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戴着金边眼镜的双眸颤动了一下, 不复平日里的理智和克制。
清冷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红晕。
她家兔子小姐的技术越来越好,磨着她问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说真的不错,才停下。
林晚晴嘴里哼着轻快的歌,把宴秋公主抱到车上。
双腿的疾病是宴秋最重要的一块心病,狠狠烙印在她高傲的自尊心上,但这双腿却成了兔子小姐怜爱她的理由。
被同情,被照顾,被偏爱。
昨日晚上宴秋一喊腿被压疼了,林晚晴会立刻查看情况。
她的腿弯被抱起,一只手抵在她的后背,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林晚晴抱进了柔软的车后座上,
膝盖上盖上一条毯子。
想照顾一个任人摆动的瓷娃娃。
林晚晴浅笑着,把宴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摘下来,用酒精擦干净后,重新架在她鼻梁上。
“一路顺风。”
宴秋:“你也是,演出愉快。”
林晚晴在车外踮起脚,头探入车内,亲吻着宴秋的唇角。
一触即分的吻,还没尝到味道,车子已经开动。
宴秋怅然若失得回头看站在原地的白色羽绒服少女,帽子一圈围绕着白毛毛的绒,把她巴掌大的小脸衬托的更小了。
雪地兔子!
俞菲目光疯狂暗示,“老板昨日人体彩绘的颜料……”
宴秋:“别看我,看路。”
“你若再问一句人体彩绘颜料的用法,这个月奖金就别要了。”
从秘书进宅子开始,数不清打量了林晚晴后背多少回。
宴秋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些灼热又十八禁的刺.激感。
俞菲不停摇头,“一共花销四百六十七元,您能报销一下吗?”
“……行”
“我全勤奖只有五百块钱呢。”
“。”
……
“哇,你这纹身多少钱啊?”
林晚晴一到社团里,兰笑笑立刻凑上来看,“太可爱了,这只小兔子长得和晴晴一模一样。”
林晚晴后背是一整面墙的镜子,她回头看镜子里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躲避了舍友想要摸的手。
“不是纹身,画上去。”
兰笑笑用手轻轻触碰后才发现是颜料,她还想再碰一下被林晚晴拍了一下手背。
“别碰我,我是个有妻子的女人了。”
林晚晴嫌弃把她推开,提着贝斯去彩排。
会场今日空调坏了,师傅们正在咬着工具去修。
社团里的演出服都是短袖和小吊带,在气温只有几度的演出现场,一个个冷的打哆嗦。
换来的新队长给所有成员买了热奶茶,捂在手中,依旧无法抵挡宽阔空间的冷意。
北方的冷虽没有南方的雨雪天气侵入骨子里连绵不绝寒冷,却是最直观的冻得生疼。
没一会儿,林晚晴拨动琴弦的手已经冻紫了。
队长愁眉苦脸问维修师傅,“修不好?”
维修师傅叼着烟摇头,“空调主板坏了,咱现在没有货,明天给换上。”
队长:“……”
好在装修师傅临走前把观众席上方的空调修好,让买了票的观众不会冷着。
在后台,兰笑笑看着林晚晴后背的青紫,“哇,晴晴,你被家暴了!我要去网上曝光那个邪恶的资本家。”
“……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兰笑笑有被嘲讽到:?
林晚晴看镜子里她双腿上是难以忽略的指痕,没有 A4纸宽的腰被掐出印子,在脖上有一串牙印。
惨烈。
可怜。
反抗无效的悲惨样子立刻被兰笑笑脑补到。
林晚晴打了一个喷嚏,把羽绒服裹得更紧了。
在台上她不能穿羽绒服,只能在台下先多裹一会儿。
好冷。
兔子颤抖。
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林晚晴打开消息,
宴秋:抱歉甜甜,今日晚上我和老爷子参加一个会,会晚一点回去,不用等我了。
宴秋:外头下雪了,甜甜要注意保暖,记得添衣。
阿嚏!林晚晴柔柔发红的鼻尖。
用冻的发紫的小爪子给宴秋回,“穿上厚衣服了。”
发了一个兔兔比心的表情包。
队长从幕布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姐妹们开始了。”
在幕后能听到台前观众热闹的呼声,队长拍拍穿着超短裙的腿,“啊冷冷冷冷冷。”
林晚晴把羽绒服解开挂在一边。
她被小吊带包裹的后背上是大片昳丽绽放的芍药花,在灯光下,色彩愈发璀璨。
她昨天晚上特意趴着睡着,不敢让被子磨蹭掉油彩。
每一笔每一画,都是宴秋俯在她身上画的,在身上打上宴秋的标记,成为她的所有物……
林晚晴望着聚光灯,还娇羞地揉了揉小脸。
想变得闪耀,配得上她。
……
老爷子手里握着龙头拐杖,目光止不住胆量在宴秋身上。
他说:“秋姑娘最近腿脚如何?”
宴秋坐在老爷子对面,在幽静的园子里养了几只天鹅和孔雀,叫声叽叽喳喳增添了几分热闹。
她摸了一把从隔壁院子跳进来的流浪猫,难得放松,“还好,不算疼。”
老爷子目光凛然,“听说近日晚晴去玩乐队了,每场演出只能挣个门票钱,这大冬日的,你不担心?”
