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去找‘裴西燕’麽?找那个死了的女人麽!”
“不!!!!”
陆云逸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裴西燕苏淮容裴西燕苏淮容裴西燕苏淮容裴西燕苏淮容裴西燕苏淮容…………
“西燕在什麽地方?”苏淮容难道对我……?笑话……一个朝廷要犯!
“死了!”
“让我走!”我不能留在这里!
“你要走什麽地方去?你走了……我怎麽向他交代?你当真就放不下裴西燕?你和苏淮容不是情投意合得很吗!你们把酒言欢,弄得他连大仇都不报了!陆云逸难道你是使了什麽把戏不成?为什麽他被你追杀之前都是好好的,即便出外寻花问柳也顾念著我,等看著你抱著裴西燕离开你们的小屋时他就执意留在京城?为什麽?你哪一点好?你杀了他的兄弟害死了他的父母他还那样护著你!到现在都还想著裴西燕的你哪一点值得他这般想待?”
“你胡说!你都是在骗我!西燕没有死!苏淮容和我是敌对的!他该死!他该死!”
先前他还有耐心等著苏淮容上钩被自己擒住好上京交差。可是现在听到齐阑玉的话他整颗心都乱了。他脑中似乎有一个人在闪动,那双始终解不开忧郁的双眼和眼中深潭般的情意。难道之前两人之间真有过什麽?陆云逸想到前程似锦,窝住一口气自己对自己说:
如果注定了我们之间有什麽情愫,也让它烟消云散了吧!
“这里的确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可是你想走?那就试试你能不能闯过我们这关!”齐阑玉不是说笑。她知道陆云逸若走了,苏淮容必怒。对苏淮容的情这痴傻的女子是无法放下的。她料想以陆云逸现在的状况不伤人是走不出齐府的,自己说话也多了几分把握。
陆云逸的神情有一刻是淡漠的。他望了望天,说:“有雨。”
齐阑玉知道他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神经再紧绷几分。
陆云逸眼神一凌,先前悲怆气氛不留分毫。齐阑玉见他戾气暴涨急忙喝道:“向後退!”几个机灵点的护院纵身向後,其馀护院还没来得及抬腿,已见眼前闪出无数白光!暗器击中身边好几个护院,他自己也从地上发力而起,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另一只手下意识的要伸进随身携带的小包袱中……
没有小包袱,没有淬过毒的暗器。
陆云逸来不及失神自己的剑已冲著齐阑玉直刺了下去。
齐阑玉身形软小,向後一仰提足过来,鞋尖多出一寸小刃。翻身而过躲开了陆云逸的暗器剑招。“小姐小心!”众护院齐声道。齐阑玉只觉得一道剑气划过,亏得齐阑玉反应机敏一个侧转回旋不仅没有被剑气所伤,还掷出了几柄小刀。陆云逸亦不甘示弱飞刀以对。
电光火石间忽闻一阵兵器相撞之音。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的小刀都向四处堕地。
一位紫衣长袍的俊俏少爷立著一杆银枪正瞪著陆云逸。
“公子。”齐阑玉一声短促呼唤,施末灵万千的怒火也化作了绕指柔。
施末灵唤道:“阑玉。”齐阑玉也平添几分妩媚。
陆云逸哪里管得他们的什么柔情似水,怒道:“齐阑玉,我敬重你。江湖人称你一声‘齐女侠’便都是敬重,可是你为何要为难我?”
施末灵眼中可没有齐阑玉的一点过错,他挥着一杆银枪指着陆云逸道:“为难你?你杀的人可没有说过放了你。苏淮容没本事杀你,阑玉不过是替天行道!”“对!小姐就算杀了你也是你应得的!”众护院附和道。施末灵对千里追杀耿耿于怀不免心头有口恶气未除。阑玉拉着他的袖子娇声道:“公子你刚来不要为了他生气。快去大堂中坐坐。苏淮容有好些话要问你。”听到齐阑玉提起苏淮容,施末灵的心又兀自的紧了紧。抿了抿嘴唇看得出眉角一缕不甘。
齐阑玉笑了笑低声道:“如今你还吃他的醋?”
