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时沉时浮,我得给他留得后路。”
“将钱存到他私人户不是更好?”
苏浥摇头,“他不需要这个,他需要的是心里的后路。”
冯援还是不能理解,也没多问,感叹道:“或者等哪天我也真正爱上一个人了,才能理解你吧。我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紫惜回国了。”
林紫惜,两年前进入好莱坞,出演的电影缕缕刷新票房记录,多家国外经纪公司想要签她,但她一直待在苏氏。谁都知道她为什么,当年苏浥刚从桑家夺过公司时,面临严重的资金问题,名下艺人纷纷解约,作为当红艺人林紫惜合约已经到期了,却没有离开,高调的续签了十年,并拿出家底投资。
她的续约缓解了苏氏危机,苏浥向来会把握机会,一举翻身,然后将林紫惜推上国际荧幕。
苏浥修眉微蹙,“如果我没有记错,她近来都没有回国的安排。”
冯援无奈的耸肩,“影后的想法又岂是我能理解的,人已经到了。”声音刚落,一位女子走了过来,摘下脸上的蛤蟆镜,她五官十分精致,没有化妆已给人艳丽的感觉,黄色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性感中带着慵懒,气场十足。
苏浥绅士风度接过她脱下的外套,林紫惜言笑宴宴,“晚上一起吃饭?”
“中午吧,吃完饭你早些休息,倒倒时差。”
林紫惜眼神柔媚媚的睨着他,似笑非笑,“怕是晚上要陪你家那小孩儿吧。”
苏浥坦然地看着她不语。
林紫惜眼底有黯然一闪而过,随即又笑语嫣然,“这么宝贝啊。”
苏浥转开话题,“回来住几天?”
林紫惜眼睛眨啊眨,媚眼如丝,“想要休息半个月,BOSS可放我假?”
“嗯,让你经纪人打点好就可以。”
“这是自然,你要请我吃什么吧,我可是好久没吃到地道的中国菜了。”
苏浥带她来到以前两人最喜欢来的饭店,等菜的时候林紫惜说:“阿苏,我在美国见着桑豫了。”
苏浥淡淡应了声。
林紫惜脸上带着母性的温柔,“他长高了许多,只是瘦了,一米七的身高不到110斤。”
“是吗。”苏浥的表情很淡,像是谈论陌生人。
林紫惜语得心长地说:“你如果把对喻青的关怀,稍稍分点给桑豫,你们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他也不会对喻青……”
苏浥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有冷,“这是为你接风。”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把自己逼近死胡同。”
苏浥冷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听说追求你的不乏青年才俊。”
林紫惜脸色苍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说苏浥等喻青是死胡同,她等苏浥何尝不是死胡同?
苏浥坦诚地近乎赤祼,“紫惜,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背叛过郑媛,背叛过桑丽。”眼神带点警告,“我的底线是喻青,为了他我可以背叛自己,何况别人?”
“那么喻青呢?你会背叛他么?”
