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抿了抿嘴唇。
(19)
刘雪刘雷找了个地方停下休息,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刘雪坐了下来,默默想着事情,刘雷却是一直走来走去,将那个粗鲁的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对天发誓总有一天要将那小子吊在树上一次打个够本!
“可恶!可恨!”他叫着,对于败在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鬼手下,他始终无法释怀。
“二弟,你冷静一点,我们练武并非出自名家,向来也只为强身健体,又怎能与行走江湖的人相比,败给那个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你又何必这样耿耿于怀。”
“什么啊,你也不想想那小子的嚣张样子,一看就火大!看他说的什么话!居然说我们做的是龌龊事情,他那小子哪只眼看到我们做龌龊事了!哇呀!我现在想杀人!”
“二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冲动,坐下来,我们好好理一理头绪才是正事,现在生这样的气也无济于事,伤身而已。”
“你干嘛总是这样心平气和的,他骂你是白无常你居然也不生气,你也好人得过了头了吧!哇呀呀,我想杀人!”
“你不觉得黑白无常很有性格吗?”
“没见过,不觉得!”
“呵呵呵……”
“哇呀呀!……”还能笑得这么无所谓,真是气死人了呀!
“好了,别闹了,我们想想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小子为什么说我们欺负那个娃娃了?”
“他傻掉了。”
“别闹了。”
“哼哼,不然又能如何,难不成有人变成我们的样子欺负他了?”
“所以才奇怪啊,这正是我们要弄明白的地方。到底是谁欺负那个娃娃,为什么那个小子会认为是我们?听他的话,那娃娃大概说过欺负他的人像黑白无常,看来定有那么两个人也穿着白衣黑衣,对娃娃下手。那么,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他们的目标纯粹是那个娃娃,还是也跟七龙猪有关?”
“嗯,嗯,到底是为了什么?”刘雷点点头。
“如果他们是冲着那个娃娃去的,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但如果是冲着七龙猪的,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他吗?还是另外那个人?无论是与不是我们都必须弄个清楚。
“如果并非为了他,那么又是跟七龙猪还是另外那个人有关?如果是只与另外那个人有关,那么我们可以暂且不理;如果是与七龙猪本身有关,这七龙猪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会不会与他有关?最终它会带来好的事?抑或是不好的事?而且,七龙猪为什么会离开他而落到娃娃手上,这其间是否有什么秘密,或是发生过什么事?
“另外,如果那两个人找七龙猪是为了找他的话,他们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什么原因?他们是善意,还是恶意?他们是因为以前的事找他,还是因为后来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是好的事?又或是坏的事?
“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现在……”
“哇哇哇,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我头好晕!”刘雷听着听着,终于抱着脑袋大叫起来,他的脑筋向来直来直往,可不像他大哥那样七拐八弯,迂回曲折,实在无法跟得上大哥的思路。
“好吧,那我简单点说吧,就我们目前所知的,梅家应该和我们一样想找他,但梅家又哪来的白衣黑衣人?”
“说不定是梅志信找来的人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与不是,还得弄个清楚。不过,梅志信应该也只是想找他,他和我们一样想从娃娃那里着手不难理解,但问题是,他为什么会伤害娃娃呢,这个就比较奇怪了。”
“或许是他找来的人不知轻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呢?”
“或许吧,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如何,我们也不知道。”
“嗯,还有……那个帮我们的人……”
“是,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他会帮我们,而且他似乎对那个小子也没有敌意,他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阻止那场打斗。”
“你说……会不会是他?”
“这个……看他的年纪,有这个可能,但也很难说。不过,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帮我们,是因为他完全知道所有的事吗?如果知道,却又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个清楚;如果不知道,又为什么帮我们?而,如果不是他……”
“哇哇哇,大哥,停下停下,我的头又晕了!”刘雪一连的四个如果将刘雷的脑子炸成了一片浆糊,他又开始思绪混乱,头晕脑涨了。
刘雪看着正敲着自己脑门的二弟,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头脑简单的小子……
唉,这些问题看来只有一步一步查下去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既然明查暗访毫无作用,刘雪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白费精力,还是当面找那三个人问个清楚为好。刘雷自然不反对,但他却是握起了剑,一副找人拼命的壮烈样子,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刘雪知道上次那个小子和二弟一样都是冲动火暴的人,一句不合,马上狂风暴雨,山崩地裂,任谁也拦不住。但另外那个清秀淡漠的年轻人看起来就沉稳得多,虽然不多话,但句句着理,绝对不会失了分寸,这次还是找他为妙,免得又惹出什么乱子,误了要事。
打定了主意,两人重新出发,不久之后,便再追了上江均三人。大盗已经知道他们的实力,于是这次有恃无恐,也没叫江均小将军避开,而是大摇大摆地迎接他们的到来。
见到大盗,刘雷戒备万分,他握紧了剑,摆出随时奉陪的架势,大盗一看,自然也不会示弱。
刘雪没心情理会这两人,他朝着江均抱拳致礼:“公子。”
江均冷冷看着眼前的人,不作任何回应,他在等着看这家伙如何为自己开脱,然后,大盗想怎样揍他们,他都不会管。
刘雪见江均这样的神情,不禁有些不安,看来他和那个小子一样都以为是他们欺负了小家伙,所以早已将他们兄弟俩当成了敌人,这可就不妙了啊,于是刘雪连忙开口:
“公子,我想或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江均还没开口,大盗已气得大叫起来,他一把拎起小将军,走上前来,将小家伙摆在面前,“小可爱,说说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看他们还怎么抵赖!”
