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调 上——凌御飞

望着不知是第几次，少年越过椅子朝少女跑去，拉起她的手。

“从今以后语就是我的妹妹了，如果有任何人敢欺负她，我绝不放过！”

说着一样的话语，笑得一样的灿烂动人。

想到日后将要发生的悲剧，暮忆辉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现在的自己如此的懦弱，连不会走不会动的植物都可以让他毫无办法……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天……

可恶！心里乱成一团，脱口而出：

“孟若威！记着！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去救你的！”

“咦？”拉着少女手的小小少年突然转过头，看着某个方向。

“哥哥……你看什么？”少女跟着转过头，看着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大眼睛奇怪的眨啊眨。

“我好象听到……有人在叫我。”

模糊中，思绪好象加入了一些别的什么，好象有一种感觉，刻意忽视的某种东西在心底尖叫，想要冲出牢笼，占据他的心。

无意识的压制，孟若威很害怕，他说不清楚那似有似无的感觉到底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他只是本能的不想承认，逃避，再逃避。

孟若威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语写给自己的信，他已经发现自己深深的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他只能逃，只能远远的离开家，离开有她存在的地方……只是，他却怎样也逃不离，

一遍一遍的眷恋。

他应该只想得到她，心中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可是不知为何，当自己思绪混乱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陌生的声音却又说不出的熟悉……

随着语和自己的成长，爱恋只增不减……

孟若威拖着下巴坐在教室后排听着不知所云的讲座，旁边是一票闹得正欢的兄弟，自己正想提醒一下他们不要太过分，坐最前面的一个美女就转过来朝这边狠狠一瞪，效果立竿见影，鸦雀无声。

“喂……老大，大嫂生气了哦？”

孟若威笑笑。“朵儿只是觉得你们吵到她了，有分寸点就行。”

几个兄弟闻言压底声音继续胡闹。

大学真是好啊，有可以难福同当的兄弟，有校花级别的女友……这样就可以了吧？开心的生活，开心的面对语，把那不合时宜的感情压在心底……

只是……除了语，还有让他不得不在意的，如影随形的呼唤，甚至有几次，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到底……是谁？

自己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能够欺骗自己，欺骗别人，在假象中幸福着，可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居然吻了孟如语，吻了自己的妹妹！

那么简单……就打破了自己一直苦心维持的一切，那么多年的隐瞒，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连串的麻烦接踵而至，孟若威放下电话，思绪混杂而又清晰，心跳超乎想象，小语，被绑架了。

医院特有的味道刺激着鼻黏膜。

“小语呢？”

“小语她中弹了。”

……孟若威！

“医生说，子弹卡在身体里……要做手术。”

“什么时候做，我要去看她！”

……孟若威！！

“医生说，那孩子身体太过虚弱，并且有先天性心脏问题，可能承受不了手术……虽然有5%的可能性……可是，这概率太小了……”

“什么意思？”

“小威……小语她，在手术过程中……死了。”

“孟若威！你这个白痴！快给我清醒！”

心仿佛空掉一般……可是还是听到，有人在呼唤，不是耳边，而是来自心底。

悲伤到想要死去……你是谁？

如此清晰深刻的五官，深邃的眼眸，是幻觉吗？

紧锁的眉……你在为谁心痛？

好象有谁的手，一直紧紧交握？

头疼欲裂。

象是某处被狠狠挖开，打开了潘多拉的匣子，宣泄。

酒吧……白衣女子……蜘蛛

吵架……玩笑……信任……

一幕一幕象电影回放般在眼前闪过，无法停止。

头疼欲裂。

“啊！……暮忆辉！！”

孟若威捂住脑袋，快要疯掉。

突然间，环境改变，从酒吧到警局再到地下室，飞快的变换。

莫非孟若威的记忆出现了动摇？

暮忆辉站在不断变化的中央，感觉象是落在了一个混乱的时空。

“暮忆辉！”

他在叫他？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孟若威的记忆，那么现在的情况，已经失控。他的精神在失控，他在痛苦，他已经开始想起他了。

暮忆辉朝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心止不住的狂跳。

同样是在混乱的中心，周围不断变化的场景，抱着脑袋颤抖的身影。

当他出现在他的眼前，暮忆辉感觉自己的每个神经都在兴奋，激动的电波窜遍周身。

狠狠抱住失控的人，似乎一放手就再也抓不到，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

“孟若威！你听着，不要沉溺在过去！无论什么样的过错什么样的痛，我都会陪你一起承担！你不是孤独一个人！我也绝对不允许你孤独一个！”

