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小得和他同在一辆车子里的人都听得不太清楚，但景承志却立刻发现了他们，像是得救了似的立刻坐进了车里。
小路没坐多停留，立刻开着车子驶离。
景承志总算是舒了口气：“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他问的是韩沛渊，目光却是偷偷地飘向了坐在更里面的唐文斌。
两兄弟默契地都没提昨天的争吵，韩沛渊抹了把他额头上沁出的汗：“有人拍到你来世嘉了，传到了微博上。我们看到了就赶紧过来了。”
“被拍到了？完了完了。”景承志有些慌乱地揉了揉脑袋。
“你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
他这才想起来，赶紧把藏在衣服里的一个文件袋掏了出来：“我知道世嘉的财务有点问题，资料都在他的保险箱里。正好我去他办公室没人敢拦，我就给偷出来了。”
韩沛渊突然有点理解突然的做法了，他是为了弥补把股权转让书给了邵靖宇的过错。不过这种文件是有法律效益的，原本就是应该公开给利益相关方的，本就无可厚非。
有些心疼地把他揉乱的头发理好，韩沛渊说：“别怕，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倒是邵靖宇的资料都放在保险箱里，你知道密码？”
“我也只是试了一下，是哥你……嗯，我的生日。”
他这话说出来，让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兄弟俩沉默是因为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唐文斌沉默则是因为心里对于“景承念”和邵靖宇感情的隔阂。更何况，还有一个外人小路在。
“我……”
“你……”
唐文斌和景承志突然同时开口。两人都愣了一下，还是景承志抢先把文件袋抛到对方怀里：“喏，给你。”
文件袋里装着的是世嘉的把柄，景承志这么做有什么含义不言而喻。唐文斌突然无比庆幸，韩沛渊强硬地把他拉过来了。
他没说什么，嫌弃地把韩沛渊旁边推了推，伸手拽住了景承志的手。韩沛渊无奈地笑了笑：“小志，你要是信得过他，挑个时间跟他讲了我们的事吧。哥相信你。”
还没等景承志有什么反应，唐文斌先炸了：“你们的事？你们瞒着我什么？我一直觉得你们俩很奇怪，年纪大的管年纪小的叫哥！你们是不是也在一起过？还是年下？”
开着车的小路一个没控制好，车子走了一个大s。景承志翻了一个白眼：“收起你的脑补，哪天我心情好了再跟你说。”
事情圆满解决，韩沛渊和秦深相视一笑，把话题引导正事上：“唐文斌，奥迪斯准备来咱们国家演话剧，你有兴趣合作吗？”
“谁？”
“奥迪斯·欧文。”
“现任欧文话剧团团长？”
“是啊。”满意地看着唐文斌快掉到车轱辘底下的表情，韩沛渊说，“本来晚上约你就是跟他见面的，不过不得不改期了。”
“改到什么时候？”唐文斌觉得今天自己一定会在梦里笑醒。
“看你了，反正我只负责牵线。”
于是唐文斌开始缠着韩沛渊要恶补奥迪斯的功课，景承志深刻觉得自己该好好和哥哥谈一谈。
韩沛渊说签好线就不管，倒是真的转身就去打听探视的事。受奥迪斯所托，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见一见那个“侮辱艺术”的人。
他对这事毫无头绪，好在阿威也回国了，最后还是阿威打点好了一切。
奥迪斯一路上都义愤填膺，时刻准备着在见到这个落魄的艺术侮辱者时好好奚落他一番。但他没想到，他见到的是在拘留所里还淡定得像是大佬的男人。
“哦，狗屎！他可真老。”这是奥迪斯的第一句话。
“我突然想导一个监狱题材的话剧，你们觉得如何？”这是奥迪斯的第二句话。
阿威毫不留情地吐槽：“要是到，你性感的大胡子看上去可一点不比他年轻。至于第二个问题，我觉得你直接拍成gv会更受欢迎。”
他们的对话是用英文的，韩沛渊能猜到大概的意思却全无兴趣。冯烨庆显然能听懂，却是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韩沛渊，在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知道，他现在被关在这里，是为侮辱艺术而付出的代价？”奥迪斯问道。
平时这样开开玩笑韩沛渊并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就在冯烨庆面前，他却觉得这样的说法太伤人了些：“不是的奥迪斯，其实我们并不准备让他付出什么代价。因为，他的做法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对我的保护，虽然这个逻辑解释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
奥迪斯脸上满是夸张的怀疑的表情：“是这样的吗？”
韩沛渊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和善地笑笑。倒是阿威上前拍了拍奥迪斯的肩：“好啦，要不是他你也没可能认识韩沛渊不是吗？你该感谢他。另外我要提醒你，这个人也有可能是你的情敌哦。”
“卧槽，情敌！等你出来了我们再战！”奥迪斯撂完狠话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
冯烨庆很是莫名：这人莫非也喜欢小念？他不去和唐文斌战和自己战什么？
从拘留所出来后韩沛渊心情很好。
阿威打趣：“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享受所有人暗恋你的感觉啊。”
“我也从来不知道，我的经纪人这么坏。”韩沛渊反击。
