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宴秋利用各方面的渠道,在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似乎是在找一个人。
宴秋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忙着谈恋爱呢,有点麻烦。”
俞菲在背后看得差点笑出来。
老板孝死了。
老爷子半截身子入土,千里迢迢过来看一眼宴秋的腿,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到,被赶走了。
老爷子在这里,林晚晴和她都不能放开了相处。
难得的能靠身体不好,在林晚晴面前撒娇的机会,宴秋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等到林晚晴回病房时,里面只有宴秋一个人。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身体靠在桌子边缘,面对远方的林子,嘴角扬起一抹张扬又无畏的笑容,小口在喝啤酒。
“宴秋!”林晚晴呵斥,“这几日的酒是你喝的?!”
宴秋耸着肩膀笑一笑,“偷俞菲的酒,我尝个咸淡。”
林晚晴心想,我信你个鬼。
她像保护个国宝似的站在宴秋身后,用手臂微微揽住她的腰,借一点力气。
“秋秋能站起来了。”
她想抢宴秋手里的啤酒罐,结果易拉罐被后者高高举过头顶。
林晚晴无奈,允许她喝这一次。
宴秋戏谑的眸子透过金丝眼镜看向她,“医生嘱托多站着,甜甜该不会真喜欢我坐轮椅的样子吧。”
如果她真喜欢,坐轮椅也行。
可刚做完手术,宴秋要迫不及待的尝试,双腿可以毫无保留站立的爽快感。
好像一个人在黑暗的山洞里蜷缩久了,突然被阳光笼罩,站在山巅舒展身体。
又好像是一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阴暗爬行,突然爬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直起腰背。
形容很诡异,但宴秋只能想到这样的形容词。
林晚晴从后面抱着她,手指在她身上不断摸索。
宴秋被摸的浑身发痒,“甜甜。”
林晚晴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我怎么了?”
她的手动作不停,宴秋被摸的差点站不稳。
“现在是医生的查房时间,我们晚一点好不好。”
“我干了什么怕医生查房的事?”
林晚晴明知故问,兔子小姐一双亮闪闪的眸子,晶莹剔透的瞧着她。
“想不想知道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
宴秋把目光从远处的天际线收回,“是给我的礼物?”
林晚晴要扶着她走到房间里,宴秋挥挥她的手,慢慢走过去,表示身体能行。
她揉着腰,靠在墙边说,“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走得快。”
林晚晴:“宴秋你别瞎说。”
“甜甜对我越来越不好了,从前叫秋秋姐姐,之后姐姐省略了,只叫秋秋,现在动辄喊全名。”宴秋有点委屈,一口把罐子里的啤酒喝完。
林晚晴弯腰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双高跟鞋和一双平底鞋。
两双鞋子的款式都很正式,休闲严肃,场合都能穿,在高跟鞋的足弓部位非常心机地设置了一个小吊坠。
每走一步那小吊坠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吸引人的心神。
不仔细看发觉不了,一旦仔细看,立刻会有种身心被撩拨的火热感。
“你坐下,来试试鞋子。”
让一个腿脚刚恢复的人穿高跟鞋,实在不道德。
林晚晴心想,等她过段时间恢复了,可以短暂走一走。
高跟鞋虽最早为男性穿着,但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变得更加适合舒展女性的身体曲线魅力,排除社会权利的元素,美好本事值得被追求。
绷直的小腿,发力的大腿,因为重心向前而挺直的腰身,像踩高跷的颤颤巍巍,需要人搀扶的身形。
人天生就喜欢低俗的东西。
宴秋一语道破:“甜甜在想十八禁的东西。”
“我没有!”林晚晴恼羞成怒,用小爪子拍拍滚烫的脸颊,“把脚抬起来,试试尺码。”
林晚晴单膝跪在地上,捧起宴秋的右脚放入高跟鞋里。
随着高跟鞋的动静,足弓处的水滴型水晶吊坠摇晃反射出闪烁的光芒。
她一只手拿着鞋,另一只手紧握宴秋的脚踝。
她的脚踝很细,大拇指和无名指可以看看圈住。
那么脆弱的骨头,曾经遭受过粉碎性的骨折。
捧着宴秋的一只足,好像掌握着这个人的全部。
林晚晴知道她现在的思维有点变态,像只黄不溜秋的兔子,尴尬地咳了两声,把她的足完全放进高跟鞋里。
一只脚穿着高跟鞋,另一只脚需要垫起来,才能保持身体平衡。
宴秋想保持身体平衡更难。
年轻的董事长眼圈发红,“你别磨蹭快一点,我要站不住了。”
是她肤浅了,林晚晴更喜欢她站着的样子。
身体越是难以维持平衡,腿部肌肉越会发力。
宴秋从未松懈运动,腿部肌肉没有萎缩,反而很流畅。
她呼吸灼热,把那只高跟鞋套在足上。
林晚晴心下不确定,拍拍手站起来,“好看吗?”
