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没有你的爱————阿列

世杰走下床，迅速穿上衣服，他发现自己双手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著，好不容易才扣好衬衫

的钮扣。「Shift!!」他咬牙踢倒旁边的椅子，并狠狠往墙上打去，从手指传来的痛感大大清

醒了原本混沌的脑袋，他搜寻整间屋，也找不到亚斌。
那个男人逃走了........这想法倏地窜过脑门，世杰紧握拳头，面容极度扭曲，即使找上广

州，他亦要揪出对方，不论理由有多冠冕堂皇，他都不会放过他，他要让对方为自己做过的

事万分後悔。
对，绝对要让他後悔。
冲出门外，跑到走廊上时，差点撞倒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看清对方的脸後，世杰已经下意识

先挥出一拳，对方身体因而大幅度左倾开去。
「他妈的王八蛋!狗杂种!!」随著粗言骂出，世杰更加使劲揍向亚斌，拳头连续不断的落在身

上，亚斌没啍半句，也没有闪避，世杰更是火冒三丈，他伸腿往对方肚复踢去，顿时刻骨的

痛楚令亚斌跪倒下来，世杰继续踢他的脸、背脊和大腿，毫不手下留情，鲜红色的血液从亚

斌鼻孔里流出来，倒在地上的他，只是瑟缩成一团，任由世杰的怒火发泄其身上。
这个男人果然是人渣，是垃圾!自己当初根本不应该收留他，本来已经够悲惨了，为什麽还得

面对这种荒唐的事?对了，所有问题都是因这个男人而起，没有他，自己就不会如此倒霉。
世杰将所有责任归咎於亚斌，无论怎样踢打，都没法消弭心里的怒气，踢得腿也麻了，男人

就是没反应，他索性蹲下来不停殴打对方，心想要打至男人昏厥为止。

「爸爸.......爸爸.......别打了，不要打斌哥哥...不要...」世杰只看到亚斌，完全没留

意女儿也在一旁，小彤和亚斌吃完早餐回来，还未到家就看见父亲发了疯的一幕，她怕得蹲

在墙边，只懂得不断哭呜、不断颤抖。「不要......斌哥哥很痛的....」
然而，无论小彤哭声再大，也半点传不进盛怒的世杰耳里。
15.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的关系既紧绷又阴沉，只要稍一触碰，所有负面情绪都会爆发开来，每

当看见亚斌的脸，世杰就莫名火起，那天晚上不快的记忆时常成为他噩梦的根源，即使在俱

乐部，看见男性的客人，他都会本能地避开，致使他变成今日这副神经质的状态，都是拜亚

斌所赐。那个男人绝对是他生命中的克星。
心情不爽时，世杰不由分说便揍他，亚斌每次都没有还手，默默承受对方的拳头，见他这样

，世杰的愤怒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或许亚斌认为这是弥补自己犯下的罪所作出的抵偿，但对

世杰来说，这根本不足以消除心里面的怨愤。与其惶恐著不知何时会被殴打，搬离这里当然

是最好的躲避方法，然而亚斌没有这样做，他依旧和他们住在一起，日间到漫画店打工，回

来後照常处理家务，世杰实在猜不透他想什麽。起初世杰还认为亚斌继续待在这里的话，自

己可以慢慢拆磨他，但时间久了，对方的存在只会令他越看越烦，心情更是常常焦躁起来，

想说拆磨对方，反倒自己被精神拆磨，有时世杰甚至觉得自己快不正常了，这种眼中钉还是

早点滚回广州最好。
这星期俱乐部的客人特别多，好不容易等到休假日，世杰在外面逛至傍晚才回家，甫打开门

，便嗅到阵阵饭香，他走进客厅，看见亚斌和小彤在吃饭。
不想看对方的脸，世杰打算放下东西便进房换衣服。
「你要吃饭吗?」这时细微的声音响起，亚斌试探般小心问。世杰没有回答，自顾自整理袋里

的东西，於是对方再度问:「你吃饭了没有?」
世杰依旧没有理睬他，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彷佛对著空气说话的亚斌明知这是自讨没趣，仍

