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问谢地。
长叹了一声,谢地苦笑连连,想不到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参不破简单的道理。
“从混沌中走出来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从原始混沌到今天其间又经过了多少杀!
,历朝历代的交替不都是一兴一亡麽?童心的妙招顺应的可是天道。”
呆呆瞪了他半晌,杜长卿眼中露出了钦佩之色,激动地抓住谢地双手大声说道“谢兄
的见识果然比我高明。”
谢地的脸微微地红了,从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心里不禁想到自己的见识还不如
一个傻子呢。
正在这时屋外有一个小太监高喊道“敢问娘娘,童心主子可是在娘娘这里?”
杜如妃淡淡地应了声,那小太监又喊道“晚宴开始了万岁爷请童心主子回去,也烦请
娘娘一道前去。”
回转过头杜如妃对杜长卿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长卿,你代我送他们前去。告诉
皇上我身体不舒服。”
杜长卿低低地应了声就领著他三人离开了静心居。
回到前厅,晚宴才刚刚开始。上座的拓拔亮看到童心平安回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赶
忙用眼神示意他们三人入座。三人坐在一排杜长卿则随其他的大臣一起坐在他们的对
面。
宴会漫长无趣说的无非都是一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进行至一半时那个安息使节忽然
站了起来。
“皇帝陛下,鄙人自来到京城就听闻恩平侯爷琴艺精湛,我们安息人素来性好音乐,
即便是在大漠里流浪放牧身边也带著一把胡琴。听闻小侯爷的琴技鄙人极是仰慕,不
知小侯爷今日可否弹奏一曲,让在下见识见识。”
他这话虽是对著拓拔亮在说但实则是说给杜长卿听的。听完之杜长卿面露尴尬之色。
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答应弹奏。自己一个堂堂的恩平侯在国宴上为他国
使节奏乐,犹如伶人未免有失身份。不答应吧,又怕伤了两国和气。谢地眼光一转,
瞧见了一旁的刘国舅窃笑不已就知道定是他唆使那个使节这麽做的。官场中的争斗自
是平常,更何况杜长卿虽贵为恩平侯但在朝廷之中却并无实权,被人家整也不意外。
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杜长卿谢地忽地站了起来。
’说到音律我也略通一二,今日小侯爷不胜酒力不如由我来代他为大家弹奏一曲如何
?”
“好好好,由你来弹奏也可以。”说话的正是刘国舅,那日御书房一闹他就对谢家兄
弟恨之入骨,借著这个机会能整到他们也是不错。
微微一笑谢地道了声“那就融在下献丑了。”
不慌不忙地踱到中央,谢地故意把琴朝刘国舅的方向挪了挪才装模做样地坐下。试了
试琴音清了清喉咙他就开始唱了起来。
“案板上,有腊肉,有肥又有瘦。
你爹吃肥,你妈吃肉,你娃儿啃骨头。”
他这最後一句话是对著刘国舅唱的,唱完之後大殿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上座
的拓拔亮也是绷著脸才强忍下了笑意。
刘国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指著谢地大叫道“你```你这小子唱的是什麽东西?真是不成
体统。你这不是摆明了戏耍安息使臣麽?皇上,臣以为这个谢地实在是太过放肆应该
予以严惩罚。”
面对刘国舅的勃然大怒谢地倒是一脸平静。
“怎麽?国舅爷觉得不好听麽?可我觉得不错啊!天天,你觉得怎麽样?”谈转过头
去又假意询问谢天的意见。谢天仍是板著一张脸答到“不错,好听。”自进宫以来与
沈倚分开後他的心情就没好过偏生又走不了,脸上露出笑容的时间少之又少。
“你们```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串通一气的,这种粗俗的东西怎麽能说是好听。”这个刘
国舅非但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连他的身子也气得抖了起来。一旁的谢天听到粗俗二字脸
豁地就沈了下来。“啪”地将筷子一摔,跳出去一脚踢翻了刘国舅的桌子拎著他的衣
襟吼道“你敢说我娘唱的小曲粗俗!”原来,谢地所唱的乃是他们幼年是谢夫人常给
他们唱的小曲,谢天这人对母亲极为尊重,容不得别人半点的污蔑。今日刘国舅说正
是犯了他的大忌。
可怜的刘国舅被他掐得脸色发白只能不住地朝拓拔亮求救。怕情况演变得不可收拾,
拓拔亮厉声喝道。“谢天,你快放开他。”朝拓拔亮瞪了一眼,松开了手将他扔在地
上就径自扬长而去。谢地和童心互看了一眼就呵呵大笑了起来,一场好好的宴会又被
这两个家夥搞成了闹剧。
宴会结束後,杜长卿特意挽住了谢地向他道谢。
“谢兄,刚才真是谢谢你替我解围。”
“有吗?‘谢地歪著脑袋眨了眨眼睛”我只觉得玩得很开心。”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杜长卿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你倒真是个怪人。”
“怪!你说我怪?”谢地不解。
杜长卿咧嘴一笑,又握住他的双手道。
