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光宝气(出书版) BY 月关

作者:  录入:07-29

好吃好睡——幸福一生的猪

山大王

经常看到书中有句话:缘分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以前不怎么相信,年岁渐长,慢慢的越发相信起来。某天正在线上与人哈啦,有朋友发消息来:你不是喜欢月关赭砚的文吗?我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我当时正分心几用,随口答:「好啊,求之不得呢。」于是线上拖去,赭砚不在,月关在,自然而然立马勾搭上了。现在想来,这正是一种缘分。


作为一个普通读者,对于自己喜欢的作者难免都会有些想象:她(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而且大多是从自己看过的文来猜想。我自然也是如此。月关笔下人物骨血丰满,文章节奏紧致,每篇文都能深深抓住读者的呼吸,因此一直以为她是个文采早熟,个性激烈的人。


结识之后才知道——啊,原来想象和实际差异真大!完全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狡猾小老虎嘛!装哭撒赖样样都来还可以很甜蜜的对你说:「姐姐,我好喜欢你啊,因为你比我老一点也傻一点……」(小老虎插话:因为人家喜欢年纪大的,然后比我还傻的人实在很少,所以特别珍惜嘛!)某天,小老虎对我说:我给你看点东西好不好?我新写的文,我自己很满意哦。


嗯,就是本文《猪光宝气》了。

故事开头似乎是有点平淡的,越到后来却是越有趣味,常常不由得口水满地——啊啊,白嫩嫩的可爱小猪,我怎么就越看越饿了呢。说到这个,文的旖旎情节也是让人鼻血汹涌……


《猪光宝气》书生和小猪是孽缘也是善缘吧。

书生固然是个阴险狡诈自私卑鄙的人物,但对小猪确是付出了完全的真心,小猪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前世就是断送在少年书生手,转世为人也只打算一心修炼,却未想到被书生拐了心去,彻底吃了个一干二净。


小猪本被叮嘱千万不能显出原形,为了书生却两次露于人前,一次是为了不让尹之令得手,一次是担心书生安危大闹皇城,其中波折惊险本来看得感动万分,小老虎却妙笔如花,生生转为让我笑得打跌。


尹之令对小猪有色心无色胆算是个妙人。皇帝应该是对书生有点想法的,也是个厉害人物,幸好毕竟不够老辣,不然小猪和书生的好事还有变数也未可知。最可怜的就是那自诩聪明无匹酷爱美人的小白狐狸,费尽心机偏偏遇上了个手段更高的毒手书生,被一奇丑和尚抓去,估计以后是日日礼佛感化,呜呼哀哉!


看完后,小老虎乐颠颠的扑过来说:「姐姐,姐姐,你看完了吗?好看吧好看吧?我写小猪的时候好开心呢。」虽然只是聊天,我怎么就觉得看到一条尾巴得意的不住乱甩呢?(小猪尾巴?汗……)到底还是没有夸她什么,老老实实说了:「小老虎你的文面有种温暖的味道了啊,我很喜欢呢。」(小老虎再插:其实不用夸啦,我只要自己写得开心,别人觉得暖和就好。继续晃动尾巴。)人这辈子最难得到的是『满足』,最大的满足又是什么呢?


应该是自己幸福并且让自己所爱的人也得到幸福吧。

《猪光宝气》书生就真真做到了,至少他是完全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飞黄腾达且拐了心爱的小猪参了一世的欢喜禅,夫复何求?在此亦愿看此文的各位能得小猪一样的福气,好吃好睡,幸福一生。


那一夜,星空中炸开了万朵牡丹,直把苍蓝的夜炸成青色,星星也零落成了碎片,串起朵朵耀眼的金花,神仙的杨柳净瓶碎了,撒向巍巍大地,银光辉辉,落地便倏地不见了,国师夜观天象摇头叹息,天有异象,世出妖孽。


猪娃娃爬出洞口,漫天的星光在它眼里流动,它深深的嗅着青草香,打了一个滚,小跑着到一颗红果树边,张开嘴巴来咬树上的果子,那洒落在绿叶红果上的琼浆仙液便滑到它的腹中,从此一切都不同了。


