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 第一部————兔北北

　　小贝闻言，怒视着幽蓝，心中更添一分痛楚。想当年，为了从决的手下脱身，自己花了多大辛苦，才得到他的首肯。那时就再三警告过幽蓝，千万不可以再与这个人有任何干系，可他居然还在帮他做事，那自己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一辈子都要和决纠缠！？ 

　　麦文担心地看着小贝，他不知道他的过去和决有过怎样的纠结，但此时此地的小贝令他感到陌生，那张薄瓷娃娃般的脸孔仿佛一下子有了纹路，一点一点裂开，没有了纯真的笑容，也看不到娇柔乖巧，直叫他心痛不已。 

　　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北北知道他这个幼时被父母收养的大哥的脾气，说变脸就变脸，也不敢妄语，只好撒娇地说“哥，你不要老是骚扰人家呀！” 

　　轻轻揉乱北北的头发，决微笑着说“好啦，不要把我说得跟恶鬼缠人一样。小贝，我只是找幽蓝帮点小忙，不会再找他回来的！” 

　　“决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决轻易打断小贝的话“好了，我答应你们退出就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大家永远都是好兄弟！这次只是帮个小忙，刚才脾气是大了点，蓝蓝，我道歉！” 

　　幽蓝惊讶地看着那个曾经的大哥，嚅嗫地憋出一句话“哦，没，没关系的。” 

　　小贝则定定地看着决若有所思：这就是自己曾经一心一意跟着的大哥，心狠手辣，却意外的对自己的兄弟关爱有加。他会直接对他们低头道歉，也会容忍他们的没大没小，所以兄弟们都对他忠心不二，可惟独对手下不能做好交待的事情暴怒。于是有一天，在他赏了自己手下的某个兄弟一刀后，萌生了退意。几经长谈，包括身体上的伤害，决终于放手，让自己带了幽蓝退出帮派。 

　　不是不欣赏，只是觉得自己需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今天再见，小贝发觉自己还是很崇拜这个曾经的大哥。 

　　暗红色的头发。原来自己那天梦到的人就是决哥呀！不知道这下，这个人又会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没多久，决说还有事，约好了第二天去北北那里便离开了，包间里的气氛终于松懈下来。 

　　“其实我大哥人不太坏，要是今天有得罪大家的地方，我代他向你们陪罪！”北北突然站起来，必恭必敬地向所有人鞠了个躬。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大哥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对在座的人怎么样，但他们的心里却留下了阴影，因为他一直都是那种见一面就能让人心神不宁的人。 

　　“没事了，北北，我认识决哥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人是怎样我们心里有数，你不用为他道歉，也没什么值得道歉的。”小贝说完，转向幽蓝“蓝蓝，你跟我出来一下！”幽蓝顺从地跟着他走出了包间。 

　　刚出门，他们都愣住了，因为决就站在走廊上微笑着看向他们。“小贝，我就知道你要教训蓝蓝。这件事，我说了，都因我一时冲动，打了他是我不对，至于为什么你就不要再深究了。放心，我说过，不会再来打搅你们这些正常人的生活，所以，除非今后你们有事找我帮忙，尽管开口，不然，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好吗？” 

　　这一席话，立刻浇熄了小贝的怒火，看到决向他们伸出手，两人也准备伸手握住，决却不去回握，反而伸手使劲揉乱了两人的头发“记得，我们永远是兄弟！”说完，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自信而邪气的笑，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和他的兄弟离开了。 

　　“决哥还是喜欢你吧。”幽蓝幽幽地开口，小贝抚平自己的头发，回答道“我却知道他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 

　　“你要问我什么吗？”幽蓝又问。 

　　“不用，决哥的事和我没关系。”小贝决然地开门，拉着幽蓝回了包间。 

　　有了这段插曲，一行人，再也没有兴致嬉闹，于是早早便散了，就连幽蓝也一个劲嚷嚷着要早点闭店回家。 

　　这几天气温急骤下降，才出酒吧，麦文和小贝都感到寒风刺骨。 

　　“文，你送我去公司停车场，我自己开车回家。你收拾完东西，早点过来吧！”闻言，麦文十分惊讶地盯着小贝，本以为他会在听到决的话后拒绝自己同居，但他非但没有过问，反而象从没发生过什么那样冷静地安排妥当。 

　　“好。上车！”虽然心里的疑问不解，麦文仍是按照小贝的计划去做了。 

　　把车钥匙丢入门庭的瓷盆，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小贝心里的某个地方也碎了一块。若不是自己早就习惯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当听到决那一句“老情人”时，自己就会崩溃抓狂了！ 

