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栩心中哼哼，此刻还不知道娄新宇现在根本管不了秦朝焰。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在那？还……”他很快又问。
倒不是没猜到秦朝焰是去谈生意的，而是想接着问对方刚才给他盖西装时，干嘛忽然靠那么近。但陈江收好轮椅，这时刚好上车，他赶忙闭口。
秦朝焰偏头看他一眼，说：“跟宏盛商谈签合同的事。”
接着目光微垂，语气状似平常问：“你呢？今天怎么忽然出来了？还是和……”
“我是来参加曹煜轩生日宴。”叶容栩赶紧打断，且不知为何，莫名心虚，下意识找陈江作证，“是吧，陈叔？”
说完又在心中纳罕：我到底心虚什么？
陈江刚把车开出停车场，闻言忙点头：“是的。”
想起刚才秦朝焰从1号包间出来时，正好撞见秦景旭纠缠叶容栩，怕他误会，又下意识多解释几句：“小少爷不知道秦大少也在，这不，看见他后，连饭都没吃，就直接走了。小秦先生你可能没听见，就在你从包间出来的前一秒，小少爷才跟那群人说，他没喜欢过秦大少，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唉，但凡你早出来一秒，就听见了。”
叶容栩顿时尴尬到脸红，心想：叔，你解释太多了。
秦朝焰再次看向他，眼睛仿佛雨水洗过的黑曜石，润着光泽，格外清亮。
“真的吗？”他似乎歪了歪身，朝叶容栩微微靠近，神情有少许醉意。
叶容栩再次被他气息笼罩，怀中还抱着他的衣服，似乎能闻见浅淡酒味。
他悄悄往旁边也歪了歪身，不着痕迹又拉开距离，干咳说：“当、当然了，他提前躲在休息室的屏风后，我一开始不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话……”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才继续道：“要不是他说要还东西给我，我才不会在那听他说，谁知道他会说着说着，忽然又……”深情告白起来。
想起当时的场景，叶容栩心中就一阵嫌恶。不提订婚宴那天发生的事，秦景旭难道忘了自己还有个叫舒茗情人？对方是怎么大言不惭，在他面前说出那些话的？当他是傻子，还是捡垃圾的？
叶容栩越想越生气，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一丝厌恶。
说到一半，忽然又僵住，悄悄转头看向秦朝焰。
秦朝焰似乎被车内暖意熏得醉意更甚几分，正歪着头，眼睛微亮地看着他说，唇角似乎也微微勾起。
叶容栩“呃”一声，小声解释：“其实我那么坏，主要是他太过分了。”
秦朝焰愣了一下，似乎不解。
叶容栩像是有些苦恼，“唉”一声后，犹豫说：“他救过我，看在当年的恩情分上，我其实不该这样对他，但知道他为人后，每次再看见他，听见他说的话，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又会控制不住厌恶他。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知恩图报？”
他看向秦朝焰，眨了眨眼，见秦朝焰一阵微怔后，似乎真要说什么，又抢先开口：“我不是对谁都这样，比如对你，你帮过我，我就回报你了，没有不知恩图报对不对？”
然后还兀自认真点头：“所以是他人品不好，不怪我。”
秦朝焰莞尔，随即眸光微凝，看着他道：“当然不怪你，他救过你，叶伯父肯定替你把恩情都还过了，你不欠他什么。”
叶容栩眼睛微亮，忍不住歪过去抱住他胳膊，说：“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朝焰僵硬一瞬，但很快放松，任叶小少爷靠近。
他微垂眼眸，心中思量：原来是因为恩情，才对秦景旭特殊。
那这份特殊里，曾经包含过喜欢吗？还是说，他一直误会了？
