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上千帆 上————黯月星辰

　　真是心酸的浪漫那──

　　“你就不能安静会吗？”

　　忍无可忍的转过头，颜千帆受够了旁边白痴不断把空杯子吸得吱吱作响的无聊举动，十分锺以前就已经喝空的空壳子他居然还能乐此不疲的玩到现在，实在令他无语，不得不出声斥责。

　　而旁边的无聊男自然是万东。

　　无所谓的耸耸肩，万东又把目标转移到爆米花身上。别有兴致的将三四颗爆米花捏成一团，高高抛起，然後落下时没接住，只撞了一下眼皮，就没入脚底下的黑暗中不见。

　　“哎呀，跑进眼里了……”

　　苦恼地低下头猛扒眼皮，错过了颜千帆难得一见的抽搐表情。

　　“啊……唔唔……哦啊……嘿……”努力奋斗中，“……呼呼……总算出来了……”

　　松口气的抬起头，茫然的眨了眨眼，发现颜千帆正一脸铁青的瞪著他。

　　“……怎麽了？干嘛这麽看我……”

　　颜千帆咬牙，“你能保持正常一分锺吗？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哦，知道了。”万东叹气，“可是这电影真的很没意思啊，早说了该去看恐怖片的。”

　　“没有人约会去看恐怖片。”

　　“可我们又不是真的约会。”

　　无奈的朝後扫了一眼，那个迅速低下头的大叔很可疑！一直偷偷看他的学生妹也有点不对劲，搞不好也可能是那个一直喋喋不休的妇女……

　　“别看了，免得引起对方怀疑。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找出是谁，而是做戏给人看而已，你安份些就行。”

　　万东闻言悻悻的收回目光，万般无奈的看著那光影流转的大荧幕。

　　“帆帆啊，其实我真的不──”

　　“我说过别叫我这个恶心的称呼。”

　　“…………”

　　“……好吧，经理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麽非要把这件事弄得这麽复杂？不过就是分手而已，林雨又不是什麽大人物，你用得著这麽小心翼翼的处理麽？”

　　身为金天的市场部经理，颜千帆已经是核心级的管理层，用得著那般顾忌一个小小的艺人麽？如果说是怕影响事业的话，又完全说不过去。因为在金天内部，同性相恋的事情屡见不鲜，大家的接受度都很强，就连副总裁姚莞都是同志呢！难道颜千帆还怕这事传出绯闻对他有什麽不利影响吗？

　　万东真是搞不懂他的行事想法。

　　不料，颜千帆却回他一记鄙夷的目光。

　　“亏你还是做市场的人，这种问题还要问。”

　　万东一愣，“这和我的职业有什麽联系？”

　　颜千帆摇头，脸上满是失望。

　　“你说说你在策划案中提到的下半年度三项重点工作是什麽。”

　　“呃？”他不会是打算在这时候同他谈论工作吧？

　　那他宁可继续对著两只机器人发呆无聊……

　　“不就是阿琉斯的复出宣传，楚扬的首张唱片宣传，以及林雨的造势推广安排麽？你干嘛忽然问这个？”

　　“林雨的项目投入多少资金？”

　　“初期是是一千八百万，之後还会有追加，你问这个……”

　　“那你觉得如果这时候传出林雨与同公司内同性恋人的绯闻，会有什麽後果？”

　　“那当然是灾难性的後果，两千万全打水漂了。”万东眼睛一亮，忽然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经理你也是出於这个原因考量啊？难怪……”

　　千算万算，漏了这一项，看来自己的八卦功夫还不够火候啊。

　　两千万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何况背後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可忽视。以颜千帆的性格，决不可能做出因为私人的原因而让公司蒙受损失的事情，难怪他会这般处心积虑。

　　“既然如此，为什麽经理不能暂时敷衍一下他呢？之前你们不是也相处得挺和谐的麽？等林雨人气足够稳定再提出分手要求不好吗？”

　　绯闻一定程度上来说，也能成为推波助澜的正面动力，就像已经出柜的阿琉斯来说，他的人气完全不受半点影响。只是万东也明白对於林雨这样的新人来说，会成为毁灭性的力量。

　　“我之前确实是这麽打算，然而未必事事都能在在我的掌控中，他的任性程度完全超越了我的估量，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毁了自己。”

　　“咦……”

　　万东诧异的转头看他。

　　没想到他很大程度的主因还是为了林雨著想，并不是自己当初所以为的玩腻了抛弃。

　　这麽看来，自己还真是错怪他了。

　　他选择扮演一名寡情的负心汉来结束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尽管他确实从未对林雨有过真心。