施末灵被他说中心事却不愿承认,带着酸味的埋怨道:“阑玉你喜欢的人是才俊,我哪里吃得他的醋?我还得当心他的英雄手下们趁我不备灭了我这抢他们齐天楼夫人的人。”
齐阑玉掩嘴一笑对陆云逸说:“苏淮容等的便是公子,和你有莫大关系。你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的事么?跟着来便是。现在你要走我就不拦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走了,你就会后悔一辈子。”说罢继续对施末灵说:“公子同我去前厅等候吧。”然后又吩咐道:“将受伤的护院都送回房去,拿药过去,好生看护,不要误了伤势。”众护院心虽不甘却也不再多言。来了几个婢女替施末灵和齐阑玉引路罢了。
陆云逸不知齐阑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他们都不再阻拦自己,出府倒也痛快。可是齐阑玉说苏淮容要问的事和自己有莫大的关联,他竟然连西燕的死也不知道,心中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作怪,再加上心火难平,他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事件。弄清楚了怎么回事,还会怕他们阻挠自己不成?自己一闭眼,苏淮容就像新魔一样钻了出来。
苏淮容阿苏淮容,你卖国求荣,我一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苏淮容在床上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了,一位婢女前来禀报说施末灵到了齐府,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直奔前厅。他倒时连蒲晋文也在了那里。坐在位上忐忐忑忑喝着茶。陆云逸坐在蒲晋文左侧,手边没有茶,只有还没收进腰间的软剑。施末灵同齐阑玉在上座,苏淮容一进来两人便同时起身迎接,显得好不尊贵。
施末灵扶住苏淮容,说:“阑玉命馥郁在官道上找到我,要我不论如何三日之内要赶来齐府。也不知是为了哪一般?”苏淮容知道是齐阑玉帮了他,心头难免一热,感激得望了她一眼,转头对施末灵说:“施公子送给阑玉的……”兀自住了口。施末灵送与齐阑玉的定情物却到了自己手上,这都不算得什么,最糟糕的是长在了陆云逸身上,让他如何辩驳?
苏淮容还没来得及想好托辞,齐阑玉已界面道:“公子赠我的玉蝶我让慕容小非转给了苏大侠。”施末灵是一惊,又听齐阑玉继续道:“可是苏大侠又送给了陆云逸。”施末灵眉毛一挑,问:“陆云逸?苏淮容为何会送与他?”说着那双桃花眼便带着嘲笑的望向苏淮容。苏淮容无力辩解,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陆云逸,低咳一声。
施末灵这个情场老手诡异的一笑,拿住苏淮容的手腕问道:“真是动了情?”苏淮容没被人这样直白的问过,只尴尬的别过脸。冷静一番又严肃过来,问施末灵道:“这玉蝶究竟是为什么不能佩戴?”
施末灵眼角一动,问:“你让他戴上了?”苏淮容尴尬一点头。施末灵的脸刷了变了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淮容感到事情不对,连忙拉住他追问道。
施末灵又瞄见了蒲晋文,便问:“他又是谁?”
