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梨花烟雨

作者:梨花烟雨  录入:07-19

夏无忧并不反对後宫中的勾心斗角,甚至他很享受看那些女人为了争他一夜的宠爱使心机耍手段。对於他来说,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战场,他不会付出感情,得胜者只需在她们身上发泄一通然後给些珍奇珠宝以作奖励便可,而失败者,无论她们的下场是死或者打入冷宫,她们的本性是多麽善良容貌是多麽无双,他也不会泛起半点同情。所以心狠手辣的晴妃可以坐上晴淑妃的宝座,所以善良懦弱的荷嫔会在被他恩宠一夜後就含恨赴黄泉,他残忍的冷眼看这战争看了十几年,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可是萧语出现了,一个卑贱的小太监,避他唯恐不及的胆大宫奴,让自己堪称完美的自制力一次次被打破,为了萧语,他已改变的太多太多。夏无忧警惕的眯了眼睛:改变太多吗?然後他给出自己答案,他的确是萧语为改变了很多。
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的改变下去了,否则总有一天,他要忍痛舍了萧语。他是夏无忧,是大丰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不需要有心有情,那些东西会影响他的判断他的原则他的人生。
回过头去看还在出神望著岸边的萧语,不远处山呼万岁的声音已经清晰的传来:没错,就这样吧,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不能,坚决不能再沈溺下去了。心中做了决定,他转过身来,傲视众生的眼睛在对面跪著的官员们身上只微微掠了一下,便流露出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严:"爱卿们平身。"沈声说完这句话,夏无忧迈著坚定的步伐,顺著临时搭的木桥缓缓下船,向岸边走去。
皇上巡视,街上一般都是要清空的。一则防范刺客混迹於人群中,再则天子的龙颜岂是那麽容易就见得到的,但夏无忧南巡的次数多了,到南方时心情大好下,一般便不命人扰民清空街道。他有他的一番道理:若说有刺客,即便没有人群,高房树上,哪里不可隐身,何况南巡本就是为了体察民情,老百姓们看看天子,又有什麽大不了的。所以待到弃舟登岸,换上龙撵轿子後,扬州城披红挂绿的主街道上,两旁就都挤满了想一睹龙颜的百姓们,一见龙撵驾到,连忙刷刷的悉数跪了下去。
衣德站出来,高声道:"皇上谕旨,百姓官员们尽皆平身。"一说完,万岁圣明之声便轰然响了起来,不绝於耳。接著就是人们的窃窃私语,细细听去,无非是什麽"皇上如此年轻英俊,天人一般"之类的议论。
关於此等言论,夏无忧听了一路,也不甚在意。回头看看,晴妃梅妃因是後宫女子,马车上尽是纱帘遮挡,唯有萧语因是男子,也未回避众人,如今见了这些尽是他家乡景物人事,其形态比在京城时更要激动万分。
夏无忧摇头,心道:真是个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主儿。正要让衣德再去"警告"嘱咐一回,灵敏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道:"是......是小语,爹,那个人......那个人是小语啊......虎子......那......那是你哥哥。"他大惊之下忙在车下人群中找寻,却因人头攒动,实在找不出来。正担心间,那个声音已经大喊了起来:"小语,小语,是你吗?孩子......"奈何声音虽大,但周围的议论声也实在嘈杂,夏无忧暗想了一回,心道萧语没有自己的武功,想必也听不到。虽如此想,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悄悄在衣德耳边低语了几句,衣德脸上现出吃惊神色,却什麽也没问,飞快的去了。
这里萧语正兴奋的和延喜又哭又笑,说些"这儿变了,临水的当铺换成了大酒楼,咦,那里的大榕树怎麽还在那里,比我走时可要茂盛多了"等语,彼此感慨一回,他走时年纪虽小,家乡事物多已忘记,但这些地方是他常去的,故而印象反而格外深刻。正说得高兴间,便隐隐约约听见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待细听一听,又听不到了。
萧语蓦然紧张起来,拉著延喜问道:"你听听......是不是......有人喊我......是不是......"延喜点头道:"刚刚倒仿佛听了两声,但不真量,这会儿又听不见了。"刚说完,车下人群中就又传来那个声音道:"小语......孩子......小语,我是爹爹啊......小语......孩子......"声音嘶哑,如同从喉咙里扯出来般,大概已不知喊了几百声。
萧语这回听得真切,再也顾不得别的,大叫道:"爹,是我爹啊......"这里撩开袍子,就要跳下车去。吓得延喜忙一把拉住,脸红脖子粗的吼:"你干什麽?这还是在轿子上,还是在皇上南巡的队伍中,你是什麽身份,能跳下去吗?"
