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海中一主

作者:海中一主  录入:10-19

赤虎就省心很多,一头红棕相间的头发越来越暗,在脑后束起,十分……正常,很有一身侠骨闯荡江湖的风范。他长得高大威猛,样貌俊朗,单单是站在那里,也引来不少女孩回头看上几眼,掩着嘴偷笑。此刻赤虎背着一个大竹篓,竹楼里面堆满了行行色色的美食菜品,胸前肩上还挂了五个酒坛子,一副卖苦力的模样。

琉璃斜着眼睛看了几个女孩指着指着赤虎小声议论,低声笑着,走过去掐了掐他的脸蛋,调侃道:“师兄还是蛮受欢迎的嘛。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走!师父要等急了。”

赤虎“哦”了一声,走了过去,跟在琉璃身后随着他的步伐走着。身影将琉璃盖了个结结实实,落在地上的影子合二为一,赤虎看着,傻傻的笑。

琉璃手里端了一盘花生,回身弹了一颗在赤虎嘴里,问道:“这次买的这么快,还剩多少钱?”

赤虎摸了摸口袋,翻出几个铜板,面露难色道:“所剩无几了。”

琉璃恶狠狠的咬着口中的花生,抱怨道:“他大爷的,这人间更他娘的难混,没钱寸步难移。”来到人间已经三年,早夕相处,流云那一水的脏话,琉璃现在是张嘴即来。段佩容也批评过他几次,未果。说多了难免都觉得自己唠叨,也就算了。

赤虎安慰他道:“没事,改天我再去码头卸货,我有的是力气。”

琉璃面色阴郁,想起家中的两个大爷,心里更是愤怒,骂道:“那两个牛高马大的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师父这身体还成日为了生计发愁,又不欠他们的,凭什么养着他们。”

赤虎干咳一声:“师父愿意呀。”

当年,他们在白夜的帮助下,避开兽族的暗杀,潜到了人界。选了一处环山傍水的好地方,搭了屋子,好好过起了小日子。三年相处,瞎子也看出来段佩容和白月的关系了。流云又喜欢听墙根,为这事,白月和他不知道干了多少架。白月挥舞黑色长鞭,流云手握八丈蛇矛,霎时间火花飞舞,两人在林间跳跃起落,不用法术,就比谁的功夫厉害。

头几次段佩容还骑着飞雪,双手握住圆月弯刀,一刀挡着一个,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后来干脆是把赤虎和琉璃喊到身前,每个招式给他们讲解,直接让他们在实战中学习。

这一狐一龙,除了打架,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喝酒吃肉。段佩容烧的一手好菜,还是不能满足这两吃货的胃口,白月独爱吃张记烤鸭,流云最爱李记香辣烤兔,每次采买而归有鸭有兔更有酒时,两人又变作好兄弟,不醉不休。每次看着桌上直挺挺躺着的烤兔,琉璃就恨不得在上面抹一层毒药,毒死那货算了。流云吃的满嘴冒油,琉璃则是满脸黑线,做个小人在背后扎扎扎。赤虎也是仰天长叹,时常顿足,心痛段佩容辛苦挣来的银子就被这两个吃货挥霍干净。

其实也不能怪白月和流云,当年天界充斥灵气,修行中吸取天地之灵气便可以果腹。可是这人间的浑浊之气却不适合他们的体制,吸多了头疼脑热不说,还会将他们体内的灵力反噬,难怪这人类看着弱小,天界也不敢动他们分毫,这所谓一物降一物,果真不假。以前他们是半月一月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现在是两天不吃,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所以,来到人间,这两人终于体会什么叫饥饿。

至于对饮……这就冤枉了白月。白月最不待见流云,只是流云喜欢热闹,每每喝酒都将段佩容拉着,喝多了还喜欢称兄道弟上下其手,白月便坐在一旁盯着,忍到一定限度,便又开始武功秘籍大传授。树上两人打着,树下段佩容讲解,赤虎、琉璃拿着笔做记录,真可谓越打越热闹,人间处处好风光。

两人边走边聊着,赤虎突然低声嘀咕:“琉璃……我对你……真心的……”

