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碎裂后(修真)——郁华

作者:郁华  录入:05-25

   《金丹碎裂后》作者:郁华


  文案
  新晋英雄忠犬攻Vs 迟暮英雄美强惨受
  江衍vs楚晏清
  长澜山楚晏清,颖悟绝伦,惊才绝艳,乃百年一遇的奇才,却偏偏生得面若桃花,尤其眉间一点朱砂最为勾人魂魄。
  世人仰慕他,将一睹他面纱后的容颜视为此生殊荣;
  师兄纵容他,将一览他的碧华剑法视为人间幸事;
  恋人爱慕他,将一吻他的笑颜轻展当作无尽追求;
  就连随手捡来的小弟,都把他当作白月光。
  时值丰都结界破裂,魔气四溢、万鬼将出,楚晏清挺身而出,成为争相传颂的大英雄的同时,也断了自己的修仙路。
  人们最初感激他、崇拜他,渐渐却忌讳他、鄙夷他。
  师父因他含恨而终,师兄与他日渐疏离,就连执手江湖的恋人也弃他不顾。
  “我们这样终是不成体统,更何况你又成了废人。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能当三清派掌门夫人?”
  他成为了修真界讳莫如深的笑话。
  这时,他才注意到,一贯被自己忽略的小弟竟长成了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江衍:“十五年前,是你把我捡回家,今天,换我带你回家。”
 