阿威耸了耸肩：“谁让我有一个不听我话的艺人，再没点伎俩傍身我是要喝西北风的啦。”
韩沛渊笑了笑：“阿威，谢谢你。”
阿威大言不惭地收下了：“你要谢我的事可多着呢。”
可以说任何一个艺人离了经纪人在这个圈子里都寸步难行，阿威帮了韩沛渊的地方也确实很多，包括和郭光济的这次合作。
韩沛渊归国后修整了一段时间，在欧文话剧团在国内上演的消息如一颗重磅炸弹轰炸到世人面前的时候，《千年调》剧组低调地在新疆雪山举行了开机仪式。
导演闻鸿博和郭光济是多次合作的，两人也说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御用。不过和郭光济不同的是，闻鸿博是个很传统的人。所以在所有人都感叹着雪山的壮丽风景时，他一人一板一眼地进行着祭拜仪式。
他上完香一回头，那几个小年轻已经跑到雪地里疯去了，气得举起喇叭喊：“主演过来上香！”
雪山上风挺大，闻鸿博的声音都被吹散了。再一回头，香也快要吹灭了。
这对于一个信奉着这种做法的导演来说可不太吉利。韩沛渊给秦深使了个眼色，秦深立刻举着他的备用羽绒服在上风处撑开。
韩沛渊接过三支香，拜了三拜后插在导演的香旁边：“闻导你不用担心，我可是上仙，保证不会出问题。”
闻鸿博被他逗笑了，让女主演赶紧也来把香上了，一帮人热热闹闹地开了工。
雪山这里主要是重华居所的取景。重华自始至终都给人一种冰冷彻骨的距离感，他的居所也和他本人一样，在这风大雾大满眼白茫茫的雪山上。
当韩沛渊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换好戏服出来时，所有人都觉得眼前这人几乎就要在风中羽化而登仙。
韩沛渊理了理耳畔的长发，问造型师：“不会被吹跑吗？”
造型师完全状况外：“乘风归去的时候也一定很美。”
虽说韩沛渊一直给人都是温和疏离的感觉，但几乎所有和他合作过的人都是打心底想要亲近他的。但现在他的形象却是清冷遗世，让人不敢触及。
原本嘻嘻哈哈的剧组像是突然被按了静音键。似乎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在拍摄，大家站得远远的，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人。
闻鸿博满脸严肃：“现在，可以开始吗？”
韩沛渊点点头，站在了茅屋前。一身白衣似乎要和纯白的背景融为一体，随风飘动的墨发勾勒着他毫无波澜的表情。
重华是个话很少的人，比他的话更少的是他的表情。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这样一个人站在屋前对着白茫茫的雪地发呆——或者他并不在发呆。而韩沛渊这一发呆，就发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一动不动。摄像机分秒不差地记录下了整个过程，所有人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发呆看了半个小时。终于闻鸿博喊了一声“咔”的时候，才有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快被冷风吹成傻逼了。
韩沛渊还站在原地，不带任何表情地看向导演。场记搓了搓被冻僵的脸上来询问：“闻导，这条是过还是不过啊？”
闻鸿博抬头，看见了韩沛渊的眼神，咬了咬牙：“再拍一次。”
韩沛渊又转回身去，却有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受不了了：“我靠，这什么情况啊！一个背影拍了半个小时，还要重拍？导演没你这么整人的啊！”
闻鸿博一句话没说，而是严肃地盯着监视器。韩沛渊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似乎刚刚导演喊“咔”的时候他也不曾转回身过。
那个新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站在他旁边的人拉了他一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次又是过了半个小时，闻鸿博再次喊“咔”的时候，新人猛然回过神，有些恍惚地问身边的人：“为什么，只是看着韩前辈的背影，我也会觉得想哭？”
闻鸿博这次回答了他：“这就是要再拍一次的原因。”
第89章
闻鸿博这次回答了他：“这就是我要再拍一次的原因。”
导演的话不仅仅是点醒了这个新人，还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在场的也不乏更具经验的演员，但他们却似乎从没意识到，一个背影还能带出这么多的情感。
后期宣传的时候，面对记者的提问，闻鸿博这样评价韩沛渊：“他是一个连背影都是戏的演员。”记者被他的回答整懵了，但整个剧组的人都一副“我很懂、我很赞同”的样子，简直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够上来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个多小时的背影的拍摄让剧组的气氛有些不同，所有人都十分安静，必要的交流也全都压低了声音，似乎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会打扰到那位上仙一般——尽管此刻他也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剧本，还是不是笑着和导演说上两句。
在这样气氛的感染下，剧组效率出奇的高。本来就是开工第一天，也没有安排太重的任务，几幕戏结束后大伙儿收工，就在雪山上哈萨克人的毛毡子里吃上了烤全羊。