“这世上的人无非有两种。要麽大俗,要麽大雅。而谢兄你却集两者之大成,既大俗
又大雅。”
“这是什麽怪论调。”从他的手里再次抽回了自己的手,谢地的脸又红了。他发现杜
长卿这个人动不动就喜欢握别人的手,而自己这个脸皮超厚的人居然在他面前会害羞
。抬头迎视他如秋水般的眼波,谢地忽然觉得这个人虽才名满天下性子却单纯得可爱
。
月色光滑如水,照在那白玉般的阶梯上,童心就坐在那阶梯上,手托著腮呆呆地仰望
著那无穷的天际。没人知道他在看什麽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越是接近十五他眼中
承载的思绪就越多。
远处,谢地在看著他,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傻子会有如此忧伤的表情。疑惑底坐到他的
身旁开口问道
“童心,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那无穷的天际中有什麽?”童心答。
‘那你看见了什麽?”谢地又问。
“正是什麽都没有才要看啊!”回过头来童心微微一笑。
谢地动容,为他苍白的笑容。是什麽力量使得他如此。此刻,他清醒得完全不似一个
傻子。
“叮```”童心起身,有什麽东西从他手中落下。将他捡起来,谢地仔细地抹净上面的
灰尘。是块玉坠,上面盘旋的青龙栩栩如生,仿佛就要腾空跃起。月光照在它上面泛
出了幽率的光泽。青龙玉坠!捧著他谢地呆住了。为什麽他们遍寻不获的东西会在童
心身上,他到底是什麽人,为什麽他的身上会有青龙玉坠。
再一次的审视他,谢地开口“童心,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呵呵```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看著他手里的玉坠童心轻笑。“那个东西你
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
落寞的背影离去,被月光拉长的可是孤寂。
* * *
三日後,童心病倒了。全身颤抖瑟缩在角落里哭叫,等拓拔亮赶来时他就象个孩子般
地扑到他怀里嘤嘤地哭泣。然後拓拔亮把他抱进了宝月阁最偏僻的角楼上,还派侍卫
把守著周围,把角楼围了个密不透风,任何人都不能近前。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拓拔亮一直在角楼上陪著童心也不去早朝。似乎这宫
中谜团越来越多,童心的身份也越来越可疑。
谢地的好奇心本来就大於常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在也按捺不住,和谢天商量了半天
两人决定夜探小楼一窥究竟。
入夜,两人换上了夜行衣从角楼的东面跃上,倒挂在屋檐上从窗户外窥看下楼里的情
景。
小楼里除了拓拔亮和童心外还有一个人,就是拓拔亮的心腹太监总管张公公。
被拓拔亮搂在怀里的童心似乎很痛苦,他紧闭著双眼,面色苍白,额上沁出了密密的
汗珠,虽没有项往日那样的大哭大叫,但他 的身字仍不住地颤抖抽搐著。
“张德贵,苦大师什麽时候才能来?”搂住他的拓拔亮似乎比他还痛苦。
“万岁爷,您别急啊!大师说他今夜子时会到。”拧干了手中的帕子放到童心的额头
上张公公焦急地答道。
“亮。”虚弱地唤他童心张开了双眼,伸手擦去他颊边的泪珠竟笑了“我没事的,真
的没事的。”
“不要再说了。”制止他的话语,拓拔亮吻著他的眉骨眼泪掉得更凶了。“每月十五
你都要受这般的苦楚,可即便是如此我还是不愿放开你。”看著他童心还是继续笑著
,只是那笑容说不出来的凄楚。“你在说些什麽啊?我不是一直在亮的身边麽?什麽
放开不放开啊?我不都是你亮的童心麽?”
“宏远,你当真什麽都不记得了麽?”越发拥紧了他,拓拔亮的脸痛苦得扭曲了起来
。“苦大师说你每月蛊毒消散时总会有几天清醒的时候,可为什麽这麽多年你却从来
没有清醒过?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想起一切?”
月光淡淡地照入了小楼,那痛苦的过往仿佛也在这小楼中弥散开来。泪水中看不真切
的脸也显得遥远。
宏远!原来他不叫童心,原来他就是前朝的皇帝,原来他根本就没有死。难怪他身上
会有青龙玉坠。倒立在屋檐上的谢地听得心惊,这个名字包含的意义太过复杂而他们
隐藏的过往又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苦大师来了。”张公公惊叫。
一个苗人打扮满头银发的老人走了进来朝拓拔亮一礼倒“陛下,我来迟了。”
“大师,你快配药吧。他已经不行了。”急切地恳求,他焦急地看著自己怀中不住喘
息抽搐的童心,。从腰间解下葫芦,将里面的药倒入碗里,再从小篓里摸出一只蛊虫
放到其中搅拌,送入到童心的嘴边“喝下它,就好了该忘的他还是会忘。”
原来他会忘记一切,原来他会变成一个傻子都是因为被下了蛊的缘故。身旁的谢天搓
著手想要跳下去,谢地摇头阻止了他。若此时他不喝下那碗药他会更痛苦,还有可能
会筋脉尽断而死。所以他们只能静静地看著而不能轻举妄动。
喝下那碗药後,童心渐渐地平复了,经历了痛苦挣扎後的疲倦袭上心来,倒在拓拔亮
的怀中沈沈睡去窗外,天已发白,拓拔亮搂著他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呆
呆的望著童心的脸木然而又哀凄。小楼里一片寂静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回到房中,谢天就朝谢地吼道“刚刚你为什麽不让我下去救他?”
