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更是......他想要再一次、更多次地这样彻底疯狂地对彼此予取予求。
但是他绝对不承认那是只有一个自我卫生都搞不好的男人能供给的!
他们之间更不可能摩擦出什么粉红色的火花!
看着第一次拥有的职员办公桌和桌上的电脑,常卜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
转正了,有薪金、有劳保、有福利,终于结束了动荡的个体户记者生涯。
自由的梦想插上了更安稳的双翼,常卜觉得自己成为一名出色的摄影记者的日子近在咫尺。
好!从现在起要彻底让自己的事业更闪亮!活出个样子来!
满怀干劲地和各个新同事招呼后,常卜开始了他第一天朝九晚五的生活。
看起来挺阳光还有些颇浪子相的常卜,在新杂志编辑部还是满受女孩子欢迎的。
再加上风趣的言谈,动辄就有女孩子拉去一起吃午饭吃点心。
这让常卜的自信心节节攀高--看,一切证明大爷还是标标准准的异性恋。
每天下班买上外卖回到家,一边消灭油腻腻的肉丝炒面一边对着陪伴自己的糟糠笔记型电脑想些杂志的新点子出来。
吃完了到厨房扔,看看跟垃圾房似的厨房,算了,难得整理下吧--纯粹自己想整理而已啊!他可不是因为被某人唾弃过才想到整理的!
不整理不要紧,一收拾就忙到十二点......
常卜把最后一袋垃圾丢到楼底的垃圾筒,回来一看,恩,真不错。
除了墙上的油腻没刷、池里还剩一半碗没洗、冰箱里的过期食品没整理、厨房的窗玻璃没擦,这里基本已经恢复刚搬来时的"窗明几净"了--流理台上又可以堆东西了、垃圾桶又可以扔东西了、又有一半的干净碗筷可以用了。
哈哈,只要肯做,我还是个好同志嘛! 
常卜满意地夸奖着自己,然后准备洗澡睡觉。 
"关先生!我喜欢你!" 
"我对比我小的男人......"有阴影。 
"关先生!难道您不想尝试让你的心挣脱束缚飞扬起来吗!难道您不想尝试一次轰轰烈烈的逐爱之旅吗!请选择我,一个愿意为您赴汤蹈火摘星采月的IT业界青年才俊!" 
关瑞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筋在抽搐...... 
为什么要答应姓毛的来参加这什么新闻发布宴会"放松心情"......为什么会有个额头高得象只鹅的家伙一眼看出自己就是在"疯雅"一夜成名的关某人......为什么真的是围绕在身边的不是秃子就是毛头小子...... 
"好了好了......威廉张有点喝高了......来来来,我们去休息室......"毛小明上来就把青年才俊拖了走。关瑞丢给他一个你又欠我一顿的眼神,毛某只能回以是是是我上辈子欠你的点头哈腰。 
"常常,你可眼睛放亮点,那边扎堆的都是时尚杂志的有名未婚女‘老'主编,我们杂志以后还得靠她们多关照的,今天带你来可以说也是对你将来的仕途一大机遇啊!"主编拍拍常卜的肩膀,不过常卜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这话里有"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味道...... 
唉,主编精挑细选了全部门的男人,最后把代言人的重担扔在了自己肩上。 
宴会西装是租来的,能报销,头发油得好象放多了作料的泡面,衬衫立领和领结勒得自己很不舒服。 
"哎呀!这个就是写《对面的阳光》的常常吧!真的好阳光哦!" 
一个把自己"塞"在黑色低胸礼服里的女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羊...... 
于是接踵而来的是业界脂粉前辈们的问候和关怀...... 
等常常他以解手为由摆脱了那群可怕的女狼群,逃到宴会厅侧面一个小阳台上猛做深呼吸,拼命拍打身上,企图赶走沾上的香粉香水味,然后骂骂咧咧地诅咒把自己当牺牲品的主编。 
拉松领结,耙了耙头发,镇静下来的常卜,从侧后脑被一阵犀利刺到...... 
