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刺的蔷薇[下]————色涩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露易丝甩了甩手，转过皮椅面向我。火红的卷发因为旋转的引力跳动。
"你想怎麽做？"我心冷冷的一沈，难道那个约定到了要实现的时候？！
高傲的女人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取桌面上放著的信封。一双翠绿色的眸子闪动。
"什麽意思？"信封里只是一张请柬，关於圣诞夜晚会的一张请柬。我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她只是让我去参加一个宴会，这绝对不可能！
露易丝从她那豪华的椅子里站起，双手支撑在结实的桌面上，半身倾向我笑得很妩媚，也很狡猾。"只是一个宴会，一个你必须参加的宴会！"

12月24日，众人期待的圣诞之夜。雪从一早开始下，纷纷扬扬的没有停的迹象。街道两旁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三五个雪人带著红帽子传递著圣诞的气氛。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但他们的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不仅仅是那些行人，就连大楼里上班的人群也同样的充满了期待与幸福。
我漫不经心的和露易丝下著棋，因为我的不专心，整个棋局一直出现著一面倒的情况。
"将军！"白色的皇後吃掉了黑色皇帝前的相，毫不留情的将尖刀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第十次了。"我略为愣了一下，露易丝玩著手里的刚刚吃掉的黑相。"这已经是你第十次败给我了。白离，你太不用心了。"
我僵硬的一笑，棋盘上的胜负我并不在意。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她的目的，我至今琢磨不透。这位大小姐一大早亲自驾车将我从家里接到公司，然後就是在她这件豪华的办公室里陪她下著水晶制成的国际象棋。
我相信她决不是无聊到需要一个人陪她下棋！
"路易是下午的飞机。不过，我估计今天的航班一定会延误。你看，外面的雪下得多美。"露易丝扔下手里得棋，颇有兴趣得欣赏起皑皑白雪。
延误？！如果这纷扬得雪依旧持续，航班都会延误吧。"只是看雪？"我问。
"当然，不！"露易丝笑得很是得意，那是种预知胜利前得笑容，那笑容让我不安得心更加得忐忑了。
"有半年了吧？"突然她冒出这样一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有趣得路易。竟真改了那坏脾气！当然那应该只是在你得面前而已。"
"说来真是让人嫉妒啊！我这个亲姐姐都未曾享受过他那般细心得照顾呢！我们得路易终於掉进了爱情里，多麽让人高兴得事情啊！白离，我们应该喝上一杯，为爱情！"
说话间，她已经倒好了香槟。放在冰桶里得淡琥珀色液体在晶莹得杯子里出奇得美丽，可咽下去时也是格外得冰冷。冬天果然不该喝冰镇得，即便是在这暖气十足的房间里。
换一个角度思考，其实我大可不必理会与露易丝的约定。这是个法制的国家，没有白纸黑字写下的证据，她又凭什麽要求我呢！路易爱我，爱得已经愿意为我改变。我已经得到了想要得，难道真的要去摧毁？我该是这场赌局里最大的赢家，应该是！
可内心的深处还藏著另一个声音，另一个叫嚣著的声音。它就像这棋盘上的白皇後，正气势汹汹的对著孤单无助的黑皇帝。
华灯初放，到了全家团聚的时刻。但即便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却也少不了商业上的活动，少不了各色各样的派对。
和露易丝一起赴邀，一身红色的她从进门的瞬间立即成了注目的焦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的她，扬著优雅的笑容松开了挽在我臂腕上的手。
"尽情享受吧！"她轻轻的为我留下一句话後，潇洒的离开。红色的婀娜身姿很快就被西服包围。
尽情享受？！呵，我可不认为能做到。环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奢华的大厅，据说这里曾经是路易十四为他的情妇特意建造的。啊，路易......也许这是个花花公子的代名词，在这个国家至少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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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发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出现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单身前来的年轻先生或者是小姐。他们之间或许认识，或许不认识。男士们和小姐们一开始几乎很统一的各小范围聚集，但这仅仅只是短暂的现象。因为大厅里除了摆放美味佳肴外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游艺项目，通过这些小小的游戏，很快会出现新的情况。
相亲，这个很传统的中国字很自然的浮了出来。我很难不将眼前看到的情况不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我轻笑了一声，对露易丝的用意这会有个大致的明了。
"蓝？"身後传来了不确定的语气，我回头看见了丹尼尔惊讶喜悦的表情。"真的是你，太意外了。"
微微一笑，我也很惊讶。"好久不见。"
"嗯。"收起了最初的那一下惊讶，丹尼尔又回到了优雅沈稳。"你过得好吗？他似乎对你很好......"