琉璃猛地一转头,手上拖着的一盘花生洒了大半,冲着赤虎瞪眼睛道:“这事免谈,除非你下面!!”他这么一说,赤虎就不开腔了,赤虎虽然处处让着琉璃,偏偏这事倔强。也是,他五大三粗,光自己想象承欢在琉璃白斩鸡一般的身体下,他就觉得别扭,恶寒,无法忍受……

此刻段佩容靠坐在石阶上,左手撑着身子,右手捏着一个命盘,飞雪蜷缩在他的脚边打盹。他抬起头注视着眼前涌动的人流,难免叹了一口气。他真没想到供一家老小吃喝,是那么辛苦的事情。他以前还计划着到了人间打个铺子,他喜欢研究些美食,做个厨子也是不错的。可是打铺子是要钱的,他们身无分文,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去荒野住山洞打野味,生一堆柴火烤了吃了。流云干起了飞檐走壁梁上君子的行当,偷了些银子交给段佩容,段佩容当道士几百年,迂腐惯了,只觉得那银子烫手,打死也不接受。

山洞又住了几个月,白月的一身白衣已经变成黑色的了,段佩容知道白月最爱洁净,如今这般狼狈却没半句怨言,心里就更加难过,觉得若是白月当年留在狐族那是锦衣玉食,可是跟了自己却这般的委屈,就很是难过。他决定出去挣钱,给白月买新衣服,于是干起老本行,算卦解灾,降妖除魔。

可是……身有残疾,旁人见他独自坐着都是摇摇晃晃的,再加上他长得斯斯文文,像一个儒雅的文士,哪里还信他能有捉妖的本事,生意惨淡不说,还常被人骗去宅子调戏一番。

段佩容又叹了一口气,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不努力挣钱万万不行,他家小白还等米下锅呢。

他正研究着命盘上旋转的指针意欲为何,突然指针停了下来,指着西南的方向,他抬起头,看见远处浩浩荡荡的走来一群人,八人稳稳端着一顶华丽的深紫色暗花大轿,前面开道的手握刀剑,将人群赶到两旁。

看排场……大肥羊来了。他开了天眼,看向前方。

段佩容的身后是一处千年道观,香火鼎盛,人流涌动。开道的跑在前面,很快人潮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台阶上坐着的段佩容和他脚下的飞雪。

一群拿刀的侍卫冲着段佩容喊:“断腿的,赶紧离开,听见没有。”

段佩容好似没有听见,睁大双眼看着那缓慢靠近的紫色轿子,神色惊愕。是的,就连见多识广的段佩容也惊呆了,那轿子周围包绕了浓厚的阴气,黑麻麻一片,张牙舞爪的盘绕着。这阴魂都是怨念颇重的亡灵,面目狰狞的让人作呕。寻常人看不见,段佩容一双开了天眼的黑瞳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亡灵再强,都会畏惧烈阳,可是这些亡灵光天化日之下却如此嚣张,可见轿中之人命不久矣。

可是……让段佩容惊愕的却非如此,让他战栗的是他在一团黑压压的亡灵中,看见了一只魍魉怪,隐了形趴伏在轿顶上。那是魔界的妖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人界……魔界的入口不是被仙帝封住了么?难道天界发生了变数?

一定是。难怪这三年都没有天界的追兵,定是出了大事。

魍魉怪的脸长相各异,那是因为它们只有雄性,他们的后代全是出自人界、仙界、妖界的母体,破腹而出,极其残忍。这只魍魉怪母体一定是个人,他长了一张人脸,披着黑色的头发,嘴巴却近似穿山甲般细长,张开嘴就显露出它们独特的四瓣嘴巴,上面缀满尖牙,身体都是一样的,类似麒麟兽的身体,身上覆盖着黑亮的鳞甲,身后拖着魍魉怪独有的,两条黑色的长满倒刺的尾巴。

魍魉怪的目光在空中撞击过来,张开四瓣尖长长嘴冲着段佩容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它笑了,是那种看见美味的食物时开心的笑。

侍卫见段佩容看着前方发呆,不耐烦用剑指着他喝道:“刁民,再不走小心你的狗命。”

飞雪从熟睡中惊醒,感应到了魍魉怪的气息,有些躁动不安,此刻正冲着侍卫龇牙咧嘴,喉间发出“赫赫”的响声。

侍卫们看见飞雪蜷在地上一大圈,龇着尖牙,都不敢贸然前进,冲段佩容又喝了两声:“断腿的,赶紧牵着这东西快走。”