苏淮容只嘟囔道:“还不是那玉蝶生出来的。谁知道他是谁啊!他自己倒是说叫蒲晋文。”
施末灵大概明白了一点,似笑非笑的说:“这大概就是报应吧。你要知道那玉蝶长到了陆云逸身上可就拿不下来了。”
本来抱着的一点希望忽然间没了,苏淮容感觉空气在一瞬间凝住。
“你说什么?那玉蝶拿不下来?难道就让我看着他就这样死?”苏淮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额头上青筋都跳了出来。
那一声大吼,陆云逸在旁边皱起了眉。隐约感觉事情和自己有点关联。可又没听到前面的话,但凭着后面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什么也不能知道。倒是一旁的蒲晋文喝干了茶水无所事事的很。看着陆云逸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施末灵不无幸灾乐祸的说:“大概只有这样了。那是他应得的。要不然你一剑砍了他也让他痛快一点。”
苏淮容的脸萎顿了下来,像被秋风扫过的叶子,神情十分沮丧。他几乎自言自语的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么?他现在又没有了记忆,我拿他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了记忆?”施末灵反倒吃了一惊。
“是啊,自从他昏迷醒来之后就没有了我们相识的记忆,只记得朝廷遣他来杀我之前的事情……”
施末灵的眉也凝了起来:“那可麻烦了。”他低声道,“这玉蝶的情景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从辽俘手上得来的。那人用玉蝶换了一条性命,但是千叮嘱万叮嘱的说不能往身上戴。我也就嘱咐阑玉不要戴上。可没想到……”他忧郁的看了看齐阑玉,她的那双眼睛里还是只有苏淮容,没有自己……齐阑玉猜到了施末灵的想法,掬起他的袖摆说:“公子……”
施末灵苦涩一笑,想到他们的婚事已成定局,也无可妒嫉了。
他接着说:“来之前我和那辽人说过话。他告诉我这玉蝶可以收人的魂魄。可是必定要心爱之人的贴身物品穿戴,才会有此奇妙的效果。虽然这样说,可我还是不敢让阑玉冒险……”
苏淮容听完悔恨的握紧了拳头。
为何就要将自己的发丝揉成那条该死的线呢!
陆云逸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胸口,那古怪的玉石冰凉凉炸得指尖生疼。
施末灵想了想也觉得他们之间或者就真那样的难已理解。他又说:“那辽人还说,自戴上玉蝶开始,九九八十一天……”九九八十一天?“就可将人魂魄收尽……”苏淮容噌的红了双眼。“你说他已经昏迷了一次,而且还有这位来历不明的公子……”施末灵也只得叹息道:“恐怕陆云逸时日无多也……自昏迷那日算起,七七四十九日……他便已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不会的……他不会就这样消失的……”苏淮容的心从未如此抽痛过,他的眼从未如此迷惘过。陆云逸刺上他肋下的那一刀无来由的阵痛了起来,疼得他蜷缩起身子像只没有防备的虫子。他无力的倒在地上,气血攻心昏迷了过去。
陆云逸看见苏淮容没来由的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出现了一阵阴雨。
为什么?为什么?
他没有办法再问自己关于苏淮容的事情。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对他的事情这样关心。如果真如施末灵所说,必须是爱人的贴身对象穿过了玉蝶才会让它妖性大发,那为何苏淮容与自己……
齐阑玉早已急急忙忙命人将苏淮容扶回了房。出大堂前,她深深地望了陆云逸一眼。那一眼,比最黑的深夜还要阴冷……
蒲晋文这个什么也不了解的人反而多了些自在,好奇的问陆云逸道:“陆公子,他们是在……”陆云逸对着他淡淡一笑道:“他们是在说那苏淮容的家务事。”“可是我分明听见他们有提到你,难道你和那人是一家?”“噢,那不过是因为我们是旧识,所以提到罢了。”陆云逸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却有无数的疑问。他看着苏淮容去的方向,恍惚觉得他们曾经是无可间隙的亲密关系。可若是如此,西燕呢?自己对西燕又是如何一般的对待?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苏大侠亲口来解释了。
齐府的房间外从不设人守护,因为齐府从来不会让不明不白的人进来,就连送菜送柴的人也是精挑细选家底摸得很清楚的。而来往之人又是江湖名人,武功高强不在话下,要护卫做什么?
这样一来苏淮容的房间也不会例外。
今夜的风有些特别,带着点血气,又有些桃花香。
不是风特别大,但苏淮容屋里的窗是开着的。
苏淮容已经醒了。方才迷迷糊糊的晕倒使他至今头脑都是混沌的。
窗外的月越发的惨白。
想到施末灵的话他就无法入眠。
七七四十九天……自第一日昏迷算起……
不不不,一定还有办法救他!
“云逸……”
这无意间的话引来一阵紊乱的鼻息。
不是苏淮容。
苏淮容想在这时候给他一个微笑,至少不会显得那样尴尬,可是笑容在他眉头便已僵住。他哑着嗓子说:“出来吧,那里风急,站了这么久当心着凉。”
无声无息,陆云逸出现在他床边。
苏淮容闭上眼不忍看他的脸。“你来找我做什么?”“问你几件事而已。”陆云逸说。苏淮容将升至喉头的苦涩强咽了下去,说:“问吧。”
陆云逸没有立刻问话。只是如同他们一同喝酒时那样轻松的打量着苏淮容。
这个人……或许真的已经被赦?