 
第1章 秋日
  七月流火,天气转凉,长澜山风潇雨晦,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
  楚晏清酒还未醒,此时正窝在苍玉苑的贵妃椅上半眯着眼睛休息。他身上盖了张毛茸茸的白色狐裘,墨黑的头发绸缎一般倾泻下来,虽看不见脸,却知定是人间绝色。
  羽萧推开门,带着一身屋外的凉气,风风火火地走到楚晏清跟前,将汤婆子往他手里一塞,没什么好气儿地说,“师父,您又喝了多少?那三清派的师兄还在前堂等着您呢,您老人家当真不见?”
  入了秋以后,楚晏清日夜困倦地厉害,听了羽萧的话,也只是把两只手扒在汤婆子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说,“人不见、礼不收,跟你说多少次了?年纪轻轻,怎么就是不记事儿呢?”
  羽萧眉毛拧在一起,他虽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少年老成。他欲言又止,终是说,“师父……丰都大劫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你付出良多,到现在还有几个记得你的好、念着你的恩?人家三清派的江掌事那是把你放在心上,这才年年来看你的。”
  十二年前丰都大劫发生时,羽萧尚且是个孩子,自然不知其中的轻重厉害与孰是孰非,楚晏清懒得与孩子计较,只淡淡地来了一句,“怎么,那三清派上赶着报恩,你师父我就非得承情不可?谁稀罕他们装模作样?”
  羽萧小小年纪,却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师父,唉声叹气道,“师父,你可知三清派送来的是什么?那可是帝台浆露!整个三清山,一年也不过产那么两三坛,其中一坛就是送给您的!”
  楚晏清听得脑壳疼,冷笑道,“那帝台浆露算什么?就算是九曲灵丹,我也不要。”当初,江河那厮为了与他重修旧好,又不是没送来过。怎么几年不见,就从九曲灵丹变成帝台浆露了?
  羽萧一听九曲灵丹,忍不住呛了楚晏清一句,“是是是,当年江掌事好心好意送来九曲灵丹,多少人眼巴巴地等着救命都求之不得呢,您到好,非说不要,推脱不掉就直接丢到狗窝里喂狗!您看现在怎么着?您那条狗,都快化成精了!”
  耳房中,正趴在窝里假寐的小白猛地打了个喷嚏,一个猛子钻进屋来,凑到楚晏清脚边,“嗷呜”、“嗷呜”地撒起娇来。
  楚晏清难得露了分笑脸,他揉揉小白的脑袋,接着,小白便很享受似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露出柔软的肚皮。楚晏清一边揉摸着小白的肚皮,一边说,“若是有朝一日小白能化出人形,也算是造化了。”
  羽萧挠了挠头,自知比不得自个儿师父的伶牙俐齿,于是撇撇嘴,搬出掌门来,“可是师父,掌门师伯说……”
  楚晏清皱皱眉头,没理会羽萧的话,反而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换了个姿势接着睡,过了半响,见羽萧还杵在一边儿,才悠悠来了一句,“羽萧啊,到底我是你师父,还是掌门师兄是你师父?”
  羽萧立马收敛了心里的不情愿,“哦”了一声,拖着长期说,“你是我师父。”
  身上盖着狐裘,手里还抱着汤婆子,如此一来,楚晏清身上总算暖和了不少,不过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周边静谧安宁,唯有雨声哒哒,他神识迷离,正要会周公之际,突然听到羽萧用细微而急促地声音说,“师父,师父,醒醒,您快醒醒。”
  楚晏清翻了个身,烦躁地说,“不是跟你说了么,人不见,礼不收,怎么还来烦我?”
  不知怎地,楚晏清突然觉得浑身发毛,紧接着,深沉的声音便从耳边传来,“师弟,你坐起来,师兄有话要说。”
  楚晏清一怔,霎时酒醒了一半。他半睁开眼睛,身子却没有动,只背对着李恕,过了片刻,才撑起身,看了李恕一会儿,旋即垂下了眼眸,颇有些撒娇的意味,说,“师兄,我好累,我不想听。”
  李恕的眼神乍一碰触到楚晏清的脸颊,便不由得一惊,手中握着的‘静水流深’扇没由来地颤了两下。想来他与楚晏清已有半年未见,他竟忘了楚晏清生着张怎样昳丽惊人的脸。
  楚晏清自幼生得好颜色,风华绝代,惊才潋滟,当年,他十七结金丹,一手碧华剑法使得天下称绝,这四境八域的少男少女,多少人想要一睹真容,又有多少人想要与他一起快意江湖。
  若非……
  若非出了十二年前那遭劫难,只怕如今,就连这长澜山也要改名换姓了。
  毕竟师出同门,虽然这些年楚晏清的身体愈发虚弱,平日只窝在苍玉苑不与师兄弟们走动,可两人的感情却还在。李恕看着眼前这个病气怏怏、苍白虚弱的楚晏清,到底心有不忍。
  他有多久没见过楚晏清使出碧华剑法了?他可还有机会见楚晏清御剑而行?
  想到这里,李恕叹了口气,他倏地将扇子展开,露出扇面上龙飞凤舞地四个大字,“静水流深”。他眉心紧缩地扇了两下扇子,眼神却温柔下来,俯下身子,轻言细语地问,“晏清,近来身子可好?”
  楚晏清耸耸肩,看不出喜乐,“一时半会儿,兴许还死不了。”
  自打楚晏清出事后,李恕便听不得“死”这个字,他顿时有些气恼,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在气恼些什么。
  如今,楚晏清的境遇已是人尽皆知,天妒英才,时也命也,他死不了、活不好,这辈子,只得这么废了。如此想来,倒是李恕自己多此一问。
  瞧李恕这副懊恼模样,楚晏清倒是觉得有趣,他歪着头笑了半响,说,“师兄,你今天来我这苍玉苑,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恕踌躇片刻,终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晏清,不是师兄非要惹你不快,只是……如今师父已经仙去,你又是这个模样……师兄一人支撑这偌大的长澜……”
  楚晏清滞了几秒,像是早已想到李恕接下来的话语一般,眼神渐渐凉了下来。
  “长澜早已今非昔比,而那三清派,如今又出了一个试炼头筹!江河、江衍两兄弟,以后哪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纵然你对他们有恩,对天下有恩,可人家江河、江掌事,年年托门下弟子送来灵丹妙药,你也不该如此倨傲不逊啊。”
  楚晏清怏怏地躺在榻上,听了李恕这席话竟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声,他表情有些玩味,说,“师兄,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好的经世学问。”
  羽萧年纪轻,许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不知那江河是什么人也就罢了,可李恕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当初那些恩怨纠葛,李恕分明是最清楚不过!
  长澜山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天色阴沉沉,雾蒙蒙的,屋内没掌灯,李恕的表情在一片晦暗中更让人捉摸不透。想来,他们师兄弟自幼一起长大、一同修炼,这些年,到底是离了心,生分了。
  被楚晏清抢白一通后,李恕倒是识趣地没再招惹他,只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还能对如今的楚晏清有什么期待不成?难道还能指望他一个金丹破碎的废人重振长澜,挥斥方遒?
  这些年,李恕总能听到有关楚晏清的风言风语,诸如他那不离身的狐裘,不离手的酒壶,醉醺醺的姿态,还有跟那人间女掌柜的传闻……楚晏清哪里还有丝毫长澜弟子的模样?
  可他这个做师兄的又能如何?又当如何?难不成他还真能用长澜禁令来压楚晏清不成?说再多,也只是平添烦恼罢了。
  临走前,李恕忍不住又打量了楚晏清一眼。
  楚晏清金丹虽裂,境界还在,自然能保持寿命、容颜。是故十二年过去,他的容貌与当初相差不多,只是如今的他常年窝在这苍玉苑,困在这一方床榻之上,不见眼光,不修法术,肤色几乎苍白到透明。看着他雪肤花貌的容颜,李恕不由得心间一惊:眼前的楚晏清哪里还像个仙君模样?若说他是弱不禁风的富家少爷,也定然有人相信。
  李恕下意识地舔舔嘴唇,眼神从楚晏清白璧无瑕的皮肤上移开,最后停在了他身上披的狐裘上,霎时周身燥热起来。他扇了两下静水流深扇,狐疑地问道,“晏清,这才刚入秋,有这么冷么?”
  若说往日,楚晏清有金丹护体,自是不怕秋风瑟瑟、寒意凛冽,只是如今,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楚晏清此时四肢冰凉,骨骼都像是结了冰,他懒得再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榻上。
  李恕见楚晏清不言不语,又摇晃了两下扇子,叹了口气说,“随你吧”,接着,李恕的眼神又落在了楚晏清的酒盅上,“只是晏清,以后这酒,你当真不能喝了”。说罢,李恕拂袖而去。
  李恕走后,楚晏清缓缓睁开眼睛,喃喃说道,“秋天来了。”
  “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熬了。”
 