萧语哪里听得进去,甩著延喜的袖子,一边也大吼:"放开,放开我,是爹,那是我爹啊,放开......"力道之大连延喜也拉扯不住,旁边的洛琴和凛儿也赶紧上来帮忙,正乱著,衣德忽然出现在面前,生气道:"贵人,皇上吩咐了,请您自重,百姓和众官员面前,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什麽体统?皇上说,这次来扬州就是为了你,岂有不让你和家人团聚之理,但决不是此时。孰轻孰重,还望贵人三思而行。"他不称呼萧语而说贵人,便是提醒眼前已经接近疯狂的萧语。
宛如当头棒喝,萧语停止了呼喊挣扎,静静坐了下来,眼巴巴的在身後人群中寻找那呼唤他的爹亲,忽一眼在万千身影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花白的头发,脸上尽是泪痕,拼命在人群里挤著。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下,怎麽也收不回。只看了一眼,那容颜就又淹没在熙攘的人群里,任他再怎麽寻也寻不到了。
如此走了大半天,方来到行宫中,萧语看著人把他的行李都收拾妥当,心中如猫抓一般,终於忍不住道:"延喜,我这就去找皇上,让他准许我回家。"
延喜拦住他道:"依我看,你趁早儿等一等,你以为来了扬州,皇上呆几天你就能在家呆几天呢?"看见萧语一脸"不是这样吗"的惊讶表情,他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一根筋,自古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别说你在扬州,就是家在京城里的主子们,也不过每年两次到规定的地方见父母兄弟一眼而已,省亲的事儿前朝倒是有过,不过凤毛麟角罢了,在家里呆上两三个时辰,这便是天恩浩荡,你竟然想回家住几天,啧啧,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话音刚落,忽闻院子外温公公的声音响起:"圣旨到,萧语接旨。"

延喜咳了一声道:"你看,这不旨意就下来了,你还想回家呢,等著皇上心情好了,让你省一次亲就不错了。"说完拉著他到院中接旨。听温录大声道:"皇上口谕,萧语离家日久而见亲面疏,特此允许趁南巡机会归家省亲,时日不限,只随圣驾归即可,念他伴驾有功,特赐金叶二十片,纹银一千两为用,所带奴才尽皆随去侍奉,另带护卫四名,以保无虞。"说完凑上前来笑道:"萧语啊,这可真是皇恩浩荡,从未有过的,还不赶紧谢恩呢。"
萧语已喜欢的有些傻了,没想到夏无忧竟肯借他这麽多银子,连忙跪下谢恩,又站起道:"公公,皇上借的银子,还用长利息吗?几分利啊?"一句话没说完,温录已和延喜笑得喘不上气来,温录就笑道:"时常听皇上和衣总管说起你,都说你聪明,可怎麽尽问傻问题呢?感情您是大智若愚型的啊。"说完命身後的小太监捧上一个翡翠玉盘,里面是闪闪耀眼的二十片金叶子和一张崭新的银票,还有几锭银元宝和十串铜钱。温录道:"这是三十两现银和一千铜钱,皇上说了,让你万一要买些小玩意儿什麽的好使用。"
萧语再次控制不住的心中一暖,暗道夏无忧竟细心如此,连这些都料到了,他平日里根本不花钱,怎的思虑竟如此周到。当下郑重对温录道:"替我向皇上谢恩,就说萧语这回是真心的感谢他。"
温录道:"这话还是等你回来亲自和皇上说,我说非得挨板子不可,原来你以往的那些谢字都是假的啊。"说完叫过延喜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铺盖行李什麽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有四个力状的太监随行,千万小心伺候著点儿,别出半点差池才好。"说完朝萧语努了努嘴,悄声道:"皇上对这个主子,可是与众不同的很那,真要有点什麽事,
别说你们都别想活了。陪著死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延喜连连点头:"公公就放心吧,不是还有四个护卫吗?包在我身上好了。"
温录点头:"没错,那都是护卫里拔尖儿的,一品带刀呢,若非皇上下旨,谁能劳动得他们啊。"说完引著萧语等人来到马车处,萧语看见那四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心里还有点儿犹豫,心道:"这可好,回去本来要和父母团聚一番,找亲朋好友,邻里邻居的叙叙旧,大家欢乐几日,结果跟著这四位门神一样的仁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谁敢靠近啊。"有心辞了,被温录大惊小怪的一句:"你说什麽,你还......"立刻打消了念头,不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还不行吗?带带带......"