他对宴秋的性格再清楚不已,她自从车祸后,性格变了许多。
简而言之,不当人了。
宴秋苦笑,给老爷子面前满上茶水,“发展一点兴趣爱好,和钱不钱没关系。”
宴秋的婚姻问题是记挂在老爷子心头的一根刺,晚晴多好的一个姑娘啊,生怕宴秋发疯把人给欺负了。
老爷子用龙头拐杖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宴秋的轮椅,“你净给我胡扯,晚晴的香水品牌最近发展的如日中天,有荟雁的营销团队加持,估值越来越高,你派了专人去帮她管理,是不是想要分一杯羹?”
宴秋怀里的小橘猫喵喵喵直叫。
猫猫也在猜测宴秋的狼子野心。
宴秋:“……我不是,我没有。”
两人看时间差不多,上车去政府部门开会。
老爷子事无巨细地询问着林晚晴的情况,最后叹气,
“晚晴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对她好一些,前几日我听说你把人家姑娘带到公司给你当秘书,你看看像什么样子!”
宴秋沉默不言。
一向会说骚话的俞菲耸着肩膀也不敢多说。
两只鹌鹑互相对视一眼。
老爷子看她不说话的样子更气,“人家晚晴有不错的事业,给你当个小秘书端茶送水,你故意折辱人家,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气的胡子抖了两下,整个车子里的人呼吸都轻。
宴秋罕见的狼狈抬眼镜:“……我没有欺负她,爷爷你听我解释。”
俞菲和老爷子的目光同时看着她:解释啊。
秘书眼神疯狂暗示: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罢了!
宴秋默默望向窗外:“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秘书转过来的头给按回去。
老爷子更气了。
整个开会期间,除了必要的交流,一句话都没有和宴秋说。
临走前参会人员以为荟雁集团内部出现了分歧。
老爷子淡淡哼了一声,“我和这个不孝子没什么好说的。”
参会人员:“……”
虽然,但是您好像没有别的继承人可以选了。
会开到很晚,从政府部门出来时已经是月升中天,外头厚厚一层雪花落在绿化植被上。
宴秋坐在红旗轿车上关心,“我先让秘书送爷爷回园子?”
老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近,去你家凑合一晚。”
“家里没有次卧。”
老爷子认真看着宴秋的眼睛,在分辨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上三层下两层的大宅子,居然只有一间主卧,怎么可能?
宴秋无奈:“在结婚前我早把次卧给敲掉了,只有我和林晚晴睡的主卧,两个人之后都不会分床睡。”
老爷子看她的目光一言难尽,难以置信一向为人正直磊落的儿子媳妇会有她这样偏执的继承人。
最后车子开进了宅子里。
老爷子坚持要看一眼林晚晴。
她用龙头拐杖恨铁不成钢底敲宴秋轮椅的轮子,“我问了司机,你总是那么晚回家,晚晴肯定会以为你在外头有不三不四的情人,人之间一旦有了不信任,就再难以弥合了。”
俞菲回头解释说明,“老板加班时一直和我在一起,夫人问起来我会澄清的。”
宴秋点头。
老爷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和你们老板在一起胡闹。”
俞菲:有被骂到。
无法反驳。
她现在兜里还揣着望远镜。
老爷子在父母死后,对宴秋一向很照顾,小时候父母忙,会把她送到老爷子家里过寒暑假,两人的关系一向不错,
宴秋说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下车领着人进去。
她无奈说,“家里有管家和阿姨,照顾林晚晴的饮食起居,学校的比赛我也有打点,现在放寒假,快过年了,等忙完这阵子便能天天陪她。”
宴秋说管家一天三顿燕窝炖着给林晚晴温补,把人养的白白嫩嫩,每天光是吃燕窝就要花三四万块钱。
老爷子眼见为实,她推开门,建整个宅子里静悄悄的。
“有人生病了?”老爷子闻到了一股药味,警惕地看着宴秋。
“大概是管家身体不好,再吃中药吧。”
宴秋和俞菲对视一眼,后者不明所以摇头。
安静的沙发上躺着,浑身烧的滚烫的林晚晴,她面前是一碗没喝完的中成药冲剂。
她头上贴着冰蓝色的退烧贴,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
宅子里的空调温度被调的很高,但骨子里的冰凉无法被驱散。
冷,好冷……
她身体一向弱,被宴秋精心温养后好了不少,今日在台上一受凉,身体立刻发烧。
残破的身子,一夜回到解放前。
每条骨头缝里都泛着疼。
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子。
她本想着在沙发上像寻常一样的宴秋回来,她在锅里温热着排骨玉米汤,等着宴秋忙碌回来垫垫肠胃。
她的妻子肠胃一向不好,需要她时刻照顾着。
结果打了个盹,烧一下子起来了。
这个点管家和阿姨已经休息了,林晚晴不想麻烦别人。
老爷子看着病恹恹的林晚晴,又转头看了一眼宴秋。
“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
宴秋赶紧打电话把家庭医生喊来,她把冰凉的手放在林晚晴滚烫的额头上。
林晚晴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温寻着味道把宴秋的手贴在脸颊上。
“秋秋姐……”林晚晴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秋秋姐,你终于回来了,晚上有好好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