有些意外他竟会提起这个，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爱恋。"还不错，想不到你也会来参加这个宴会。"不想彼此尴尬，我将话题转开。
"是啊。这个宴会在法国非常的盛名，我成年以来几乎每年都会接到邀请。想不到你也来参加了。"
"我不该来吗？"他的话让我有些好奇，那语气似乎我不该是站在这里。
"不，我并没有......"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风间秀人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冒了出来，打断了他。
"他的意思是，这里并不接受已经坠入情网的人。来这里的必须是单身贵族。我说的没错吧，丹尼尔先生！"今夜的秀人非常的出众，上身一件V字开口的单薄套衫，下身一条黑色的紧身黑裤，这一松一紧的搭配除了将他完美的身材衬托外更平添了他几分不羁。
不过显然秀人的注意力并不在我的身上，虽然他靠我很近，但他的眼神却是停留在丹尼尔的身上。我想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麽事情，让他们彼此看得非常不顺眼的事情！
有趣。我退後一步观察这两人的表情。一个眼带挑衅，一个面色冷漠。这一个烈、一个冷的倒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我再退後了两步，不想卷进是非圈子里。
或许是知晓了自身引发的温度，两人都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调开头各自离开。倒是风间秀人从我身边过时扔下了一个信封。
是瑾的信，在拒绝了几个小姐的邀约後，我终於找了个角落能仔细的看看。娟秀的字体如同本人一般，信很简短，几行的阐述里，充满了对我的祝福。
清澈眼睛的女孩，我同样也祝福你。祝你幸福！
夜灯的照耀下，雪越来越大了。我几乎能肯定，路易回不来了。有些遗憾却也感觉松了口气，这样应该更好吧。只要过了午夜十二点，我就能离开这里了。还有十分锺，十分锺而已。
随著午夜的锺声靠近，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中央竖立起的高大圣诞树前，一起等待新年的倒计时。
还有一分锺，我对著不远处的露易丝笑了。她同样的也笑了，还向我举了举酒杯。而几乎是那一瞬间，紧闭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夹带著雪花的风迅速的钻了进来。

87

我怔住了，简直无法相信眼睛里看到的情景。这一刻我已经听不到周边的任何声音了，唯一的声音是脑海里他的名字--路易。
来不急眨眼的功夫，身体就被紧紧的抱住，脸贴在他那还带着寒气的外套上。这一刻真的感受到--他回来了......
"离，我回来了。圣诞节，我们一起！"被小心的挪开一点距离，路易低头温柔的看着我，那双翠眸里只有我！
五、四、三、二、一......
在一的话语里，是路易缠绵的吻。午夜的钟声敲响，人群开始相互祝贺新的一年到来。
"离，圣诞快乐！我爱你！"纠缠的吻终于结束，路易在我的耳边道贺。
"圣诞快乐。"我笑着回他，原来一切都还是在她的计划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这里面也包括我和露易丝。当路易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放在我面前时，当他用带着一点羞涩的声音向我求婚时，一切都停止在这一瞬间。
"离，我们结婚好吗？"
两枚白金指环安静的躺在白色的绸缎上，一枚镶嵌着翠色的翡翠，就像路易的眼睛一样美丽；另一枚镶嵌着白色的钻石，像飞舞的雪一样晶莹璀璨。
感动，真的感动！路易竟然向我求婚了，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情形。我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那两枚神圣的指环，转眼看了一下露易丝。这会她苍白了脸，可眼神依然尖锐。我笑了笑，看了看其他人。
羡慕，嫉妒，还有惊讶与恶心。小姐和先生们的态度截然不同，却又非常相似。奥多拉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一个上流社会无人不晓的杰出人物，一个众多小姐心中首选白马王子的人，这一刻却向一个男人求婚了！一个男人......
"离......"路易轻唤了我一声，我的沉默让他慌了。
我合上了那盖子，强迫自己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
"不。"这个简单的发音，一个简单的字，却让路易的眼睛里蒙上了浓厚的错愕，那期待的表情瞬间瓦解，他的身体轻轻的往后退了两步，手上的盒子被紧紧的抓住。
"为什么？"这字几乎是从他的嘴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因为......"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淡淡的道了一句。
"我不爱你。"
路易的身体摇摇晃晃，一脸的不信和受伤。那双翠眸狠狠得盯着我，狠狠得。我静静得承受着他所有得一切，从最初得不信到最后得愤怒、伤害。我知道伤了他，伤得很重。
"离，你在说谎。"
我摇了摇头，继续说谎。我的平静终于让这头受了伤的狮子带着痛苦带着怒火忿忿得离去。看着那背影，我觉得窒息。可我并不后悔。
路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考验。如果相信我，爱我，那么你将得到完整的我，所有的我。路易，别让我失望......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没有看因为我知道是谁。
"为什么？你原本可以接受他。"
我闭了闭眼睛，将眼里的一点湿润化去。
"约定，我已经遵守。"
身体一闪，让那手滑落。我大步的朝外走，我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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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麽来到这里的。唯一知道的是，这漫天的雪已经将我彻底的打湿，可奇怪的是身体并不感觉寒冷。我挪动著已经僵硬了的脚，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走。
