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 番外篇 奈何皇门——猫咪果冻

作者:猫咪果冻  录入:08-12

湫苓就在旁边看着,看着,无奈的笑起来。
我在大吃大喝的空档里对着她做个鬼脸。
我知道,这些小动作都纳入他的视线中,却始终不抬首与他对视。
他没有动几口,就看着我吃,然后,以不大的声音对项内官说我要添置的物品。从文房四宝到卧具、衣裳,乃至暗宫的修缮,他都提点过了。项内官应声的时候颇有不满,似乎觉得这样辱没了圣上的威严。
也是,一国之君怎能对关在冷宫里的皇弟如此在意?
就算是补偿……也不必如此。
我丢下最后一个碗,站起来,走近他身边。
“潇儿,朕要回御书房去,过一阵再来瞧你。”他含着笑,道。
“圣上起驾!”项内官一声呼,几十个内官、宫女便上下忙碌起来,收拾的收拾,准备唤御辇的唤御辇,似乎想将他在此逗留的一切痕迹都抹去。
他起身,欲走。
“皇兄不必再来了。暗宫不祥,实在不是皇兄该来的地方。”我看着他的脸,笑着说道,语气却无比的强硬。
他冷冷的盯着我,不怒而威。
当下,除了我,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
在砰砰的磕头声中,我笑得越发旁若无人:“将那些赏赐给我的东西也全撤了!我不要!”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我要的……我要的……是他真心实意的探望!他将我软禁在这里不要紧,给我粗茶淡饭也不要紧,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也不要紧!我只求,他不要再遗忘我!
皇兄!我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却不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还是个孩子。”他突然笑了,道,转身便走。
一群磕头的人面面相觑,而后飞快的跟上去。
“皇兄不要再来了!也不要让任何人再出现!”我哭喊道,紧紧的攥着双拳,“我过得比谁都好!你……你就当没有这个皇弟!”
我也……从来没在你的视野中出现过,不是么?
他停下步子,回过头,冷冷的睇着我。
我哭泣着,哭泣着,眼中只有他扭曲的身影,再也没有旁人。当我以为失去一切的时候,你为何还要转回来?!想问他!却无法出口。他是皇帝,他是至尊,他是天!我如何能质问他?我是他的什么人?!
“别任性,潇儿。你不想我来,我不来便是。”
我举起手蒙住双眼,用力的蒙住。许久,湫苓用力的拉我的袖子,我才放开,眯缝着肿得不成样子的眼,奔到暗宫门前。
没有一个人影,仿佛这半天都是我在做梦。
没来由的,四年之前在这里张望的我浮现在眼前。那时,那么伤心的我,那么绝望的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关心……没有一个人过问……
如今,不过是回到原地而已。
 
 
3 寂寞与乱伦
 
 
他……真的不再来了么?
说不来,就不来了么?
他可知道,那不过是负气的言语。即使那只是补偿,即使我只是替代物,哪怕派遣个人来也……
我怔怔的遥望着紫辰宫,灯火通明的紫辰宫,挥洒出阵阵暖意的紫辰宫。良久,拢拢身上鹅黄色的狐裘,我垂下头,几滴看不见的泪,落在宫墙之下没了踪影。
这辞旧迎新的日子,我怎能奢望他的到来?就算是平常的时候,他的仗队也从不会靠近这里。他从不会知道事隔三年,我又爬上这宫墙,远远的注视着他——就如我记事以来曾经所做的那般。
我该明白的。
对他而言,我终究只是注定被遗忘的存在。只是如此而已。
他从来不会将我放在眼中……或者,他不过是嫉妒我陪伴夕雾度过的五年岁月。所以,他要让我寂寞,让我孤独。偶尔的垂怜,也能让我以为抓住了浮木,获得了生机。事实上,我只能被孤单慢慢的啃噬,啃噬得最后一丝思念、最后一线希望也将死去。
我原本,就不该活着。那时不曾出生多好?在夕雾的掌下凋零多好?
而夕雾的善念,让我得以明白什么叫做眷恋。
夕雾抚养我长大,日日为我祝福,说潇儿要过个不一样的人生,潇儿要自由自在、潇潇洒洒。潇儿不能被皇族的血缘牢笼所困、所苦。可终究,在这皇家长大,怎能超脱于皇门之外?