理智是混乱的，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可是还是理不清头绪，一切都那么真实却都不明白。

孟若威抬起头，牢牢注视着眼前的人，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是那么无助。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谁的大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深深的，狠狠的吻，狂烈如暴风雨来袭，谁也无力停止。

无论怎么样都不够，欲望像黑洞一般没有尽头，似乎在叫嚣，这一切早就该发生。

如果再早一点相遇，是不是，就能填补这心中的饥渴？

（三十五）

围绕中心的两人，暴风雨般旋转飞驰着的记忆不断变化着，最终象烟云一样消散了，留下无边的黑暗。

嘴唇分开，微微喘息着，谁拥抱着谁，黑暗之中只有对方是清晰明亮。

相视的眼睛如此温柔，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闭上眼睛，再次拥吻。

相握的手传来更紧的触感，眼皮动了动，终于醒了过来。

孟若威捂着脑袋坐了起来……MD，就象是做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恶梦，脑袋沉的跟石头一样。

顺着交握的手望过去，某人依旧睡得深沉。

“喂！”孟若威大惊，没理由自己都醒了这家伙还在睡吧？“辉！暮忆辉！”拖起人来就是一阵猛摇。

“……”

“快醒醒拉！辉！”孟若威眼看对方没有反应抬起手就挥出一巴掌。

手掌在半空被抓住，暮忆辉眨眨眼无奈的看着他，“梦和现实果然是两回事……刚刚的温顺乖巧哪去了？”

孟若威刷的一下涨红了脸，甩开他的手猛站起身，背对着人。

虽然大概已经知道刚刚的事情不是梦那么简单，但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是会让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而且那个‘什么’还是他和暮忆辉……啊啊！！能不能就这样不要转过去，他该怎么面对啊？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暮忆辉轻叹口气，站起来抓住混乱中的某人的手，拉着他朝反方向走去。

孟若威应对不及，只能由暮忆辉拉着他走，紧张得心脏狂跳。

“搞不清楚那些花还有什么作用，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哦、哦……”孟若威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被牵着。

沉默的走完长长一段黑暗的路，刚刚出了大厅，就听到嘈杂的脚步和声音。

“有一群人冲进来了！”

“挡住他们，快去找那个女的！”

脚步快速接近中，而且对方人数不少。

大概是孟若威通知的援军到了。

暮忆辉左右望望，拖着孟若威奔上楼梯，孟若威显然没有心情做任何的意见表达，低着头的被拖走。

二楼堆放着许多杂物箱子，还有一堆堆的木材钢材。

虽然没有灯光，不过已经习惯了黑暗并且夜视能力非比常人的暮忆辉清楚的看到，远处有一扇大大的只有窗框的窗户，旁边有两人巡逻。

如果从这里的话，应该可以逃出去。

暮忆辉拉着孟若威背靠墙隐蔽着，两个人的话……应该可以在不出声响的情况下解决。暮忆辉望望孟若威，对方点了点头，表明和他的想法一样。

正在两人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他们的嘴，用力后拖。

孟若威反应迅速的朝后一记手刀，暮忆辉趁机脱离对方束缚。

那人险险闪过孟若威的突袭，各退一步，呈现僵持状态。

“……LACO？”孟若威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LACO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静静蹲了下来，招招手示意跟她走。

孟若威两人配合的放低身体，以木箱为掩护悄声跟在LACO后面，拐进了另一处长长的走廊。

没多久，三人走到了尽头。

“LACO，这里好象是死路啊……”孟若威小小声问道。

“是你没看到而已！”LACO没好气的呛了一句，不顾形象的坐倒在地上。“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后来才发现是你们……”

“你没受伤吧……”

“……”LACO表情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暗淡“我没有事。”

孟若威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暮忆辉在一旁看着两人，不可否认，他们的确是相配的一对，更何况曾经有过的感情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为了孟如语，孟若威一直封闭自己，但是LACO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重要的，如果LACO的生命受到威胁，孟若威绝对会誓死保护。毕竟，失去的痛苦，他是最清楚的。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出去？”暮忆辉冷冷开口打破浓重的沉默。