宽敞的道路上没有人，没有车，只有皑皑的白雪，只有绚烂的灯光，还有几只造型各异的雪人头顶著同样的红帽子，咧著嘴在笑。
"离，别走了。"一部银色的跑车嘎的一声挡住了我的去路，黑色的大衣迅速的裹住了我冰冷的躯体。
"你想死吗？！竟然连外套也不穿上！"我慢慢的抬起的头，缓慢的确认眼睛里的影像。原来是风间秀人，原来是他......心里竟然是说不上的失望。
"唉，你这个傻瓜......"一声叹息，他将我拽进了汽车里。我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因为接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由著他也好。
他的家还是原来的样子，几盏造型奇特的灯亮著微光。其中一盏放著绿色光芒的灯，我喜欢。所以我选择坐在它的下面，享受那绿色的温暖。
风间秀人在喋喋不休，他很生气。他生气我做了愚蠢的行为，他生气我的不懂珍惜，他生气，很生气！也许，在那一股子气里也夹杂了一丝嫉妒，一丝不甘。他曾经也是深爱著路易，曾经也奢望著能和路易天长地久。可现在他爱过的，或许还爱著的男人竟然向另一个男人求婚，甚至还被拒绝。他的心里终有那几分不甘与愤怒，换做我亦然。
"......白离，你到底是为什麽！"我的沈默让他忍无可忍，索性冲到我的面前直视。
感情是非常私人的事情，牵涉到的只有涉及其中的人。我对路易的感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是放不下丢不去的，这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又岂愿伤他！伤了他，我也同样难过。
"子非鱼，焉知鱼？"良久我才道了这麽一句，头往後一靠再不去看他。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那烈度席卷了全身。
这一闭眼，再醒来竟是三日後。刺鼻的酒精和消毒水味道让我皱起了眉毛，身体像散了架似的难受，一根细细的橡皮管正传送著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进入我的身体。生病了，逐渐清醒过来的脑子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太好了，你醒了。"一位大眼睛的棕发护士很快发现了我的情况，一双手在我的额头探了探，最後高兴的对我微笑。
"我怎麽了？"努力的张开嘴，发出来的声音沙哑的让我疑惑。舔了舔嘴唇，我突然口渴的厉害。原来那一夜得雪竟是这般得强悍！
"先喝点水。现在的你还很脆弱。"温柔的护士小心的托起我的头喂水，一边解答我内心的疑问。"三天前，你的朋友将你送来这里。当时你的情况很不好，烧的很厉害。我们曾一度以为你会撑不过去，但是上帝保佑了你。"
"先生，你是个幸运的人，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将最後的一滴水喂进我的口中，这位尽职的好护士重新将我放下，替我盖好身上的被子。在检查完所有的一切後，准备离开时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开口道。"你有一位非常棒的朋友，他守候了你三天，刚刚才被医生劝去休息。如果他知道你醒来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是的，一定会的。"我笑了笑，心里很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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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我会去哪里？！天堂还是地狱？一定是地狱吧，因为我实在不是一个好人。当我从医院里不辞而别的时候，心里是这样的告诉自己。不知当风间秀人发现我失踪时会做出怎样的表情，但我相信一点，那个聪明人该了解我的意思。毕竟有些方面我们非常的相似。
在医院躺了三天，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麽惊人的变化？！事实上是什麽变化也没有，因为这个世界绝对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普通的我而变得异常。我嗤笑了一声，算是对自己的嘲弄。
缓缓的回到家，站在门口的我竟然颤抖了好久才将大门打开。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我渴望的人，和我猜想的一样。扑到在柔软的床上，我感觉自己好累。
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吧？！被我伤了心，挫了骄傲的男人不会再回来了吧？！这是个事实，一个我得学会接受得事实。是我将那个人赶走得，所以我得自己尝这果。虚弱得身体开始迷迷糊糊，大脑再一次沈进了半睡半醒间。
朦胧中有人在轻抚我得发，朦胧中闻到了熟悉得味道，朦胧中我听见了有人在唤我得名，朦胧中......一切都像被蒙了层雾，看不清却又感觉几分真实。是谁呢？我想伸手挥开著恼人得雾，可那人却似乎要走了。我一急，自然得唤出了那名字。
"路易！"
一个激灵，我醒了。看著空空得房间，原来是场梦。我苦笑了一声，倒进了曾经沾满了路易味道得枕头里。
三天，又是三天。我什麽地方都没去，只是窝在自己得房子里，和过去得场景做斗争。我已经快分不清什麽是真实，什麽是虚假了。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麽只是那麽短暂得时间，这个屋子里就充满了路易得身影呢？！床上是，客厅是，就连厨房里也是！我触目能及得地方，都能想起路易！我无法入眠，一闭眼就是路易拥抱得温度！我无法进食，每走进厨房，我都会想起他曾经在这里奋斗著要为我做一餐饭！我无法坐在沙发里休息，已往得这里总会有一双坚实得臂膀！
我蜷著双腿坐在地上，身旁是一局还没有下完得围棋。这是他特意为了我买来得，为此还苦学了好一阵子。这棋局也是他去德国前与我下的，刻意不下完，说是要等到回来後再一分高下。可现在人是回来了，棋却再也没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