这种犀利就象耗子发现猫一样熟悉、象蟑螂发现蟑螂药一样敏感...... 
各位,你们还不相信孽缘吗! 
第一次可以用干净且隆重来形容常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借来的衣服,但被常卜高大的身体挺拔地撑托起来,抓松的领子和领结,又多了几份儒雅的痞样。 
关瑞承认,自己怦然心动--现在的常卜实在太对自己胃口了。 
不过这不代表抹杀了他曾经的愚蠢行为! 
"哟,你这辈子也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别告诉我......是兼职当WAITER的哦。"关瑞第一次那么想辛辣地讽刺一个人并付诸实施。 
从常卜感受到关瑞的视线的那一刻起,视线的主人他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这又不是医学产品新闻发布会,他没事老出现干嘛!奶奶的! 
"我代表杂志来采访这里发布的新产品,有问题吗!"常卜得意地拿出了自己的邀请函在关瑞眼前三晃一摇。 
关瑞穿着浅银灰色的正式西装,系着银蓝色的欧式阔领带,总是梳理整齐发亮的发丝,和那副招牌的金丝边眼镜,气质优雅地让常卜甘拜下风。 
对于常卜拿出的邀请函,关瑞只当小孩拿着棒棒糖在跟大人炫耀。想到他的幼稚,关瑞忍不住抿嘴一笑,倒又让常卜看呆了。 
唉,即使同是男人,但有些东西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慢,他在这里感叹做什么!人家在嘲笑他诶! 
常卜挺起了胸,顶回去:"怎么?这里也有值得你关注的男人吗?" 
嘲讽他人的性向是很低俗的行经,不过常卜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好好糗关瑞一把。 
明明在暗潮汹涌的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景象,从阳台的落地窗那边看过去却是幅画。 
高大明亮的常卜,优雅气质的关瑞,凝视着彼此的认真眼神--别人当然看不懂他们其实是在较劲。 
"可能,但绝对不是你。"关瑞忽然伸出手来,吓了常卜一大跳。 
常卜看见关瑞白净的额头就在眼下,他的睫毛不时地扇动着,鼻息吹拂在自己的脖子上...... 
细长的手指灵活地运动一番,常卜的领结又被好好地扎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关注的是真正的男人,而不是随便写上一两篇吹毛求疵的东西,却连房间都不会整理的假绅士哦。" 
关瑞浅笑着,离开了小阳台,走回热闹的宴会中。 
他......他竟然......讽自己不是男人...... 
扫兴地回到窝,常卜把租来的衣服挂好,准备明天还掉。 
什么嘛!不就是不小心带回家搞了次一夜情,竟然对他家计较那么久!难不成我打扫干净了你还会来颁我朵大红花啊! 
恼火地一脚踢往地面--"匡"--"哎哟......" 
捂着脚趾,常卜从地上拣起一个空了的玻璃瓶。 
"奶奶的!我偏不改!" 
上班开始弄稿子,不时出去采集些照片,到家后整理编辑。 
常卜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充实了。 
虽然回到家比以前累很多,但常卜还是每天早起按时通勤上班。 
因为他很重视现在杂志社的工作,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发挥自己能力的稳定平台。 
凌晨的大提琴乐声在隔壁客厅里萦绕着。 
关瑞蜷在床上,手掌留连在自己的胯间。 
健康的晨间勃起,却让关瑞不爽。 
向来不喜欢自己动手解决,可今天怎么让自己冷静都压不过去,只好和自己的右手发生超友谊关系一下子。 
凭空地撸当然是很乏味地,可是当关瑞开始了性幻想的时候,却漏进了他怎么也不想再想起的那些东西。 
当那次,他坐在常卜身上疯狂地扭动自己的腰肢...... 