“你是因为这件事，之前才……喜欢他？”他沉了沉眸，试探问。
哪知话刚说完，叶容栩就睁大眼，不可思议道：“我哪里喜欢过他？”
说完见秦朝焰愣住，他又皱眉道：“确实因为那件事，对他比较宽容，但肯定没有喜欢。”
秦朝焰微怔的神情渐渐转变，眸中很快浮现笑意，手指不知何时也悄悄碰到叶容栩的手。
叶容栩：“？”
秦朝焰回神，干脆拢住他的手，轻咳一声，遮掩地问：“你冷不冷？”
叶容栩：“？？”我不冷。
“你是不是喝醉了？”他终于反应过来，看着秦朝焰格外清亮，像浮着细碎微光的眼睛说。
第38章
秦朝焰其实没喝多少酒, 叶容栩在他靠近时，才闻见浅淡酒味。
似乎是红酒，有一丝甜醉的果香。
秦朝焰目光一直清明, 但不知事车内暖意熏发了醉意, 还是叶容栩这句话给了他理由，又或者，是知道叶容栩从没喜欢秦景旭后, 心中忽然冒出的莫名情绪在作祟。
他眸中微光浮动，定定望着叶容栩，良久, 像真的不胜酒力，缓缓靠过去，修长手指按着额角，轻“唔”一声说：“好像是有点。”
突然冒出的莫名情绪丝丝缕缕, 缠绕心间。
他靠在叶容栩颈侧、耳边，前额轻抵椅背。如果不是叶小少爷身体不好，他可能会靠在对方单薄的肩颈。
但此刻也没区别, 虽然他没碰到叶容栩，却离对方极近，轻轻睁开眼, 就能看见小少爷白皙脸上的细细绒毛，甚至呼吸都落在对方肩窝。
叶容栩已经往边上歪了身体，此时避无可避, 只能努力再偏开头。他闭紧一只眼, 鸵鸟似的, 语气磕巴：“你、你能不能往那边靠靠？”
秦朝焰望着他如白玉般的耳朵渐渐漫上粉色，哑声问：“哪边？”
“就、就那边。”叶容栩僵硬转头, 鼻尖险些碰到对方，下一秒，却“咦”一声。
他鼻尖动了动，微皱起秀气的眉，问：“你擦粉了？”
秦朝焰明显微僵，下意识要撤开身。
叶容栩细白手指忽然抓住他衣领，蓦地靠近，在他脸侧轻嗅。
形势瞬间转换，变成叶容栩靠近。他单薄身体几乎完全落入秦朝焰怀中，额头也快与他相抵，脸颊甚至已经碰触，皮肤细腻光滑。
这回换秦朝焰极力偏开头，偏偏小少爷还撩人不自知，像小动物，贴着他嗅来嗅去。
后视镜中，这一幕像是叶容栩趴在秦朝焰怀里亲吻。
正在开车的陈江老脸尴尬，然后，贴心地替两人升起隔挡。
察觉到的叶容栩、秦朝焰：“……”
两人明显僵住，对视一眼后，叶容栩炸毛：“陈叔，你升隔挡干什么？”
陈江：“诶？”不需要吗？
他赶紧又把隔挡降下。
后座上，叶容栩乌发肤白，漂亮的眉眼染着薄红，一双眼微微睁大，像生气又像羞恼。
秦朝焰已经坐回自己位置，轻咳一声，似乎也有些尴尬。
“为什么这辆车会有隔挡？”叶容栩佯装生气问，极力摆出一副自己刚才可没有想在车上做什么的样子。
好歹也看过不少狗血爱情小说，该懂的多少懂些。
“咳，这款车出厂就有。”陈江解释，神情同样尴尬，并迅速转开话题，“小少爷，接下来去哪？”
叶容栩镇定一秒，冷静说：“回家吧。”
但他并没被转移注意力，而是扭头又扳过秦朝焰的脸。
秦朝焰被他一双漂亮白皙的手捧住脸，一时僵住，乌黑眸子定定看着他，身体像被施了法，无法动弹。
叶容栩双手按住他的脸，势必要证明自己刚才确实是闻见香味了，没有非分之想，都是陈叔会错意。
他神情严肃认真，在秦朝焰微怔的目光中，拇指忽然微用力，在他侧脸擦了擦。
秦朝焰“嘶”一声，眉心微皱。
叶容栩擦完发现指腹变白，果然有类似粉的物质，语气高兴：“我就说你肯定擦粉……”
话没说完，他忽然怔住，捏着的手指也微僵。
秦朝焰脸侧被他用拇指擦过的位置，露出一小块淤青。淤痕显然存在不止一天，青色已经浅淡。
叶容栩愣了一会儿，回神后，下意识想继续擦。
但刚抬起的手，被秦朝焰握住了。
叶容栩愣愣看着他，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对不起。”他声音讷讷。
秦朝焰微松开手，似乎有些失笑，安慰：“没事，之前不小心撞的，没什么大碍。”
叶容栩靠坐回座椅，神情闷闷地“哦”一声。
他当然不信这种话，也不至于以为秦朝焰脸上只有那一小块淤青。不过，对方是因为脸上淤青，前几天才没去叶家？这是跟谁打架了？