推起笑容试著说:「今天的鲩鱼很新鲜，味道不错。」
世杰越听越发不耐，尤其瞥见那张怯懦得没半点男子气慨的脸时，就更想骂人。这个窝囊废

虽然失败，但更失败的是醉後与他上床的自己，那感觉如今想来，就好比加诸自己身上的侮

辱一样。
「如果你现在不饿，晚点我可以做宵夜给你。」
世杰倏地站起来，表情十分难看，也不知对方是迟钝还是没脑，每晚仍旧做三人份量的晚餐

，想也知道他没可能会吃那些饭，凡此种种多馀的行为，他看了就厌恶。
经过饭桌时，世杰看见小彤津津有味地吃著饭菜，顿时一股夹杂了忿怒的激烈醋意让他看不

过去，他伸手一扬，打掉小彤手上的碗筷，食物随之掉到桌上，小彤被这举动吓著，呆呆地

看著他。
「不准吃!」世杰厉声吆喝，小彤缩起背脊一脸欲哭状，他无助地望向亚斌，一想到自己最讨

厌的人在女儿眼中，地位竟然比自己还高，世杰便吞不下这口气。
「如果再给我看见你吃他做的菜，我就将你赶出门。」
小彤"哗"一声哭出来。
「爸爸是讨厌鬼.........」口里还留有饭粒的她声泪俱下地说，那模样很是可怜，亚斌无声

走过去，拾回碗筷，并将散落桌上的饭菜扫到一旁。
「讨厌鬼.......讨厌鬼.......」小彤吵耳的哭声令世杰越发烦厌，『他的东西真的这麽好

吗?』世杰气愤难消，遂将桌上的菜全部倒进垃圾桶里，这才知道父亲生气了，小彤改而啜泣

起来，不敢惹怒他。亚斌拿过纸巾，给她拭去脸上的眼泪，再带她回房。
出来时亚斌看见世杰坐在桌边，眉头深锁，猛地在抽烟，他从垃圾桶里捡出被抛的碗碟，放

进洗涤糟里，然後像平常那样整理饭後的桌面。
世杰看著男人冷静的背部，就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对方默默擦拭著桌面，这种理所当

然的凡态度又再挑起世杰焦躁的情绪，他大力踢向桌脚，巨大的震动使得桌子歪到一旁，亚

斌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後又没事般将桌子移回原来的位置。
就是这副模样，不管被骂还是被殴打，都一脸漠然，不说话也不还手，世杰觉得自己像个在

生自己闷气的傻瓜一样，白痴到极点。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奈不了你。」世杰吼道:「我曾经告诉你，别对我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既然你违规了，就别指望可以安然待在这里。」
亚斌低头不语。
「每次想到你干了那种下流的事，我就想吐。对了，你以前在广州时，也是利用相同的手法

欺骗一些无知的少年吧!真呕心!」
对方面无表情看著他。
「怎样?我说得没错吧!」
空气里只有自己亵笑的声音，隔了好几秒，亚斌才缓缓开口。
「你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当然记得!!」世杰怒斥，面对凶暴的他，亚斌依旧平静地说:「那麽，你还记得自己主动抱

我，而且吻我的事吗?」
这问题冲击之大让世杰霎时无言以对，他双手颤抖，血气上涌，想也没想便一个劲冲上前揪

住亚斌的衣领。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你想说是我主动诱惑你，令你干出那种事，所有麻烦都是我自找的对不

对?」
亚斌摇了摇头。「不.......我没有这麽想.......我只是觉得那天晚上你将我当成了另一个

人，在你心里，其实有一个非常重视，且真心喜欢的人吧!」
世杰猛然一惊。
「有时我真的觉得，你根本不想了解自己想什麽，我希望你能够坦诚面对自己的感受.......