小将军看了看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正看着他,他歪了歪头,想了想,然后张开了口:
“他是谁啊?”
大盗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小家伙你是不是又傻掉了?”大盗揪着小将军的衣领摇啊摇,将他的小脑瓜摇得晃来晃去,“就是他们将你捉走,把你捆起来,还用烧得红红的铁想烫你的啊!看,一个白的一个黑的,像黑白无常!”
刘雷差点暴跳起来,幸好被刘雪制止了。
小将军好不容易稳住了脑袋,他奇怪地眨眨眼睛:“可是我真的没见过他们啊。”
这时江均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小将军的肩膀。
“上次是不是他们捉走你的?”
“不是。”摇头。
“捉走你的也是一个白衣一个黑衣?”
“嗯。”点头,指着刘雪刘雷,又补上一句,“就跟他们一样,好像黑白无常哦。”
哇呀呀,刘雷又是气得大叫。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向他们走近。江均等人正在为刚才的事疑惑,因此并没觉察到此人的走近,而不知道他们在烦些什么的小将军便第一个看到了他,小将军吓得大叫了一声“鬼啊”,便钻进了江均怀里。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看向来人。
“梅志信!”刘雪吃惊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也在这里?”
江均却在奇怪小将军刚才的叫声,他想了想,问道:“你见过他?”
“是呀是呀,”小将军抬起头来,看向管家,“就是那个白无常啊!”
“哪个白无常?”江均再问一句。
“捉我的那个啊!还有一个黑无常,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刘雪刘雷却是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江均疑惑地看向他们。
刘雪刘雷并没回应江均的疑惑,他们直直看向梅志信,等着他的回应。他们自然知道梅志信和他们一样,也有一个孪生兄弟,但……他怎么可能会和梅志信在一起?他那个时候不是也……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志信能感觉得到刘家兄弟那质问的眼神,他无奈地叹了一声。
“出来吧,兄弟。”他说道。
然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男人,那男人与梅志信长得一模一样,分明正是梅志信的孪生兄弟,小将军口中的黑无常!
刘雪刘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为什么会这样?梅良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我弟弟一起失踪了吗?你回来了,那我弟弟呢!?”刘雷大叫起来。
梅志信又是叹了一声,开口道:“这件事……就让我来说明白吧……”
然后,他慢慢道来。
原来,十几年前,在刘雪兄弟梅志信兄弟还是小孩的时候,刘梅两家长辈便常有冲突,彼此不和,但那时小孩子家对大人的事也不大明白,于是仍会结伴一起玩。
那个时候,刘家家族庞大,势力强大,而梅家相对要小得多,虽然两家常有吵闹,但也总究只是小事,事实上梅家也不敢真的与刘家起大的冲突,否则刘家动起怒来,梅家是绝对无法应付的。
后来有一次,梅良兴一时兴起,带了刘雪刘雷的弟弟、刘家三公子出去玩,谁知却把他给弄丢了,梅良兴哭着跑回家,告诉了父母这件事,梅家爹娘大惊失色,已是知道大事不好。
梅家与刘家素来不和,以前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可以惹出争端,如今自家儿子把人家的宝贝小儿子给弄丢了,对方又岂会善罢干休,只怕到时他们发起怒来,将梅家整得家破人亡也说不定,因为刘家确实有这个能力。
于是,为了梅家,梅老爹决定让梅良兴假失踪,以造成梅良兴和刘家小弟一起不见的假象,这样的话,相同的处境,即使刘家再怎么伤心,也无法怪罪他们了。
那个时候,他们想过要将梅良兴暂时送到其他地方,但梅家世代居住在家乡,在他乡并没任何亲朋戚友,梅良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自然不能一个人沦落在外;更何况若是真的离开,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这叫梅家爹娘和梅志信怎么舍得?然而,若是将梅良兴长年累月的藏在家里,不让外人看到,也并非明智之举,梅良兴正处于成长时期,这个时候将他憋在家里,对他的成长尤为不利,多年之后,只怕会对他的心智造成伤害。为此,梅家全家苦恼万分。
突然间,梅志信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法子,既能将弟弟留在家中,又能让他自由成长。听完他的主意,梅家爹娘想了很久,终于点头答应。于是,自此之后,梅志信梅良兴两兄弟便一起以梅志信的身份生活着,在外面,则是每人轮流扮演一天。正因为梅家两兄弟长得实在太过相像,这些年来,除了梅家自家的人,外面的人竟然全都没有发觉。
说到这里,梅志信悲哀地说道:“十几年来我们两兄弟一直轮流以同一个人的身份生活着,可是即使朝夕相处,全镇的人也完全没有一个发觉,所谓的乡亲,原来也不过如此!”
