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砍他的刀数最多,这就是谁的!”沈青辉笑著对那群少年下了这样一个残酷的命令。
转瞬,那些少年就枪过侍卫的刀扑了上去,那少年被砍了两刀之後也抢过一人的刀,与其他人杀了起来。
“住手!求你住手!”看少年不支的倒地,我心急如焚。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些少年,但如果不上去送死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求身边这个男人。
“你求我?”他转头,详装思考著什麽,眼看又一刀要砍在少年身上,他才喊了一声停。
示意扔了一只烤鸡出去,那些少年就不再管浑身是伤的少年,挣抢起烤鸡来。拉住要上前为少年诊治的我,他一拍手,十几个像野兽般强壮的男人走上前。
“还有好戏呢?”他对那些男人指指地上的少年,“他就赏给你们玩了。”
那些人迫不急待的扑了上去,撕扯少年的袍子。也许是血的气味刺激了他们,有些人粗暴的抚上少年。
“够了麽?他已经伤成这样了!求你住手……求你!”从小到大,沈青辉,我是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
“那些男人,要不够是不会停的。你说他还活的过今晚吗?”捧起我耳边一缕头发,他玩味的吻了上去。
“为什麽……”我拼命压抑自己欲杀人的怒气。
“他是为你而死的。因为你对他做的,让他忘了自己是一条狗。所以,他必须死……”他转头看著前面肮脏的一幕,冷冷一笑。
趁著机会,我飞身向前,射出藏於袖中的暗器,那些男人还来不及一逞兽欲就已倒地。一边的人基於沈青辉没有下命令,没有人上前拦我。跪下身子扶起少年,心疼的让他伤痕累累的身子靠进我怀里。
他的眸子清澈明亮,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他全身的刀伤不下数百,血流不止。气息极弱,几乎感觉不到,看来伤的很重,撑不了多久了。怕就连我那个医术精绝的师傅,也无能为力。
是我害了你。若没有与你相见,你可能要一辈子吃人剩饭,一辈子受人鄙视,但至少你可以活下去。而现在,我能做的,不过是让你免於凌辱,清清白白的走……
“对不起……………………”紧紧搂著他,却感受到他的身子正一点一点变冷,血也已经染红了我大片的衣襟。
他挣扎著开了开口,用尽力气吐出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你………………喜、欢……”
然後,安静的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眸子。
你瞑目了吗?你对这样可悲的一生没有遗憾了吗?
不知名的少年,你就这样走完了一生……
第十八话 执手霜风吹鬓影
“伤心吗?同情吗?还是感动呢?”他粗暴的将我从少年身边拉起,指向一边争抢食物而互相撕斗的少年们,“这就是狗,如果一条狗有了情,就无法咬人了。”
狠狠的拉住我,走出那个院子,来到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内十分温暖,漫著一层薄薄的水气。沈青辉一脸嫌恶的开始动手脱我的衣服。
“你做什麽?”
“做什麽?你给我去洗澡!被狗血淋了一身,很开心吗?”粗鲁的为我脱去外衣,力道大的象是用撕的。
听他的话,我才发现自己竟站在浴池的边上,池中的水还在冒著热气。毫无羞涩的自己脱去衣裳下水,温热的水让我这麽多天头一次静下心来。
“你为何要如此待人呢?将人当成了畜生养,很有趣麽?”抬眼看著这个暴虐残酷的男人,他有著和青辉一样温和淡雅的容貌,却为何散发著如此邪恶的气呢?我试探性的开口,虽然没有信心他会回答。也许是与那少年待久了,喜欢问问题,明知自己不会知道答案。
意外的他看著我,眼神却柔和了许多。低低沈沈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像极了青辉。
“命是无法选择的,有些人生来就是狗,有些人生下来却已有钱有势。就像你,若不是生在皇家,还能做个耀武扬威的王爷吗?你从来不打下人麽?你从来有对他们嘘寒问暖吗?”
