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崖————希洛～唯

飘飘的…声音飘飘的…像是风吹吹一样…还是像在天空飘飘的云云…软软的……
小特要去捡石石，送大哥哥…绑头发帮大哥哥…在大哥哥走走之前…小特要记得…等睡睡醒来…
眼睛沉重地闭了起来，小小的手儿不自觉地轻贴在脸颊蹭著的胸口。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细长的眸子才安心地跟著闭上，搂著小小人儿的手轻轻地拍抚著他的背，充满怜惜。
弯了抹浅浅不舍的薄唇细声地喃喃自语著。「是怎样的环境抹去了这孩子眼底腼腆的欢喜…那天遇到他时，他捡小石子的样子是多麽的开心，是心疼这孩子昏倒前所流露的眼神吗…？所以我才什麽也没考虑地将他留在身边照顾吗…？」
他这样的行为是善意？还是恶意…？意识陷入梦境之中前，最後闪过的想法。
怀中熟睡的瘦小人儿，小小的唇儿边漾了抹浅浅的笑花。
小小的手慢慢蜷曲，小小地地揪住…
胸前微微敞开的衣襟，多了些皱折…
※※※
软软地撑起身子，胡乱地揉了揉睡得饱饱的眼，只是印入迷蒙的琥珀色眼儿当中的，还是一样的冷清、寂寞、空荡荡的房子……
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一旁皱皱的床铺。
冷冷的…
晚了…
　
没有在大哥哥走走前帮他…
低垂著小小的头颅，散落到颊边的乌黑发丝模糊了小小脸蛋的表情。
焦焦的味道…
如果这个焦焦的味道能在大哥哥走走前就能闻到，小特就会起来了…就可以帮大哥哥绑绑头发…
焦焦的…？
疑惑地抬起眼，寻了寻焦味传来的方向，细细地拧起漂亮的弯眉，考虑著要不要走去看看时，从那个方向似乎发出了一些杂响，还有那很熟悉的声音。
是大哥哥…
小小的身子迅速地爬离床铺，琥珀色的眼儿漾起丝丝的担心，提起全身上下仅有的力气努力地跑了过去。
「唉唉，真是糟糕呢…没想到熬个粥竟然这般麻烦耶！是不是不该婉拒李大娘、林姑娘、张大婶、黄姑娘、陈嬷嬷她们的好意…不过，若是不婉拒，怕是自己得花上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习惯她们的亲切呀…」软软的声音似乎带点苦笑的意味。
「可是，我还是挺有天份的嘛！吴奶奶用口述的方式教了我一遍，没想到我还弄得挺成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弄呢！还是快趁热端给那孩子吃吃吧…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进食了，是该吃些清淡的东西来替他润润胃。不过，吴奶奶熬粥跟弄点清淡小菜的配方挺特殊的，不然…怎麽看起来不太清呢……」
细长的眸子诧异地望著气喘吁吁朝自己方向跑来的瘦小人影。「咦？你起来了…你还很虚弱呢！大病初愈还是别跑那麽急知道吗？若是有什麽事，可以等我回来了在跟我说。你看，跑到一张脸蛋都白呼呼的…真是的…不过算了，你都来了，也好，东西我刚弄好，来趁热吃吧！」
白著小脸、喘嘘嘘地望著眼前有些熟悉、可是又狼狈得陌生的人。
大哥哥长长…软软…香香的头发呢…
焦焦卷卷的…好短…
好看的脸脸也黑黑了…
把东西都搁在地上之後，才发现那孩子竟然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自己，琥珀色瞳眸之中漾著的错愕、难过再明显不过了。
细长的眸子温柔地眯得弯弯的，被烟熏得黑黑灰灰的薄唇也笑得弯弯的，温柔地笑道：「还不来吃，我弄得很辛苦的耶！快点坐著趁热吃，虽然我是第一次弄，不过挺成功的喔…虽然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清淡的颜色，但是我保证它是对病人吸收营养很有帮助的粥和一些小菜喔！还是你不喜欢坐在地板上面吃东西…？」
一双眼儿还是愣愣地望著他瞧，只是瘦小的身子却听话地盘腿坐在他身旁。
