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见过娶媳妇,红彤彤的可好看了,炮仗放的可响了。”宝宝听见出宫看娶媳妇来了劲头,絮絮叨叨的跟我说。“娶媳妇好,都不嫌我脏还给我糖吃了呢,甜着呢……”
“侍卫大哥你们俩别嫌弃这里的乡亲都实在,我都认得,两位别客气。”李大龙这亲事办的热闹,杀了两头猪。街坊四邻都来了,图个热闹。
“爹,咱上哪儿啊?”
“嘘!别出声,跟爹走。”侍卫大哥见我拉了宝宝进屋吃酒也没的想法。
李大龙家柴房有个后门直通倒垃圾的沟渠,我对京城这边的大街小巷熟门熟路。
“宝宝趴爹背上。咱走快点,书包挂在脖子上别掉了。”我跟宝宝出宫穿的素净,背着他走偏僻的小胡同,最后拔了垃圾钻狗洞进了宰相府的荒院。
“爹,这是哪儿啊,咱为啥跑啊?“宝宝被我七弄八弄的塞进荒院的柴房里。我搂了他放在怀里怕他冷着。
“宝宝咱以后不住皇宫了,宝宝怕吃苦不?”
“爹,那我见不着三皇子、见不着霍准,也见不着小赵子、芳云姐姐他们了。”宝宝想到这些。
“见不着了,以后就你跟爹咱们两个人了。爹对宝宝好,宝宝也对爹好。没有坏人欺负。”
“爹好,宝宝要跟爹永远在一起。爹咱以后就在这儿住吗?”宝宝端详四处漏风如同鬼屋的荒院。
“傻宝宝,哪能呢?先在这儿呆几天,爹带你走的远远地。”
“爹,是不是去塞外呀?”宝宝想到上回两人要去的地方。
“不去了。塞外现在比京城还冷呢。咱去江南。听说冬天不生炉子都不冷,树还是绿的呢!”
我想好了,藏在这儿安全。宰相府谁敢搜查。想也是我急着往城外跑。
“宝宝再往爹怀里靠靠。咱不能生火,生火被瞧见了就不能走了。来,先吃个馒头热乎热乎。爹在你大龙叔家里拿的在怀里揣着还热乎呢!”
我和宝宝在柴房里藏了两天不敢出门。不知是否牵连了两位侍卫大哥。心里愧疚。这小院偏僻街上的风吹草动也不晓得。
“宝宝,你自个在这儿呆会儿。别怕,不能出声,爹出去看看。”宝宝乖乖点头。我趁天黑往李大龙家走。三更天李大龙跟他爹也开始杀猪了。我在后巷里听了动静,也放心了。亏的没连累李家。我和宝宝连得两天啃的干馒头,这再下去也不是长久。
“爹,你回来啦!”宝宝裹着包裹里带的棉袄坐在草堆里,在夜里,大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
“宝宝怕了没?”
“不怕,我担心爹。”孩子懂事,亏得是吃苦长大的。
“没事儿。咱明个出城。爹得把咱宝宝弄成小闺女。”我在后巷的张婶家院子里偷了件半干的花衣裳。
我背着宝宝混在草台班子里出了城。吓得心都停了。城墙上正正贴着我和宝宝的画像。看样子,被抓回去没得好果子吃。
“大哥,您这班子是要去哪儿的啊?”我跟着众人除了城,上前搭话。
“晋阳城。”
“那大哥您是班主不?”
“前边那个花白胡子的是。你啥事啊?“黑脸大哥问我。
“我寻思如果顺路,我跟我闺女俩人没伴儿想搭个火。”
“那你过去问问吧。”
我跟宝宝两人虽改装,但城中抓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人,难保不被有心人识破。
“大叔,我也是去晋阳城咱搭个火。我有五两银子俩人吃的不多,有啥活您支使我,我勤快。”
第 10 章
晋阳城出京城三百里,虽离江南远之几千里但也顺路一番。
草台班子也没什么钱。一路既不投店也不下馆子,走走停停。到了村子、街市搭台子唱戏。我在戏班子跟着搭台子扛个物件。只是苦了宝宝,嫩嫩的小来呢也被风吹到起了粗皮,他也乐呵呵的。跟着戏班子里的两个耍杂技的孩子疯闹。这一路上两人本就不甚干净的脸面活脱脱的两只猴子。我看宝宝笑,宝宝看我笑。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到了晋阳城,我和宝宝接着往南走,就真剩了俩人。宝宝这一身小闺女的打扮我也不敢给他换下,他岁数小也不知男女有何差别。
离了草台班子我还好给宝宝买好吃的解解馋。越往南走天越暖和。等到了永安镇已经过了六个月的时间。俩人的身子都硬朗不少,宝宝也像个淘小子了。永安镇地方不大离江南的渤阳城往东三十里,民风淳朴。拿身上剩的所有银两换了间小房,在门口搭了个棚子蒸包子、煮馄饨。宝宝也送去学堂两人安稳下来。
日子过的寒酸,给宝宝补上一补也没多大油水。宝宝人也学得孝顺,下了学堂我在堂前招呼客人,小模小样的掰着手指头算账、洗碗。
