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有治了 上——一世华裳

作者:一世华裳  录入:11-09

“你简直如菩萨降临,拯救了我们脆弱的小生命,这种大恩,我们没齿难忘……”小话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很快一杯茶就被她喝完了一半。

沈玄静静盯着她,目光微冷,沉默不语。

小话唠被他身上的气势所迫,慢慢地、慢慢地收了声:“差……差不多了。”

沈玄点头:“我听说凌北以前把一个病人拍下了水?”

“嗯,那天真是太激烈了!”小话唠顿时亢奋,又要说一大堆废话,但还没过一分钟就对上他的眼神,只得再次收声,嘤嘤嘤地低头喝茶,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我想听过程,越详细越好。”

“好,”小话唠打起精神,“那天风和日丽,桃花开得特别漂亮……”

沈玄这次没阻止,耐心听着,过了片刻忽然问:“病人的衣服开了?”

“对,估计是太激动,啪地就开了,连裙子也掉了,只穿着条内裤,”小话唠说着一顿,“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影帝演得太真,把人家感动到了。”

沈玄挑眉:“影帝?”

小话唠一副“自家人好腻害”的骄傲样:“是演员来着,特别特别会演,如果不是得罪人,他肯定是影帝!”

“哦,有多会演?”

“就是辣木辣木会……”小话唠看看时间,立刻起身,“还来得及,走,我带你去看!”

沈玄慢慢在后面跟着,听小话唠介绍说疗养院里有个壮汉,最近每到下午两三点就会忽然进入某种剧情模式,他的护工虽然能跟上节奏,但由于感情不到位,总让病人觉得他们不够爱他,导致心情不好,所以院长就把这项伟大而光荣的工作交给了邓文泓,让他每天抽空来一趟。

二人边说边走,最终在壮汉的小院外停了下来。

沈玄望过去,院里种着杏树,此刻开得正盛,有些落到地上,仿佛是下了场雪,一个身穿白裙的壮汉抱着古琴走到附近坐下,粗壮的手胡乱拨弄琴弦,恍如魔音入耳。

另有位白衣男子渐渐出现在视线里,清秀俊逸,一看就是那种翩翩公子的类型。他修长的手指捻着朵花,一边轻嗅一边闭眼倾听琴音,像是极其享受。

沈玄见过邓文泓,如今才知道他有外号,问道:“那就是影帝?”

小话唠嗯了声,打鸡血地看着,感觉像在看古装剧。

壮汉弹得时间不长,幽幽叹气:“花又谢了……”

邓文泓将他头上的一片花瓣取下,放进他手里,轻笑一声:“正常,它们看到那么美的你,当然要自惭形秽。”

壮汉脸颊一红,顿时娇羞:“你就爱逗我开心。”

邓文泓笑容温柔:“我说的可是实话。”

壮汉再次娇羞,起身靠着他,幽幽道:“梦郎,我真舍不得离开你,每次睁开眼发现你不在身边,我的心都好痛。”

“梦姑,我也是,”邓文泓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我每日每夜都在祈求上苍,让我们能够长相厮守。”

“梦郎,我感觉我又要醒了,你……你亲亲我罢……”壮汉说完撅起涂得血红的双唇,凑了过去。

邓文泓扳起他的下巴,语气半点没变:“好,闭上眼。”

沈玄:“……”

小话唠:“=口=”

不远处的众人:“=口=!!!”

邓文泓见壮汉听话地闭着眼,便凑上前让彼此呼吸交缠,接着伸出两根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笑道:“好了。”

壮汉羞红脸,扎进了他的怀里。

沈玄已经不想再看了,和小话唠打声招呼,转身离开。他回家思考一阵,让好友帮他查查小孩身边的几个随从,尤其是邓文泓和最近进过医院的,他想知道是哪几家医院。

陶天瑞不解:“你怎么忽然这么关心那小孩了?”

“有点好奇,”沈玄道,“既然已经插了一手,多查点东西也没关系。”

陶天瑞无奈,只得走人,准备去把c市几家医院的朋友叫出来一起喝杯酒。

资料转天早晨就整理完了,沈玄扫几眼,快速将目光投向邓文泓那栏,见这人在去疗养院应聘前不仅进过神爱医院,还失忆了,便眯了眯眼,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

神爱医院的传说……难道是真的?

他原本还想过小孩上次逃院的钱是从哪弄的,现在再看,他知道肯定是找邓文泓要的,因为他们的情况一样,所以小孩才会信任对方。

那邓文泓应该就是影帝了。

沈玄沉吟一秒,再次出发去疗养院,顺便与老爷子通了电话,告诉他想把小孩接出去转转,接着听对方同意,便简单聊几句,挂断了。

目前只是猜测,他要证据,而对于一个患有“狂犬病”的人来说,要让对方发病简直易如反掌。

凌希特别不待见他,压根不想说话,直到被带上车才稍微向他转移了一下注意力,平静地问:“带我去哪?”