段佩容眼睛警戒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魍魉怪,嘴上应道:“官爷莫急,我马上就走。”飞雪趴在地上,他扶着坐鞍将身子撑起来,坐上了坐鞍,调整好坐姿,绑好了束缚带。

待段佩容坐稳之后,拍了拍飞雪的头,飞雪才稳稳的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侍卫才发现是一只驴子般大小的狐狸,吃惊不小,都后退了两步。

段佩容注视着魍魉怪,指挥者飞雪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在飞雪的身上画了一个符号,那是往前冲的暗号。

飞雪后退两步,看似要走,突然一个转身朝着紫色轿子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段佩容早已在手中蓄满灵气,手掌推出去灵气的同时,两张水灵集结成的咒符朝紫色轿子飞了过去,一瞬间便透过轿身贴在了轿子里那人的身上。

魍魉怪跳起来躲避了攻击,飞身而起,朝段佩容扑来。段佩容操纵着飞雪朝郊外跑去,他回头时只看见一群侍卫慌乱的围住了轿子,朝他的方向拉弓射箭,他赶忙拔出双刀,在空中打掉了所有的箭。

街上的人们停住脚步,惊呼着指着屋顶。只见飞雪脚踏房檐,流星一般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赤虎和琉璃吓了一跳,他们跟着段佩容修习道法,虽然天眼未全开,却还是看见一团黑气追着段佩容,很快也消失在视野中。琉璃摔了手中的花生,高喊“师父”,追了过去。赤虎虽然背负重物,速度却一点也不逊色。两人一路撞着人群,摊位,满天都是他们撞飞的货物,在人们的叫骂声中,越跑越远。

20、剿杀魍魉怪

飞雪拔地而起,一口气跑了十里地,钻入了隐秘的山林。怕魍魉怪追不上,还特意的减慢了速度。

夕阳西沉,破碎的亮光几乎被浓厚的树叶遮盖,树林在昏暗的光线下死一般沉静。

段佩容骑在飞雪身上,双手握住刀柄,目视前方,却迟迟不见魍魉怪的身影,不免皱起了眉头。明明感觉那一股子妖气紧贴在身后,去哪里了呢?他环视四周,竖起耳朵聆听,用灵力感应方圆几里的妖气。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段佩容猛地抬头,确定了方位,指挥着飞雪飞奔过去。

远远便看见那只魍魉怪弓着背脊,爪子下面按倒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好像是上山来采集山货的,脚边的篮子翻倒在地,滚出来一些蘑菇和山药。少年的肩膀被利爪按住,鲜血将她的半个身子染得通红,惊恐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怪物,看着它张开的四瓣嘴巴贴着自己的脸颊。他似乎感应到有人,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蓝色棉布长衫的人骑着一头硕大的狐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嘴,颤抖着喊了一声:“救命……”

段佩容右手的弯刀抛了出去,在空中飞速的旋转着,朝魍魉怪的脖子割去。魍魉怪听见风声,偏头看见了飞速袭来的暗器,身子弹跳起来,落到了三米开外。

弯刀没有击中目标,在空中旋转着飞了回去,段佩容高举右手,举过头顶,稳稳地接住了刀柄。而后,右手平举刀身横在胸前,左手握刀护着后背,两柄弯刀朝内,形成了一个圆形。这姿势可攻可守,正是段佩容进攻的姿态。

段佩容低声对飞雪说:“准备好了吗?”

飞雪嘶叫一声,扑向空中,转瞬间就已经护在了人类少年的身前。段佩容面朝魍魉怪,微微眯起双眼,道:“畜生,拿命来。”

魍魉怪张开大嘴,四瓣嘴几乎张到极限,流出的口水有一股腥味,那是毒液的味道。他扑了过来,段佩容喊了一声“上”,飞雪便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段佩容的行动完全依赖飞雪,并不能像过去那样,靠灵巧的步伐将双刀发挥到最大攻击值。但是,他翻动着双刀,剑气和灵力在空中发出啸叫声,肉眼都能看见剑气化为薄薄的刀刃划破长空,排山倒海般的朝那畜生飞了过去。