苏浥神色很淡,却掩不住眼里的悲哀,“没有相信,就没有背叛,他也许永远都不会觉得我背叛了他。”他其实都不敢期待喻青某一天能爱上他,加个“也许”只为给自己个缥缈的念想。
“何苦呢。”
“他是我的债。”
22.喻棠
新专揖在制作,电影已经杀青,喻青这些天闲下来了,有空就到苏浥这里玩游戏,越来越顺手也越来越上瘾。这天吃完饭后苏浥却没有将手机借给他玩儿,反而进了书房。
喻青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实在忍不住进了苏浥的书房,“手机借我玩儿。”
苏浥将手机递过去,见他要出门说:“就在这儿玩吧,一会儿我有电话。”
喻青戴上耳机,寻了个光线暗的地方。
苏浥看了会儿文件回头,就见喻青蜷在沙发角落里,捧着手机玩得正开心,雪白的足放在深色的欧式沙发上,圆润的脚趾,纤细的足踝,骨感美好。手机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五官愈发温和清俊,不禁有些痴了。
被工作弄得满心疲惫时,回首就见心爱的人就在身后,微蜷的身子,可盈一抱,那种感觉像沾了蜜的珠丝,一点点网往人的心,
——最最温柔的束缚。
不敢太过放肆,怕惊着他的安宁,于是时不时的偷瞥一眼。
喻青过了两关之后,就再也过不了了,求助地看向苏浥,他正在打字,手指飞快的敲打,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薄唇紧抿,侧脸的轮廓十分迷人。
喻青想,果然没错,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然后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低头看手机,屏幕已被自动锁住了。
他上次已经试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忽然窥探点他的秘密,点开相册里面全是他的照片。
开心的、微笑的、呆萌的、懊恼的、沮丧的、锐利的……从发型和衣服看来,有些甚至是几年前的,但无一例外,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
最近那一张,他躺在苏浥怀里睡梦正酣,两人脸对着脸,唇贴着唇,苏浥的笑容像是融化了的蜜糖。喻青有些呆愣,三年来从未见他如此温柔过,或者是从来不想去感受他的温暖。最熟悉的是他冷峻脸庞,压抑着怒火的表情,以及充着欲火的灼热眼瞳。这一刻无意中闯进他的温柔,喻青倒有点无所适从,仓皇地退出相册,装作若无其事地蹭到苏浥面前去,嚅嚅地说:“我又过了不了。“
苏浥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手绕过他的腰拿起手机,教他过关。
鼻尖萦绕着淡雅的香水味,喻青有点心神不宁,见他飞快地划过手机屏,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十分干净,透着书生气,有种妙手翻花的即视感。
看着看着,那双手忽然不动了,喻青诧异回头就对上苏浥深邃灼热的眼瞳,那种温度烫得他往后退,腰被一只温柔的大掌握住,“喻青……”他的气息滚烫。
喻青觉得害怕,不是没有见过苏浥发情的样子,却第一次这么恐慌,推攘着他想要下来,却被他紧紧地锁住腰,大掌透过衣衫在腰间游移,温软的唇含住他耳朵轻轻舔弄,喻青像被抽了筋的蛇,瞬间瘫软在他怀里。
那里是他的死穴。
苏浥的吻密密地落在他身上,唇齿啃咬着肖想已久的锁骨,只吻得他化成一汪春水,抱起他放在红色的大床上。喻青挣扎着,可那细弱的胳膊被苏浥轻易按在床上,他兀自不肯停歇地扭动着,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弧线优美的腰身,那么纤瘦仿佛一折便会断掉。
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打湿了他乌黑的头发,沾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映衬着红色的床单,更加引起人的蹂躏欲,想看看他这如雪的肌肤染上红晕,会是怎样一种艳色。
苏浥想这一刻,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他解开领带绑住喻青的手臂,俯身亲吻着他,觉得自己心里隐藏着个变态,被喻青轻易撩拨出来……
此时此刻,喻青在他身下颤抖哀求,嘴里发出支离破碎的音符,细细弱弱像幼猫地呻吟。
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过他!
苏浥沉下腰准备进入的时候,门被急切的敲响,“先生,燕医生出车祸了……”
苏浥动作一滞,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清明,解开喻青手上的领带,想吻吻他的额头,却被他躲开,刚才还柔弱可怜的人儿,亮出自己的爪牙,“后宫佳丽三千人,需要雨露均泽呵,那还不滚么?”
“你误会了。”苏浥只是淡淡地说,下床穿衣服。
喻青冰冷地看着他,忽然倾身上去,狠狠地咬在他脖子上,苏浥有一刻觉得他想这么咬死自己,喻青却松了口,“滚!”
