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指的是国子监,只要杨侍读在里边读上半载,到时候虽然比不上进士,可也确实是个文人了。之后,若是将杨侍读外放,做一任知县,那又正好符合了我朝内外皆历*的祖制,到时候也就堵住了老大人们的嘴了。”
不用说,赵璞大喜,当即采纳了程奎的建议。然后又跑去和一群老臣一阵讨价还价,这次总算是取得了胜利。
其实一干大臣也都是老姜,自然看出来了赵璞怀的是什么心思。可在他们想来做一个“未来可能”有发展的国子监监生,绝对比做一个翰林院修撰要安全的多。因为怎么说前者比后者距离皇帝要更远,而且……国子监可是住校的!
想来皇帝少年天性,八成是喜新厌旧的,这么一个儿时玩伴,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忘到脑后去了吧?
几方共同作用下的产物,杨鲲鹏那个六品的小官连官服还没看见呢,就直接被贬到国子监来了。而且他还是整个国子监最不受人待见的例监——
他老弟那个千户的五官衔是算不得的,而他又不是生员又不是举人,所以只能把他归在捐资入学……
而在国子监内部,因为杨鲲鹏本人的出身,外带吴镇老先生对杨鲲鹏“品性”广而告之的宣传,最后再加上“此等卑劣人物竟然能够亲近陛下”由此产生的嫉妒,可以说还没入学,他就老师同学树敌颇多了。
可是杨鲲鹏本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这是个没有牛津没有哈佛的世界,而国子监对于这个时代的亚洲诸国而言,就是最牛的牛津和最被哈的哈佛,说实话杨鲲鹏对于进入国子监还挺期待,挺自豪的。
此外,更加让他高兴的是,子震就要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赵璞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在他本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的时候,赵璞登基之后动用锦衣卫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冯子震还有曾经在家乡的一干孩儿军征召入了锦衣卫,而这支锦衣卫小队如今正在快马加鞭的朝顺平而来!
想想自己搬离皇宫时,赵璞看着他的眼神,杨鲲鹏火热的心情陡然降了温。那个人虽然现在贵为一国之尊,可是看他被众多宫人侍卫簇拥着,杨鲲鹏却能感觉到从赵璞身上传来的深切的孤独……
孤家寡人,原本杨鲲鹏只是觉得电视里那些皇帝这么自称做作而又虚伪,但是当一个和他异常熟悉的少年也走向了这个位置,他忽然能理解一些了!
怀着有些瑕疵的美好心情,杨鲲鹏进入了国子监,他进入的是律学*班(这里很多称呼用古代的称为很别扭= =我写这别扭,大家看着更别扭,所以我略微改了一下,幸好是架空,我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更改),不过那位来接待他的斋长(同班长)杨云,不知道是不是杨鲲鹏的错觉,总觉得斋长看他的眼神有点幸灾乐祸?
分配了宿舍,对于挤过现代八人男生宿舍的杨鲲鹏来说,国子监的四人宿舍可是够整齐够宽敞的了。杨云递给了杨鲲鹏一本不算薄也不算厚的书,杨鲲鹏双手接过一看《国子监规》。
“你是新生,有两日的时间让你熟悉整个国子监,包括熟背这本规矩,从第三天正式上课起,你要与其他同学一样每日清晨回答教官(国子监里的老师)提出的问题。”
“多谢斋长提醒。”
杨云看了看杨鲲鹏,总算那眼神不再是幸灾乐祸了,只是带着点好奇:“你倒是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传闻?”
