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见他一饮而尽,脸色平静,眼中却一闪而过焦虑的神情,看见羽田悦还想喝,忍不住开口:“少爷,还是,不要喝太多了。”
“啊,为什么?”羽田悦迷惑地问,睁大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女仆欲言又止,焦急地看着用渴望眼神盯着玻璃瓶的羽田悦。
身上涌起一阵燥热,忽然间有些头昏眼花起来,怎么浑身这么热,羽田悦的脸渐渐泛红,眼神也溃散起来,视线模糊,终于缓缓跪倒在地毯上,明明大脑十分清醒,但浑身就是没有力气,眼前景物也模糊起来,所有的感觉都开始迟钝发木,整个人处于一种脑子清醒却意识模糊的游离状态。
“好了吗?苏。”低沉声音响起。
女仆低下眼,点点头。
“很好,拍卖会就要开始,赶快带他去准备吧。”金走到躺在地上的羽田悦身边,手指爱怜地抚过他的脸颊:“真可爱,若不是欠下巨额赌债,我真舍不得卖掉你啊。”
好恶心,快拿开!这令人厌恶的手指,羽田悦虽然无法动弹,却仍能感觉到那带着腥浓古龙水味的的手指摸过自己脸庞,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手指在脸上的感觉,有如毛虫爬过,羽田悦胃里一阵翻腾,但身体却动不了。
拿开啊,这肮脏的手!
身边持续不断地吵闹声,好像有很多人围着自己忙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很讨厌这种感觉,我讨厌这些人,悠太,你在哪里?我想念你,想念你做的烤肉,想念你的怀抱,想念你身体的温度和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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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先生,欢迎您来啊!这次的货物都很好哦。”妖娆的少年穿着侍者的制服,端着酒盘走过一名30来岁男子的身边,男子拿起一杯酒,顺势在少年腰上摸了一把。少年扭头抛出一个媚眼,娇声说。
“是吗。上次买的那个,可是不那么让我满意哦。”上官呷了一口红酒,酒是窖藏的纯正波尔多红酒。
“这次的货物一定会让上官先生满意的。”少年一躬身,退了下去。
这是位于银色大厦顶楼的大厅中,四周用厚重的紫色窗帘遮住,隔阻了窗外的狂风暴雨,这里灯光明亮,弥漫着浓郁的肉桂暖香,象征着一切潜藏在人心中的欲望。
上官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不小的厅中今夜竟坐满了人,随便望去,都是名门望族。上官微微侧身,和身旁一位20来岁的男子闲闲谈着。那男子是邻市执政官家的儿子,是这个会所的常客了,虽然年轻,但满脸透着纵欲过度后的疲倦神情。
“中石,我记得你上次好像买下了二个孩子呢。”上官脸上堆满了猥琐的笑。
“哦,那两个啊。”中石打了个呵欠:“我玩够了,送给四方集团的公子玩了。”
“这样啊。”
“恩,那两个孩子太无趣了,开始只会哭闹,打了几顿便像小绵羊一般温顺,可也太无趣了,这次准备再买几个驯驯。”
上官点头,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年看见的场景。
那其实是个漂亮的孩子,也就十五六岁年纪,因为不太情愿被中石买去玩弄,结果一星期后被扔到海边。当时那孩子的脸全溃烂化脓了,身上伤痕累累,四肢也全被折断,左手白骨戳破皮肤,硬硬地橛在外面,惊心动魄。那脸据说是被硫酸浸的,想不到年纪轻轻的中石居然下这样的狠手,不知这次又有谁会落在他手里。
上官惋惜地摇摇头。
会场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全熄灭了,整个会所陷入一片黑暗。
“先生们!”正中舞台的幕布缓缓拉开,一束强光打下,身着华服的男子自幕布中走出,满脸笑容:“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拍卖会,这一次,会所像往常一样,为各位准备了各式各样漂亮、性感、可爱、美丽的货物……相信大家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那么,盛大的拍卖会现在开始吧,我们的服务,一如既往,一定会让各位满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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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吗。”黑暗的巷中,一个身影修长优雅的男子靠在墙上,指间挟着半明半暗的烟。
身前漂浮着一团黑色雾状物体。
“我明白了。”一月用力扔下烟头,抬起似剪裁如兰草叶般的睫毛,细细的眸子闪出两点冰冷的寒芒。
雾状物体很快散去。
一月转身走进酒吧。吞噬了那五个人渣的灵,也吃掉了他们的部份意识,然而带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那个叫金的家伙,竟然打自己的主意,并且最令自己恼怒的是,居然还扯进了羽田悦!