病号服搭配高跟鞋很怪,却有种随意不羁的浪漫感。
林晚晴鬼使神差地把花瓶中的一只红玫瑰递给她,“你在房间里走几步,不合脚的地方和我说,我再改改。”
“确实不合适。”
宴秋用嘴咬住玫瑰花瓣,笑得像只狐狸精。“需要配印花黑丝才漂亮。”
宴秋勾住林晚晴的脖子说,“甜甜,我腿好疼,你抱我好不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父亲的秘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林晚晴对乔丽华的消息不感兴趣。
她把宴秋抱着去研究所后面的一处空地, 这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和林场,
空气中自带着草木清香的味道。
“甜甜不好奇吗, 我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林晚晴对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扭曲没有任何好奇, 她做出仔细倾听的态度。
“好奇。”
她用毯子把怀里的宴秋裹起来,把漂亮大猫猫放在膝盖上。
不远处有一个小马驹在吃草,看到两个人来了, 打了一个响鼻,把屁.股对着她们。
宴秋手里掐着一根烟,但没有点燃,
“林辉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乔丽华在嫁给他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我查到当年的就诊记录, 但你的妹妹是乔丽华和林辉的亲生女儿, 林辉对此一无所知, 后来隐约发现你长得和他不像。”
宴秋仔细观察林晚晴的表情, 想把故事说得有意思一点,
事实上,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有趣, 她很歉意看着晴晴。
林晚晴的手抚摸她的脊背, “继续说。”
林辉在被关进去之前,已经知道林晚晴的身份了,才会在她面前骂她是杂种。
林晚晴以为重新听到林辉的名字会很生气,知道他被关进去, 在监狱里受尽折磨时, 会有快意感。
事实完全没有。
林晚晴凑过去像个小兔子吃提摩西草似的碰碰宴秋的嘴角。
“我在听呢。”
宴秋被她亲的面红耳赤, “乔丽华当时看不上你亲生父亲的身份,觉得搞艺术的死路一条, 没有钱,没有人脉,和她家不配。”
林晚晴的睫毛颤了一下,宴秋要把她推开,但林晚晴咬得更起劲了。
很快宴秋的嘴角被咬的发红,好像刚刚经历了多激烈的事情。
后面有个小护士路过,赶紧捂着脸跑了。
生怕打扰到什么好事。
宴秋喘着气儿伏在林晚晴肩膀上。
“乔丽华没敢告诉你亲生父亲她怀孕的事,觉得那个穷男人没钱还会纠缠,惹祸端。”
林晚晴听到这里心弦微动,“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父亲”这个词在林晚晴的词典里很陌生。
宴秋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远处的林场里,那里种着一望无际的杉树,里头有一条绵长的小溪,里面的水很冷冽,很适合钓鲑鱼。
她在大学时候参加过海钓的社团,大学毕业后回国继承家产后就很少出来玩了。
宴秋说:“对,你亲生父亲对乔丽华突然失去所有消息很焦急,以为是家里人不让他们在一起,找上门去,结果被家里的保安给打出去,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乔丽华。”
一对在一起还算恩爱的小情侣,突然之间另一半像被人夺舍似的言语恶劣,断绝来往。
“你亲生父亲以为乔丽华有苦衷,辗转联系到她,得到的只有即将结婚的喜讯。”
“乔丽华利用人脉关系,把他赶出国,生怕他在林辉面前乱说话。”
“你亲生父亲知道乔丽华对他只是一时兴起,从前送的作品在垃圾站找到,看起来值钱一点的在二手平台以很低的价格出售,他在极端负面的情绪中一直未回国,常年需要服用镇静类的药物,这些年才好转。”
林晚晴的心脏猛地一抽。
艺术作品对学艺术的人来说非常重要,不是随便买来的廉价画,是一个人所有的审美和灵魂的具象化表现。
林晚晴不允许自己送给爱人的作品被轻视。
宴秋把看向远方林场的余光收回,专注于林晚晴可爱柔软的脸庞,她笑着捏了一下兔子小姐的腰。
“看我家甜甜的长相,你父亲年轻时应当很帅。”
林晚晴心里五味杂陈,“你突然和我说这些,我没有心理准备。”
她想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被宴秋给阻止。
“小小年纪抽什么烟,小心肺不好。”
宴秋挣脱她的怀抱,双腿支撑站立在地上,“回去吧,我让俞菲买了当地很有名的麦芬蛋糕。”
“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好吃,太甜了。”
林晚晴心绪忧愁地走在宴秋身边,只见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
黑色大猫猫转过头,一双透亮的黑色帽子,撒娇似的说,“我腿疼,走不了路。”
林晚晴心想你不是好了么。
宴秋坚持:“好疼。”
林晚晴无奈纵容,她弯腰把宴秋抱起来,动作是个非常标准的公主抱。
“甜甜恨他吗。”宴秋望着她声音很淡,“他当时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完美的家庭,他受尽感情的苦缺乏理智,这些年一直没有恋爱,看上去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林晚晴沉吟片刻,想点根烟,但医院里有非常大的禁烟标志。
“那不是脑子不太好,应该算长情吧。”
林晚晴把她放在病床上,俞菲买来的麦芬蛋糕有蔓越莓和巧克力味,上面一层烤的焦焦脆脆,内在柔软,里面填满流心果酱。
林晚晴吃了一口有点腻,她又咬了一口压制住想抽烟的渴.望。
她一只手拿小蛋糕那一只手不老实的要扯宴秋的裤子,
“把腰带解开,让我看看双腿恢复的怎么样。”
光天化日之下,林晚晴冰凉又纤长的手游走在宴秋的腿根上。
“你这不是查看伤口的动作……”
“不,看看髋骨上有没有伤。”
林晚晴强词夺理,用遥控器把病房门锁死,用遮光帘挡住门上的观察玻璃。
“病人不要讳疾忌医。”林晚晴拍了一下她的腿,心想猫猫的腿真白啊。
她需要做点别的事情来缓一缓杂乱的心绪。
宴秋躺在床上生无可恋,但很羞.耻。
被,轻薄了。
……
远处林子里,一个中年男人远远的望着宴秋和林晚晴的背影。
他没有一般中年男人的烟酒味和油腻感,身材保持得很好,流畅的肌肉线条被包裹在衬衫下,鼻梁上架着很书卷气的黑框眼镜。
中年男人目光渴.求地,堪称卑微地,落在林晚晴脸上,拿着望远镜的手,苍白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