好难的问题啊!确实对下人有时犯错,我会责打,甚至只因为心情不好,他们也会遭到祸急。至於嘘寒问暖,就连青辉我也会忽视……
“答不出吗?哼,你们所谓的同情关爱全是虚假的。而我,只是清楚的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条狗而已。”他冷笑,我却无言以对。
因为句句都是事实。身为皇子的我,从小只是调皮闯祸,弄坏父皇的宝物,撕烂太傅的藏书,他们都会笑著说没事,挨罪的却是太监宫女。
“你一时兴起可怜那条狗,可他为你而死,你却可为他流过一滴泪?他说他喜欢你,你可能接受他?”转身走到门口,像是对侍卫说了什麽,又转身回来,看著我面露窘色。
“收起你那副慈悲心,不要认为自己有姿色就到处招摇,还随便对人笑。你是我的宠物,你只能为我笑,为我哭。”
“凭什麽!我留在这里,是因为青辉。等找到他,我自然会走。你别以为这里可以困住我!”
被他激怒了,我毫无畏惧的对他叫喊。怕你什麽,大不了一死。
“很好,原来还想再等些日子。但是轩辕锦,我今天就驯服你。”想是青辉的名字犯了他的大忌,他竟然直呼我的名讳。一跃从水上行来,将我从水中提了起来。
将我压在浴池边,欺身压了上来。冰冷的地面刺激了恐惧,紧贴的身体承受著肆虐。从未如此被羞辱过,他的吻,滚烫而有力,却带著死亡的气息。全身赤裸的被压制在地上,任人宰割。他在羞辱我,像对女人一样肆意践踏我!一闭目,舌慢慢移动的双齿间。咬下去,就这样咬下去,就不会痛苦了。
“啊!”他的手欺上我脆弱的男性象征,一使劲,疼的我呼叫出声。然後是什麽塞进了口中,是刚才的衣服!血的味道让我想呕吐。
“想死麽?不可能的。”这句话像冰冷的水,灭掉了最後的希望。绝望的闭上眼,想努力将自己的意识抽掉,不去感觉这场凌辱。
“主上!”突然门外传来高呼。沈青辉虽不耐被打断,但还是离开了我颤抖的身子。“不要轻易惹怒我,苦的是你自己。”搁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後,一个穿青衣的少年就进来了。少年的模样十分丽,九成女子气。扔下了一套衣物,就撇撇嘴站在那里看著我,轻蔑的眼神活像是看一条狗。
我只是皱皱眉,没有去理会他。也许是还在後怕,想早点穿好衣服回屋去。
待我穿好,那少年就到门口喊过一侍卫,让他将我领回内院。那侍卫对他毕恭毕敬,想必身份还算高。
回院的路上,我刻意走的很慢。沈青辉刚才走的匆忙,一定是出什麽事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找我。所以,趁此机会……待那侍卫走到一僻静的廊上,我一手掐住他的咽喉。
“告诉我,你们可曾抓一个叫青辉的人。”
他一脸倔强的别过头,早有负死的打算。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只要我与沈青辉说一声,将你赐给数十个男子凌辱可好,又有一场好戏可看了呢?”
看他脸色发青,我知道这一招成功了。又不是小官,这种硬汉怎能忍受如此大的侮辱呢?
“刑室是关著一个人,据说脸和主上很像。今夜他逃了出来,主上正派人捉他。其他的我不知道。”说完,眼一闭,等著受死。
“我不杀你,你回去吧,就当什麽都不知道。”我放开他,他却一脸惊讶的一动不动。很准确的说,是被人点了穴道。
就在他倒下的一刻,我平静的笑了。因为我要找的人,此时就站在我的面前。
虽然蒙著面,但那个人,不是我的青辉又是谁?