於是上了马车,夏无忧早就问好了他父母的姓名,遣人到当地衙门查明了住处,离行宫大约十几里地,走了半个时辰方到。萧语看见那熟悉的破旧老宅子,早已痴了,延喜要先去传旨,被他拉住,轻声道:"别,让我......自己来......"说完心内百感交集,泪水又滚滚而下。
延喜心道:这可不合规矩,但转念一想,皇上都说不用萧语守那些规矩了,我一个奴才多的什麽嘴。和萧语来到街门外,彼时天已黄昏,那萧家人还不知道门外来了这一大队人,只道家里临著大道,人嚷马嘶实属寻常。
萧语走得近了,不待推门,就听院子中传来说话声,正是他父亲,高声道:"千真万确,那就是咱们家小语,我本也不敢认,只是五年前见了他一面,後来又看他的样子,分明认出我来,不是他还有谁。"
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没错,虎子娘,我眼睛虽不好,却见那影影绰绰的像是小语的身量,不过长高了好些。"又有人问说:"只是小语从小不是送进宫净了身子吗?怎麽会坐在车上,那都是娘娘们的车驾不是吗?"听声音陌生的很,大概是邻居或者亲戚之流的。
萧语再也忍不住,推门就走了进去,只见院子中摆放著一张小桌,上面几盘普通干鲜果品,周围团团围坐著十几人,听到门开声都愕然回头。他一眼便认出爷爷奶奶和父母亲,都已是白花花的头发了。不由心中激动,未等近前,便在门开处扑通跪下,大喊道:"爷爷,奶奶,爹,娘,小......小语回来了。"说完重重的磕下头去。
四个护卫眼都直了,心道这位主子倒是实在,以堂堂贵人之尊给平民百姓下跪磕头,就要行礼,也该他们先拜见了再说啊。延喜却不管,眼看著那些人愣了一刻後,跌跌撞撞的冲出两个人,一边自言自语著:"是小语,真的是小语......"然後一声"孩子",双双扑到了萧语面前,三人抱头痛哭失声,他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回头拭去一滴泪,再看洛琴和凛儿,已是珠泪滚滚,抱成一团也在那儿哭呢。
延喜咳了一声道:"你看,这不旨意就下来了,你还想回家呢,等著皇上心情好了,让你省一次亲就不错了。"说完拉著他到院中接旨。听温录大声道:"皇上口谕,萧语离家日久而见亲面疏,特此允许趁南巡机会归家省亲,时日不限,只随圣驾归即可,念他伴驾有功,特赐金叶二十片,纹银一千两为用,所带奴才尽皆随去侍奉,另带护卫四名,以保无虞。"说完凑上前来笑道:"萧语啊,这可真是皇恩浩荡,从未有过的,还不赶紧谢恩呢。"
萧语已喜欢的有些傻了,没想到夏无忧竟肯借他这麽多银子,连忙跪下谢恩,又站起道:"公公,皇上借的银子,还用长利息吗?几分利啊?"一句话没说完,温录已和延喜笑得喘不上气来,温录就笑道:"时常听皇上和衣总管说起你,都说你聪明,可怎麽尽问傻问题呢?感情您是大智若愚型的啊。"说完命身後的小太监捧上一个翡翠玉盘,里面是闪闪耀眼的二十片金叶子和一张崭新的银票,还有几锭银元宝和十串铜钱。温录道:"这是三十两现银和一千铜钱,皇上说了,让你万一要买些小玩意儿什麽的好使用。"
萧语再次控制不住的心中一暖,暗道夏无忧竟细心如此,连这些都料到了,他平日里根本不花钱,怎的思虑竟如此周到。当下郑重对温录道:"替我向皇上谢恩,就说萧语这回是真心的感谢他。"
温录道:"这话还是等你回来亲自和皇上说,我说非得挨板子不可,原来你以往的那些谢字都是假的啊。"说完叫过延喜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铺盖行李什麽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有四个力状的太监随行,千万小心伺候著点儿,别出半点差池才好。"说完朝萧语努了努嘴,悄声道:"皇上对这个主子,可是与众不同的很那,真要有点什麽事,
