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爸爸——李辞

作者:李辞  录入:07-06

  她也不去跟大爸招呼,径自去了厨房开始忙一天吃的了。而我马上冲进自己的卧室假装睡觉,因为她等会儿就该叫我起床吃饭了。
  床上,我越发气愤,这苏丹阿姨平常看上去也是正经人,怎么能干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来,居然在大爸眼皮底下干那些勾当。我开始为大爸抱不平,心想一定要出这口恶气。暂时,我不能打草惊蛇,首先得搜集证据,待人赃俱获的时候,再来一锅端,看她还背着我大爸偷人不。后来经过我多方面取证,得知对面那家并没有男人,住着的是一个同苏丹阿姨年龄相仿的单身女子,叫阿曼。这下我才松口气,量她俩个也搞不出什么明堂来。
  但这并不表示消除了我的疑虑,苏丹阿姨几乎每晚都上阿曼家去住,她根本不和大爸同房,而白天则是形同陌路又假装不认识,大爸却视若无睹,若无其事,大家好象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这事儿遇到他家的孩子也就算了,可偏偏遇到这样一个智慧与绝色并存的我,那这事儿肯定没完。
  第十一节 我家的小日子
  我家附近有一早市,大爸就这个地理优势摆了一个地摊,专门做“干调”买卖。这几年里,无论雨雪风霜,他都坚持如一,诚信经营,日子久了,新老顾客越来越多,生意越做越好。我大爸生来风流,不少大娘大婶都欢喜做他的生意,连包盐都要到大爸那里买。
  这里面就有一个典型的代表,一个大娘从大爸开业以来就一直照顾他的生意,买了东西后还要跟他拉拉家常,经常谈论的话题就是她家的儿子怎样如何,提到儿子就有唠不完的嗑,眉尖眼底洋溢着幸福和骄傲。她还开玩笑说,要认大爸做干儿子。大爸从这个大娘口中得知她家儿子和自己一样俊俏,还很孝顺。出于好奇,那大爸也经常开玩笑说,哪天有空了登门造访,顺道也看看你家儿子。大娘好不欢喜。但终归是客套话,谁有哪个功夫上门去看个真真儿?
  要说这人间还真是如戏巧合,殊不知,这和蔼可敬的大娘就是我小爸柏林的妈妈。此是后话,暂且搁过。
  且说有了这门生意以后,我家仨口每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头行动把地摊摆好。然后大爸和苏丹阿姨轮流换班吃饭,有时候我不听话,还要哄我吃饭,大爸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真是伤脑筋!”而苏丹阿姨却没有一句抱怨的话,让我感动。倒是大爸就不得不让我寒心了。
  按列,苏丹阿姨还负责送我到幼稚园。然后,她就去自己在浴池开的一个小发廊,开始一天的工作了。那个发廊只有她自己,生意忙的时候才招个小工,很便宜,消费群体都是中老年人,苏丹阿姨技术不错,回头客也很多。但我从来不到那里理发,我嫌档次太低,怕同学看了笑话我。但大爸很乐意到那里理发,顺便洗个澡。到了下午,市场散了,大爸也收摊了,几乎没事可做,他一般在家喝点小酒,或上农批市场进货,或到幼稚园看看我,再者接我回家。
  等到晚上,苏丹阿姨提着买好的菜就直奔厨房做饭,家里也由她热闹起来。大爸偶尔会打下手,我就到旁边直喊肚子饿了,嚷嚷着快点开饭,把那两个大人忙得手足无措……再着,一顿香喷喷的晚饭就在说说笑笑欢快之中开始了……
  我家每个人都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加上他俩勤劳肯干,所以物质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日子还算过得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爸和苏丹之间的感情,好象没有一回真实过。给我感觉,他俩都是木头人,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让我忧心。
  第十二节 两个爸爸再度相遇
  还是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日子下,大爸收摊后,还上了货,一直忙到天黑,这才想起他儿子我还在幼稚园等着他。他十万火急地来到幼稚园,果然见门口有个小孩蹲着,在地上乱画着什么东西。那就是我,一副可怜样,蜷缩在一个角落,正在体会童话里的“卖火柴的女孩”的心境。当时就是没下雪,没有火柴。要不活脱脱中国版“卖火柴的男孩!”
