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许能把秦风找回来,然后一起过些平凡而稳定的生活。
回去的时候经过山下的粥店买了三碗皮蛋瘦肉粥,打算回去做宵夜,三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宵夜的感觉不错,而且这家店的粥的味道也很好。
“山顶可以看见外滩呢。”身后忽然传来熟悉而雄厚的声音,一如他在商场与黑道上无往不利的威严地位,我的身体猛地一僵。身边在不知觉间围了一圈人,有两个人用枪指着安迪的头,我还可以看见弘文被绑在车上,额头也抵着一支枪。本来周围还零零散散的游人现在全部不见。我刚想冲上前,就有四个人把我拦住。“失礼了。”他们伸手要抓我,我一个反身拔枪对准眼前男人即养父的额头,却在同一时间有保镖挡在他的面前。我回头,却发现已有八个人把我团团围住。
“你不应该这样对你的父亲,我好歹养了你六年。”他看着我冷冷地说,他这个伪君子我刚想反驳,却忽然眼前一黑,膝盖软倒,整个身体倒向地面。“我现在需要你,天扬。”他和颜悦色地说,眼神温柔,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善良温和的人。
有人把弘文提起来,抵在他额头的枪快要戳进他的头。养父手上还有人质,我根本没有胜算。有人抓起我的头发往我后颈扎了一针,让我顿时不醒人事。我倒忘了,养父是站在万人之上的帝王,他怎会允许别人反抗。面前的人继续围着我,想是怕药力不足我还有力气挣扎。安迪被塞进另外一驾车里,养父的保镖发动引擎。只要一个手势便可离开。在昏迷以前我看见了曼也,那个在酒吧中曾有一面之缘的人,还有MOTAN阴沉的脸,然后我在神智不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拖到了车上。
汽车绝尘而去
平衡木(31)
睁开眼睛,感觉光线有些刺眼,房间里的布置和摆设和当年的一模一样,甚至窗帘的颜色也和记忆中相同,铺天盖地的金线昭示着这个家族的古老,与显赫。
真不敢相信,刚刚还在准备吃宵夜,下一刻就被抓到这里来。本来我还打算要到对门那里借些书来看的,现在看来什么都做不成了。
“趴!”皮鞭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是火辣辣的疼,上衣被撕开被绑在柱子上,旧的伤痕被撕裂然后新的伤口再纵横其上,带着钩子的鞭每次起落都能带起血花的飞溅。我剧烈地喘着气,汗水沿着额前的头发不停地滴下来。
绳子松开,我沿着柱子滑落到地上,剧烈的疼痛让我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脸接触到冰凉而冷硬的地面,我看见自己的嘴唇边溢出鲜血。
有人把我的右手拿起来,用酒精在我的手指上仔仔细细地涂抹,动作非常轻柔,我咬紧了嘴里的棉布,然后把眼睛闭起来,那个人把针一根根插到我的手指尖里去,痛到极致的时候人会大量出汗,可是很难晕过去,反而使痛感更加清晰。实施处罚的人都很有经验,动作的掌控与拿捏均恰如其分。右手还有拿枪的必要,可养父并不打算再让我用右手拿枪,我的枪法曾经非常好。
“我儿子你们也敢动,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情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养父的声音犹在耳际。自 由 自 在
有人把我手指里的针一根根拔出来,然后再旋转着一根根插进去,我感觉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全身都是汗和血,有人在我面前举起了锤子,我想睁开眼睛,可是没有力气,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只听得见我虚弱的呼吸声,我觉得眼前好象幻化出很多色彩,令人眩晕,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酸涩的疼痛。手的骨头传来破碎的声响,然后是骤降的黑暗。我的右手,怕是要废了。
这是对作为一个养子不听话的惩罚。我苦笑,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推开房间的门,安迪正站在窗边,怔忪的脸,有些白得透明,却是苍白而病态的,他们给他吃了药。些许的阳光照进来,房间里有些昏暗。我走过去,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安迪的身上有风铃草的带着清新的味道,“对不起,安迪,是我连累了你。”
“你在胡说什么,昆哥。”安迪回过头来,看着我,“是我自己要和你在一起的,要连累也是我连累你。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这里来。”
我摇摇头,笑了笑,到桌边帮自己倒了杯水,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右手藏在身后。
“再说了,我们现在还在一块,还有机会可以逃出去的,不是吗?”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只是因为药的关系显得失去光彩,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中还有某种希望。其实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话。虽然养父没有把我们绑起来关到地下室里,可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他监控之中。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见我什么都不说他往床上一躺,“本来还答应了隔壁的小孩帮他们做风筝的,可现在做不成了,他们一定会生气的吧,说我不讲信用。等我回去他们一定会逼我请他们吃雪糕的,还要是最贵的那种。”
我静静地靠在桌边,看着他,“他们都很喜欢你。”我说。
“昆哥,你太酷了,或者说,你太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用左手摇了摇杯子的水,“这并不重要。”
安迪却有些固执,“可有的东西是需要争取的,一旦错过了就很难回头。秦风是你喜欢的人不是吗,你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你真舍得放弃。”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我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秦风明天就要结婚,我不认为现在这种形势下我还可以去找他说清楚。一旦和高丽萍结了婚,不论是高家还是道上的名义都不允许他有离婚的可能,除非高丽萍死,或者是他死。我已经没有机会,除非我是神仙,要不无法离开,或许我们真的要就此错过了。
我想起养父的话,他要我帮他杀秦风,他究竟在想什么,他以为到了今天我还会百分百帮他做事。
安迪有些激动,他一拳打在镜子上,玻璃顿时碎了一地,鲜血沿着他的指缝流下来,“难道要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沈大哥,你真的由得他就这样结婚吗?你真的什么都不管?”