头发…？
将熬成一碗的粥放到那双瘦弱的小手当中，刻意地忽略那双眼儿当中的疑问，不是不回答，而是在等著，等著他开口问。
「快一点吃吧！别发愣了！」温柔地轻抚著那孩子柔软的秀发。
是为了…小特的粥…才……头发，小特…
琥珀色的瞳眸渐渐地起了变化，咬著小小嫩嫩的唇瓣，涌上心头的思绪乱了他小小的心，哑了他溢到唇边的话。
低著头瞅著手中那碗热热的粥……
乌黑黑的粥…
跟大哥哥头发一样焦焦的粥…
吃了一定会肚子好痛好痛的粥…
吃了一定会让心好暖好暖的粥…
第一次有人只为小特而煮的粥…
小小的手拿起汤匙，一匙匙地舀，慢慢地咀嚼著苦味四溢、焦味弥漫、甜得牙痛、部分糊糊烂烂、部分半生不熟的粥。
脸垂得低低的，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著，晶莹的泪珠拌著手中那碗暖到心里头的粥。
上方传来软软的声音，轻飘飘地问著。「好不好吃？若太烫了要慢慢的吃唷…」
小小的头用力地点了点。
好吃…
是小特吃过最好吃的粥了…
※※※
花了好些时间，慢慢地将碗中的粥吃进嘴里，咽入胃里，溶到心里，吃得空空的，一滴点也没剩。
「吃饱了吗？」温柔地问。
轻轻地点点头。
「那我们回房间里休息会吧？你身子才刚好，还是别在外头吹风，以免著凉。」
又点了点头。
细长的眸子笑得微微眯起，伸手牵著他小小的手，两人一大一小地慢慢地走回房里。
低掩著有些微红的琥珀色瞳眸，小小的唇开开阖阖好些次，却仍无法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眼儿紧张地瞅了瞅眼前牵著自己的背影。
「对了！」停下往前走的脚步，转身蹲在小特的面前。
唉，这孩子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人，只会用那双眼儿羞涩紧张地看著。
罢了…他在慢慢地引导他吧！这种事勉强他不得的。让他的身边不要再只是绝望跟孤独，那麽等到他长大以後应该就会改变了吧！也不会老是担心自己会被丢掉了…
「都还没跟你自我介绍呢！我是凯塞霖．特伦思，我从天空之城下来这儿的，会一些魔法跟医术，还有一些基本的知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学习啊？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徒弟好了…这个提议不错吧？你说让我收你为徒好吗？」
不是很懂天空之城是在哪边，也不知道从天空之城下来的凯塞霖正是三位大神官之一，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依赖，似乎跟渴望亲情不太一样，他只知道当他的徒弟就可以在他身边……
他想陪著大哥哥…凯塞霖．特伦思，他想陪著凯……
这次，不会再被丢了吧…他要长大…换他保护凯……
腼腆地点点头，生涩地细声回答。「…瑟帕特…」
【第三章】
「奇怪了，明明也没吃什麽脏东西，而且特儿跟为师吃的东西都是为师亲自弄的，为何这几天为师的肚子跟胃会痛成这样？而且还一直跑厕所，真是奇怪了！特儿知道为什麽吗？」凯塞霖虚弱地躺在床上，微弯的薄唇有些苍白，软软的声音有些无力。
轻轻地咬著唇，琥珀色的眼儿犹豫地微微低掩著，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凯塞霖事实的真相。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答的声音，凯塞霖半眯的细长眸子慢慢地移向一旁的瑟帕特。「特儿不用担心，为师已经服了药，只要再一会儿就会恢复了。」误以为瑟帕特是在担心他。
被那双细长的眸子用温柔的目光看著自己，瑟帕特是更犹豫了，正处於说与不说的困境上。
不说，凯，会再煮。不好吃，但他，觉得温暖，不会生病。可，凯会…
「凯，等等特儿。」小小的手软软地拍了拍凯塞霖的脸颊，指了指门口之後，小跑步地离开房间。