“我出去一下。”一月简单地向魔女打了个招呼便大踏步出了门。
魔女点点头,无论一月去哪里,他从来不问,因为,无论他走得再远,总会回来的。
舞台上的强光下,罩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的少年,面孔清俊,身材瘦削,约摸十四岁年纪。
“第十四号,两百万。”身边妖艳的侍者大声报价。
上官看了看身边的中石,这种幼小的少年,可正是那家伙最喜欢的,眼光微斜,正好看见中石一副馋涎模样,不由得皱眉。
中石举起手,报价:“两百万。”
马上就有人跟上:“两百一。”
“两百五”
中石睨睨身后:“三百万。”
主持人大声问道:“三百万,还有人报价吗?”没有声音。
中石得意地笑着,他可是带足了钱来的。
主持人重重一锤敲下:“三百万,16号先生成交。”
少年被带了下去。
舞台上灯光暗下去。
一轮莹白的光渐渐亮起,随即漆黑的屋顶上一粒接一粒亮起无数星星般的小灯,不知何时,厅中弥漫起泛着淡淡清香的白色薄雾,忽然舞台上爆发出两束极大的银色冷烟花,炫丽的烟花划破黑暗,缤纷而落,飞溅的烟火就像一片片扑腾着银色翅膀的蝴蝶,瑰丽明亮。
悦耳的柔媚男声响起:“下面是我们为各位送上的特别货物,这是一件极度完美的货物,他是上天的馈赠,上帝的宠儿。下面请看第十五号货物。六千万。”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像炸了锅一样,窃窃私语。上官撇了撇嘴,相信没有人会疯到用六千万来买一个玩物的。
中石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虽然六千万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笔大额款项,但就算长得再漂亮,他也绝不会用能买上百个玩物的价钱来换一个玩物。
莹白的光束自舞台中央如瀑布般落下,一个纯白得不似人间所有的少年自光束中央缓缓降落,身后安着两个白色的翅膀,随着他的落下,羽毛片片纷飞如雪落下。那少年仿佛冰雪雕出,水晶琢就,晶莹剔透得不沾一点尘埃。一双眸子虽然空洞无神地看着台下,但依然干净明亮得如一泓秋天明净的水波,纯澈盈然。
闹轰轰的会场瞬间静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下也能听见,接着黑暗中响起喉咙吞咽唾沫的声音。
“十五号货物,六千万。”主持人再次提醒。
“六千万我买!”有人立刻喊起来。
“六千一百万。”有人回过神,马上接上。
中石咬着牙,紧紧攥住椅子扶手,咬牙切齿地喊出:“七千万!”
会场安静了一下,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七千五百万!”
中石猛地回头,上官正拿着手帕擦着喷出来的唾沫星子,这个老家伙!中石气得脸都绿了,但却张张嘴,发不出声音。
“七千五百万一次。”
“七千五百万两次。”
“七千五百万,三次!56号先生,15号货物是你的了……”
“三亿!”
紧闭的大门猛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滴着水的黑色人影挟着初冬的冷冽寒气出现在门口。
厅外的强光射入会场,人们被明亮的灯光刺得眯起眼睛,而那个人影,就这样浑身湿透地从那明亮的光线中大踏步走入,手上抱着一只湿淋淋的黑色摩托车头盔。
黑衣少年就这样走了进来,身后留下一条星星点点的水迹。
“那个,这位先生,您好像不是我们会所的客人……”
“三亿。”
少年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个足以让全场人震撼的数字,然而从他口中说出,就仿佛三块钱一样轻描淡写。
一直坐在台下客人群中的金也沉不住气了。
他站了起来,挥手止住正欲说话的主持人,眼镜片闪过一道亮光:“无论任何时候,有没有接到邀请,只要你能拿得出钱来,那么便是我们会所尊贵的客人。”
金微笑着向韩悠太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悠太也不正眼看他,只睨了一下,便大踏步走上舞台。
“先生,请问你现金还是……”主持人局促不安地问道。
韩悠太沉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紧紧的塑料布,拿出一张干燥的纸递过去:“支票。”
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轻飘飘的纸片,仔细查验。
“啊,你,您是湘韩集团的韩,韩少爷……”主持人因为兴奋,脸都变红了,捧着支票的双手不住发颤,没想到神秘中的湘韩集团,竟会有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底下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湘韩集团,世界著名的跨国集团,其业务横跨赌场,房地产,汽车,珠宝等等各个行业,富可敌国,财力雄厚到无法想象,集团董事长一直久居国外,极少在国内露面,三个儿子也极其神秘,据说现在大儿子韩悠光,已经开始涉足集团内的管理,二子三子媒体仍无法得知其消息。
金先生目中精光一闪,若是钓到这个大客户,那会所的财源更是会滚滚而来,他走上舞台,从毕挺的西服内掏出一张名片,微笑着递给韩悠太:“韩公子,难得您大驾光临本会所,这是……”
“可以带他走了吗。”韩悠太并不接金双手递过的名片,却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
“这个,当然可以。”金略感尴尬,脸上却仍然保持着恭敬的微笑,这样的客户是不能得罪的,就算他脾气差一点,那又怎么样呢?这里需要的是钱,尊严值多少?