　　一瞬间，万东忽然觉得发掘到颜千帆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个冷漠的男人，实际并不想大家所想的那般冷血。

　　而他，也因为这项新的认知而衍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干什麽这麽看著我？”

　　颜千帆一脸莫名。

　　万东则回应满满的痴迷表情。

　　“……帆帆，我忽然发现你好可爱哦……”

　　“…………”

　　*

　　结果，万东硬是坚持看完了电影。

　　确切的说，後半段他一直在盯著颜千帆，反倒让颜千帆有些坐不住。

　　熬到散场时间，两人总算松口气的随著人潮步出大门，而後站立在街灯下久久无语。

　　颜千帆看了看表，十一点整，於是抬头道：“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万东疑惑，“回去？”

　　颜千帆挑眉，“难道你还想再看一场？”

　　万东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当初完全误解了你的用意，真是惭愧啊。既然你找我配合你演这场戏，那麽我似乎应该更敬业的配合一些。”

　　颜千帆眯眼，“什麽意思？”

　　“你觉得正常情侣要是看完电影之後应该会做什麽？”

　　“你是指──？”

　　“别告诉我你没经验，这种事情就算是小说里也都是烂俗的情节了。”

　　颜千帆的表情看起来更加费解，抿了抿唇又不好开口的样子，终而随著万东诡异的目光看去，对面硕大的Hotel正闪闪发光。

　　颜千帆愕然，“你该不会是想……”

　　万东无辜的耸肩，“我什麽都没想，以上纯属建议，仅供参考。”

　　“…………”

　　“怎样？”

　　颜千帆一脸矛盾，终而狠心道，“……走吧。”

　　------

　　万东：「昨晚干嘛没更新？」

　　颜千帆：「某辰网络挂了」

　　万东：「…………」

　　东上千帆-15

　　从五楼的落地窗向下看，刚好可以在一个非常适合的高度将整条街道尽收眼底。

　　这是T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入夜之後道路两边的树枝上绽开炫目的灯光，将两旁的建筑照得金碧辉煌，宛如梦境中的都市，有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隔音效果一流的建筑材料，将烦人的喧嚣阻隔在玻璃另一头，营造出一室的安静祥和。

　　如此良辰美景，再惬意不过，万东不是没有幻想过这样的浪漫幽会，只是，却不是和那姓颜的家夥一起。

　　回荡的水声逐渐淡去，万东回头正好看到颜千帆从浴室出来，那发丝凌乱的随意模样倒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怎麽了？”

　　颜千帆莫名的停住动作，以为自己身上有什麽不对劲，扫了一圈觉得一切如常。

　　“没什麽……”

　　万东用干笑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见惯了他一丝不苟的造型，这样还真不习惯。

　　“你洗好了？那我可以用浴室了吧？”

　　“嗯。”颜千帆点头，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开始看节目。万东翻了翻白眼，自顾自的进了浴室。

　　忽然後悔干嘛多此一举的提醒他来这个地方。

　　长夜漫漫，两个「纯一号」坐在干瞪眼能有什麽乐趣可言？而且颜千帆根本就是颗不定时炸弹，待会指不定一不小心又惹到他，那岂不是自讨苦吃，没事找事？

　　但回头一想，颜千帆会找他帮忙这种事，也算是把他当作半个朋友，考虑到换工作的麻烦性，还不如迁就他一下，纯粹当作做善事了，也许以後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一定。

　　这麽自我开解过程中，万东忽然听到颜千帆很大的说话声，仔细一听又没了动静。於是疑惑地草草洗漱结束，随意抽了条毛巾围住下体就走回卧室。

　　卧室里没看到颜千帆的人影，万东正在纳闷，「唰」的一声阳台的门被拉开，脸色铁青的颜千帆走回屋里，手上是拆掉了电池盖的手机，似乎是刚讲完了一通不愉快的电话。

　　“……是林雨打来的？”万东试探到。

　　“嗯。”颜千帆点头，毫不怜惜的将手上的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烦躁的爬了爬头发。

　　“你猜的没错，他果然发现了我们进宾馆的事，刚刚打电话来大吵大闹了一番。”

　　万东一怔，没料到事情真的这麽戏剧性。

　　“那不是很好吗，这下他该死心了吧。”

　　颜千帆脸色却不见好转。

　　“我和他本来就不可能，我只是不敢相信他真的会雇人监视我，这算什麽？把我当成他的所有物吗？”