谢地冷笑“救他,傻天天,刚刚如果你阻止了他服药那麽他体内的蛊毒就会立时发作
。‘
“谢地,我告诉你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要去找沈倚。”跺著脚谢天
吼得更大声,这个皇宫已经快要把他给关疯了,看到的听到的越多他就越讨厌这个地
方。
“是啊!我们离开这里青龙玉坠已经到手了,当然要走了。只是我们还要带走一个人
。”拍著他的肩膀谢地笑道。
一切又恢复了常态,童心又编傻了,他又是那个不问世事,无忧无虑的童心,只是那
无忧无虑的外表下隐藏的又是几多忧愁。
“唉!”谢地在叹息,以前他很少叹息,可现在却仿佛忧愁已悄悄接近。
“谢兄在叹息什麽?”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杜长卿。自那日宴会後他总是三天两
头的往宫里跑。
“为花楼,为叶飘。”谢地答,眼睛里带著笑意。这皇宫里象他这样干净的人不多了
。
“想不到谢兄你也有悲春伤秋之心啊”杜长卿也笑,每次面对谢地的时候他总是笑容
满面。
“不是伤春悲秋,是背离。杜兄,我要走了。要离开这里。”
“走!你走到哪里去?”
“自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来自江湖,那里才是我的天地,这里不属於我。”谢
地转身,望向宫墙的一角,那里有几只小鸟飞过。他庆幸,这里不是他的天地,他的
天地在那浩瀚之间。离开这里自己又可以在太湖的雨中买醉,在泰山的峰顶唱歌。
“江湖?江湖在哪里?你告诉我具体的地方,他日我好去寻你。”抓住他的艘杜长卿
急切地说道。
还是淡淡地一笑,挣脱了他的手。“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我自江湖,江湖自在我。
”天下之间无处不是他的江湖,他谢地一生潇洒又岂能束缚於这小小的天地。
“我知道了”颓然地放下手,直视著他的眼睛。“谢兄的天下何其宽广,而我却只能
在这里望著无边无界的天下再不能前进一步。”
谢地长叹一声,转身离去。他与他的世界本就不同除了叹息还能做什麽?
* * *
十天後,谢天和谢地乔装易容离开了皇宫,走的时候连哄带骗把童心也一块带走了。
他们要带著他去苗疆去解他的蛊毒,恢复他的记忆还他的自由不再受蛊毒的折磨。
一出皇宫两人就直奔先前的客栈希望在那里还可以找到沈倚。可客栈的老板说他早就
离开了,盛怒之下谢天追著谢地打,问他要人。被追得无奈谢地只好想了一个笨办法
。
“聚宝坊”是一叫赌坊,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赌坊,同时也是这里最神奇的一个地方。
来这里的人一夜之间可以从一穷二白变成腰缠万贯,也可以从腰缠万贯变为一穷二白
。但来这里也有一个振奋人心的理由那就是搏,搏的是钱也好是命运也罢都可以让人
觉得人生不无聊。
初四,“聚宝坊”来了三位奇怪的赌客。一位是个三是多岁的汉子,穿著破破烂烂的
衣服,左脸上还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疤。按说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满面愁容才对,可他
非但没有愁眉苦脸反而脸上还带著笑容,是那种很会心的笑容,。仿佛天下间他最幸
福一般。;另一位就恰恰相反,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英俊,穿著考究一看就知道是
一位富家公子。可这位公子却是满脸的怒容,就象人家欠了他多少钱没还一样。还有
更奇怪,明明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可他的举止蹦蹦跳跳的就象一个天真的孩子。但
最为奇特的是这三个截然不同的人居然是一道的。
这三个人来了之後,每天都设下一个赌局,赌注则是江湖上人人欲得的青龙玉坠。消
息传出以後,江湖上的人都震动了,每天来的人络绎不绝“聚宝坊”可谓是人山人海
。可来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能赢过他们。
午後,赌局开了好几个时辰,败下阵来输得精光的不计其数。抬眼,那疤脸汉子笑了
。这疤脸汉子自然是谢地改扮的,而另外的少年和老人自然就是谢天和童心改扮的。
“还有哪位英雄敢上来赌一把?”谢地笑问。
众人面面相视,无人应答。见识了谢地的赌技已经无人再敢应战了。打了哈欠,洗涤
开始收拾桌子“如果没有人的话,那今日我要收局了。”
“且慢!”人群中一人喝道,声音沈稳有力。谢地动容,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