但这些年来,梅家人和刘家人一样,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刘家小弟,只有找回刘家小弟,梅良兴才能再造一个归来的假象,恢复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过自己的生活。
梅良兴记得刘家小弟不见那天身上正戴着一个七龙猪,于是一直以来梅家兄弟都以这为线索寻找着当年走失的那个小孩,可惜到今仍没有找到。
也因此,前些时候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七龙猪的下落,难免心急了些,于是错用了强硬的手段,将小孩捉走,可惜直到小孩被奇怪的人带走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最后,他们向江均三人道歉,并表示他们绝对从未有过伤害小孩的意思,希望江均他们原谅。
(20)
听完梅志信的一番话,刘雪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气梅良兴带了弟弟去玩却把他弄丢了,气他们没有告知真相,瞒了他们长达十几年;可是笑什么,笑他们为了自保,玩了这么一个好笑的游戏?他们这样不辛苦吗?要刻意努力地去瞒着全镇的人长达十几年,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刘雪只觉哭笑不得。〖自〗
于是他看着梅家两兄弟,淡淡开口:“既然已经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你们自己应该很清楚,虽然你们家的势力已不能小看,但却仍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以我们的能力,完全可以让你们家破人亡,只要我们想这么做,你们不怕吗?辛辛苦苦瞒了这么多年,却为何终于还是放弃了?”
“我们不是放弃,”梅志信应道,“只是觉得,这并不是解决的办法。找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任何结果,这样的话,什么事都是没有意义的。或许很多时候我们都得到了线索,不同的线索,可是都是不足够的,所以才令彼此的一次次努力都前功尽弃。所以我们在想,如果大家一起想办法去找,说不定线索一多,很快就可以找到呢,这样总比一直争斗下去要有用得多。只要能够尽快找到刘小弟,其实的事,已不再重要,就算到时你们想怎么对付我们,我们也认了。”
“或许你说得对,”刘雪不禁长叹一声,苦笑不已,“我们都想找到小弟,可是却又都在跟彼此过不去,因此已经有好几次误了时机,说到底,到头来也只是误人误己啊。”
江均已没有兴趣去听他们的追悔感言,他只觉得气恼万分。他同情刘家小弟走失,令家人寻找了十几年之久;也同情当初梅家为了活命,掩盖了一人的身份长达十几年。但现在他很想说一句,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如果当初两家人能和平相处,出事之后能冷静地坐到一起,了解详情,一同解决,以刘家的财力物力和梅良兴所能提供的重要线索,说不定早已找到人了,何必这样辛辛苦苦十几载?弄得现在又追又逃的,还让小家伙受了不少苦,真是让人不气不行!
他看了大盗一眼,大盗也正在看他,两人彼此会意。
于是江均淡淡开口:“你们想从那个坠子那里着手是吗?坠子是别人给他的,他根本一无所知,你们自然没办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线索。”
刘家兄弟梅家兄弟一听这话,急忙问道:“那么请问是谁给他的?公子能否告知?”
江均不答。
“莫非……莫非你……”
“不是。”江均否认。
“还请公子指点。”刘雪抱拳作揖。
只是江均却从来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老好人,他淡淡一笑,冷冷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他过得很好,至于他是谁,他是哪里,你们自己去找,反正你们不是已经决定要一起合力吗,正好给你们这样的机会。总之以后别再来烦我们,否则我会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
“公子!”刘雪大惊,急忙叫道。
“说句实话,如果你们找不到他,要么就是他躲你们,要么就是你们太笨,再没其它原因了。”
“公子!”刘雪仍然不甘心,“能否再问一句,为什么他要把坠子交给别人?”
“这个……”江均带着难明的意味笑了笑,笑得刘雪四人紧张万分。
大盗却是斜眼看了看江均:我就不信你会说。
果然,刘雪四人最终得到的回答只是这么一句: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告诉你。”
离开刘雪等人,江均三人轻松上路,不过,外患解除,内患却增多。
大盗一路上一直静思不语,却终于憋不住了,有些话果然不吐不快。
“哇呀呀!”他大叫起来,“不行,这事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心里有疑问会憋死人的!对了,你说怎样才能找到他?”
“我还以为你比我清楚。”
“我为什么要比你清楚,哼,我才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你现在想了。”
“咬你!”
“呵呵。”
“……”
“其实那家伙无处不在,要不你在这里大叫三声,说不定他就跳出来了。”
“哪有这样的事?”
“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