」
「够了!」世杰吼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别一副自以为是的表情。」说完他对准亚斌脸颊揍过

去，这次对方同样没有闪避，反用一种哀戚的眼神看他，就是这个同情般的目光，让世杰全

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忿怒得扩张开来。
「混蛋!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不会承认这番话，这个呆头呆脑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明白他的感受。
残暴的拳头不断落下，世杰将亚斌迫至墙脚拳打脚踢，对於世杰来说，殴打对方已经成了生

活里微不足道的事，就好像每天必做的事那样自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或者罪咎感，就连打

在对方身上的触感都早已麻木了.....
＊　＊　＊
殴打对方多次後，都无法宣泄心里的怨愤，他自觉快被一股无形的东西淹没，逐渐喘不过气

，做错的明明是对方，然而受苦的反是他。
那天晚上，世杰翻来覆去都睡不著，他看著纯白色的天花板，脑里不断重复亚斌之前那番话

，被一个讨厌的男人上也算了，如今还被对方洞悉自己的想法，这种身心彷佛也被看穿的感

觉实在糟透，打从男人搬进这里开始，做任何事他都掌握了主导权，他说一对方不能说二，

他吩咐什麽，对方也得照著办，不管理由为何，对的人亦永远只有他，但为什麽这份优越感

渐渐消失了，尽管表面上他依旧是强势的一方，但暗地里却彷佛被对方牵引住。
疯了....所有事都变得不正常了，世杰茫然地想，究竟往後的日子里，他还得承受多少对方

加给他的压力?
16.
因为时间太早的关系，吧台前的客人寥寥可数，世杰什麽都没点，只坐在那里默默抽烟。
「最近的你很消沉嘛!」酒保来到他面前说。
「消沉?」世杰没有抬头看他，若有所思地深深吸了口烟。
「嗯!要不就是脾气暴躁，总之性格变得很极端。有些客人甚至向我抱怨过了。」
世杰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埋首烟雾的他表情呆滞而冷漠。酒保看著他，然後无奈般叹

口气。
「原因是那个阔绰的少爷吗?」
世杰默不作声。
「想不到他的影响力这麽大，只是一个比较帅的花花公子而已，这点在同性眼里可以说是毫

无吸引力吧!真不明白你看上他什麽地方。」
看上他什麽地方吗............世杰冷冷一笑，这真是一个既好笑又难答的问题。
「我问你，我的样子像同性恋吗?」
酒保愣住。
「这种事很难靠外表看出来，你不要告诉我，如今你才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酒保轻轻笑

开来，完全不把他的问题当一回事，世杰将快要熄灭的香烟捻在烟灰缸里，然後从烟盒掏出

第二根点上，他的心紧紧揪成一团，漠然凝视自己吐出来的烟圈。
＊ ＊ ＊
室内一片阴暗，打开玄关处的小灯，世杰看见桌上放了一碟小菜，旁边还有一碗汤，食物可

能是刚刚翻热过，保鲜纸上仍冒著阵阵热气。被食物的香味吸引，肚里也自然发出饥饿的叫

声，尽管想吃，但那是男人做出来的东西，他下意识将食欲强压下去。
来到走廊上，还以为已经睡了的男人突然从厕所里出来，二人视线对上，世杰明显地别过头

，与他擦肩而过。
「我做了宵夜，你要是饿了可以吃。」男人在他背後说。
每天晚上都重复做著相同的事，世杰看了不是将食物抛掉就是放在桌上原封不动，都做得如

此决绝了，对方依旧学不乖，世杰狠狠瞥了男人一眼，今晚他的心情非常烦躁，不想与对方

有任何交涉。
「不合你的胃口吗?」细微的声音持续在背後响起，世杰转过身冲对方怒吼:「你是刻意惹我

发怒的吗?我警告你，别再做这种多馀的事，还有，如果不想被我揍，就别在我面前出现。」
亚斌立在原地不动，脸上之前被打而肿起来的地方即使在阴暗的室内仍清晰可见。
「就算你要揍我都无关系。」他淡然说，高挑的身影散发出悲哀的气息。
什麽?这算是赎罪吗?天下间竟然有这种人，不但呆相，思想也笨得让人反感，尽管被打被骂