 
第2章 往事
  李恕走后,楚晏清混混沌沌地睡到傍晚,窗外淋漓了几日的雨终于见歇。他走下床塌,还未束发,任由墨玉般黑发垂在身后。
  羽萧推门进来,递给楚晏清一瓶丹药。楚晏清倒了一粒出来,他皱着眉头将药塞进嘴里,过了半响,才说道,“羽萧,你去山下,到玉翎那给我打壶酒来。”
  羽萧一愣,摇摇头,一板一眼地说,“师父,您以后还是少喝点吧。喝酒伤身。掌门师伯今天特意说过了,以后长澜山禁酒。”
  楚晏清一怔。许久不出这苍玉苑,他倒是忘了长澜山一贯是禁酒的。
  当初,他还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年纪,就常常因为贪酒被师父责罚,每每都是师兄替他说上几句好话、陪他一同罚站。可后来,等他碎了金丹,成了废人,从天上跌进泥里,整日唯有靠饮酒度日,浑浑噩噩如滩烂泥,就再也没人提起过长澜禁酒的条例了。
  思及此,楚晏清无意为难自己老实巴交的徒弟,他难得没出言挖苦,只朝羽萧点点头,便放他出门去了。
  窗外风声萧瑟,楚晏清阖上眼睛,体内的丹药像是冬日的火柴,为他不住战栗的五脏六腑带来些许温暖,舒缓了浑身的酸痛,只是这远远不够。他的身体像是个布满裂缝的水桶,再多的丹药喂进去,再多的灵力输进去,终是留不下什么。待到药效如沙漏流逝,片刻的温暖后,是更为刻骨的严寒。
  长澜山禁酒,唬得住羽萧,却管不了他楚晏清。他随意披了件裘衣,踏了双皮靴,带上白色面纱,打着盏灯笼便出门了。
  雨后的杨城空气清爽,集市上,不少摊贩、手艺人们三五成群,或是沿街叫卖,或是摆起了阵仗、吆喝着让行人观摩。百姓老少携家带口,都想在雨后出来透口气、寻个热闹。
  集市一侧,有一算命先生,正戴着顶草帽坐在摊位上。他的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草帽下面露出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稀疏凌乱地缠一起。他将半旧的白帆挂在拐杖上,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胡半山”,这就算是支起了算命的摊位。
  隔着面纱,楚晏清看到胡半山神色一凛,煞有其事地站起身子冲他作揖,楚晏清便稍稍颔首,算是向他问好了。
  地上的雨水还未干,孩子们在大街小巷穿梭玩笑,乐此不疲地踩着水坑,溅起一阵阵水花。路边的男孩捧起水来,“哗啦”、“哗啦”地向四周洒去,楚晏清敛了敛裘衣,温声说,“小朋友,当心啊”。谁知这小朋友甚至顽劣,不仅不予理会,反而更加卖力地扬起水来,“哗啦”、“哗啦”,洒向楚晏清的衣角。
  一旁小孩的父母非凡不阻止,反而嘀嘀咕咕,“这么大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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