  大爸急忙抱起我,吹着我头顶上没长齐的毛毛,接二连三地问我有没有被吓倒,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我暂时不发表任何意见,等他说完,我撅着嘴说:“人家老师说天堂里有个‘卖火柴的女孩’那我想对你说,这人间有个‘卖火柴的男孩’!”
  大爸心疼地把我抱得更紧,只管说:“是爸爸糊涂,该死!”
  我嘀咕道:“光那个嘴巴说有啥用?”果然,他马上就问我要吃什么。由此看来,这人还比较识时务,不是无药可救,心想就饶了他这回。
  我立即从他身上跳下来,拉着他的大手到常去的那家烧烤店吃羊肉串。相当于今天孩子吃肯德基一样时髦。
  到了这里,事情就来了。
  刚一坐下,大爸看着对面的两个年轻人就发痴了,眼睛一动不动。那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更夸张,他瞪着牛眼睛看着大爸,下巴快要掉了似的。那人就是三年前在车站一别后的柏林,我后来的小爸爸。旁边那位是小爸的八卦朋友高棉。
  俩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情绪都很激动,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被吓住了,还以为他俩要打架,遂赶忙拉扯大爸,小声道:“爸爸,咱回家吧,我不吃了!”这声“爸爸”两字让对面的小爸听见了,谁想他当场就崩溃失控,泪水如洪水泛滥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随后,掩泣转身,夺路而去。
  大爸赶紧追了上去,连声呼喊“喂!喂!喂!”
  这里就剩对面的高棉和我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回过神来。
  大爸追上去拉住他,问他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小爸不知哪来的勇气,使劲地推搡他,哭道:“去死!!!像你这种人都自以为是惯了的,人家多看你一眼,你就觉得别人对你有意思了,为了更进一步证实你的魅力,假装漫不经心的跟人家搭讪,把人家心思撩拨了起来,也就证明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后,就撒手拜拜了。这种缺德事做太多了,难道就不怕下辈子变头猪吗?好,就算长得帅不是你的错,但你装出那副要死不活,要说不说的样子摆给谁看呢?是不是总觉得自己天生就有优越感,比别人高个筹码。呸!!!到最后还不是找个女人,生个孩子,过完一辈子吗?说来说去大家都不是吃喝拉撒,没有谁能自命一世的。我在这里带着一颗虔诚无比的心,祝你全家幸福,未来美满!”说完大步前去,突然,又转身咬牙切齿地回一句:“特别要祝你家那个儿子,长得白白胖胖,高高大大……”没有说完,就折身走了。
  大爸没有再追上去,自顾站在原地摸索刚才那番话,半天才回过神来,到底还是没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第十三节 小爸的妈妈
  小爸出自单身家庭,自小跟着母亲过活。母亲是一名资深的人民教师,有固定的收入来源。爸爸更是了不得,是一所大学里的教授,每月固定为他娘俩儿提供方方面面的看得见的帮助。他妈妈自觉平生有所成就,唯一痛心的就是和他爸爸的这段感情。她败给了他的父亲。她只能把一切希望寄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后半生全靠儿子为她争气长脸。然而,小爸却一直活在良心地谴责中,因为凭他怎么千方百计做一个孝顺的儿子,也弥足不了他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事实。他注定是一个逆子,一个笑柄。
  小爸回家之后,已是深夜了,他以为妈妈早睡觉了。
  但是,打开门,灯光下俨然坐着的是他的妈妈,正在批改作业。今天她看起来特别慈祥。妈妈没有责怪他为什么才回来,只唤了一声“儿子。”那小爸就禁不住扑过去,抱着他妈痛哭起来。他告诉妈妈自己失恋了。他妈先是急忙劝慰排解,声称自己儿子哪里差了,要人有人,要才有才,只能怪那个女孩儿没眼光。心下却是大喜,想着儿子终于也谈恋爱了,这是好事,意味着她的出头之日也不远了。随后,发现儿子越发伤心难抑,根本劝不住。最后连她自己也因触景生情想起了好些陈年往事,潸然泪下,干脆抱起儿子也哭了起来。娘俩儿没完没了了。
  第十四节 人生如戏
  事隔不久,小爸的妈妈就来到早市找到了大爸,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爸赶忙招呼,问道:“阿姨,今天要点啥?”