为何不带我离开?夕雾。你可是怕皇兄寂寞,所以才叫我随性而为,却切不可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夕雾,寂寞的不是皇兄,是我啊。你将我留在这皇宫里,就昭示了我将一生孤独。皇兄他……有国家有皇权有皇族,他怎会寂寞?即使寂寞,我又能怎样?他不需要我,虽然,我是如此的……如此的……渴望他的关怀。
飘落下宫墙,转身,我望进湫苓水汪汪的眼中。
匆忙的擦掉泪痕,我咧开嘴,还未化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容,湫苓便毫不客气的伸出白皙的手捏住我的右颊,生生的将我的笑容折杀。
“喔呦呦……湫苓,我是主子啊……”
被这么拖拉着走可不是头一遭了,我哼哼唧唧博取同情。说博取也不尽然,只是觉着自个儿满可怜。一时被凌虐了,事后想起来,要找个罚她的证据也无。湫苓的手劲拿捏适当,虽然疼得紧,事后却一点淤痕也留不下。我常常觉着稀奇,依我这敏感、容易落疤的体质,六七年前摔的一跤,那疤痕还迟迟不见全消……怎么就遇上湫苓这么个克星了呢?
“疼死了……”我放软声调,好声好气的道。
虽然湫苓听不见,我除了哀求哀求,还有什么法子呢?
湫苓一直将我拉进朱雀殿才放手。我按着被她捏得僵硬的右颊,在摆满美味佳肴的饭桌前坐下。
她给我宽了裘衣,然后盛了米饭,端到我跟前,却迟迟不放下。
我抬起脸,扯痛了右颊,忙又低下头来。看来她很清楚,这四个多月来,我夜夜爬上宫墙的事情。原以为她早早入睡了,谁知……
湫苓,虽然不能说也不能听,却是最知我心的人。她大概不知道我的来历,却明白我失去了很多珍贵之物。她大概不知道我与他之间的血缘,却清楚我是如何的口是心非,将那人驱远,得来夜夜后悔。
饭轻轻的置在我跟前,我已泪眼模糊。
有些粗糙的手急急的捧起我的脸,忧心的擦去我的泪水。
“放心,湫苓,我不会去了。我不会再期待。暗宫里只有我们两个就好了。”
湫苓一径的摇首,担忧的神情仍然未去。
“你是让我去么?你是让我存有希望,最终,却只能在这里绝望么?”
我知道,只要我伤心,她只会注意我的心绪而不去读唇语。我明白,只要我止住泪,她便会宽心许多。但,我不能。积压了四个月的惧怕,不会如此轻易的便化解掉。
真是……可惜了我们的守岁夜……
匆匆用过膳,我便作筋疲力尽状,让湫苓扶我回隐世阁歇息。她守了许久,约莫觉着我睡着了,这才离开。我睁开眼,在漆黑、沉寂的夜中就这样躺着。而后,坐起来,盘算着去大殿里吟诗作画抚琴,也好过枯晾着等天明。
拿火刀火石点亮了油灯,而后,从外室里找到个灯笼,点了蜡烛,套上纱布笼,我掌着便出了隐世阁。
远远的夜空被灯光映得绚丽多姿,我只是瞧了一眼,便不再望。毕竟,看多了只能让人更生惆怅。那片夜空之下的所在,离我已是太遥远……遥远得,倾尽一生一世也不能到达。
关上大殿的门,我便发觉几个炭盆中的火仍然旺着,屋内意外的暖和。湫苓便是湫苓,知道我半夜会来便如此细心的准备了……到书桌前一瞧,笔墨纸砚都摆好了,连墨也研得恰到好处。
我放下灯笼,吹熄蜡烛。
大殿里长明灯百年不灭,照着空荡荡的殿内,与孤零零的我。
我叹气,提笔。
最近想画夕雾高兴的模样,却被心绪影响了几分。如今宣纸上的他,几分愁怨、几分相思,就像……五年间时常见到的那般,他心中满是对父皇的思念。
轻轻的勾勒出他飘逸的发丝,宣纸上的夕雾逐渐成型,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放下笔,看着大功告成的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那么熟悉,却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脚步。
我扶着额,走到躺椅边,跌坐下来。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为何还要期待?