望著瑟帕特瘦弱的背影，「特儿慢慢走，小心又跌倒了…这次为师不在你身边没办法接住你的。」除了叮咛之外，喃喃自语的习惯又跑了出来。「真是的，是为师长得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为师不够随和？为什麽特儿不爱跟为师聊天呢？就连在天空之城的时候也是，那只猫儿徒弟每次一听见为师开口，就拧著眉、瞪著为师。真是的…看样子为师需要改进的地方颇多呢…讲话要在温柔一点、笑容要多一点，才不会让特儿不喜欢为师吧！毕竟特儿的心思太过细腻了，万一不小心伤到他就不好了…」
细长的眸子透过门口柔柔地望著远方，那抹小小身影消失的一点，眼底似乎多了点什麽连凯塞霖都不知道的温柔，专属於某一个人的温柔。
没一会儿，瑟帕特小小的身影缓缓地出现，两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个托盘，好慢、好慢地走著，生怕托盘上的东西会溢出似的。一直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憋在胸口中的气才缓缓地吁出。
微笑的薄唇，是看见瑟帕特这麽小心的态度而不自觉弯起。「特儿端了什麽东西来给为师呀？」
朝凯塞霖腼腆地轻轻一笑，精致的脸蛋儿染了些许薄红和汗珠，端起托盘上的小碗，递到凯塞霖面前。「这，凯吃。是粥。」
从瑟帕特那儿接过这碗烫手的粥，眯起细长的眸子好仔细地端看著手中那碗熟悉却又陌生的粥好一会儿。
「这是粥？怎麽跟为师弄的粥不太一样…为什麽为师弄起来是糊糊黑黑还会冒著泡泡呢？闻起来也不一样啊…」舀了一匙放入口中品嚐，米粒的香味让凯塞霖不自觉多吃两口之後，漾起一抹愧疚的笑容。「特儿这才是巷口那个吴奶奶跟为师所说的粥吧？清淡爽口对病人很有帮助的粥吗？原来是为师弄错了啊…还害特儿跟为师吃了好一阵子那些粥，真是对不起耶…」
小小的头用力地摇了摇，紧张地解释著。「高兴，特儿，凯，粥，第一次，暖暖。怕凯，再痛痛，特儿弄，会煮。」
拧起秀气的眉，对自己不擅言语感到懊恼。
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凯塞霖发现只要瑟帕特紧张或是著急地想说什麽时，句子的顺序就会乱掉，所以他才一直希望瑟帕特多开口说些话，让他多多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特儿不用紧张，为师知道了。没关系，不用懊恼，反正特儿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为师练习，而且为师会等特儿说完的，可以慢慢说。」不由自主地笑眯了眼，伸手揉揉瑟帕特的头发。「原来特儿这麽厉害呀！年纪轻轻的就会做菜煮饭。等为师身体好些了，特儿教为师怎麽煮东西好吗？」
小小的头再次摇了摇，琥珀色的瞳眸先是低瞅著凯塞霖修长的指尖，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泡与刀伤的白皙指尖变得红红肿肿，再慢慢地移到他的头发，越来越短，且发尾部分都因烧焦而微微卷曲。
每次看到凯塞霖手上的伤跟头发，瑟帕特都觉得心痛痛的。
他没告诉凯塞霖，他是不想再看到凯塞霖手上的伤口变得越来越多、不想要看到凯塞霖漂亮的头发越来越焦，所以他每天都跑去请隔壁的阿姨教他如何做一些简单的菜。
「这些伤口啊？不说为师倒忘了，为师会治愈术的，不用担心。」口中喃喃地念了串咒语，只见空气中慢慢凝聚出淡淡的鹅黄色光芒，然後包围住自己受伤的手指。
「特儿看，这样不都好了吗？差点忘了为师会魔法了，啊，为师都忘了要教特儿一些基本的魔法了！嗯，之前逛了下西方大陆，为师发现这儿药材种类似乎挺丰富的，为师也教你一些药材的知识吧！又不小心将话题扯远了，所以特儿就放心教为师怎麽下厨嘛！看在为师这麽有诚意在请特儿教的份上吧！为师知道自己之前在厨房的狼狈样子，所以才更要克服自己的缺点…」