“具体的不用我说,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杨云略微沉吟,抬头四下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拍拍杨鲲鹏的肩膀道,“不管教官还是同学,你都小心点。”
语毕,杨云快速离开了。
杨鲲鹏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杨云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警告。略微犹豫最后秉承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决定干脆不出去熟悉地形了,而是尽快将这个什么《国子监规》背熟。
翻了没两页,杨鲲鹏的脸色顿时变绿了。“恪守规矩,工、农、商、贾皆可言之一切军民利病,惟生员不可建言”也就是变相的莫谈国事,他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国子监里边大多是官员勋戚子弟,不谈国事对于稳定朝政有一定的好处。
可是那什么“生员但有所问,必跪而请授”,这意思是问问题的时候必须跪下问,这点就让杨鲲鹏有些无法接受了,他在皇宫里都没怎么弯过膝盖,难道跑到这里就要一天照三顿饭的跪?
再往下看,这国子监里竟然还有一个专门的绳愆厅,这个部门的地位类似于他前世学校的教务处,但权力比教务处可是比教务处大了不知多少倍。这地方有独立惩罚学生的权力——痛决、充军、吏役、枷镣终身、饿死、自缢、枭首示众,这些本来应该是属于官府的权力,这个绳愆厅却一样拥有,而且惩罚对象,还是一群学生!
杨鲲鹏有一种前途堪忧的感觉,不知道现在再去和赵璞说他想当那个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可不可以?
到了中午,没人来叫他吃饭,还好杨鲲鹏来的时候因为好奇在街上买了点小点心,勉强可以给自己填个五分饱。
等到下午,眼看着他都快把《国子监规》背完了,而肚子也开始再次抗议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了声响,一胖一壮两个穿着书生服的青年走了进来。
胖的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子,两只手拢在一起,脸上保持着笑面佛一样乐呵呵的表情。看着不像个国子监的生员,倒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人。
另外一个则让杨鲲鹏想起了自己孩儿军里的赵大石,又高又壮皮肤黝黑,走起路来自有一番威势,比杨鲲鹏还像是行伍出身……
看他们年纪绝对不是国子监的教官,不过杨鲲鹏还是立刻从床上站起来,朝着两人施了一礼:“二位学兄好。”
那两人整齐划一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胖子连忙拱着手凑了过来:“这位就是杨公子吧?久仰久仰~在下钱舒云,与杨公子同在律学。”
“不敢称公子,钱学兄称一声学弟便好。”
“哦?呵呵呵,那在下就拖大了。”
“好说好说。”杨鲲鹏正和胖子客气着,忽然房中一阵擂鼓般的响声,钱舒云扭头朝着窗外看去,“天还晴晴的就怎么就打雷了?”
“……”杨鲲鹏顿时脸红,后边一直板着脸的黑脸酷哥嘴唇也略微一抖,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说起来,我老钱还真有些饿了,两位同窗也一起吧。”钱舒云用双手托托肚子笑着拉着两个人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为杨鲲鹏介绍黑脸酷哥,“他是南宫沉,你可别被他这张脸骗了,他这人其实不错,就是不善言辞。”
南宫沉和杨鲲鹏又是一阵客套,然后就在钱舒云的唠唠叨叨中来到了饭堂。杨鲲鹏除了知道在哪吃饭外,还知道了他那间宿舍里几个室友的具体情况。
首先就是笑面佛钱舒云,他还确实是个商人出身,早年中了举人,他本无意继续科举,想要继承家业,可是却被老爹死活弄来了国子监,虽然身份上他是举监,按说该是国子监学生里的上层阶级,可是和杨鲲鹏一样,因为出身问题反而被其他学子疏远。
而他眼前的黑脸酷哥南宫沉还有另外一个名叫夏鼎的同学,则都是蒙荫入学,南宫沉因为过分严肃不苟言笑,所以一样不被众多教官老师所喜。至于夏鼎貌似是因为入学之前名声不好,曾和人当街殴斗,险些进了顺天府大牢,这种“有辱斯文”的荫监子弟,自然也是被隔离在外的对象。
很明显这是国子监方面把四个刺头放在一起了!
××××
冯子震带着众人一路风尘到了顺平,去锦衣卫衙门交了令后,竟然有一个李姓千户出来热情非常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
“这是杨大人去国子监前亲自选定的房子,小了点,可是布置精巧,绝对住的舒服,而且其实我家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隔着墙喊上一嗓子就好!”