难道……不,不会,不会是他。
轻轻的叩门声。
我愣愣,湫苓对声音向来不在意,每次进屋从不会叩门,这……这不是湫苓!
警觉的站起,我慢慢的靠近门边,打开——
他仍然尊贵,高高在上,只是在见到我的刹那,眼中的冰寒重了,接着全部消逝。
我让开,忘了跪下,只是垂首作揖。
他进了大殿,随手合上门,解开赤狐皮披风。我接过来,仔细一瞧,上头绣着的九条金龙不知怎么竟有些眼熟。是那夜……他披在我肩头的那件……后来,摇微姐姐差人送还了紫辰宫。
“怎么?连朕的脚步也听不出来么?”
他的声音唤回了我飘远的神智,我抬头,眼中落进他的笑容。
那么温柔的笑容。
“不记得了么?”笑容突然不见,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当然记得,那时我靠近他,怀着那么崇敬的汹涌情感,就为了看清楚他的神色。“记得。”我垂下眸。如今他也是帝皇,却不是那含着恨与情的少年。岁月,能将帝皇仅有的情感磨去,只余下藏在心底的恨意。
“罢了,这么久,忘了也合该忘了。”他轻声道,在铺着虎皮的躺椅上坐下。
我将披风放在卧榻上:“不。潇儿记得。皇兄的脚步声,怎么也忘不了。”
他的视线射过来,如同箭矢那般锋利……威迫着我。
“不过,方才想着,皇兄此刻应当陪着皇后、皇子、皇女们,怎会到这里来……”
“还是不想朕来么?”
我想起他那时冷冷的语调“别任性,潇儿。你不想我来,我不来便是。”他舍弃了尊称,难道不是盛怒么?“不,潇儿……潇儿以为皇兄不会再来。潇儿任性说了那么多忤逆的话语,其实,不过是……寂寞罢了。”
他不语,目光却是软了许多。
我攥着赤狐皮披风,回首瞧他。
他此时望向离得不远的书桌,瞧见桌上的画,脸色微微一变。我忙奔过去要收起来,他却更快一步,拿过那张画,细细的看,眼眸中是遮不住的怒气。我后退几步,望着他。此时他就算是撕了画,我也不意外。
不过,他只是将画放下,复又坐下,面无表情。
如此深沉的模样,我不曾见过。但,我觉着就算他再冷淡,再盛怒,也比这令人安心。
我正揣测着他的意思,他眸光闪了闪:“过来。”
我依言走近他身旁,他突地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我惊惶失措,却也不好挣扎,正慌张,他冰冷的唇贴上了我的。
便纵是再不解风情,便纵是再年幼无知,我也明白他此举是何意味。
他难道忘了么?我是他的皇弟!就算慕容国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所有,他也注定不能占有皇族中的姐妹与弟弟。
我挣扎起来,躲避着他的唇:“皇兄!皇兄!”
我唤你一声皇兄!天地便决定了我们不能如此!不能像父皇与夕雾那样纠缠!如若不然,便是罪上加罪啊!这乱伦反常的罪过……
他置若罔闻,撕开我的前襟。
“皇兄!”你孤独寂寞!你真是孤独寂寞!可是……我却不是那能抚慰你的人!“我……我不是你后宫三千佳丽!”
他啃咬着我的胸腹,如同品尝美酒一般,细细的回味,根本没有应答。
我咬咬唇:“皇兄!我不是夕雾!”