要继续说服瑟帕特的薄唇似乎有些无力地停了下来，只因凯塞霖发现原本靠在床边的瑟帕特，不小心睡著了。小小的身子蜷靠在床边，精致的脸蛋轻轻地枕在手臂上。
「真是的…为师又不是在唱催眠曲…」薄唇微噘地碎念著。
褪下身上的外衣，动作轻柔地盖在瑟帕特单薄的身子。
※※※
远方一个小不点儿，手中似乎拿了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护住它，但是却又心急地朝著一个方向快步地小跑著，一个不注意，让风啸崖特有的强风给吹偏了纤瘦的身子，失了平衡的身体，在要与地面亲吻之际，还不忘要护住手里的东西，彷佛它比自己还重要。
疼痛没有如预期地降临到他身上，鼻息间却传来他熟悉的檀香味，和暖暖的体温，小巧的脸蛋立即漾满甜甜的笑容，生涩地轻唤：「凯。」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蛋，一双总是盈满温柔的细长眸子，那有点薄、有点多话，但却是粉粉、漂亮的唇，还有细致直挺的鼻子，弯弯的眉在说教时，总是会微微地上扬。
这人的声音是他最喜欢的，软软的、棉棉的、飘飘的，就好像什麽来著的？对了，就好像蓝蓝的天空上，轻飘飘的白云儿，带点甜甜的甜味儿。
「特儿，你忘了为师跟你说过的话吗？走路眼睛要看路，不然要是跌倒了该怎麽办呢？还有不要老是急急忙忙的样子，要有条不紊，跑得这麽急，又不看路，才会老是跌倒。你看你啊，要是我没有刚好看到、接住你的话，你的脸就会多出好多伤口子的。」
低头看到怀中的人儿一脸笑吟吟且好像很享受，摇了摇头，轻叹：「唉，每次在跟特儿说教时，特儿总是这个样子，要为师怎麽办呀，特儿？」
因为他最喜欢每次听到凯对他说教的样子，他会用好温柔的语气和眼神看著他，还有他最喜欢的声音念著他，就好像在对他唱歌一样，好好听喔。
「我都有记住…可，我没有一次受伤…因为，凯，每次，会接住。我，不怕。」仰著小脸，是满满的信任。笑眯了一双琥珀色的瞳眸，还带著浓浓的鼻音，稚气的道。
斯文俊秀的脸蛋似乎有些困扰，微微皱著细细的眉。「特儿，不可以这样说，要是我不在，你不就跌得满脸是伤了吗？唉，你怎麽会有这样的观念，是为师教得不好吗？」修长漂亮的手指习惯性地磨蹭著自己尖细的下颚。
瑟帕特紧张地看著凯塞霖，声音带点哽咽，咬著小小的唇瓣。「凯，也要走了？跟爹爹、娘娘一样，不要我了啊…」晶亮亮的瞳眸立即盈满泪水无辜地瞅著凯塞霖瞧。
「为师怎麽会不要特儿呢？特儿这麽乖。」宠溺地抚摸著瑟帕特的头，柔柔地扬起瑟帕特最喜爱的笑容，聪明地转移话题。「呐，特儿为什麽跑得这麽急？急到连为师的话都忘记了呢？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为师说呢？」
心思单纯的瑟帕特马上就被转移话题，傻呼呼的、带点神秘的、又夹杂了些许的害羞，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东西呈现给凯塞霖看。
「要…」有些羞赧地缩了一下脖子，瓷娃儿般的脸蛋染上粉扑扑的嫩红，「送给，凯的。」
「真的呀？好漂亮喔，谢谢特儿呢！」毫不吝啬地漾了一抹迷人的笑容，漂亮的手指拿起瑟帕特掌心中的东西，细细地端视著。
一个形状极为特殊、美丽的石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会呈现略微透明的宝绿色，而它的形状是水滴状，在石子中间包裹著一株拥有四片叶子的小草。
不知道，凯，喜不喜欢？
眨了眨琥珀色的瞳眸，只是怯怯地看著凯塞霖，却不敢问出心底的疑问。
稚气的童音似乎有些紧张：「凯，要收好。」讨厌，他不是要说这个的…
粉粉的薄唇噙著愉悦的笑意，宠溺地轻点瑟帕特的鼻尖，语气轻快的道：「为师很喜欢喔，没想到特儿会送为师东西，好感动喔！为师会好好收著的，真的好谢谢特儿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