也没有反应，难道自己就得裁在这家伙手里吗?
「好，那我就将你揍至半死。」世杰抡起拳头，对准他的脸颊，亚斌闭眼缩起背脊，一副等

待爱刑的样子，看对方没有反抗，世杰心里忽然掠过一股奇怪的骚动，囤积的怨气一下子消

失，已经举至半空的拳头也静止不动。
没有任何痛感，亚斌慢慢睁开紧闭的眼睛，只见原本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早已转身离开。
窗外汽车的声音将世杰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旋即有液体沿额边流下，摸了摸才发现那是

汗水，刚才梦到的恶梦差点令他大叫出来，一股无形的东西硬是追赶著他，虽然不知道那是

什麽，但现在想起来仍胆战心惊。他躺回床上，打算继续睡，然而一旦惊醒了却怎样都睡不

著。
天边透出了鱼肚白的颜色，时钟标示著清晨六点钟，这麽说他只睡了三小时，世杰咂了一下

舌，下床走出房外，与有冷气的房间不同，客厅的空气与昨晚一样闷热。
沙发上空荡荡，不见那个男人的踪影，世杰疑惑，於是往屋内找了一遍，最後在小彤的房间

里看见他。男人坐在地上，就这样倚靠床边睡著了，透过窗外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除了瘀青

，还可以看见他脸上有浓浓的倦意，脸容很是憔悴，世杰不明白，该累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为何一脸疲惫的却是对方。
世杰仔细看亚斌的脸，平时他根本不会这样做，但对方一旦睡著，他反而没了之前的厌恶感

，其实亚斌脸蛋算是端正，只是懦弱的性格令他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相较最初来到香港，

现在他的外表确实改变许多，最起码不再是头发整齐、衣著活像是九十年代初的人，以他高

大的身形，如果稍加打扮，说不定比其他男人要好看。
虽然有点另眼相看，但亦只限於这刻，男人醒来後，世杰相信自己绝对会继续鄙夷他。
＊ ＊ ＊
「你明晚一定要陪我。」艳红色的嘴唇靠近他耳边说，世杰向女人投以帅气的笑容，然後轻

揽她的腰。
「一定，谁叫你是我认识的客人中最漂亮的。」
女人满意地与他吻别，待对方的车驶离自己视线范围外，世杰瞬即收起笑容，这个女人在床

上的要求特别多，自己已经极尽所能满足她的需求了，但女人还是欲求不满的样子，幸好她

不是那种会要求过夜的客人，否则真叫人吃不消。
世杰从裤袋里掏出钱包，要不是今晚的钱财又有进涨，他才笑不出来。沿著马路边的行人道

前行，来到车站前，看见几个穿著黑色西装的魁梧男人了伫在一间餐厅门前，想说哪个客人

有如此大派场时，便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同样的气势和高傲，令世杰移不开目

光。
Kenneth没有注意到他，在保镳的护送下，往他所站的相反方向离开，世杰曾经认为自己离对

方很近，很了解对方，没想到一个月後的现在，即使身处同一条街头上，二人却不管心灵还

是身份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看对方一脸悠然的样子，世杰不禁想起这些天以来的自己，他根

本将所有事看得太简单了，男人对他的影响，早早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整场游戏自己就

是被对方牵著鼻子走才会弄至阴霾的下场。
如果不是对方，他不会遭奚落，不会嗜酒，更不会被一个讨厌的男人上了，自己为什麽要如

此委屈，为他搅得生活一团糟?
思及这里，他就很悲哀，酸楚和不甘心的情绪迅速化成忿怒，他不能就这样让Kenneth回去，

至少要做点什麽让自己好过点。
没有细想当前的景况，世杰走上前喊住对方。
17.
「Kenneth?」
男人转过身，在看见他那刻，脸容有点僵硬。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世杰表面摆出轻松的笑容，但暗地里其实早已握紧拳头。
「很久没见了，你最近好吗?」
「还好....」
Kenneth未说完，世杰便趁他不备时，全力挥出一拳，站在旁边的保镳见状立刻架住他手臂，

将他拉向後，另外一个保镳亦迅速将主人护在身後。
「全赖你，我现在过得很好。」世杰忿忿地说，可能是牙齿磨破了唇肉的关系，Kenneth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