他倏地抬首,眸中交错过太多的情绪:“朕知道。朕想要你,如此而已。”
要我?我怔住。
从未在他人前裸裎的身体,就这样在寒夜中,无任何遮盖的颤抖着。他轻叹,解下衣衫,露出与我全然不同的强健的身体,伏下身来。肌肤的摩擦,无任何遮蔽的亲密,令我突然忘记了这是不该,这是罪过……我竟有些安心。
是,安心。比起五年中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我的寂寞,此刻我竟有些高兴。
皇兄没有抛下我,我并不是孤单一人。
至少,我还有皇兄,他说他要我。
他是如此的温暖,他的身体……是如此的温暖。
我闭上眼,一道泪痕滑下脸庞。他的舌,轻柔的舔去了那道痕迹,而后,再度掠入我的口中。我颤抖着的手,慢慢的抬起,锁住他的颈项。我将我的身体,我的全部,都偎入他的怀中。
你们,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蜷缩在黑夜中哭泣;我不要一个人,在这似乎无边无际的时光中虚度;我不要一个人,思念离去的你们。
 
 
4 沉沦
 
 
“皇兄,潇儿好孤单。”
他没有应答,湿濡的舌滑过我的胸前,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住我的腰身。
“皇兄……这样好么?”
我青涩的欲,在他的掌中逐渐昂扬,我轻轻呻吟,迷乱的瞧着他的眼,舍去了冷漠、复杂与温柔的眼。
“……皇兄……啊……”
我喘息着,转身瞧他,他却不给我时间,逼着我接纳他。
疼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他却是高兴的,我能听得出来。
血从腿部流下,点点滴滴,在赤狐皮披风上烙下仿佛再也不会去的印记。我瞧着蜿蜒在披风上的血迹,忽然觉着疼得几乎要窒息。
一切归于平静时,我茫然的睁眼,他正皱着眉看我的伤口。我白着脸往榻内缩了缩,不想让他再瞧下去。他的目光上移,定在我脸上。如此柔和的目光,让我几乎以为这是自个儿半梦半醒之间的错觉。
“很疼么?”
他撩起身旁的披风,轻轻拭去我腿间的血迹。
我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他穿戴好,回身将我用那披风包裹起来,再次横抱起,稳稳当当的出了大殿,走向隐世阁。
东方天空已泛着白,我瞧着那闪闪烁烁的启明星出神。
“该上朝了。”他将我小心放在床上,抚去我额上的冷汗,轻声道。
我点点头,手却不知怎的,拉住他的下袍不放。
“潇儿。”他叹息,俯下身,吻住我的唇,细细的温柔的舔咬。
“皇兄,皇兄……”我呜喃着,倏地想起方才的不该、罪过,放开他的下袍,别过脸。
“普天之下、率土之宾,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他伸手强行将我的脸扭过来,正对着他幽深莫测的双眸,“潇儿,你是朕的。”
“皇兄……。”我张开嘴,蠕动两下想搬出圣贤之道,却猛然想到已失去说教的资格,况且……那时不是也……
“莫要胡思乱想。”他轻轻一笑,缓和了双眸中的深沉。
我紧紧的攥住身上盖的锦被,不语。
他转身要离开,走不过两步,我却发现不知何时,手又抓住他的袍子不放。他回首,望进我的眸中。皇兄,你可会再来瞧我?想问,却问不出口。我抿紧嘴唇,忙收回手,拉起锦被盖住头脸。
“放心,晚上朕取药来瞧你。”
他的声调微微扬起,似乎含着笑意。闷在被中的我慢慢的将手探向后庭,只稍稍碰碰,便疼得倒抽了口气。
熟悉的脚步声远去,而后突然消失。
我从被中探出头,突觉着面上凉丝丝的,手一抹,全是泪。
皇兄没有丢下我,我为何还要哭泣?慕容潇,你已不是孤单一人,为何还要哭泣?我怔怔的掀开被,看着胸前红色的一道道痕迹。泪再也止不住,如雨一样,覆盖住脸、身子,全部。
也不知怎么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湫苓正无声的啜泣。
我伸手揪住她的衣裳,拉了拉,挤出个笑脸。
她扑倒在我身旁,哭得更厉害。
我怅然的想,湫苓或许比我更寂寞……我的寂寞尚且可说出口,她的寂寞却只能永远藏在心中,无法告诉他人。湫苓啊湫苓,我抬起她的下颚,微笑,以唇语告诉她,我慕容潇可是福大命大之人,不必担心。
湫苓抹了眼泪,转身奔了出去。她开门那一刹那,我才察觉外头的天色——漆黑一片。原来我竟然睡了整天,怨不得湫苓担心了。回神时,一双莫测高深的眸子正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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