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四岁开始，一直到六七岁，小寒洲会享受到大人的陪伴——除非小寒洲早早叛逆期想要独立。
“寒洲会介意吗？”
宋齐远问。
小寒洲抬头看着他的神仙师父。
“为师会抱着寒洲一起睡觉。”
“会给寒洲盖被子。”
宋齐远边笑边说，清冷的声音染上暖意，春天哗啦啦流动的溪水落上了粉色的花瓣。
既是询问，也是描述，故意吸引小朋友的描述。
果然，当宋齐远低下头去看小弟子时。
小寒洲干瘦的小脸上竟然都能挤出一点红晕来，漆黑的眼睛里好像有光微弱又小心绽放出。
唉——
宋齐远又想叹气了。
他揉了小寒洲的头一把。
从穿越、收徒到现在，宋齐远还是蛮喜欢小寒洲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卧室。
躺在铺着柔软被褥的玉床上，小寒洲不太敢动，尤其是宋齐远正抱着他。
宋齐远侧躺着，很守约的把小寒洲抱进怀里睡觉。
墨色长发铺撒在床上，顺滑如绸缎，落在雪白里衣上更显得如墨。
小寒洲被师父抱在怀里，暖烘烘的。他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么暖的时候。
冬天是冷的，秋天是冷的，春天是冷的，只有夏天虫鸣聒噪热辣难耐，但到了夜晚也是凉凉的。
从来没有那么暖烘烘的时候，好像掉进了一个什么美好的东西里。
小寒洲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形容。
于是——好像掉进仙宫里。
可是他不就是跟着仙人进入仙宫了吗？
小寒洲小心的用脸蹭了蹭师父温暖的怀抱。
一只温暖宽大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小小的后背。
没有人说话，暖暖的睡意在弥漫。
小寒洲慢慢睡了过去，偷偷抓住师父里衣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虚虚的抓着。
宋齐远睁开一只眼，看了熟睡的小寒洲一眼，闭上，陷入睡眠。
小寒洲在仙山的生活开始了。
这几天，小寒洲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灵天宗。
灵天宗，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含有六座主峰，三十六座副峰，还有数不尽的小山峰小灵脉。
六座主峰里，五座主峰都各司其职，只有一座主峰例外，那就是小寒洲现在所在的山峰。
这座主峰属于宋齐远，属于修真界第一人——仙尊宋齐远。
小寒洲听到这里时惊呆了。
他认真的盘坐在小蒲团上，仰着头看他对面高大的师父。
虽然小寒洲一直知道，自己是被仙人接走的，可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仙人，那种确定下来的震撼，还是带着许许多多不能说出口的细细碎碎害怕冲进心里。
小寒洲仰着头，乖巧又紧紧地看着他的师父。
这几天师父对他很好，给他夹菜、抱他睡觉、帮他洗澡——虽然师父不再一起洗了。师父对他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小寒洲看着师父，认真听讲。
“为师是天下第一人，所以寒洲知道日后该怎么办吗？”
宋齐远笑着看小弟子，漂亮的丹凤眼弯起，那种冷意被冲淡。
“不知道。”小寒洲如实回答。
他看着他师父，师父的笑更好看了，像月牙弯弯。
“有人欺你，报上为师名讳。”
“有人辱你，报上为师名讳。”
“有人轻贱你，报上为师名讳。”
“如果有人要杀你……”
小寒洲盘坐着，乖乖听师父讲话。
“……为师帮你杀了他。”
第5章 奖励是什么
整个灵天宗都想要见一见仙尊收的亲传弟子。
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而仙尊收徒的消息也从灵天宗慢慢传了出去，整个修仙界都或多或少对仙尊的弟子有点好奇。
但是清静的山峰之上，宋齐远已经准备开始情感绑架他的小弟子了。
经过了几天的培养感情，宋齐远觉得他和他的小弟子之间已经初步培养了感情。
感情培养好了，那么现在就该绑架他的小弟子了。
宋齐远漂亮的丹凤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半遮眼眸。