月皎惊鸟栖不定。更漏将残,轳辘牵金井。
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棉冷。
执手霜风吹鬓影。
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
楼上阑干横斗柄。露寒人远鸡相应。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麽逃出的,回首处,如同一场杀戮的噩梦。在院中院他带著我穿来穿去,虽然疑惑但形式却不容有我开口询问的可能。直到被大批侍卫围住,沈青辉在侍卫後面对著我们残忍的微笑,我才有了一丝的时间。然後是杀戮,数百人对青辉一人。我只是躲在青辉的身後,无措和彷徨。青辉就在前面,用他的身子为我保有一方小小净土。他挥动著手中的相思剑,斩杀著试图靠近的侍卫。睁著惶恐眼睛的人头,掉地抽动的四肢,失去头依然扑向前的身躯在我的旁边重重叠叠。那汇成小川的血,渐渐流了过来。
是什麽时候呢?青辉的武功竟然高强到我无法估量的地步,我惊奇的看著在月下寒懔的宝剑,舞著美丽的剑花,飞出丽的血珠,就连那些武功极高的少年,也在须臾间倒地。
青辉,一向温和怡然的人,为了我,已经两次杀害这麽多人了。为了我,双手沾满了血腥。
“住手!”沈青辉一声令下,侍卫立即停手,也许是不想再送命了。他看著青辉,眼神捉摸不定。
“我可以放了你们。”
我上前拉住青辉的手,与他一起迎上沈青辉阴冷的眸子。
“只要你帮我做成那件事,我就永远放了你。”沈青辉望著青辉,满满的是仇恨,是愤怒,是轻蔑……
回头看了我一眼,握著我的手紧紧收了一下。
“好。”
在沈青辉面前,在众多侍卫面前,青辉带著我转出了这座院中院。
我跟在他後面,即便知道已离开庄子很远,却依然不敢停留。
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三千青丝散动,还有那紧紧相握的手。
第十九话 欲知方寸几清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太傅教我们时,这句话遭到所有皇子的不屑。记得三皇兄曾用扇子掩嘴而笑,“如此平淡,怎能表达对心上人的爱慕之情,真是粗俗!怕只有那农夫渔人才用。”
当时太傅只是叹气,道我们身於皇家,怕是永远不能求得真解。如果说今时我已明了,不知地下有知的太傅,是否有一些安慰呢?
那天晚上我们逃出了沈青辉的庄园,我才发现我们是在离京城较远的一座山里。也许是为掩盖这麽一大所庄园的存在,沈青辉以一座山和一片树林为掩护。青辉带著我,一路躲避著重重的机关,直至天明。误闯进一处空幽的山谷,找到一所废弃已久的屋子,青辉终於不支的倒地。
他的全身,是数不清的伤口,在一些已结瘕的伤疤上,还负著大大小小的新上。有些溃烂的,明显是沾了盐水的鞭子抽不来的,还有一些焦黑流脓的是烙铁留下的。除了那晚撕杀的伤,他到底受过什麽样的折磨。还有……
侍卫口中的刑房,沈青辉怨恨的表情,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简陋却平静的小屋,宁静的森林,新鲜的空气,潺潺的溪水,一切都是何等的平静和舒适。
如果能就此长住,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和青辉两个人,打柴抓鱼,与世无争。和青辉两个人?苦笑著看看身後的屋子,心中的恐惧和无奈平添一分。
似锦曾问过我‘你可曾爱过什麽人麽?’我的答案是落荒而逃。
爱,我并不知道?也许有一天,我锺情於一个人,那麽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我都会如火如荼的让他恋上我,山盟海誓,天涯海角。
我想和青辉红泪一起过一辈子。我曾醉酒,借著酒力问青辉红泪愿不愿意。红泪美丽的脸蛋一阵铁青,然後说她江湖第一美女不要跟著一个酒鬼一块木头一辈子,她要找一个大侠一起济事扶贫。青辉却笑著说他会一直陪著我,不论几世。那是青辉第一次笑,淡如清风明月。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十六岁的我笑青辉半吊子文才,这句话是这样用的麽?我好心好意说了一车话,他只笑却没有答。不知为什麽,看著他一路逃亡却不忘拉著我的手,我便想起了这句话。
是你的承诺吗,青辉?没有甜言蜜语,淡然如你,却是最真的誓言。虽然有些话你不曾说出,但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的心意吗?这份承诺,今日是否依然可信呢……
“咳咳……”屋里响起咳嗽声,我急忙进去。倒了杯水给他,就在床边坐下。
“你的身体还很弱,需要休养。有什麽话,待到身体恢复再说吧。这里是一处无人的山谷,虽然离沈青辉的山庄不远,但他应该不会追来。你身上的伤,我用谷里的一些草药处理过了,不要紧。你的内力消耗过多,一定要休息……”
“锦…………”
“我刚在溪中抓了几尾鱼煮了汤,给你盛一碗去,鱼汤对身体好……”喋喋不休的讲著,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因为我现在不想听,所以对他罗嗦一点又有何妨?