修仙之路是漫长的,山精野魅们耐不住寂寞,晨起吸收日月精华后,常常聚在一起,听最老的长老爷爷讲故事。

小猪觉得最好听的是一个小蛇仙的故事,说有两条蛇也跟他们一样得了仙缘,日夜修炼,有一天白蛇在修炼的时候被一个捉蛇人盯上了,小白蛇无处可逃,遇到个好心的牧童哥哥,牧童哥哥心地善良,救下了小白蛇,小白蛇千年修成后,为了报答牧童哥转世的人,就变成了个俏丽娘子陪他过日子……


小白的法术高,小白说这故事肯定是假的,首先--白蛇既然在修仙,为什么连个捕蛇的都逃不掉呢?何况千年的事情,谁能记得呢?被小白这样一说,小猪也觉得可能,它连几十年前的事情都记得模糊了,修仙就是要屏除杂念,那些记得越多,对修仙越是障碍,据说人类是最少修成神仙的,因为他们感情最多最负责。


可是小猪还小,它相信那种用两条腿走路的动物是善良的。

正因为愚蠢的相信传说,才有了小猪的大劫……

闪着亮亮的两只眼睛,小猪跑得实在跑不动了,他实在是很笨的一个妖精,连施几个障眼法都不成功,挪移法施展开又消耗太多体力,轻松的被猎人跟了上来,吃了一肚子的土豆红薯,它又跑不快,后边追杀的声音越来越近,小猪开始后悔去偷吃人类种的东西,为什么野长的草这些人类可以随便采,他们划出的地就不许别人吃呢?


小猪急得眼泪滚滚,正碰上个小小少年,那少年穿着蓝布衣小紧腿裤,上面补丁连补丁,面目生得平和伶俐,背着个小竹篓子,里面装些山果野药。小猪知道,凡是这样打扮简单的,多半善良,它飞快跑过去向少年摇动尾巴,自从喝了仙露修真以来,它的体形年岁都维持在几个月的小猪状态,样子还是很可爱的,晃动尾巴的样子,又是向小白学的可爱摇法。


快来救他啊,像牧童哥哥救小白蛇一样,小猪热切的看着少年。

小少年看着他的眼神非常温柔,他张开喉咙大喊:「野猪啊!野猪在这里──」

「哗啦」小猪的世界碎成一片片,它含着眼泪转过身拼命跑,那少年还在追它,一扑上来抓住它两个蹄子大喊:「肉啊!猪肉!」

小猪大怒,哼哼的叫着,从鼻孔喷出气来,后蹄拼命蹬,蹬的少年满身的梅花蹄,耳听后面的人声越来越近,它猛力的一蹬,在少年的手背上蹬出一块血痕。与此同时,一只箭射过来,贯穿了它的身体,小猪吃疼的嚎叫了一声,一歪倒在了草地上。


少年的脸被鲜血喷满,他呆住了……

第一章

痛痛痛,朦胧的睁开眼睛,初生的小娃娃委屈的张开嘴,「哇哇」地大哭,陌生的蹬着白胳膊白腿,愤怒的握着粉粉的小拳头挥动。

「好了,出来了。」婆子喜气洋洋的喊,一边和几个丫头出去报喜。「恭喜老爷,是个小少爷。」

「真的是男孩?」朱老爷大喜过望,跪下谢苍天道:「我朱家终于有后了,快、快开斋饭,我要施粥一月,谢菩萨恩赐。」

朱丁氏在房里听了,也嘴里不住的念菩萨,她和老爷相守三十多年,只生下两个女儿,她内心着急,为老爷纳了七房小妾,无奈她们也不争气,生下的都是女儿,庙里求了无数次,后遇到个过路的神仙样小和尚,说朱家到这一代是气数要尽了,若非奇缘,是万不可能有后的。


老爷那时还年轻,不信这些,听了大怒,把那和尚赶了出去。

直到近些年,老爷年岁大了,无人接手家里的事情,大家都认命了,才过继了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说也奇怪,自从那孩子来,自己也就怀上了,一晃过五年,却是丝毫动静也没有,请了名医把脉,说是没有双脉,多是个死胎,怀在身子里对她不利,打掉的好,她心存一丝希望,天天烧香拜佛吃素,硬把这孩子保了下来,没想到,真是上天可怜他们,竟真赏给朱家一个男孩。