有很多法术，宋齐远都很生疏，需要去藏书室里翻阅功法学习。在熟练掌握所有法术之前，宋齐远是不打算出现在人前的。
那么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宋齐远合理预算，熟练掌握这些法术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这三四年，宋齐远要一直呆在这里。
可是小孩子是需要很多东西的。
需要玩伴，需要与人接触，需要繁杂热闹的世界。
别的小孩子有的，小寒洲也应该有。
小孩子应该热热闹闹的长大。
小寒洲也应该热热闹闹的长大。
可是小寒洲是一个虐文主角。
宋齐远很有理由怀疑，他前脚把小寒洲放出去了，后脚小寒洲就能遇到包括且不限于——挑衅、羞辱、约战、魔修潜伏进来了、宗门高层子弟搞事、小寒洲被掳走了等等等等。
都是需要宋齐远出面的事情。
鉴于宋齐远法术生疏，有小概率碰上“师徒双双死亡”结局。
所以宋齐远需要把小寒洲困在这里，用刚培养出来的感情，对小寒洲进行情感绑架，直到宋齐远有能力护住小寒洲为止。
养一只小鸟、小狗，都需要对其负责。宋齐远也需要对小寒洲负责。
即使看起来不怎么人性化，也很亏欠被负责的人。
但宋齐远不相信虐文主角的幸运度。
和虐文主角讲幸运度，快活的空气会充满整个天地你信不信？
“寒洲。”
早课结束后，大殿里的宋齐远开口，清冷的声音响起。
乖乖端坐在对面的小寒洲抬头看着他师父。
宋齐远开始飙演技，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捂住心口，说出来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春天的溪水细细流淌：“为师受伤了。”
毫不走心的表演，成功让坐在对面的小寒洲担心起来了，他甚至不顾师父教他的端正坐姿，起身跪在蒲团上，焦急地看着他师父。
“师父怎么了？”
还不等宋齐远说话，小寒洲已经顾不得师父教的了，直接站起来，“啪嗒”两步来到他面前，仰着头担心地看着他。
漆黑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担心，倒映的全是宋齐远。
宋齐远的表演卡壳了一下，他顿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弟子的脑袋。
“没什么，只是为师几年不能离开这里。”
“寒洲愿意陪着为师吗？”
绑架好像异常顺利。
“愿意!”
小弟子的声音又响又坚定。
宋齐远揉了揉小弟子的头，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小弟子那么容易满足。
一点关怀，就能让他自愿快快乐乐度过几年清苦生活。
要的……真少。
宋齐远把人揽进了怀里。
小弟子在怀里乖巧又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师父的“伤”。
抱着小弟子的宋齐远看向门外的万里山河，青翠的山尖，翻滚的云层，风一阵一阵吹来。
宋齐远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没想。
在报社小说里的主角的“要是、如果、可能”……
和宋齐远没有关系，那是他没有参与的世界。
报社小说里的主角掉进万丈深渊，毁灭了世界和自己。
吹进来的风扬起长长的长纱，带着一丝缱绻温柔。
怀里的小弟子实在是小心翼翼，宋齐远低下头莞尔一笑，笑着说：“为师的伤无碍。”
“为师毕竟是修真者。”
听了宋齐远的话，小寒洲总算是不那么小心翼翼了。
然后宋齐远就掐了一把小寒洲的屁股。
小寒洲呆愣愣抬头。
宋齐远的笑容更加大了，像是风吹过漫山遍野的桃花，吹尽眉眼间的冷意。
“走吧。”宋齐远站起来，抱着小弟子去吃早餐。
他没有解释什么。
把小弟子当崽崽了，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宋齐远的情感绑架计划完成了，他也应该好好开始熟悉各种法术了。
而小弟子经过了最初几天的适应，也应该修炼了。
第二日，宋齐远的早课就不再是修真界的常识了。
“……运而感气。心神收聚，凝于丹田……”
宋齐远教小弟子背炼气期的口诀。炼气期打基础是最为重要的，关乎之后的筑基以及更高层次的修炼。
灵天宗的炼气期口诀是一本平平无奇的功法，可贵在沉稳，适用于之后所有的功法。
宋齐远教小寒洲的就是灵天宗的通用功法。
他藏书室里不是没有其他顶尖的炼气期功法，但，不合适。