　　认识决，是在他上大学时。大学生活的闲散，使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波动，于是渐渐又有了一帮兄弟跟着他混。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引人注意，惹人宠爱的，不论男女。所以，理所当然地在跟了决之后不到半个月就从他眼中看到了那一丝异样，然后他就整天跟在那个人的身边，连带着自己的兄弟也级级高升。 

　　再之后就是决公开的追他，可他那时想，既然连幽蓝的告白都拒绝了，就不能在幽蓝面前接受另一个同性，这对他太残酷，也不利于帮派团结。于是他理智地找决谈清楚利害关系，他清楚地记得决说过的话“贝，你的理智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那天之后，决不再追他，但仍对他关照有加。隔了不久，听自己兄弟说，决和别的男人好上了，那人和自己一样还是学生。他也不在意，反而松了口气。可万万没想到，某次的争斗中，决为他挡了一刀，深深的刀口，也划开了他坚固的心。 

　　此时的情况变得可笑起来，在他拒绝了决之后，却发现自己爱上了他。他千方百计地去查探那个决的情人，他要找到那个人，他恨他，没有他，也许自己和决就能两情相悦。可忽然有一天，百无聊赖翻杂志时，一句话让他瞬间死心放弃。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回去找他，人都是要向前走的，不论发生什么，生活还是会继续。 

　　命运兜兜转转，今天的巧遇，终于让自己知道了那个他曾经想要杀了泄愤的人，竟然就是现在的情人麦文。 

　　小贝摇了摇有些疼的头，极力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诸脑后。他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望着夜色下阴冷的空屋子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摩托的轰鸣由远至近，到了院子里嘎然而止。小贝木然地起身，来到门庭，打开大门，冷风呼呼地钻了进来，他打了个冷颤，看着麦文停好车，拿了两个包慢慢向自己走来，视线突然模糊。 

　　虽然只有残月，麦文还是清楚地看到小贝脸上两道泪痕，他的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抱住小贝“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温柔心疼的声音传来，小贝轻颤，他闷闷的声音从麦文的肩窝传出“我也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前方的事情 无论怎么想 

　　真正的未来 谁都看不到 

　　空白的心 在找寻着什么 

　　第十一章

　　月亮从深紫色的云团中露个脸，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的两人都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开口。“要不要开灯？”小贝先打破了沉默，不过这话显然是为了说而说，麦文觉得好笑，极力在昏暗的情况下构想小贝现在的脸色，微红的双颊，因尴尬而眨动的双眼。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着小贝的头说道“不用了，这样很好，我喜欢黑暗。”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和决认识是在我念夜校的第二年，凑巧和几个朋友去酒吧，因为大家很久没见，所以很疯，结果冲撞了他。你也知道我很好胜，那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借着酒劲就要跟他拼命。可他只是脸上挂着笑，轻松地就把我撩倒了，事后却没有对我们一群人做别的，反而叫自己的兄弟把我们送回家，而我由他亲自送。那之后，一切仿佛顺其自然，我就喜欢上他，然后我们正式交往，说起来，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呢！” 

　　“后来怎么会分开的？”听着这些话，小贝惊讶地发觉自己的心中完全没有一点波澜，意料之中，所以变得很坦然，象是在听老朋友的旧事，刚才独自在家时那种翻江捣海的念想已没有了踪影。 

　　“一直到我开了公司，我们还有来往，他也帮了我不少忙，不然我的公司也不可能这么快站稳脚根。可是我越来越觉得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与其要半颗心，不如全都不要，这就是我那时对他说的。听我说完，他只是耸耸肩，就这么离开了。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今晚。虽然我也知道他常去许水那里，但奇怪的是，不论是刻意或无意，我都没有遇到过他。想来，这就是缘分吧！” 

　　麦文的话引起小贝的一阵唏嘘。 

　　“决哥就是这样，他总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他不想出现，谁都找不到他。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了解他，他象个迷，出现了让你揪心，不出现让你牵挂！” 

　　麦文转向小贝，虽然光影模糊看不清，但他仍是面对着他“那么，你又是牵挂着什么样的决呢？”闻言，小贝一惊，他突然很怕麦文知道自己和决的真实过往，于是他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当决手下的一些事情，也包括决为自己挡刀子的事，却绝口不提那一刀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迷茫。 

　　听完小贝的叙述，麦文沉默了好久，就在小贝以为他察觉了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呢！” 

　　“是啊，老情人和旧部下呢！”小贝暗自松了口气，赶紧接着麦文的话岔开了话题。 

　　“啪”麦文打开了小边桌上的灯，突然的光亮刺激了小贝的眼睛，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就看到麦文放大的脸，把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挡住他，叫起来“你干嘛？” 