双手抱住柔软的婴儿,朱丁氏哆嗦着摸他的眉眼,见那孩子天庭饱满,样子灵秀,更加肉儿心肝的叫着,吩咐奶娘好好照看。

朱家一脉是江南大户人家,从高祖那代,便是皇商,在户部挂名,领取俸禄,经办皇宫的一切丝绸绢纱刺绣品,当今皇帝穿的龙袍,就是朱氏制造,上代还有人登科,朝中显贵结交无数,在地方上,即使是朝员知府见了,也要陪笑三分。


朱家深门大户有钱有势,生个千金也大操大办,何况有了这小少爷,丫头小子们忙掇在前面准备,后房里老爷吩咐了都不许惊动,让夫人和孩子好些休息,夫人刚生产完,喝了补汤就睡了,几个丫头婆子守着小少爷在后面暖间里摇,团团围着,怕他着了风。


雪纱格子窗被戳破一个小洞,一根白色的毛飘啊飘,那毛一落地,婆子和丫头突然眼皮沉了,都睡了过去。

糊的团团紧的窗子被顶开了,一团白毛滚了进来,又小心的关上窗户,他一跃,就跳上了一个丫头的膝盖,转着圈爬上那丫头的头顶,轻浮的拍拍那丫头的脸蛋笑着,看见篮中绸子堆里的小孩咯咯的看自己笑,一跳跳到篮子边道:「小猪,你还好吗?」


孩子还不能说话,好在他们修真的妖精们心里所想即能互通,原来他就是贪嘴被害的小猪妖转世,小猪在心中说:「我好是好,可是奇怪了,我怎么跑这人身里来了。」


摇了摇美丽的大尾巴,小白不屑道:「还不是你不好,这么馋嘴,惹下杀身大祸,肉身我们抢救回来,一见已活不了了,大家都哭了,一起求长老爷爷帮忙,爷爷把他珍藏了几百年的神仙罐子拿出来,这可真是宝贝,把你精魂收起来,经九天九夜就化成一颗珠子,我和姐姐一起过来,趁那女人睡觉,让她把你吞下,她腹中有个成形的孩子,我们导气让你们溶为一体,你便寄在这孩子身上了,将来好好修仙,还能把真身修回来,只是你得小心,不能施用法术,也不能急燥发怒,否则会露出原形来,猪尾巴黑溜溜,小心被人打死。」


那这家孩子的魂呢?小猪焦急的问。

「哼,你又担心这么多,朱家的孩子本来就没魂魄,他们家是要断子绝孙的,你别太好心了,若不是朱老爷为了讨好京里来的官僚,要烤什么小乳猪吃,你也不会遭殃。」说着转过身去摇动尾巴。


小白小白,你要走了吗?婴儿哭了,小白你不跟我玩了?

狐狸小白叹口气,用尾巴扫着他的手道:「你还记着玩呢,服了你了。经过这件事,大家都怕了,要向更深的山里去。小猪,我们比比谁修炼的好,你现在得了人身,可以看很多修炼的书啦,将来一定超过我,记得别馋嘴了,还有,千万别相信人类啊,要专心修仙。」


那孩子还要哭,小狐狸瞪圆眼睛凶他:「还哭还哭,再哭我一口咬死你!」见他只管流泪,又缓和口气道:「将来我一定会来接你的,就只怕你舍不得呢,都说人的世界情啊爱啊跟万花筒一样,染上一点,一世都不得超脱。」说罢,再不回头的转身跳出窗去。


小猪精虽然活了近百年,只每天在山林里玩耍,不通世事,孩童天性,落到人的花花世界里,倒也新鲜,况且人人拿他珍宝似的护着,他玩得也开心。

朱老爷请先生为他起了些名字,和夫人一商量,又觉得太雅了,怕这小心肝儿养不长久,要起个贱名,又委屈了孩子,怕将来念书被人嘲笑,思来想去,便取名心宝,意为心头珍宝,小名便做宝儿。


百日大宴,让孩子抓周;朱心宝毫不犹豫的就冲一串珠子爬去,他见过拜佛的人手里拿着差不多的珠子,大人们只将金子银子小印章等冲他送,他心念执着,只向那串儿爬,终于一把抓到手里。