以段佩容的功夫,别说坐在飞雪身上,就是坐在轮椅上,也没将一只畜生放在眼里。

几个招式下来,魍魉怪已经被段佩容砍成了一个血葫芦,从空中坠落下来,倒在地上不停喘息。

飞雪从空中落地,走了过去,段佩容举起刀,朝着它的眉心准备刺进去。这畜生留不得,留着也是祸害。

他举起右手,左手却突然翻转朝身后猛地刺了出去,接着是一声惨叫,惨叫响起的同时,他右手的刀已经刺进了魍魉怪的眉心,搅烂了脑浆,刀剑从后脑穿出,魍魉怪抽搐几下,化成了一股黑烟。

飞雪缓缓转身,只见身后的少年捂着眼睛惨叫,鲜血汩汩往外冒。他用独眼瞪着段佩容,仿佛想吃了他。段佩容居高临下望着他,皱起眉头。

魔界被封长达近一千年,这千年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只魍魉怪会从薄弱的结界钻出来祸害,可是今天,他就遇到了两只。他不敢想这个人界,还有多少只,是谁将这些畜生带了出来,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更让他觉得心寒的是,这些魍魉怪好像已经进化了,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能变幻成人形的魍魉怪,亦或是说,这个少年就是魍魉怪和人类的衍生物……若是那样,按照魍魉怪的繁殖能力,就太可怕了。

人类少年模样的魍魉怪并未变身,他满脸的血站了起来,张开手用妖气幻化出一杆长枪。他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人类,只是身后两根细长的长满倒刺的黑色尾巴让段佩容清醒,这不过是一个长得像人的更为厉害的畜生。

少年高昂的吼叫一声,看着段佩容,仿佛看见了美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冲了上去。

几个招式下来,段佩容发现,这和之前那只魍魉怪截然不同,那只怪物只是按照畜生的方式撕咬,扑抓。可是这个少年身为魍魉怪,却保留了人类的思维,招式凌厉,明显是个练家子。说明他做为人类的时候修过武术,也习过法术,每一枪刺来都夹带着铺面的妖气。段佩容不仅要躲闪他的攻击,还要用灵力抗衡他的妖气,进化的怪物尤其狡猾,几个回合下来便发现自己不敌段佩容,于是攻击的对象改成了飞雪,逼迫着段佩容去保护飞雪。难免会露出自己的一些破绽。

绝不可以久战,时间越长,他越有些力不从心。他被固定在坐鞍上,他的腰脊被毒侵蚀多年,虽解了毒,还是落了病根,他不能用妖力自如的转身。敌人跃到他的身后,若要迎战,全靠飞雪转身的敏捷度,若是遇到比飞雪更加敏捷的对手,后背就是他最大的破绽,所以他左手的刀始终是护着自己的后背,却很难完全的护住飞雪。

这只魍魉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不正面迎战,钻了空隙就往飞雪身后袭击,飞雪的尾巴很长,完全成了被袭击的靶子。魍魉怪又捡了空隙,一个闪身到了飞雪身后,朝着飞雪的屁股就刺了过去。飞雪来不及转身,段佩容只能侧着头,靠听力判断着对方的位置,自掌心渗出蓝色的水灵,上面浮现着金色图纹,让左手的刀身裹上一层灵符,一击致命,段佩容不想再斗下去了。

只是那么一瞬间,魍魉怪仿佛感应到了自己的下场,长枪裹着妖气刺了过来,在空中与段佩容抛出来的刀正面撞击,蓝色的咒符化为一张盾牌挡住了长枪的攻击,刀身破空之上,穿透了魍魉怪的脑袋。

可是,在长枪刺来的同时,魍魉怪的尾巴也在同一时刻朝着飞雪袭击过去。

段佩容左手抛出刀身的同时便感觉到有东西袭来,速度异常的快,他赶忙用手按住了坐鞍上的扶手,强迫自己尽可能的侧身。他的背脊骨非常脆弱,剧烈的转动会造成剧痛和痉挛。当然,这点痛对于段佩容来说,是可以忍耐的。那长达三十年肉体上的折磨,练就他对痛的承受能力高于常人。但这只能说他善于忍耐,不代表他不会痛。他用左手用力扭转身体,勉强的侧过了身子,疼的他后背激出一层汗。他保持神智,黑暗中的眼睛又黑又亮,看清了袭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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