苏浥擦掉血痕,转身而去。
喻青透过窗户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眼神晦暗不明。
他拨通了久记在心里的电话,“徐行长,我要解冻外公留给我的那笔钱。好,后天我会带上印鉴去办手续。”
拿出客房床头柜的木盒子,里面放着他的身份证件以及一些小时候的玩具,其中有个楠木雕刻的老虎,样子栩栩如生,是十岁生日时外公送的。这个小老虎看起来像是一整块木头雕刻的,外公告诉他这是打开郑家财产的钥匙。
当年苏浥从郑媛手中骗走的,只是郑家财产的一小部分,大部分被外公留给了他,并立遗嘱喻青十八岁后才可持解冻这笔财产。
苏浥,你等着!
第二天喻青在化妆间换衣服时秋宇则挤了过来,看见他嘴唇夸张地说:“喻青,你女朋友也太饥渴了吧,瞧将你这嘴唇吻的。”
喻青想起昨晚,恨得牙痒痒,“我哪有女朋友!”
“那就是男朋友了,你男朋友可真厉害,难怪今天来得这么晚,昨天是不是……”
忽听“砰”地一声,有什么暴开,两人回头就看到脸色黑如锅铁的唐晋以及他手中爆开的可乐罐。
喻青见唐晋死死盯着他的嘴唇,恨不得咬下快肉似的,不由得脊背发冷,却见他忽然扬眉一笑,魅惑众生,“吓着你们了?我在酝酿感情。”微抬着下巴眼神凌厉地看着喻青,“到你的戏了,导演让我来叫你。”说完转身而去。
秋宇则指着他的背影玩笑似地道:“导演什么时候能差遣得动他了?”
喻青看着唐晋的脸,脑海里有什么猜想隐隐划过。
这场戏是他和唐晋的对手戏,还有师门学艺的时候,某天师兄弟二人在溪边洗澡,遇到燕国刺客刺杀。
电影以兄弟情为主线,同时也掺杂着时下流行的腐元素,所以这场戏要拍得暧昧些。两人皆裸着上身,刺客的剑射来的时候,喻青扑过去抱着唐晋躲开那箭。
以前两人拍对手戏的时候很默契,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彼此的意思。但今天唐晋却极不配合,由始至终冷着个脸,像谁欠他百儿八十万似的。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喻青实在厚不下脸皮扑过去。
水本就冰冷,一遍一遍NG后,喻青冻得脸都白了,“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唐晋冷冷地看他眼,依旧不作声。
导演又喊“Action”,喻青抱着破罐子破摔得心态准备扑上去,却被唐晋猛地揽住腰转了个圈躲过射来的箭,再乱箭射来之前抱着他潜入水底。
演到这里这个镜头就该结束了,可唐晋却半天不松开他,喻青本就不谙水性憋了一会就喘不过气来,而唐晋依旧用冰冷的眼神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喻青想他难道是想闷死我?念头还没转过,就见他忽然凑了过来,唇贴着他的唇,一口气渡了过来。喻青本就大脑缺氧,这下完全死机了,好不容易“重启”过来,发现已经到岸上了,剧组人员围着他们送毛毯擦头发,而唐晋早走得没影儿了。
难道刚才那个吻,是被闷久了产生的错觉?