  阿姨笑道:“给我来几两银耳,回家给我那儿子煲烫补补!”
  大爸应一声随即给她称银耳,一面问道:“阿姨,哪天有空也叫你儿子过来看看嘛!”
  那阿姨的话匣子跟着就打开了,笑道:“哎呀,他要肯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有一回夜里回家哭得死去活来呀,我还以为出了啥事呢,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和一个姑娘分手了。”说时,做出害羞状,她倒难为情了,复道:“你可不知道呀,那晚把我折腾得够戗,晚上半夜又爬起来哭好几回,第二天就躺在炕上不起来了,动都不动,怎么喊也不理。这把我急得都上火了,这几天我干脆跟学校请了假,陪着他哪儿都不敢去。阿弥陀佛,到了第三天才愿意吃点东西,我可总算松了一口气,你说这要饿出个好歹来,我可怎么活?嗐!都是从小惯出来的,没办法!”
  大爸听出神了,暗叹:“还有这样可趣的人?可真不容易。”一面拿起称好的银耳交给阿姨,笑道:“阿姨,今天这银耳就当我送给小弟了,叫他振作起来,告诉他好姑娘多的是。”
  那阿姨接口道:“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他就是死心眼儿,钻进去出不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说时,赶紧从兜里掏出钱要给大爸。
  大爸不要,嗔道:“阿姨,啥意思嘛?”
  阿姨笑道:“孩子,一码归一码,阿姨到哪里买都得拿钱?认识了就不给钱了,哪有这个理儿的?赶紧拿上,别那么多话,啊?”
  大爸又推托几回,终究说不过小爸的妈妈,把钱收下了。
  阿姨又道:“今儿个,我又打趣他一回,说将来我死了,也不见得你能像那样哭得厉害!”
  大爸也笑了,直说这小弟好有意思。
  临走时,阿姨笑道:“放心吧,我那儿子也是该谈朋友的时候了,将来喝喜酒的时候,你可一定得去呀!”大爸强笑依允,心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第十五节 小爸娶了阿曼阿姨为妻
  在众人的撮合下,小爸和阿曼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当时,大爸和小爸这俩个爷们儿厮混的事被我知道后,我都没法接这个事实,总认为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他们这对“现世宝“了。谁想,竟多出阿曼这个短发女人来,匆匆见个面,第二天就答应要结婚了,这个速度比“快餐”还要“快餐!”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呀!
  原来这个馊主意是大爸想出来的。
  这话还得从小爸知道大爸在早市有个地摊后说起。他是跟着他妈去的,他想看看他妈常夸的这个小伙到底是啥样。去了就傻眼了,差点高兴得跳起来,心想:“可总算逮着你了,你跑不掉了!”