　　“没干嘛，我想亲亲我的小贝贝呀，这一晚上都没亲过了，憋死我了！”麦文嬉笑着凑上来，又伸手托住小贝的后脑勺，轻柔地吻了上去。一番厮磨之后才放开，伸展了一下身子，说道“小贝贝，我住哪儿啊？” 

　　“楼上客房，就是你今天洗澡的那间！”小贝回答。 

　　“啊？？”麦文怪叫起来，小贝奇怪地看着他问“叫什么叫？” 

　　“我问你只是出于基本礼节，你怎么真让我去住客房呀？” 

　　“那你想住哪里？” 

　　“当然和你一间啦！不然我干嘛搬过来？不是说同居嘛！” 

　　“同居的基本意思就是一同住，没说过是一同睡！” 

　　“小贝贝，你也太黑了吧？” 

　　“哦，嫌我黑你，就回自己家去住！” 

　　“啊？你太不人道了！这大半夜，寒风四起，你居然要赶我回家！？” 

　　“我没赶你，是你自己不愿意住客房的！” 

　　“啊呀，小贝贝啊，我是你的亲夫呀，我是你的亲亲夫君啊，你怎么好意思让我们分居呢？” 

　　“夫你个头君！爱睡不睡！我累了，去洗澡睡觉，懒得跟你说！”说完小贝就起身要走，却被麦文拉住“小贝贝啊，那好歹一起洗澡吧？” 

　　“滚！”小贝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踢过去，被麦文机灵地躲过“小贝贝，我怎么发觉你和原来不一样了呀？”麦文狐疑地盯着他，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他“现在的你该不会是个复制人吧？” 

　　小贝被他的话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你个死麦文！我就是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慢慢领教吧！”说完，扬长而去。留下麦文站在客厅里喃喃自语“我该不会是碰上天使面孔的恶魔了吧？” 

　　这边的隐患算是暂时平息，那边的战火却刚起。 

　　一回到家，幽蓝把包重重地甩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死命瞪着随后进门的许水。一看自己弟弟的这副架势，深知今晚恐怕要出事，许水赶忙赔笑地凑过去“怎么啦，蓝蓝，我的小宝贝，什么事儿这么气，腮帮子鼓鼓的象个小青蛙呢！” 

　　“你还敢开我玩笑！？”幽蓝冷冷地开口，用近乎鄙视的眼神瞅着许水。 

　　许水摸摸鼻尖，一脸委屈状“我怎么了？” 

　　听他还不知错，幽蓝一下子暴跳如雷“你还问我怎么了！？我问你，为什么看到决哥来找我，不在门口守着，你不担心的吗？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啊？而且看到我被打了，连个屁都没放！” 

　　“没事，我放屁干嘛？包间就那么一间，放完了还怎么招待客人呀？”许水讪笑着又挪过去一点。 

　　幽蓝见状鄙夷地转过头，冷哼一声继续骂“就知道跟我贫，口口声声地说我爱你，出了事却都不帮我！” 

　　事关自己的真心，许水也急起来“没有啊，我是真的很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 

　　一个念头闪过幽蓝的脑中，他转过来，露出灿若桃花的笑容对着自己的亲亲大哥“是吗，真的任何事都可以吗？” 

　　许水平时最喜欢看幽蓝这样的笑脸，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却觉得这笑容背后别有深意“嗯，任何事！”虽然嘴上下了保证，可许水的冷汗都留下来了。 

　　“好，那你脱光了去床上待着！”幽蓝继续笑着吩咐道，语气强硬。 

　　“啊？这……哦。”许水本想问问为什么，可在看到幽蓝的一瞪眼后只好把话又咽回去，乖乖地朝卧室走去。 

　　“哼，今天看我不弄死你！”背后的幽蓝收起了笑容，恶狠狠地说。 

　　赤条条躺在床上的许水想起了自己看到冲进包间看到幽蓝嘴角的血迹时，狠不得马上将决暴打一顿，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决的身份背景他很清楚，其实连他私下吩咐幽蓝帮他找东西自己也因不放心跟去而偷听到了。 

　　他开酒吧并不是为了好玩，他知道幽蓝曾经跟着小贝在外面混了很久，自从父母在他们成人后留条说要和朋友去周游世界，家里就只剩他来照顾这个冲动的弟弟，不管出了什么事，许水都不舍得骂他，因为他对弟弟有一份超越理性的爱。他总是默默在背后支持、保护着他，开酒吧也只为了能结交一些三教九流，好在弟弟惹出乱子的时候偷偷帮他摆平。 

　　而那些人中给了自己最大帮助的就是决，他甚至在答应了要多罩着点自己弟弟后索性收了幽蓝和小贝做手下。说起来，决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可决从来不要他的感激，他曾说过“我不要朋友，因为这样不会有背叛。”但许水知道，他的行为和朋友之间的帮忙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