“终于愿意搭理我了?”沈玄笑了笑,“你不是要见你爷爷么?”

凌希微怔:“你肯带我去?”

“嗯,我刚刚和你爷爷通完话,他在忙,我晚上再带你回凌家,”沈玄道,“你先去我那里玩一天,或者你有想去的地方,我让人带你去。”

“没有。”

沈玄点点头,不再开口,很快带着他回到小楼:“我一会儿要出去,你有事找保姆,”他将小孩拉到房间,离开前微微一顿,“对了,你哥在三楼,位置没变,你可以去看看他。”

凌希目送他离开,静静站了几秒,决定上去看看,毕竟是自己的身体。

三楼的房间正开着,轻风吹动窗帘,掀起了少许弧度,他远远地便见到原身躺在床上,刚要过去却见一名护工拿着毛巾坐在床边,快速将原身的衣服脱了。

凌希:“……”

这一幕狠狠戳中神经,他的脸色霎那间一沉,理智啪地断开,精气神暴增,武力值达到顶峰,立刻要冲进去宰人。

早已等候多时的保镖见状急忙奔出,齐齐架住他,顺便捂住嘴,轰隆轰隆拖下楼,往房间一扔,用力关门,听着里面如同拆房子的动静,心有余悸地对视两眼。

“怎么回事?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该不会是在疗养院待久了,受到传染了?”

“有可能……”

几人擦把冷汗,分出一个人下楼向老板汇报。沈玄正在客厅坐着,耐心听他说完,低声一笑:“果然……”

保镖试探地问:“老板,不用找个医生?”

“不需要,他一会儿就好。”沈玄说着起身,去了三楼。

床上的人仍在沉睡,眉眼温润而安静,非常地赏心悦目。沈玄低头看着,伸出手将他额前的发向后拨了拨。

凌希是什么样的人?

他以前在国外,基本没和凌希见过面,只能从老爷子满满的骄傲中得知这人很出色,但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概念。

可经过最近的相处,他忽然觉得……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第14章:挑明

凌希扑进浴室狠狠吐了一次,用凉水洗了把脸,慢条斯理地擦干,一边擦,一边回想刚刚的事,隐约觉得沈玄是故意的,否则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可以上楼看看,而他上去后护工恰好在……

他的表情狰狞一瞬,强压下心头蔓延的恶心,继续想道护工恰好在给他脱衣服,旁边恰好又守了几名保镖制住自己,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沈玄这是猜到他的身份了?

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有可能猜的到么?

凌希简单扫一眼卧室,作为客房,这里的布置很简单,摆设并不多,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他沉默两秒,稍微收拾了一下,最终抱着枕头慢慢坐在了床前的地毯上。

沈玄在三楼停留片刻,估摸凌希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便拿着电脑下楼,去了小孩的房间。

凌希看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很平静,只是由于刚刚平息怒火,那眼底仍带着一些未散尽的冷意。

沈玄脚步微顿,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他还小,有一次和大哥一起跟着父亲去凌家拜访,趁大人们说话的空当跑了出去,然后不知怎么就决定要去看看被救回的小弟弟。

入夏时节并不炎热,小院的凉棚爬满了藤蔓,凌希双手缠着绑带,静静坐在大片的绿意下玩着一把刀,察觉他们靠近便抬头扫了过来,漂亮的眸子冰冷锐利,像是融不进半点温度。

沈玄总觉得那时的凌希应该是特别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可这些细节却很模糊,记忆里最鲜明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完全能让人忽视他的羸弱,甚至给人一种下一刻就能把猎物撕碎了的错觉。

他们三个大概对望了一分钟,保姆迎了出来,低声解释说少爷还在生病你们去别处玩吧。

后来他想,保姆应该是知道他和大哥的身份,害怕他们受伤,想让他们离远一点,所以特意加了一句。他已经忘了当时的感觉,只记得保姆的声音很紧,混杂着少许叹息和惊恐。

——少爷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你们别靠他太近,他……他杀过人的。

他杀过人。

沈玄下意识看向凌希,后者却已经起身,拎着那把刀进了暗沉的屋子,阳光从他的背部一点点消失,最终彻底不见。

再后来他们几乎没有见过,他也不清楚这人有没有朋友、又是如何走出的阴霾,只知道再见的时候,凌希已经收起了全部的锐气,举止优雅,笑容温和,完全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不过现在望着小孩脸上介于平静与冰冷的神色,他倒觉得凌希当初经历的过渡时期,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心里一软,走过去坐下:“心情不好?”

凌希不答,抱着枕头沉默不语。

沈玄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一大堆疑惑,但又不想露出破绽,干脆率先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这次带你出来又是骗你?”

凌希望着他:“不是么?”