喂了汤和一些剔了骨的鱼肉,我扶他躺下,又跑了出去。在山谷中漫漫转了一圈,打下了几只野兔野鸟,回屋时已是黄昏。
青辉已经起身做在桌边,看见我回去,起身走过来。“锦儿。”
“你怎麽起身了,大冬天的小心著凉。这猎户家中虽只留有一床破旧的薄被,可也能御御寒。你出来的时候,只著了一身单衣。既然起来了,怎麽没有披著我的披风……”
“够了。”毫无预计的吻,冰冷又颤抖。他的气乱了,我的亦然。
“我打些野兔野鸟,你等我一下,晚上有吃的了。”离开那个吻,让自己乱了的心恢复平静。
晚餐算是丰盛,吃的人却没有胃口。了了填饱肚子,又逼著青辉多吃了一点,我有些乏了。
“我扶你休息。”
将他扶至床上,手却被紧紧拽住,抽不回来。一双苍凉倦待的眸子深深凝视著我,教人心中隐隐作痛。
“锦儿,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他拉过我坐在他的身边,悠悠的声音将我卷入其中。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的父亲是一个武林世家的杂役。那个男孩不想像父亲一样做杂役,在通过了严格的训练後,成了那户人家的影卫。他终於有了一间属於自己的屋子,不再缩在马棚里,他终於有了固定的三餐,不再过著几天几夜没饭的生活,他终於可以学武,为自己成功的完成主人的暗杀任务欣喜不已……”
心中一寒,想到的是与矮墙内少年的脸相重叠的年少的青辉。
“可是,後来男孩才明白,为什麽父亲宁愿做杂役也不愿成为影卫。男孩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名字,当他用剑刺进父亲心脏的时候,他失去了一切……他还记的那一刻,他的主人,冷冷的看著他,对他说,狗,是不需要感情的。男孩疑惑了,他是狗麽?他是人啊!是……人麽?……
那一年,他十岁……”
青辉的表情痛苦又凄然,说出的话字字艰辛,可他却停顿片刻,继续下去,
“冰冷的墙院只有男孩一个人,男孩渐渐忘记了怎麽说话……直到有一天他被人带出了院子,沐浴更衣,吃了一顿丰盛的佳肴……他受宠若惊的以为他的一生改变了,可随之降临的是黑暗,是痛苦,是……毁灭。
後来,当他见到那个轻灵俊秀的小主人时,他才知道,自己仍还是一条狗……他们受到另一个武林世家邀请,但两家是世仇,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却又难以推脱。所以主人找人顶替他与小主人,为了不露马脚,他用了真容易容术……”
“真容易容术?”我颤抖的摸上了青辉的脸,原本与沈青辉一模一样的脸已经不在了。现在的青辉容貌俱毁。皮肤象是脱落後重新长出来的,脸上布满点点黑色疤痕和小小的凹槽,像是在腐烂一般,更可怕的下颚骨骼竟然有些扭曲。怪不得青辉随我那麽长时间,我都没有发现他的易容,原来是用了传说中最可怕的真容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