宋齐远看着小寒洲认真的背口诀，基本一两遍就过了。
这几天吃得好，让小寒洲那太饥饿没有能量运转的大脑，开始了正常运行。
小寒洲背好了口诀，闭上眼睛开始按照师父说的修炼。
大殿内慢慢有了一丝别样的微风，灵气顺着那丝微风缓缓进入小寒洲的丹田。
一次就能引气入体，多么逆天的天赋。
可那么逆天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引来更多的狗屁事情。
宋齐远静静地看着小寒洲。
那一丝因为灵气聚集的微风越来越大，慢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灵气顺着旋风涌进小寒洲的丹田，枯黄的头发被吹起。
一个大周天在灵力的推动下，顺着口诀运行完整。
小寒洲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目就是坐在对面的师父。
“师父。”小寒洲眼睛里还剩一点迷茫，“我好像引气成功了？”
“嗯。”宋齐远揉了揉小寒洲的头，“寒洲很厉害。”
“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孩子第一次引气入体，应该给一些奖励。
奖励？
小寒洲的眼睛有些茫然，他看着对面高大的师父，不知道要什么。
宋齐远耐心的等待他。
时间慢慢过去了，外面吹进来的风一次又一次吹起了长纱。
小寒洲突然惊醒，大殿内满是安静，他好像思考太久了。
“我不用什么奖励的，师父!”他急急忙忙地说。
“寒洲想要什么奖励呢？”宋齐远又问了一遍，继续安静地等小弟子回答。
这次，小弟子好像认真思考起来了。
想了一会儿，小弟子的手抓了抓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宋齐远，好像不太敢说话。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师父。”小寒洲叫得很恭敬，抬起头看着宋齐远的漆黑眼睛里满是诚恳，“我希望跟在师父身边。”
连“永远”两个字都不敢加。
小寒洲就这样仰着头，虔诚的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奖励，说出了他的愿望。
宋齐远看着他，抬手把他一缕枯黄的头发掖到耳后。
雪白柔软的衣袍轻轻拂过小寒洲的脸，鼻尖能闻到师父身上淡淡的清香。
“这不算。”
宋齐远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流淌的初春溪水好像不会为谁停留。
小寒洲的视线被雪白的衣袍微遮，他抬头努力去看师父的神情，小手悄悄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为师会永远陪伴在寒洲身边。”
清冷的话语落下。
莹白如玉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他脸颊另一边，一并把枯黄的头发掖好。
这一次小寒洲的视线被雪白的衣袍全部遮挡住了，但他却不会再不安了。
他乖乖端坐着。
温暖的手离开了，带走了雪白柔软的衣袍，也带走了淡淡的清香。
“寒洲再想想。”
宋齐远很有耐心。
小寒洲看着他的师父，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要什么了。
能和师父待在一起，就是他的愿望了。
宋齐远看着小弟子。
小弟子很乖巧，端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
小弟子没得到过什么。
所以默认什么都没有才是常态。
小弟子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宠孩子这件事，宋齐远觉得自己做得来。
把小弟子宠一宠，宠得像别人家小孩那样，爱漂亮的风筝、斗气、叛逆期反叛……
生动的，小孩子。
现在，面前小弟子乖乖的端坐着，看着他。
漆黑的眼睛里满是他。
宋齐远都想捂住他的眼睛。
太容易被骗了，这孩子。只是几天的好而已。
“为师给你做饭可好？”
宋齐远的声音依旧清冷。
做饭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但袅袅升起的烟火气带着一种特别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