不，不太可能。
秦朝焰性子沉闷，不会主动招惹谁。甚至别人主动招惹他，他都不一定会还手，他只会……呃，暗戳戳记仇？
就算还手，秦朝焰也不太可能让自己伤着。何况他现在身份跟以前不一样，谁闲着没事打他？谁又敢打……
叶容栩一僵，忽然想到两个人——章芸、秦启江。
现在还能打秦朝焰的，也只有这两人了。
秦启江不用说，虽然是秦朝焰的父亲，但他向来不喜欢秦朝焰这个儿子，叶容栩小时候就见他打过秦朝焰。
至于章芸……
叶容栩微微皱眉，他倒是听说过秦朝焰和章芸有些不合，但章芸好歹是秦朝焰的亲生母亲，母子俩又相依为命过……
他下意识转头，迟疑看向秦朝焰。
秦朝焰察觉他的视线，问：“怎么了？”
叶容栩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试探问：“是秦伯父吗？”
秦朝焰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眼中还带着笑：“不是，别多想。”
叶容栩又试探：“那你妈……”
话没说完，他就察觉秦朝焰眼中的笑失去了温度，不由止声。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也对，之前秦朝焰高考报名前户籍学籍被迁，就跟章芸有关。听秦朝焰说，好像是章芸把户口簿给秦景旭的。
叶容栩觉得章芸这个人很矛盾，明明给秦启江当情妇，生了私生子，却又对原配的儿子充满愧疚、处处迁就，甚至为了原配的儿子，不惜毁自己儿子的前程。
可要说她有道德感，她又曾在可以带着亲生儿子远走高飞的情况下，转头回秦家当保姆，在原配的眼皮底下恶心人。甚至当初原配意外身亡，据说也跟她有间接关系。
总不至于是她良心发现，在赎罪？
叶容栩仔细想想，觉得只能这么解释。
不然他实在不能理解，章芸为什么对秦景旭好，对亲生儿子秦朝焰却苛待。
说不定这次秦朝焰脸上的淤青，就是她得知秦朝焰“抢”了秦景旭的股权和婚约，气急打的。
这并非无端猜测，梦中他像金丝雀一样被秦朝焰养在别墅时，就撞见过章芸为秦景旭坐牢的事去别墅大闹，还试图打秦朝焰巴掌。
不过四年后的秦朝焰可不像现在这么好惹，梦中章芸连秦朝焰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保镖摁倒拖出去，十分不客气地扔在路边。
那时秦朝焰对章芸这个母亲似乎没有丝毫情感，冷酷得像对待仇人。
而那件事带来的唯一影响，大约是晚上在床上，叶容栩终于找到新的话术讽刺秦朝焰，然后他就被……
叶容栩捂脸。
不过话说回来，梦中的秦朝焰再厉害，现在也还是个小可怜。章芸想赎罪就自己赎，打秦朝焰干什么？
她不知道秦朝焰现在是叶家的准儿婿，他叶容栩的婚约对象？
叶容栩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说起来，秦启江的原配，也就是秦景旭的母亲——谢韵昭，和叶容栩的母亲是闺蜜。
叶容栩小时候喊她谢姨，心中也十分喜欢谢姨。后来长大，听说谢姨当年去世跟秦启江出轨有关，他还因此厌恶章芸，甚至连带不喜欢秦朝焰。
直到莫名梦到这个世界是本书，发现秦朝焰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不过对章芸，他仍没改观。
所以上次订婚宴，他和秦朝焰，叶家和秦家，都默契地没提及这个人。订婚后，他也没去医院看过对方。
反正他和秦朝焰是协议订婚，是假的，他都没把秦朝焰当未来结婚对象，更不可能把章芸当未来对象的妈。
叶容栩绞着手指想，转头看向秦朝焰，却迟疑问：“听说章……她得的是癌症？订婚后我一直没去看她，你不介意吧？”
秦朝焰愣了一下，似乎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用，没关系。”他语气有些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