  从此,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到那里去。刚开始还是打打下手,不敢造次,后来干脆喧宾夺主,改朝换代,大事小事他一手抓了,弄得大爸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地摊也从原来的一男一女换成了如今两个爷们儿的局面,生意反而更火了。那些大姨大妈就喜欢到这里买东西,别的不说,这两个小伙儿往那一站,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害得对面那家也是卖“干调”的两老干着急。
  那苏丹阿姨对此心知肚明,不曾异议。那时我也不大,没有什么发言权,大人们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而小爸的妈妈也是奇怪,被他俩弄得一头雾水,才认识几天呀,就打成一片了,越想越糊涂,干脆不去想了。
  但是这个婚是必须要结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她们那辈亘古不变的观念,根深蒂固了。小爸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在这种大事上,她妈妈还是找到了他人为夫的父亲商量了一番,终于裁定,要介绍他们所认为最好的姑娘来跟儿子相亲。儿子小爸听了,大发雷霆,说了一大堆措辞反击他的父母。但还是拗不过妈妈那套软硬兼施的苦口婆心。儿子小爸妥协了,但他在最大限度为自己争取了选择权,说他已有自己相中的姑娘了,但不是妈妈所想的那样大家闺秀,她一没文化,二没家世,可我就喜欢她。他以为这样可以打消他妈的念头。谁想,她妈一咬牙,断道:“好!”一锤定音。
  小爸把大爸约了出来。是他们经常出来幽会谈情的老地方。小爸为此还起了个暗号——“老槐窝”。但大爸每次都会迟到。他的理由是:“俩个爷们儿没什么可唠的!”这话就叫人费解了,你既然都表了这个态了,为什么每次都非去不可呢?而且每次回来之后,精神抖落,幸福得想花儿一样。这是我鄙视他的又一大原因。
  “老槐窝”算得上一个冷清寂寥的公园,因为周遍地区正在拆建,弄得四周全是铁栅栏,一般人进不去。进去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得都是些见不得阳光的事儿。但我可以保证,他俩在这里面,绝对没做过逾越之举。无非是吟风弄月,山长水阔说些体己话。“老槐窝”也正好可以掩人耳目,以防那些好事之人说闲话。此有后事可证。
  
  第十六节 大爸的苦衷
  且说那小爸被他妈逼婚,无奈之下,只好把大爸约到“老槐窝”商量对策。
  终于给盼来了。话没说两句,眼泪簌簌滚下。他见大爸无动于衷,自己厚着脸恳求道:“能借下肩膀么?”大爸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极不情愿地把他搂进了怀里。那架势跟平常抱我完全两回事,叫我看了很是不爽。那小爸在人家怀里装得比谁都无辜,一边抽噎一边把妈妈逼亲的事都告诉大爸了。
  大爸沉吟良久,方道:“很好,恭喜你!”
  小爸听后,立即抽出身来,瞪眼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气势跟刚才判若两人。
  大爸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男人是肯定要走这一步的。大人把你养这么大,为的是什么?这个你比我清楚啊!”
  小爸道:“我不想听这些。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你还不知道吗?”
  大爸若有所悟,半晌,才道:“柏林,我俩不会有结果的,不是吗?”
  小爸不语,黯然伤神。
  大爸道:“我不想走出去,人家把我们当成外星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样倒不如死了痛快。我还跟你说过,我虽然也是这个情况,但我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宁愿天天煎傲,也不愿意跟哪个男人有染。我跟你说,我们是男人就该完成男人该做的事。我们不要企图改变这个规律,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它。所以,小林,你也得这么去做,明白么?”
  小爸再次泪下,问道:“我要是不结婚,你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人了?”
  大爸没有回答,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了……
  第二天,大爸就把邻居阿曼找过来了,然后介绍给小爸认识。那大爸、小爸、苏丹阿姨、阿曼阿姨关起门来商量半日,才一拍而散。至于什么内容,至今不明。
  随后,小爸就回家报喜,他要结婚了。
  第十七节 婚房吵架
  为了这桩婚事,小爸的妈爸再度聚在了一起,为的就是儿子下月喜事的前后安排。下帖、酒席,人情客帐等等自不必多说,儿子就只有一个,自然要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但有一个问题,儿子的洞房设在哪里?为此两个大人又争执起来,他爸说目前有这个能力现为儿子买栋房子,应该要到他家去办。
  他妈听了火冒三丈,喝道:“就你有房子吗?我这个房子哪差了?儿子要嫌小,大不了我腾出来搬到学校住去,还不够他俩使的?用你在这儿装慈善家,发慈悲?”
  他爸也不依,冷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几十年老师是怎么当的,动不动就跟你的学生发火,给脸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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