别说你们都别想活了。陪著死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延喜连连点头:"公公就放心吧,不是还有四个护卫吗?包在我身上好了。"
温录点头:"没错,那都是护卫里拔尖儿的,一品带刀呢,若非皇上下旨,谁能劳动得他们啊。"说完引著萧语等人来到马车处,萧语看见那四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心里还有点儿犹豫,心道:"这可好,回去本来要和父母团聚一番,找亲朋好友,邻里邻居的叙叙旧,大家欢乐几日,结果跟著这四位门神一样的仁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谁敢靠近啊。"有心辞了,被温录大惊小怪的一句:"你说什麽,你还......"立刻打消了念头,不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他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带还不行吗?带带带......"
於是上了马车,夏无忧早就问好了他父母的姓名,遣人到当地衙门查明了住处,离行宫大约十几里地,走了半个时辰方到。萧语看见那熟悉的破旧老宅子,早已痴了,延喜要先去传旨,被他拉住,轻声道:"别,让我......自己来......"说完心内百感交集,泪水又滚滚而下。
延喜心道:这可不合规矩,但转念一想,皇上都说不用萧语守那些规矩了,我一个奴才多的什麽嘴。和萧语来到街门外,彼时天已黄昏,那萧家人还不知道门外来了这一大队人,只道家里临著大道,人嚷马嘶实属寻常。
萧语走得近了,不待推门,就听院子中传来说话声,正是他父亲,高声道:"千真万确,那就是咱们家小语,我本也不敢认,只是五年前见了他一面,後来又看他的样子,分明认出我来,不是他还有谁。"
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没错,虎子娘,我眼睛虽不好,却见那影影绰绰的像是小语的身量,不过长高了好些。"又有人问说:"只是小语从小不是送进宫净了身子吗?怎麽会坐在车上,那都是娘娘们的车驾不是吗?"听声音陌生的很,大概是邻居或者亲戚之流的。
萧语再也忍不住,推门就走了进去,只见院子中摆放著一张小桌,上面几盘普通干鲜果品,周围团团围坐著十几人,听到门开声都愕然回头。他一眼便认出爷爷奶奶和父母亲,都已是白花花的头发了。不由心中激动,未等近前,便在门开处扑通跪下,大喊道:"爷爷,奶奶,爹,娘,小......小语回来了。"说完重重的磕下头去。
四个护卫眼都直了,心道这位主子倒是实在,以堂堂贵人之尊给平民百姓下跪磕头,就要行礼,也该他们先拜见了再说啊。延喜却不管,眼看著那些人愣了一刻後,跌跌撞撞的冲出两个人,一边自言自语著:"是小语,真的是小语......"然後一声"孩子",双双扑到了萧语面前,三人抱头痛哭失声,他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回头拭去一滴泪,再看洛琴和凛儿,已是珠泪滚滚,抱成一团也在那儿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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