大伙哄堂大笑,有巧嘴的说:「哎呦,小少爷才这么丁点儿,已经知道喜欢这姻缘串了,老爷将来必定左抱一个乖孙子,右抱一个乖孙女。」

朱老爷见了,虽嘴里直说没出息,面上还欢喜,要抱那孩子,却见那孩子一把甩了珠子,气恼的到处乱爬,亲里族里的长辈一起说,看这孩子像是懂了呢,这般机灵,越加的笑起来。


一边有丫鬟拿上来个垫着锦缎的金盆子,放在孩子前面,长辈们把给孩子的珍珠宝贝扔了进去为他收财,心宝乐呵呵的看着玩着,琢磨着该怎么吃。

待到他七个姨娘依次上来,脸上还笑着,眼睛里却射出刀枪火箭来,把他吓得飞快向后爬,那铺了丝绒盖着被子的长几子本来极大,也没人料想他突然爬起来,眼看就要跌到地上,却有两个站着的小少年,极快的闪过来,将他接住了。


朱老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就快停了,朱丁氏则早昏了过去,待到那少年把孩子抱过去,她才幽幽咽咽的哭出声,她委曲求全的姿态比张口唾骂更有力度,朱老爷冷峻的视线连番在几个妾的脸上扫过,到底人多碍着面子没说,走过去接那孩子。


心宝靠着这男孩发抖,感激的看,却望见他手上的梅花伤疤,再一回头,简直五雷轰顶,他不是那个抓住自己要吃肉的还会是谁?顿时小胖爪子蹄子齐飞的打过去。

柳固远抱着他本还安稳,小小暖暖的,样子有趣,不料他突然飞抓了过来,要躲又怕摔了他,只好任他抓住一绺垂髫狠拽,直拉得他呲牙裂嘴的哎哎叫。朱老爷把孩子接了过来,心宝还心存怨恨,猛力的抓着,被奶娘掰开手,就伸出小腿去蹬。


定下心,朱老爷看向儿子的救命恩人,虽不知他是哪家的孩子,见他穿得寒酸,料是远方的宗亲,凑热闹来吃口饭的,只是人这么多这么杂,只有他和养子注意到这孩子安危,倒也难得,便随手抓了一件东西赏给那孩子道:「今天多亏了小公子,公子便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这件物事给你玩吧。」


心宝见给的是自己刚抓过摔了的珠串,就在父亲怀里拼命挣动,一靠近固远就张牙舞爪要抓过去,谁知道他父亲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笑道:「心宝这孩子不爱亲人,没想到跟你却有缘分,这么舍不得你。」


气得眼睛睁的滴溜溜圆,心宝想一口口水吐过去,奈何人太小,没有什么力气,只把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朱老爷或许不知道,固远可全看明白了,这小娃娃分明是恨他恨到骨子了,这可奇怪了,他怎么说也捞了他一把,这些还都无关,紧要的是得抓住这次机会,固远上前一鞠躬道:「大人说的是,小子也觉得和小公子有缘分,小公子生得贵气逼人,将来必有高中,将来我来给他喜报。」


就在称呼上已大投朱老爷所好,别人都是叫他朱老爷或老板,其实他虽不在朝为官,却总是有官名的。被他一席话说得心花怒放,朱老爷连连点头,商人在本朝地位不高,万事读书高,若家里能有人在朝中高中做官,才是富贵枝头栖喜鹊,锦上添花。这些个宗亲说来说去都没说到点子上,倒被这个小少年捋顺了,朱老爷笑吟吟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好灵巧的嘴。」


「回大人,小可的娘是您的嫡表侄女,我娘早已去了,这些年都没来得及走动,孝顺大人,今天就是恭贺小公子,也因为家穷带不得什么礼物,只把一副小画做贺礼,又觉得贫寒,实在拿不出手。」固远虽说穿得贫寒,样子却好看,谈吐有礼有节,虽都是恭维话,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样子大方,说起来竟然一点市侩之气也没有,倒理所当然似的。


朱老爷心里欢喜这孩子,便命他把画展开,他果真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画来,看来若没心宝这一跌,他今天万没什么机会。这幅画更是吉利,乃是一只昂首的公鸡雄赳赳地站在一簇鸡冠花边,意取「官上加官」,那公鸡画得栩栩如生,鸡冠花火红朝气,看惯了金银珠宝,朱老爷倒觉得这孩子才真有心孝顺他。


朱丁氏瞧着老爷脸色便晓得分寸,拉过那孩子的手道:「我的儿,亏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天赋,你既和我们心宝投缘,又这么乖巧孝顺,可得常来与我们亲近,你可求学了没,有什么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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