“不是,”沈玄道,“我晚上真会带你回凌家,但之前有件事得提前说好。”

“哦,是什么?”

“这个。”沈玄打开电脑,播放那天他潜进三楼的监控视频。

凌希淡定地看着,一点也不意外,他当时就想过被监视的可能性,只是他急着抓紧时间变回去,顾不了那么多,也就随他们去了。

视频很快放到二人的额头相抵,不过画面太暗,看着就和亲吻一样。沈玄放到二人躺在一起,这才关上。凌希移开视线,静静等着他开口。

沈玄问:“你有没有发现你对你哥的感情很不一般?”

“他一向疼我。”

“不,你的世界好像只有你哥,”沈玄分析,“你能说话,但整个凌家却都不知道,因为你只愿意亲近你哥,被关了还要想方设法出来找你哥,我本以为你们是兄弟情,所以刚刚做了一个实验,结果你很暴躁,完全不能忍受别人碰你哥,这是很强烈的占有欲。”

凌希:“……”

“我知道你想找你爷爷谈你哥的事,可你爷爷上了年纪,哪怕不疼你,他也终究是你爷爷,”沈玄放缓声音,“今晚和他谈的时候想好了再说,别气着他。”

凌希:“……”

沈玄忍着笑,摸摸小孩的头。

他清楚凌希很聪明,肯定会考虑他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可这件事毕竟太邪乎,凌希猜不出他中途经过了怎样的步骤,也就无法确认,只能继续怀疑。

而凌希心思太深,有点缺乏安全感,所以既然那么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秘密,他干脆主动送一个理由给他,这样凌希估计会好受点。

“我咨询过医生,他说你最好改改,”沈玄一本正经,“你还小,将来会认识很多人,不一定只有你哥,或许你不能理解、甚至反对我的话,但你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伤害到凌希,你也不希望他以后讨厌你,对吧?”

凌希沉默几秒,顺水推舟:“嗯。”

沈玄道:“那就从试着和我做朋友开始,喊声哥。”

凌希眼皮都不抬一下:“除了他,我暂时不会喊任何人哥。”

防得倒是滴水不漏,这么快就入戏了,沈玄笑了笑:“那好,我叫沈玄,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凌希看他一眼,点点头。

沈玄稍微满意,陪他简单聊了聊便去工作,然后晚上和老爷子约定好时间,带着小孩到达凌家大宅,直奔书房。

凌老爷子已经听沈玄说完大概的情况,此刻见他们进来,便示意管家带着沈玄去喝杯茶,静静盯着眼前的小孩,目光锐利:“你会说话?”

一段时间不见,爷爷明显苍老了许多,凌希压下心头上涌的情绪:“嗯,会。”

“小希知道么?”

“这不重要,爷爷。”

凌老爷子慢慢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盯着他看几眼:“行,你想说什么?”

凌希犹豫一下:“您稍微等等。”

他说着起身,熟练地从柜子里取出心脏药、降压药和吸氧器一一放在桌上,迟疑问:“要不再叫个医生随时在外面守着?”

凌老爷子:“……”

凌老爷子眼神一寒:“到底想说什么?”

凌希见状不敢浪费时间,免得被丢出去,只得道:“爷爷,我说的事比较让人难以相信,您要有心理准备。”

凌老爷子不置可否,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望着他。

凌希深吸一口气:“爷爷,我其实是凌希。”

凌老爷子:“……”

十分钟后,凌老爷子渐渐消化听到的事实,小孩举的那些例子只有他和凌希知道,不可能是说谎。

凌希握着药,担忧地观察他:“……爷爷?”

“没事,”凌老爷子很快镇定,忽然问,“你在这里,那小北呢?”

“我也不知道。”凌希道,这件事他醒来后就想过,但一直都不愿意去想最糟糕的情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的灵魂不走,弟弟肯定回不来。

凌老爷子望着自家孙子,看了看那眉宇间熟悉的沉静,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缓了一点,不管如何,只要孙子还活着就好。

小时候因为没看好他,让他出了一场意外,现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凌老爷子稍微定神:“你确定去一趟医院能回来?”

凌希摇头:“不确定。”

“那就别随便冒险,”凌老爷子立刻道,“我宁愿你一辈子这样,也不想让你去试试。”

他的确偏心,小希是他的心血,肩负着整个凌家的未来,而凌北是外面野女人生的私生子,哪怕凌北是个正常的小孩,他依然会偏向凌希。

凌希一向知道自家爷爷的脾气,只得道:“问题是我的原身没死,我怕拖下去对灵魂和身体都没好处。”

凌老爷子沉默良久:“让我想想。”

凌希没意见,嗯了一声。

他没有在老宅停留,而是和沈玄回到了疗养院,这是他和爷爷商量的结果,因为他毕竟用的是弟弟的身体,弟弟在凌家一向又是透明般的存在,忽然被重视实在太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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