他们这群人最大的也就是冯子震,从小长在军户屯田之地,连大同府都少去过,如今进了这座宅子早就看的眼花缭乱,再听这千户说,这竟然还是“小了点”的房子,不由咋舌不已。
“李大人,不知我家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冯子震对于住在什么地方倒是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有杨鲲鹏而已。
“你们也算是赶得巧,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团圆大节,国子监上下也是放假的。到时候他就能回来了。”
“多谢李大人了!”
“这事你谢我干什么?”李千户不由失笑,“过节放假又不是我定的,鲲鹏要是知道你为这事谢我,不知道怎么给我脸色看呢?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一路劳顿你们也快歇着吧。对了,这个是鲲鹏托我给你们的。”李千户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小包裹,潇洒的走了。
冯子震打开包裹,里边是个枣木的小盒子,盒子里一边放了十个五两的银锭,另一边则都是散碎的银角子。冯子震淡淡一笑,抓了一把银角子放在了孔三手里:“分给其他人,留几个人看家,剩下的人出去玩吧。”
“多谢冯大哥!”众人顿时欢呼,冯子震笑着加了一句,“天黑前回来,不准去找女人,也不准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一群小子们应和着,从边上花坛里折了些草叶抓阄,无奈抓到最短三根草的被留下看家。被留下的三个小子倒也没觉得多失落,反正今天晚上休息好了,明天更能痛痛快快的玩一天,而且兄弟们也不会忘了他们,自然会带些好东西回来。
冯子震招呼着三个留下的开始收拾屋子。其实没人住的这段时间,房子都是由那个李千户分派自家仆人照顾着的,所以大的扫除根本不需要,只是小打小闹一下就可以了。
而冯子震自然要去正屋收拾杨坤鹏的房间,床帐是拉起来的,被褥折叠得很整齐,枕头底下还放着一根短棍,床头放着几个装满了铁砂的小沙袋,就算分开了两年,可是杨坤鹏的生活习惯还是没有变……冯子震听李千户说听说杨鲲鹏没能在这里住几天就去国子监了,可是这里,他的气息却是清晰无比!
伸手摸了摸床褥,一股热流顺着指尖灌注进了全身,冯子震哆嗦了一下,明显的感觉下|身硬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情|欲还是因为羞涩,冯子震的脸憋得通红,他犹豫了一下除了靴子爬上了床,将整个身体埋进摆在一边的被子里,嗅闻着被褥清爽的气息,他的呼吸却越发的急促——
衣带被解开,冯子震一只手揉捏着自己胸前的一点,另一只手已经探入了亵|裤之中。
原本……公子还在时……就是这么摸我的……
咬着嘴唇,鼻腔里却仍旧溢出难耐的呻吟,冯子震紧皱着眉头,恍惚间碰触他双手已不再是自己的,而是一双带着厚茧的略小的手!
“公子!”手中的动作越发加快,一声低沉的嘶喊之后,粘稠的液体污了他的亵裤,“公子……”
023 重病(上)
怕弄脏了床褥,冯子震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整理好了衣物。脏污的亵|裤也被他脱了下来拿在手里,看看自己手上那块肮脏的布料,冯子震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苦涩和厌恶。
要是公子知道我躺在他的床上嗅闻着他的味道自|渎,那会是何等的厌恶?
忽又想到那个李千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千户了,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而且看上去他似是与公子交往慎密……
两年的分离,公子现在如何了?他对我的心思又是否还和过去一般呢?
杨鲲鹏十岁到十三岁的三年间,夜夜与冯子震同床共枕,虽然碍于生理问题,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单是杨鲲鹏理论联系实际,口手并用的在冯子震身上折腾,可想而知原本冯子震过的是多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且男人的身体大多贪欢,三年下来,就算冯子震脑筋上还是个死忠的老实头,可是身体却是绝对的不老实了……
明明从坎儿堡赶到顺平的一路上,他的心情是欢呼雀跃的,可是为什么到了顺平,安顿下来就等着见杨鲲鹏的现在,他反而畏惧了?!