韩悠太便不再说话,动手扯掉羽田悦身上的累赘,抱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悠……太……”虽然神智不清,羽田悦仍然感觉到那熟悉而温暖的味道。
“是我。”韩悠太低头看了看睁着一双空洞眼睛的羽田悦,心里涌起又痛又悔的感觉。
“悠……太……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家……”
“恩。”韩悠太低头亲了亲羽田悦脸颊,“我们离开这里,安心睡吧,等你醒了便在家里了。这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这是自己寻找了很久很久的温暖怀抱,这个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温热身体,羽田悦沉睡着,依稀回到那遥远的时光。
35.遥远的记忆
身材健硕的男人双脚一点一点离开地面,脸色像被抛上岸快干死的鱼,眼珠子布满血丝死白地翻了出来。
“我再问你一遍,那个叫悦的,现在在哪里。”低暗柔媚的声线冷得像冰刃,却又有着划破皮肤滚烫的痛感。
掐住脖子的手松了松,原经理张大嘴,努力吸进一点点渗入肺中的空气,干哑地说:“被,被卖掉了。三亿。”
“谁买了。”
原经理迟疑了一下,会所对所有客人的资料全部保密,是绝不能向外界透露一星半点消息的,否则会有很严厉的处罚。
脖子上的力道紧了紧,原经理立刻感到窒息,四肢不断抽动着。
“说,我说……是湘韩集团的二少爷……韩,韩悠太。”
韩悠太,原来是他。
“我明白了。”
一月微微点头,脸上微微一笑,仿佛黑暗中忽然盛开了大片彼岸的曼陀萝,妖艳美丽,惊心动魄,就连生命被握在别人手中的原经理,也呆了一呆。一月转身走了出去。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原经理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四肢不断抽搐,他的颈骨已经折断碎裂,死亡的气息不断向他逼近。这个,这个美丽得像暗夜水仙一样的少年缓缓进入宽大的办公室,随着他的身影,整间屋子仿佛坠了一地的星光。刚发了一主大财,原经理还在数钱,这件送上门的货又能卖个好价钱了,原经理心里禁不住笑了。
但是,当原经理看清少年身后倒地的几具身体尚温的尸体后,对着这水仙一般的少年却再也笑不出来,随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个小弟被准确快速地拧断颈骨倒地惨叫而死。
多年经验告诉原经理,眼前这个人极度危险,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手枪,向刚刚扔掉小弟尸体的一月射去。
一月目中冷光划过,闪电般伸出左手食指一划。
原经理一口气射光手枪中的所有子弹,刚要松口气,却惊讶地发现子弹们飞到一月面前,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一样,悬在空中飞速旋转,却硬是不得其入,最后全部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枪口尚冒着袅袅青烟。
“你,你是什么人!”原经理惊恐地喊起来:“来人啊!阿泰,阿黑!”
“你是在叫门外的人吗?”随着这一声清冷如冰的声音,原经理只见人影一闪,那一月的身影转瞬便到了身前,随后脖子一紧,喉咙被少年左手牢牢扼住。
“门外的所有人,都被我解决了。”一月细细的眼睛嘲笑地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男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一共有十七个人对吧?”
原经理无法发出声,涨红着猪肝似的脸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却是个杀神的人。
“羽田悦在哪里。”
原经理迟钝一下,未反应过来。
就这半分钟时间,面前阴柔美艳的面孔却面露不悦之色,手中力道加紧了几分,原经理听见自己颈骨破裂的声音。
“被,被卖了。”原经理面无人色,拼命挤出这句话,这才感觉颈中力量松了一松。
“谁买走了。”
“说,我说……是湘韩集团的二少爷……”
原经理只求自己保住一条命,至于组织上对于泄露客人资料的处罚,在这似乎来自地狱杀神的人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只听见自己颈骨折断碎裂的声音,倒地的目光中,只来得及看着一月迈出门外优美背影,这是人间留给他最后的影象。
韩悠太!
一月视若无睹地跨过一具具倒在走廊,玄关处的一具尸体,尚在神经质地微微抽搐着。
每次一想到这个名字,一月细长的眼睛忍不出爆出寒光。悦,就是为了他才逃离自己的吧。
这个头发凌乱,整天衣服都皱巴巴,永远只穿黑色的少年,平凡得甚至不如自己身边的一粒尘埃,他到底有哪一点,能让悦这样为他死心塌地!
拳头捏得更紧。
“站住!”听到原经理的喊叫,方才躺在休息室里偷懒的两个保镖端着枪冲出来,对着一月大声喊叫。
去死吧!一月毫不停步地从两个保镖之间的空隙中走过。
留在身后的两具躯体中,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嗷声爆裂开来,各种液体溅了走廊满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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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羽田悦忍不住抽抽鼻子。
起身睁开眼,却感到浑身无力,脑子也是一片混乱,花了点时间才慢慢清醒起来。
厨房中叮当声大作,好像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砰。”一个盘子碎裂的声音,随后是一句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