我轻轻喝了一口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安迪忽然抓着我的肩,“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他应该对你说过的吧,他喜欢你或是他爱你之类的话,你知道他从不轻易说这些。”
“那并不代表什么,甜言蜜语谁都会说。”
“可他不一样!秦风不一样!我相信...”
“就算是真的,”我打断他的话,“他对我也不过是喜欢而已,在他的眼里我远没有他的权力重要。他所爱的、真正在意的从来都只是权力他谁都不爱。”所以,我不信,也不会再信。就是高丽萍,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她,他只爱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那是他的野心,而我并不是他所必要。早已清楚的事,可如今想来仍觉得有些窒息。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用力到指尖发白,我怎会变成这样,一点也不象原来的我了,一定是我不够冷静,也不够理智。秦风,你真是个祸害,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可到现在还要来害我。
“沈大哥.....”耳边传来安迪的声音,我抬头,安迪正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没事。”我对着他微微地笑了笑,再用力握了握杯子,然后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秦风是谁,他会怎样他的生死,我全部不在意。他的事我全部不想管。在我离开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一切。如果我对秦风的感情是爱情,那么就让它枯萎,就算现在不可以,将来终有一天也可以做到。感情的遗忘,本来就很容易。自
由 自 在
“安迪,你不是又照了一辑照片吗?让我看看。”我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虽然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很偏僻,可许多设备还是有的,比如照相机。尽管活动的范围极其有限可安迪还是拍了很多他想要的照片。这里有大海有蓝天还有很宽阔的视野对安迪来说这是个对摄影非常好的地方。只是如果不是因为药的关系他还可以拍出更多更好的东西。
我和他肩并肩躺在床上,把照片翻出来对着阳光一张张看,大多是风景照,中间也有一些人的面孔。对于我的转移话题安迪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什么。”我举起一张照片问。
安迪侧过脸来看我,“你忘啦?这是我们去爬山时拍的,就在夏天的时候。我一直带在身边的,他们搜我身的时候没有把这个没收。”
“有吗?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每次看见安迪的脸我就感到不可思议的愉悦,他给人的感觉就象是一个精灵。“而且这相片拍得这么难看,这个不是我吧。”
安迪琥珀色的眼瞳中尽是笑意“沈大哥,你记性不好啊。这才多久前的事你就忘了,你看你看,这是邻家的女孩小安,这个是你。那天小安可是一直缠着你不放。”他翻了个身,“我看你们聊得这么开心看起来就是郎才女貌,所以我就偷拍下来了,不过重点是你。楼下的小孩子可是高价向我收购你的照片,说要用来当飞镖用的靶子。”
“臭小子,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样人神公愤了。”我伸手就去扯他耳朵,他一个躲闪不及被我扯住,我搔他的咯吱窝。
“啊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玩了我投降。”他一边躲闪一边笑。半垂的睫毛随着笑的动作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漂亮而诱人的弧度,有着惊人而清新的美。
我笑得有点喘不过气,回到床上躺好,安迪翻了个身整个身体都陷到柔软的床铺里面。因为刚才的动作他的毛衣滑下来露出白皙的皮肤。
我伸出手把他的衣服拉回去“安迪你这个样子是在色诱我啊。”他慌忙把衣服扯好,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按在我头上。
忽然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个姓胡的管家,旁边还跟着两个保镖,我和安迪都安静下来。胡管家没有过来,只是站在门边向我鞠了一个躬,他的模样恭敬,只是声音依旧冷漠,就和这个所谓的家一样,“少主人,先生请你过去。”
平衡木(32)
足以照亮整个走廊的灯饰华丽浪漫,昂贵的油画一路延伸挂在两边的墙一切的一切都炫耀着这个家庭咄咄逼人的不可一世。推开沉重的门迎面而来的是养父的肃杀之气,足以令一室窒息。我的养父那个即使年过半百却依旧狠辣阴绝的人坐在桌子后边落地窗前,用他象鹰一样的眼睛看我。
“天扬,杀秦风的事你是真不打算做了?”我不说话,他的眼睛盯着我,然后转过头去把目光放回摆在他身边的棋盘上,“你真令我失望,我那样费尽心思培养你那么久,没想到你现在居然完全不念恩情。”
我冷冷地笑“尊敬的养父大人,你已经把我的右手弄成这样,你让我用什么去杀人。你不要告诉我我可以赤手空拳把人杀掉,我没那样厉害。”