××××
八月十四
团圆大节连放十天(这是我诌的,为了剧情发展= =),从十四号下午开始,二十四号晚饭前必须全部回校。
杨鲲鹏是被夏鼎和南宫沉搀着走出学校的,胖子钱舒云在后边帮他们拿着东西,在他们身边路过的其他监生或装作不见,或幸灾乐祸,更有甚者还说着风凉话。
不过这四个人都不是冲动的人,乐呵呵的仍旧乐呵呵,冰山脸仍旧是冰山脸。
他们四个人,其实都是被孤立和针对的对象。只不过,夏鼎父亲夏朴亭时任吏部左侍郎,南宫沉的父亲南宫敬则是户部给事中*,前者官高职显,后者虽只是从六品的官,但是职权却大。所以,虽然其他监生或是教官看他们不顺眼,碍于他们老爹的面子,也就是疏远却不会找他们麻烦。
而胖子钱舒云则是有两位好友护着,外加他自己平常乐呵呵的少与人结怨,所以也就是少数无聊人士会找麻烦,其他人大多是将他当成透明的存在。
只有杨鲲鹏,从他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起,就不知道就多少教官和学生找他的麻烦。他现在这幅惨样就是昨天上午教官说他不尊师长,将他拖出去抽了五十鞭子。幸好他有随身带着伤药的习惯,也幸好他的室友是同样的三个问题分子,敢于将当时已经陷入昏迷的杨鲲鹏抬回宿舍。
幸亏了那些伤药,也幸亏了他本人身体健壮,杨鲲鹏今天才能勉强起身。
国子监的门口乱哄哄的,外地的监生相约出去游玩,本地的监生则匆忙道别回家。夏鼎三人家都在顺平,不过杨鲲鹏却是孤身一人,三个人当然要先把他送回家再说。
伤口在背上,杨鲲鹏包扎的时候不好着力,都是三个室友帮着捆的,可是三个书生包扎技术能好到哪里去?在宿舍里躺着还好,如今一路走来,杨鲲鹏明显感觉到绷带已经松脱了,有部分伤口直接与衣物摩擦,钻心一样的疼,冷汗开始朝下流,
出了大门一看,只有钱舒云的家里派人来接,夏鼎和南宫沉都可以说是被家里发配到国子监的,没来人接也是正常。
“我来送鲲鹏贤弟就好了,你们俩直接回家去吧。”叫来了自家的马车,钱舒云朝着另外两位好友摆手。
夏鼎和南宫沉点点头,就要离开,这倒不是说他们俩和杨鲲鹏之间感情凉薄,实际上这四个人十几天的相处下来也算是初步交心的朋友了。只不过除了钱舒云之外,另外三个人都不习惯感情外露。
杨鲲鹏和冷面酷哥南宫沉就不说了,夏鼎虽然也是口齿伶俐机警善辩之人,可是不喜招摇,极少为了小事多嘴多舌,只在该说话的时候才会说话。
可没想到夏鼎和南宫沉还没来得及走,他们周围原本喧闹无比的场面忽然寂静了下来,钱舒云家的家仆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一缩脖子,手底下更是急忙拉扯着自家公子。四个人莫名其妙的一扭头,看见的就是一群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直愣愣的朝他们走来了。
就算在与东厂的斗争中失败,可是锦衣卫仍然是锦衣卫,看到这身表示天子近臣荣誉的御赐飞鱼服,大部分人都如同碰到了先天的敌人一般,噤若寒蝉避之唯恐不及……
“公子怎么了?”冯子震皱着眉,在看到杨鲲鹏的那一刻,他原本那些胡思乱想的心思就全都飞到天外去了,有的只是对杨鲲鹏的担心。他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李千户没说他身体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