我们……难道真的是知己?
“施末灵说那玉蝶的话可属实?”
空气滞了滞,苏淮容咬了咬牙说:“不是。”
“哦。”陆云逸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问,“你真的已经平反?”
苏淮容自嘲了笑了笑:“我们早已经平反,可你不信。这不是等于我还在被追杀之中么?到底平未平反又如何。”
“唔。”陆云逸的声音也是一滞,说:“你若真是苏淮容,说的话就不会假;你若不是苏淮容齐阑玉也不会帮你。”转而他顿了顿“我信你。”
苏淮容干瘪的笑了两声,道:“既然这样,你也回去休息吧。你刚复原身子弱。”
陆云逸挑眉一笑道:“若我信你,那请问为何你这齐天楼的大少爷会和我这刽子手成为知己?”
苏淮容只觉得心中一疼,道:“我也悔恨不该与你做知己!”
陆云逸冷笑一声,脸上浮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说:“我给你后悔的机会。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说我们是知己。不会有人知道的。”苏淮容鼻子酸了起来,赶紧闭上眼睛生怕被发现。“你现在回房歇息。我会想办法将你身上的玉蝶拿下来。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陆云逸站在苏淮容床边许久。没有一点动静,像死了一般。
苏淮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人活着总是有能量的。
苏淮容翻个身裹进被子里。背对着陆云逸眼睛睁得老大。
走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帮你将玉蝶取下我们就再无牵挂。哪怕这销人魂魄的笑脸不是面对自己的,我也要你活下去。时至今日,苏淮容才知道裴西燕在自刎前心中的想法——如果无论如何你也要被抓去无间地狱,我也舍身奉陪到底!
陆云逸的脸上已是冰凉一片,他们本就不该是想识的两人!他终于转身离开。
苏淮容一夜未眠。
第二日看见陆云逸也是青黑着双眼,暗自猜想他是否也辗转一夜。
施末灵早已看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寻常的猫腻。苏淮容不敢多看陆云逸一眼,陆云逸也装作与蒲晋文谈笑风生。看似无心得两人,只要对方有什么动静却是第一个知晓的。
施末灵只觉得这场戏看上去好玩。他想看看两人最终可以玩到什么程度。
齐阑玉却迟迟未露面。
等到了晌午她还没有出现施末灵心中不禁有些慌张。因为阑玉不是一个贪睡之人。碍于这里女眷众多,他也不便四处找寻只得
询问那些婢女们。得知齐阑玉早已在凌霄阁内,不免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齐阑玉正在凌霄阁里呆呆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阑玉。你在这里做什么?”施末灵一双秋波望着齐阑玉凝注许多的爱意。齐阑玉疲倦的一笑说:“我在等替那玉蝶精送信的婢女。”“噢?”“蒲晋文说自己有位相好在江南。为了不让他离开齐府,我便派人将他的书信送过去。去了六天却没有一点消息。”“阑玉莫着急,想必是江南遥远,总需要写时日的。”看见齐阑玉一蹙眉,施末灵就像自己被人打了一拳,心疼得不得了,言语间已是焦急。齐阑玉了他心意,展颜一笑道:“是我太心急了,只要等等便好。希望那边可以快些传来音讯。”
忽听一阵扑翅声,一只白鸽落在了凌霄阁外。齐阑玉眼角浮起了笑意。
她欢喜的笑道:“是阿香的信鸽!一定是那边有消息了!”说罢匆匆跑到信鸽旁,果然看见脚上一张纸条。
齐阑玉看过之后欢笑道:“让我们去江南!”将施末灵弄得摸不着头脑。“阿香说到了蒲晋文相好的姑娘家里,可事情蹊跷得很。让我们速速前去。恐怕这趟江南之行可以解决所有的疑惑吧!公子快去准备,我们尽早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