　　“也许他只是太在乎你了。”

　　“这种在乎我可消受不起。”

　　颜千帆看起来异样的愤怒。

　　万东完全可以理解，像他这麽心高气傲的人说，被监视事小，人格被侮辱及私人空间被侵犯才是他动怒的最大原因。

　　就不说颜千帆，随便换了哪个正常人又能接受这种事呢？

　　也感叹林雨对他太死心眼了，自己怎麽就没有这种福气呢？如果有那麽个大美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他真是做梦都会偷笑，哪像颜千帆这呆瓜还急不可耐的把人往外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别想了，反正时候到了他自然会知难而退的，我看他应该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

　　“但愿吧。”

　　颜千帆抹了抹脸，深吸口气，抬头望著万东。

　　“抱歉把你扯到这麽麻烦的事情里来，等事情过後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万东闻言脸色一黑。

　　还是算了吧。

　　上次的「补偿」他就受够了，只要他少找他麻烦就好。

　　不过──

　　“……经理啊，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又不知道是否合适开口……”

　　颜千帆皱眉，疑惑道：“什麽事？”

　　万东舔了舔嘴唇，斟酌著是不是该真的问出口。

　　“你说吧，我倒好奇还能有什麽事能让你这种无赖份子有所顾忌的。”

　　万东脸色更黑。

　　他什麽时间变成无赖了？

　　他一直是一等一的优良公民好不好！

　　“其实，我是想问，经理你怎麽会这麽坦然的和我讨论这些事呢？甚至还让我配合你演出这场戏……，你不要误会，我当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疑惑经理的态度，毕竟──”

　　毕竟同性恋这种事一直是个很隐讳的话题，以颜千帆的性格，不可能会这麽随便就和自己的下属讨论这种事才对啊。

　　不过颜千帆的神色看起来比他还要奇怪。

　　“怎麽会问这个？我的事情你不是入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吗？”

　　颜千帆指的是安全通道和林雨起纠纷被万东听到的那一次。

　　万东点头。

　　“对啊，一般人如果被人发现这种事，不是都会很防备吗？尤其以你这样的身份，就不当心我会以次要挟你什麽的……”

　　颜千帆诧异，“你不会是电视看多了吧？”

　　万东耸肩，“不瞒你说，我前一份工作就是因为发现上司的同性倾向才被扫地出门的，那家夥老担心我会做出什麽对他不利的事，成天疑神疑鬼的，结果借故把我炒了。”

　　事已至此，上份工作的事情他觉得没什麽对颜千帆隐瞒的必要，自己也习惯把话摊开来讲清楚，免得日後发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你会那麽做吗？”

　　“当然不会！”万东提高音量，他怎麽可能会干出这种没品的事。

　　“那不就结了。”颜千帆毫不在意，“不要太紧张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前任上司那样神经过敏，况且凭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

　　“…………”

　　如果说颜千帆的前半句让他感激涕零，那麽後半句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这家夥也太自大了吧！！

　　难怪那麽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阴险的家夥。

　　“你做什麽？”

　　万东自作主张的切换了电视的信号流，转为碟片播放模式，中断了颜千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财经新闻。

　　“天天在公司看那个还不够，你就不会觉得腻味吗？”

　　报复性的插了一张三级片进去，屏幕上立刻出现一男一女交缠的身影。

　　颜千帆面色复杂的皱起眉头，倒也没阻止万东的动作，只是低沈到：“你喜欢这个？”

　　万东耸肩，爬回床上躺在颜千帆左边。

　　“喜欢啊，这麽刺激的东西是男人都喜欢，总强过你那A股B股来得有趣。”

　　“我以为你只喜欢男人。”

　　“没错啊，你只要忽略掉那个女人就行了，知道吗，这个男优叫南佳也，超级出名的！人长得帅，身材也……”

　　万东说著说著就消音了。

　　因为很显然片中的男主角既没有颜千帆帅，也没有颜千帆身材好。

　　“真是无法理解你的嗜好。”

　　眼前双手抱胸，意兴阑珊的望著激情万分的苟合男女，那鄙夷的表情活似有多麽不屑，让万东越发不爽。

　　“难道你就不会看G片吗？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从来不看那个的。”

　　“看过，不过一样无兴趣。”

　　“切，嘴上谁不会说，谁知道你的私人电脑里是不是塞满了COAT和Falcon的视频……”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一直觉得那些东西毫无意义，真有欲望的话，出去找人做不是更直接？或者看那些无趣的片子就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