LACO理了理杂乱的长发，指着上方。“这上面有一个通风口，应该是整个建筑都有相连，我们可以从这里通到建筑右侧的出口。”

按照通风口的高度，LACO一个人的话必须找到什么东西当塌脚才有可能上去，这大概就是她一直停留到现在的原因了。

暮忆辉和孟若威将LACO托了上去，然后依次跟在后面，三人在狭窄的通道里慢慢爬行。

LACO就象脑子里有地图一般毫不犹豫的左转右转带着路，实在是和某个路痴有着天壤之别。

当夜风真实的吹过发丝的时候，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LACO你是怎么找到出路的啊……”孟若威揉着酸疼的膝盖发表疑问。

LACO瞥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路痴有很深的了解。

“我进去前就绕着整个建筑观察了一遍，再结合里面的方位地形推测，基本就差不多了吧。”

果然是个女强人！两个男人同时想到。

“威威，我们先回车上去，然后把你的人叫出来吧。事情还没有清晰，硬拼只会弄的更混乱。”

“恩。”

LACO古怪的看看两人，暮忆辉接触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被LACO狠瞪了一眼。

解决完以后，暮忆辉先将LAOC到她家楼下。

“威威，今天去我家住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啊？”孟若威从发呆中突然被问到，不知所以的抬起头朝暮忆辉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暮忆辉不由苦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去吧，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说清楚呢。”

孟若威脸一红清醒过来，赶紧甩开暮忆辉的手。“你干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们去吧。”

“切！”孟若威跳下车，率先走了进去。

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LACO直觉的感到不对劲，威威怎么可能会不自觉的依赖别人？自从那件事之后，他连她都那么疏远……

恨恨的瞪着暮忆辉半晌，LACO转头去追前面的人。

“哎……我们的赌约……还在继续吗？”暮忆辉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沉重的疲惫感，

这次的事情，的确令自己动摇。

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吧。

（三十六）

原来以为，那一夜是小小的逃避，可以让自己整理整理那些未知的情绪，消化一下那些复杂的遭遇。

只是没想到，会变成完全无法见面的状态。

这样也好……反正自己真的没有信心可以在再次见面的时候能够冷静。

一个星期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已经做了一个星期的案件交接，问东问西不说，一会要这个资料，一会又要那个资料，他当他们办公室是图书馆么？说什么随时有可能需要协助而不许自己离开，如果没本事的话孟若威不介意把案子拿回来自己搞，偏偏不能动手又要当下手，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孟若威无聊的缩在椅子上打电动，如果那天没有和LACO一起回去的话，至少不会那么久……

不会什么？不会怎么久不见面吗？我在想什么啊！

孟若威猛甩头，天啊！他肯定是不正常了！

“若威，你觉得还有什么疑点吗？”

妈的！又来了！孟若威理也不理坐在办公桌前查看资料的人，充耳不闻。

“若威？……孟警官，说一下你的看法啊。”

“我没有看法！你在看资料啊你不会自己想！”一口气喝完咖啡，孟若威放杯子的时候砸得巨响，然后直接走人！

“性格真急噪……”看资料的人摇摇头嘀咕了一句，唇角有一丝微笑。

买了一罐可乐就靠在走廊上喝了起来，心情本来就烦，结果还来了个更烦的人，这日子真TMD没法过了！

明明说过放他大假的，结果自从这个什么‘特殊事务管理处’的家伙接手案件以来，说是需要交接的东西太多，需要他短期协助直至对方熟悉案件，硬是被迫天天上班，不但没事做还得象个小弟一样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怎么想也不是孟若威会开心的事情。

随手逮过一个路过的倒霉鬼，揪着人家领口微眯起双眸。

“……咳、咳，老大……你有什么吩咐？”看着那双豹子一般锐利的眼睛，某人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天哪~那眼神分明写着：惹、我、者、死！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大？你手里这堆是给谁的？”

某人巨汗……因为案子交接SPECIAL小组当然是忙着整理资料的啊。

“给里面那个混蛋的吧？怎么以前不见你们对我那么积极？”

“哪有……”冤枉啊，以前你看的资料哪一样不是咱们提前准备好的说？

可惜某人看着自己老大邪气加怒气的脸，实在没有勇气直说出口。

眼见着孟若威勾起唇角，一副要拿自己出气的恶人脸孔开始浮现，突然抓住领口的力道一松，某人跌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