他把一子棋放上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旦翅膀硬了,鸟都会想飞,是吗?”胡管家走过来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的头偏向一边,“谁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真是放肆,不过是一个工具,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右手废掉就杀不了人了吗?凭你和秦风的交情要杀他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看来这几年你在外面真长进不少会顶嘴了!你和秦风在我眼里不过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就凭你们,也想和我斗?”他冷冽的目光直刺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看来我把这个人惹火了,他并不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他不会让我好过,“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无能为力。请父亲另外找人去。”养父的话是对的,就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是斗不赢他的,何况安迪和弘文还在他手上。只是现在这个局面我到底该如何摆脱。
他却微笑起来,“天扬,看来你忘记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是我那个不肖子,我没有那样的耐心,你别想拖,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你只要听令就好。”自 由 自 在
“既然现在是你先忤逆我,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我的心陡地一沉。我一步一步退后到门边。“养父,你要三思,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天扬,不会任你宰割。”
养父冷笑“这个不用你来提醒我。”他拿出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瓶子,然后把它扔到我面前,“这是给林安迪的一半解药,乖乖不要反抗,这个就给你拿去。”他眯起眼睛看我,“很公平,不是吗?”
有人把我推倒了,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上的人抓紧我的右手狠命一拳砸在坚硬的地板上,疼痛喧嚣着席卷我的神经,鲜血冲破伤口蔓延开来,我猛一偏头,那个蓝色的瓶子就在我的面前,什么公平,他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权利。安迪这两天如果再不吃解药就要毒发,他让我该如何。这个家族这个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留任何退路。类似摄影师的人举起了摄影机,我看见有人把我的衣服撕开。在那一瞬间,我知道了他想要对我做的事。
我想起第一次在咖啡厅看见安迪时他的模样,顶着鸭舌帽同时带着倔强的眼神,从第一眼就吸引住我的目光
“你是不是想加入SY?我可以告诉你地址。”
“刚刚那个男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们这些骗子真是多得是。”
“我一直想帮你拍张照。”“这是我所拍过最好的相片。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一起拍张相,然后我要把这张照片放在我相册里的第一页。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看见,我还可以说,我们曾经这样的认识过。”
他仰起头来,阳光映着他的脸。
“Je t’aime(法语),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Je t’aime,是我爱你的意思。”
比起秦风,安迪更需要我的保护,可是这两个人我都不想舍弃。对秦风和对安迪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如果说对秦风的是不顾一切的忠诚和孤注一掷,带着某种决绝,那么对安迪的则是更多的怜惜与关心。这两个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一个是情人,一个是相处日久的朋友。
可是我只是想和自己觉得重要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错?是不是老天爷觉得我太贪心,想证明我的不自量力,所以要给我惩罚?是不是从我踏进这个家门成为这个家所谓的少主人开始,是不是从我走进这个光明背面的世界里开始,我就注定这个结局一辈子不能脱离,用不超生?家族的重重束缚与枷锁,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自由过。可笑我当初还那样天真,真是讽刺。
裤子被扯了下来,腿被抬高,下体的某个部位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撕裂,骤然,鲜血淋漓。自 由 自 在
平衡木(33)
足足睡了一个晚上才恢复意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变化。身体还在这个地方,心里却有些麻木。
强奸,我扯了扯嘴角,这真是一个通行于许多小说的名词。
我想我应该开始考虑很多事情,安迪有一句话说的对,不可以再坐以待毙,留在这里只会死路一条,潜藏在潜意识当中的对这个家族的恐惧,要靠自己克服,不然无法生存。
曼也曾经来找过我,他就是逐风之子的事对我来说已不是秘密,我问他那天在酒吧里的碰面是不是也是有所图谋,他说不是,他说如果连这小小的偶然也渗透着阴谋,那未免太令人寒心。
他的话全我自是不信,MOTAN手下的人会毫无预谋毫无目的地接近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问他这个问题我也真够傻。只是当时的秦风一眼便看出了此人的来者不善,他的确有着我所敬佩的犀利深刻,与在一眼之间洞穿人心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