秋宇则对喻青说:“你别怪他,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爸爸的祭日。”
一个“祭”字轻易就能勾起人的生离死别,喻青想到了爸爸,想起小时候坐在他膝盖上听他讲故事,被他扛在肩上玩耍,爸爸是个儒雅稳重的人,陪他玩起来却像个大孩子。可是他却死了,因苏浥而死。
拍完戏他又来到爸爸的墓前,墓碑上男子温文儒雅,带着书卷气息。
自从苏浥的身份被揭穿后,他再也没有来过父亲的墓前,无法告诉父亲,自己爱上害死他的人。而此刻,他重重地跪倒在墓碑前,“爸,我会替你报仇。”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墓地里还有人,暮色下依稀可辩出那个人是唐晋。他一直站在墓碑前,被浓烈的悲伤气息笼罩着。
23.唐渭
在喻青准备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唐晋离开墓地,脚步沉闷地上了车。喻青眼见追不上准备开车回去,却半天也没见他发动汽车,疑惑地走到车窗边,就见唐晋双手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地抽搐。
他哭了?喻青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那么骄傲的唐晋,也有哭泣的时候吗?知道唐晋一定不想要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他无声地回到车上。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发动车子,喻青觉得有点不对再次来到车门前,见他仍爬在方向盘上,一手捂着胃,很痛苦的样子。他敲敲窗户唐晋解了车锁,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已经痛得开不了车了。
“你胃痛?有药吗?”见唐晋摇摇头,锁了自己的车送他回去。
唐晋一手捂着胃部,仰靠在后座上,好看的眉紧蹙着,闭着眼睛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汗水,收敛了满身棱角,只剩苍白脆弱。
喻青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将车开得飞快,“怎么会痛成这样?是不是饿得?”想起来中午吃饭时似乎没有见到他。
唐晋不说话,事实是他从前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心里像窝了团火,怎么也化不开,“不要去医院。”
喻青无法只能在路边停车,买了些药又打包了份粥回来,“先把药吃了。”
唐晋缓缓地睁开眼睛,桃花眼湿漉漉的,像小鹿般纯良柔软,喻青瞬间被秒了,他对一切温润、清新、柔软、毛绒绒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将药送到他嘴边,声音不觉得也宠溺了下来,“把药吃了,嗯?”
唐晋懒懒地张开唇吃下药,舌尖舔过他手指,挑着桃花眼看来,喻青心头一窒,半晌僵硬地回到驾驶座上。
又走了会儿就到唐晋的家了,不像苏浥家那么豪华,他住的是间高级的复式室寓,简约的灰白色调装饰,有种清静知性的感觉。房间有没太过整齐也不甚杂乱,很有生活的气息。
喻青扶他到沙发上坐下,找了条薄毯替他盖住肚子,又问有没有热水袋,回答是没有,他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塑料杯子灌上大半瓶水裹了条毛巾塞在薄毯下,“放在胃里暖暖就不那么难受了。”
唐晋忽然倾身抱住他,整个脸埋在他脖颈处,“喻青……”声音很脆弱很迷茫,“我以前一直恨他。”
喻青听不明白,就静静地听着。
“他总是打我,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是他打我,一巴掌一巴掌像要把我往死里抽。我想我一定是不他亲生的,是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他戴了顶绿帽子不能对那个女人撒,只能往死里折磨我。”
“可是我错了,我长得越来越像他,只一眼就知道我是他儿子,我又想难道我肯定不是那个女人亲生的,因为我那个女人才不爱他,所以他恨我。”
“我偷偷拿着他们俩的头发去做DNA测试,结果是我是亲生的。”
“我宁愿没有这样的父母,一个永远折磨你,一个永远无视你。”
“然后那个女人死了,他更加变态,巴掌已经不能满足他折磨我的欲望,他用鞭子用棍子,甚至用刀。好在那时候我已经偷偷学跆拳道了,不然哪还能活到今天?”
“他逼着我做我最不想做的,我忍了,他又逼着我放弃我最喜欢的。不是一开始就阻止,而是在付出了努力即将收获的时候,逼着我割舍。”
“我恨他,我要恨他一辈子,一辈子!”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说完就忽地泄了口气,“可他却死了,为了救我而死了。他让我前十九年恨他,又让我余生愧疚他,这算什么?”
喻青觉得有温热的东西落到自己脖劲间,心如刀绞。他紧紧地抱着唐晋,就彷佛抱着另一个自己。
同病相怜。
“唐晋,我们自己爱自己吧。”他抚摸着他的背,呐呐地对他说,也对自己说,“没有人爱我,就自己爱自己;没有人对我好,就自己对自己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