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上————怜书

──吾会杀了他！

所以当那道深红色的气劲突然袭来时，心中宛若掏空般的震惊让冰霁君忘了闪避，深红色的掌力直接撞上他的身体，将他撞了开去，凌厉的掌气随同冰霁君身体的倾侧避开了梵天，只削下几缕白发。

突来的变化让每个人都怔住了。 

死里逢生的惊悸或喜悦都还来不及升起，梵天先是一愕，终于再见好友的激动与安心的感觉剎那间占据了他整个身体和思绪，层层叠加的疲累让他双膝一软，几乎跪落，却终于还是撑着站立。

蓝发的君皇慢慢向他走来，脸上连淡漠也不是，只是没有表情。他伸出手来。

幽冥君轻合了合眸。凌厉的目光瞬间闪逝，只是静静的看着。

「海殇君…」一声清唤，梵天只觉全身的力量都像被抽光似的，倚着他的手臂让他扶着，却是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住。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蓝发君皇一掌推出的冰霁君，伤得不可谓不轻，却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心思震动间，见到眼前白发的身影一晃，似乎要向后跌去，他立刻伸出手来。

白色的长发只在他眼前一荡，却离了开去，蓝发的君皇将那道身影拉了回去。

他抬起头来，正巧对上迎面而来的深红的视线。虽然只是剎那之间，那样的视线却仿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刺穿，一时间他只觉得连呼吸也不能。等回过神来，蓝发的君皇早转移了视线，突来的寒气窜上背脊，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连手心都冷了！

那是，吾从未见过的君皇。他吸了口气，精亮的眸光一闪，眼帘倏合乍开。冷胜严霜的视线缓缓扫过身前一黄一蓝的身影。

视线停在白发上，而后缓缓合上眼。奔流的气息立时运转体内，迅速盖过蓝发的君皇留下的掌伤。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蓝发的君皇没有说话，伸出的手臂撑扶着眼前的人。视线自后方收回时落在梵天及腰的长发上。

突然的皱了皱眉。

这头发该到地面的。截断了长发不就断了恢复的机会？

啊！

猛然出现在心中的想法带给蓝发君皇的却不是吃惊，而是无限的厌恶。更厌恶的却是方才见他濒死时，那种心口一窒，心跳都要停止的感觉。

没有说话，深红的视线像要冻入心肺般，凝视着眼前白发的梵天的是极尽的霜寒与冷漠。

清澈的眼眸里清楚的映出蓝发好友那一瞬间皱眉的样子。那是挣扎──吧？

梵天不能肯定，他的思绪早被眼前蓝发的好友这样的表情给占了满满。心口的疼痛一阵一阵，却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眼前的人。

很想闭上眼睛，也避开那样令人心痛的视线，但他不能。也或许是，不忍心让那样的眼眸孤独吧…

清澈的眼神仿佛要透入般，深深的望进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那日吾亲手杀害少君，是因为吾以为他想杀你。」

蓝发的君皇没有反应。

心口一阵扯疼。「他是伤害众天的凶手。那日在修仙台，大圆觉出现，故意说出众天在法佛院疗养，目的是引凶手自投罗网，而少君…」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只知道如果不说下去，就一定再也说不出话来。

蓝发的君皇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他轻轻蹙起的双眉展开，然后再蹙起，然后再展开，终于凝成眉间一道深深的沟痕。

很早之前，蓝发的君皇就知道了。他喜欢听他说话。很喜欢、很喜欢，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喜欢───

那种躁闷的感觉又慢慢从心底升起。他就任由那种感觉渐渐占据自己的胸口。轻轻掩去另一种他怎么也不愿承认的感情。

蓝发的君皇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听着他清清亮亮的声音由那样平稳到难以为继到渐渐淡弱，直到低低的一声「为什么？」，终于没了声音。

天地一片静默。

很久很久之后，他轻轻抬起手来，轻轻拂过梵天其实什么也没流下的眼眶，声音很轻很温柔，「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凝视着眼前蓝发的好友，梵天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么，」蓝发的君皇一顿，声音依然温柔，「送回，阴鬼之牢。」

泪水落了下来，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天若有情》 62.早来的夜

「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