当那次,他拥抱着常卜汗湿的身体在满是男人气息的被子里用力地收缩臀部...... 
当那次,他被一阵注入身体的男性热流激得喷射出体液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 
很久没有那么野蛮放纵地去享受粗糙的性爱了。 
即使违背自己的原则,可那是多么地......美味...... 
"啊......啊......"关瑞忍不住呻吟起来,绷紧了脚趾,体验即将来临的高潮。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体不是那些死板地吻与摸、插入和律动能满足的。 
他需要激情,真正的激情。 
肉体与肉体,抛弃了灵魂与矜持的激情。 
关瑞在手掌感受到体液射出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贬义的形容词给自己......淫荡...... 
竟然因为和一个肮脏小鬼的失误之夜念念不忘那种原始地交媾...... 
可是......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能这样地让自己想要投入到无尽的欲望中? 
闭着的眼前出现了阳台上整洁的常卜迷茫地望着自己为他扎领结的样子...... 
"可恶!" 
高高大大可可爱爱单单纯纯塌塌实实的常卜渐渐地成为编辑部里最受注目的男人。 
女同事买下午茶都不会少了他一份,要出去唱歌玩乐也一定想办法鼓动他一起去。挺仗义挺实在的个性,让男同事去吃个饭喝点酒丢根烟也不忘记他,有时没时下点小毛片还记得问上他一声要不要传一份他。 
常卜渐渐觉得自己又摆脱了那些和同性扯上肉体关系的阴影,光明的生活在向他招手。 
意外就是意外,不能说明什么。 
收拾起东西,关瑞正要下班。 
上半部嵌着块磨砂玻璃的门开了,副院长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站在门口。 
又来说教了吗?关瑞不在意地放下包。 
"关医生,院长请您去一下。"满脸肥油的副院长扭曲出一个号称微笑的表情。 
啊?您? 
直到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关瑞都在琢磨那老头吃错什么药了。 
然后关瑞却僵在了打开的门口。 
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的白发老者,有着一双精锐深邃的眼,和自己一样的薄唇谨慎地抿着,威慑地看着自己。 
"关医生来了,坐坐坐!哎呀您也不说一声,关教授大老远跑来我们什么都没准备。"院长站起来,请关瑞到另一张空着的沙发。 
关瑞没有动步子,用和老者一样冷然静默的眼神看了看两人。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这个......关教授今天路过鄙院来看看......关医生啊您也不告知我们一声您和关教授原来是......没能迎接关教授您真是鄙院疏忽啊!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院长向这个脑外科的权威频频致歉,可这间房间姓关的二人没一个给他答话。 
"我和他有话说,刘院长能否给个方便?" 
"没问题!我正好去给您安排酒席接风!您一定赏光!"院长又赔笑又鞠躬地把自己的办公室让给了下属和来客。 
关瑞听着关门声在身后响起,并没有走近坐着的老者。 
沉默直到老人将手指间快燃尽的烟掐灭。 
"你妈想见你。"威严低沉的声音,绝对不会有小孩喜欢听。 
关瑞一笑,靠在院长的办公桌上:"你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碰巧路过我单位,为了我妈特意来跟我说,还真不象你的作风。" 
"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礼拜天回家看你妈去!" 
多年不见,却还是一贯命令的口气。 
关瑞看着苍老许多的父亲的脸。 
"收拾什么?我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不象个同性恋?要不要我再出钱租个女人扮一天女朋友?" 