羊是让现宰的，光是香味就让人想流口水。战斗力强的几个人直接围了上去伸手就抓，韩沛渊则是坐在火炉边上喝着奶茶。为了营造仙人飘逸的感觉，他的衣服都十分轻薄，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不太好受，现在正好驱驱寒。
秦深也急着想给韩沛渊拿点羊肉去吃，却没好意思上前跟别人抢。突然发现旁边还有几串像是烤好的肉串，便拿了两串做到韩沛渊边上递给他：“先吃点，羊肉也是驱寒的。”
韩沛渊接过来，也没多想就咬了一口，紧接着面色有些微妙地看向秦深：“这是羊肉？怎么这么膻？”
秦深在自己那串上咬了一口：“大概是，这边的羊就比较膻吧？”
膻归膻，但味道不赖，拍了那么久的戏也是饿了，两人没花多长时间就把两串给吃完了。却听到场务在那里喊：“你们谁偷吃了我的羊腰子？你们小年轻精力旺盛不用这么补啊！”
秦深立刻脸红得能滴出血来。韩沛渊也是尴尬，但看到秦深的样子却也忍不住笑。不过两人坐在火炉边，相互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出声。这种事还是不要承认的好。
后来还上了羊肉手抓饭，味道也是诱人非常，一伙人吃的都舍不得回酒店了。
韩沛渊一直和秦深坐在角落里，两人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勾在一起，似乎把羊腰子的火都勾出来了。小杨关心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韩哥，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冻得发烧了吧？”
秦深条件反射地抬手就想到他额头上试温度，韩沛渊拦住了：“是有一点儿，你帮我跟闻导说一句，能不能先回酒店休息？”
小杨哪敢怠慢，立刻去问了。导演对韩沛渊今天拍摄的表现满意得没话说，听说之后立刻让场务安排一辆车送他们回酒店，还让酒店给熬一点姜汤。
坐上车后，小杨看坐在后排一直软绵绵地靠在秦深身上的韩沛渊，有些紧张：“韩哥怎么样？要不要吃药？感觉你脸更烫了。”
“没事，药我房间里也有，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房间。”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也是真话。但连在一起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秦深此时开始感同身受了才反应过来韩沛渊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车上坐着是浑身上下都尴尬。好在酒店并不远，韩沛渊下了车之后跟小杨说要好好睡一觉别来打扰，就拉着秦深赶紧进了房。
刚把门关上，秦深就被韩沛渊推得抵在门上。“都是你害的。”虽然语气里带着埋怨，但掩盖不住他眼里透露出的期待。
两人下+身几乎贴在一起，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奔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秦深的呼吸并不平稳。他一只手揽着韩沛渊的后腰，一只手摸上他的脸，两个呼吸之后，低下头吻了上去。
事后韩沛渊慵懒地把头枕在秦深胸口，手指随意地玩弄着他的肚脐：“你说闻导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生气？”
“应该场务会更生气。”
秦深严肃的回答让韩沛渊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又因为下+身难忍的酸痛狠狠给了他一拳。
“我弄疼你了？”秦深有点担心，要是影响了第二天的拍摄，小渊肯定会不高兴。
韩沛渊转过身，正好搂住他的脖子：“你哪次没弄疼我？就是一股蛮力，和你一样傻。”
听韩沛渊说完这句话，秦深那二两肉很有自觉地抬了抬头，知道说的是自己似的。韩沛渊背着身没看到，秦深却是有闹了个满脸羞红。
韩沛渊笑了一下，凑上去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怎么，内疚了？”
秦深满脸歉意地看着他。
“那你……”韩沛渊凑在他的耳朵边上，用气声带着诱惑说，“回s市了给我做羊腰子吃，不能有膻味儿。”
小秦深又十分积极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天韩沛渊果然脸色不太好。不过有了前一晚的“发烧”做铺垫，倒是没引起什么猜测，反倒是大家纷纷上前关心，送热水的送感冒药的送暖手宝的都有，秦深早已浑身不自然地躲到了一边去，韩沛渊却是一脸苍白起强撑着和大家微笑道谢，还时不时咳上两声。
场务也是跟了闻鸿博好久的，熟悉他的脾气。看见这状况，就叹了一声：“完了，今天这戏拍不成了。闻导那表情，心疼了。”
果然闻鸿博也走上前：“能坚持吗？不行就还回酒店休息着，这边先拍别的。”
“没事儿的闻导，我也是刚来有些水土不服，不要紧，明天就好了。”
再三确认后，闻鸿博才回到监视器后坐下，不忘了白郭光济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住哪儿不好，非得让人家住雪山上。
好在雪山上物资太匮乏，虽然戏里少不了要飞来飞去的镜头，但这地方吊威亚实在困难，都是先取了景再在摄影棚里拍下人，后期合成。所以韩沛渊虽然腰酸背痛，倒也不至于雪上加霜。
在雪山的戏份大概要拍摄一周左右，眼看着深秋了马上也该封山了，所以才会把这部分放在最先拍摄。这地方看着壮丽但呆久了大家也会不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