲踩踏板。在心里哀嚎,为什么家要离学校那么远,为什么会有上坡。
在教室里,气定神闲的苏若愚拍拍夏惟一的肩膀,“年轻人,要多锻炼锻炼。”
夏惟一,白了他一眼。“我身体一向都好。就是体力不够。”
5、顾凡,生性凉薄的少年
下午放学后,夏惟一去了一趟苏家。拿了苏若愚的衣服,还有书本。就急着赶回家做饭,家里待着的是两个只会吃饭不会做饭的家伙。
经过湖边时,看到前方有几个小孩在那里嬉戏。前几天,刚刚下过雨,所以湖边的青草看起来绿油油的,很可爱。夏惟一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湖边,一边看一边走。
忽然听见“噗通”一声,紧接就是小孩子的哭声。夏惟一慌忙跑过去,看到有个小孩子不小心落入湖里,在水中挣扎着。
夏惟一紧张得心跳漏了一拍,立马跳进水里。
还好靠近岸边的水,并不深,只到夏惟一的腰部上面一点点。夏惟一把落水的小孩,托上岸后,对上面的小孩,温柔地笑了笑,安慰受惊的小孩。
伸手抓着岸上的青草,想往上爬。却不料脚底一滑,身子后仰,一下子向湖中滑落下去。湖中的水较深,加上前几天下了雨,湖水变深,淹没了夏惟一。夏惟一并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岸上的小孩,瞬间又被吓住了,一片哭声响起。
夏惟一在水中扑腾着,拼命的喊着“救命。”可是湖水时不时地就灌进嘴里,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呼喊。那一刻,真切感觉离死亡那么近。扑腾了几下之后,夏惟一慢慢沉入水中,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路过湖边的顾凡,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人在水中挣扎着,只一眼就认出了是谁。顾凡只觉得那一刻脑子是空白的,下一秒,夏惟一沉入了水中。
来不及多想,顾凡奋力跑过去,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将夏惟一从水里托起。
看到夏惟一溺水的那一刻,他惊慌得头脑一片空白,而现在抱着浑身湿冷的夏惟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顾凡抱着夏惟一,将他放在草地上。探了探他的人中,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
于是,一边将他腹中的水挤压出来,一边一遍一遍地叫着夏惟一的名字。
顾凡全身的每根神经都绷紧着,紧张得连呼吸都急促不已。
“夏惟一,你醒醒啊!”
“夏惟一,醒醒!”
“夏惟一”
……
他近乎绝望地叫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涨裂,带着绝望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醒过来难道你还要再一次弃我而去吗?
上一次,他不是没有认出他,他只是不想认出他。但是再一次相遇后,他的沉寂的心,再次起了波澜。有些事有些人,无论时光逝去多久,你都无法平静面对他。于是他还是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这里,来到从前他们一起生活的地方。他只是想看看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小房子,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却遇见了落水的他。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一生注定悲凉的命。
他的眼泪,开始往下掉。这个一向坚强冷傲的少年,此刻竟然是满目悲伤。滚烫的泪水,滑过眼角,滑过脸颊滴进嘴里,苦涩冰冷。
一滴滴冰冷的泪,落在夏惟一的脸颊上。冰凉的感觉,透过脸颊,直透心扉。
迷迷糊糊中,夏惟一听见有人在叫,急切地慌张地,一遍又一遍地叫他。他想醒过来,他想对那个人说,不要担心,我没事。可是,他醒不了。
他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无论他怎么喊,也没有人回答他。无尽的黑,压抑的黑,沉重的黑,让他惊慌,恐惧,绝望。黑暗中,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总是躲在角落里哭泣的自己,面对着别人嫌弃的表情时,却还是要一脸微笑的自己,被醉酒的叔叔殴打的自己,一个人在漆黑的路上,哭泣着寻找回家的路的自己……他,看见过去悲伤无助的自己,他想要拥抱他,却无法触摸他。
他,感觉身体好累。突然间又被一群水包围着,让他无法呼吸。他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
“夏惟一,你给我醒醒啊!”
“夏惟一……”
顾凡的声音近乎咆哮……
是谁叫我?夏惟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叫他,可是眼皮沉重的无法抬起。
顾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想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就在这时,夏惟一呛了一下,吐出一口水来。
他,醒了。
顾凡又惊又喜。一切的冷漠,一切的伪装都在此刻卸下。
“顾凡?”夏惟一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喜极而泣的顾凡。他低声叫着他,带着不确定。
“幸好你没事。”顾凡激动的抱住他。
“顾凡,谢谢你。”夏惟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
他没有忘记他。
从小,他就容易哭。
“哭什么,不是没事了吗?”此刻,顾凡顾不上自己脸上的泪痕,低声安慰道。三年了,他还是这么爱哭。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想起上次的事情,夏惟一的眼泪掉得越发肆意。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委屈,让他的眼泪再也兜不住,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顾凡,抱紧了他。他的哭泣,还是会让他不知所措。轻叹了口气,看来他终究逃不过命运。
这三年来顾凡努力让自己忘记有关他的一切,忘记夏惟一这个人的名字,忘记他的脸,忘记和他发生的事情。刚开始,他还是会经常想起,想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想一次,心就痛一次。每次他都强制着自己不去想,也试着麻痹自己。时间久了,他开始不会想念了,他以为他真的忘记了。
可是当夏惟一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认出他了。第一次,他没有认出他。第二次,再见面时,他就认出是他。即使忘记名字忘记容貌。他也忘不了那样纯净美好的笑容,忘不了那一双透着坚定目光的眼睛,明亮而清澈。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不曾去想起他。当他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还是会被触动。可是,他害怕再次被背弃,所以他选择了伪装。他害怕,再一次失去温暖。人都是会害怕的,尤其是拼了命的珍惜到最后却什么也留不住。
与其,总有一天,终会失去,倒不如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可是,今天在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需要这份温暖,有多离不开他。
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个人的身上,落下微醺的光华。
“好美的落日。”顾凡轻轻低喃着,看向远处。
好温暖的阳光,如果他被这份光融化了,那么这份光会为他哭泣吗?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一个人,直到你以为他会永远离去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你有多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