"啪--" 
关瑞的脸被父亲一巴掌扇侧过去,彤红的掌印立刻浮现。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我走出那个家之后,我说过,我不会回去给你们丢脸!你儿子是同性恋,这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对父亲的耳光并不陌生的关瑞说得镇静,一如他第一次挨巴掌后再得到父亲一个"滚"字那时。 
"你!你!"关教授气得憋红了脸。 
"关教授,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晚上我还有‘约会'。"关瑞故意把约会说得很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残阳洒进走廊,只听见皮鞋踏在地砖上的声音在回荡。 
"啊!又输了!喝酒!"疯疯癫癫的一群年轻男女在酒吧里用力挥霍自己的金钱和青春。 
常卜仰脖饮尽杯中物,欢畅淋漓地举高了空杯博得一片喝彩。 
这里是"疯雅",曾经让他"失身"和不快乐的场所。 
可是都过去了。 
今天他在这里尽情地挥洒汗水和活力--过去就过去了,现在他是无敌欢乐万人迷常常! 
上衣已不知所踪,脖子上却挂着女同事的彩色丝巾。 
又回到了够疯够狂的自己,这才是自己! 
"没酒了没酒了!WAITER呢?搞什么!" 
"不要紧,我去吧台叫。" 
常卜想透口气,脖子上绕着围巾屁颠屁颠地跑到吧台。 
"再来一打啤酒,两打果汁。" 
回头和桌子那的一群疯人招手,常卜抬手擦擦额头的汗。 
穿过臂弯中,看见了环型吧台对面的人影。
以不亚于癫狂激昂音乐节奏的快速,消耗着一杯杯的烈酒。
第六章
女人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男人更是。 
即使再怎么掩饰,常卜也忘不去现在坐在那里不停地灌自己酒精的男人,曾经和自己窝在同一个窄小的被窝共同迎接早晨的阳光。 
关瑞一直整洁笔挺的白衬衫,领口已经解开,还沾上了不少酒渍,原来被发胶拢得整齐的头发,也散乱了些在额前。 
可是这让关瑞看起来,少了许多冷漠,平添不少姿色......搞什么!关自己鸟事! 
点完了喝的,常卜又摇摆着回到座位上继续和同事欢笑打闹--却不时瞟向吧台的方向。 
关瑞一杯杯地喝,以自己的海量为赌博。 
酒保有些抖抖地看着这个从坐在这里开始,除了喝酒就再没说过别的做过别的的男人。找来领班求救,领班一看到他,丢了句随便他就连逃带跑。 
这里没有关瑞的圈子,更不会有他的朋友,哪里都没有自己合贴的位置,包括家。 
关家在医学界举足轻重,并不仅仅因为关瑞的父亲是当今世界脑外科的权威之一,几代祖先更曾是宫廷御医。
从关瑞懂事起,他就只被赋予一个家族使命与任务--从医,光耀关家门楣。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作为关家的子女,而是继承关家传统与光荣的工具而已。 
当他荒唐地发现自己的性向竟然那么有趣...... 
蛰伏已久的叛逆,让他在读完医内科硕士后,将毕业证书往父母面前一丢的同时,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震惊--耳光--臭骂--给自己收回前言的机会。 
父亲的表现真是百猜百中。 
那一晚,关瑞收拾起本就不多的私人物品,离开了家,留给哭泣的母亲和气歪了脸还不断骂着让他滚的父亲的,是所有证明他曾经"懂事听话"的证书与奖状。 
他自由了,曾经这样以为...... 
可是游荡在阿谀自己的男人中,却一点满足与幸福都没体会到。 
到这家设备老旧技术落后人员懒散几乎全靠政府资金的老医院,守着空调老是秀逗的内科医生办公室,数着自己乏味的人生度日。 
好友毛小明劝自己从此就跟他一起混上流社会的圈子,吊几个款爷榨一笔然后逍遥出国。 
"我不是男妓。" 
关瑞有自己的原则,哪怕饿死,他都不会为了生计出卖自己。 
他的日子过得平凡而安逸,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相信如果他父亲有想知道,知道的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认为现在是来见自己的好时机。 
是的,自己不是年轻气盛小伙了,再上些岁数也是没人追捧的阿叔了。 
可是他不会选择妥协掉自己的意愿。 
背包里有辞职书,不需要父亲动用医学界压力--作为儿子他太清楚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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