“小六子!刘掌柜家的油你留不留?伙计推车到街口了。”杂货铺子的张二哥扯着嗓子往我这边喊。城里刘掌柜家的油半个月往镇上送一次,错过了就得搭半天的功夫去城里头买。
“顾大嫂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过去一趟。”进屋拎了桶往街口跑。
“我装十斤。”我气喘吁吁的把桶放在伙计跟前排队。
“二哥你家虎子下学让他来我家,我晚上炖排骨给孩子们解解馋。”
张二哥一脸憨憨的笑。“我家那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得我拎着耳朵往家拽,你就给惯着吧。我这爹都快不认了。”
张二哥家的小子比宝宝大两岁,皮是皮实了点,可护着宝宝。两个孩子上学放学的拉着手走。“净瞎说,我看虎子就懂事。你别给忘了。”
“行!晚上你多留他一会儿教他背背书。这小子认的字儿还没你家小宝多呢。 我跟你嫂子不识字儿这也使不上劲儿。”张二哥家有个啥好吃的也惦记宝宝,为人很是实在。宝宝换季的衣服鞋子都是张家嫂子给张罗的。孩子长的快我也顾不全。
“张大娘您来啦。啥事儿这么晚了你还亲自过来?”这个矮胖的张大娘是镇里有名的热心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都跟着操心。
“小六子你别忙了,你坐着。大娘给你说个事儿。”
“大娘您喝茶,不急着说。”
“小六子,宝宝今年七岁了吧?”张大娘问。
“嗯,快八岁了。”大娘一问岁数我这心就提起来了,指定的是给我说亲。张大娘岁数大了儿女孝顺就这么个乐趣。
“小六子,是这么个事儿。你看你岁数也不小了,虽没爹娘在身边大娘也就给你着个急。前街老吕家有个闺女今年二十了,岁数是大些可人能干身体也好。你看你带个孩子咱也不能嫌弃人家岁数大。你给大娘个话,成不成大娘给你张罗。”张大娘是长辈痛痛快快的给我说了来意。
我这脸上挂不住了,真是为难。“大娘,要不算了吧,你看我有孩子不说,日子过的也紧巴。莫过来跟我吃苦受穷委屈了人家姑娘。”
“你这孩子,大娘是为你好,看你带个孩子不容易,这家里家外就你一个人整日的辛苦。你这性子不怕委屈人家姑娘不愿意。“张大娘倒是个急性子。
“大娘你喝口水别急呀!我是真不想娶妻。你看我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说个媳妇生个孩子,这日子就揭不开锅了。我不是怕您说的闺女不好委屈孩子,我是怕孩子不习惯。大娘我不图别的就寻思着跟宝宝俩人安安稳稳过了这辈子。家里没女人我跟孩子这些年也不是过了嘛!“我对张大娘是费了心思的推说。
“你这孩子咋能存这心思呢,等老了这连个知冷知热的伴儿不也没的?”大娘是一心为我好。
“大娘,你说的我都懂,我知道大娘是真心的为我好可我是真没那心思。大娘,让您费心了。您也别劝我了我的心都死了,就想这么过一辈子。“
大娘一脸的心疼。“你这孩子,你才吃多少年的盐。那先不急,你得当个事儿放在心上。等哪天你想开了告诉大娘,大娘再给你相个好闺女。”
“谢谢大娘,您在坐会儿别急着走啊!”大娘看说不动我起身要走。
“大娘我送你一段吧,这天都暗了。”起身送大娘出门,送到她的家门口。
第 11 章
要说前两年给我说亲我眼巴巴的去看,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今日隐姓埋名做了韩六,可在男人身下的身子又怎么去生儿育女,跟好人家的闺女过日子。更何况我这身子的男人是皇上呢!
“爹,你真不给我找娘吗?”韩宝宝拖拉着内衫从屋里出来。
我给他整整衣裳拉在怀里。“宝宝想要娘吗?”
宝宝歪着脑袋寻思。“要是虎子哥他娘就好,像赵钱他娘凶的跟母老虎似的我们都不敢上他家玩。他娘打人。赵钱的胳膊都是他娘捏青的,他爹也挨打。”
“你个小东西知道的倒多。咱家就咱爷俩过日子,你想要娘就去虎子家,他娘喜欢你。上回去城里不是还给你带红枣糕了吗?虎子都没给吃。”张二嫂待孩子和善。宝宝跟虎子不是我家就是她家的呆,从没冷落过孩子。对宝宝是疼亲儿子似的好。
“嗯。红枣糕我分给虎子哥吃了,他跟我喜欢一样的吃食。爹,虎子哥说明天他爹娘去城里进货,可热闹了,我也想去。”宝宝学堂到了收稻子时节停了挺长时间的学。虎子明个不在家宝宝连个玩伴都没的。
“真想去啊!”我问宝宝。我对张家哥嫂是放心可两个孩子有带了货怕他们顾不过来。
“爹,真想去。虎子哥都去,赵钱、柱子他们白日里都去田里干活了。我闷!”宝宝嘟着小嘴跟我撒娇。
“你个小磨人精,先去洗脚睡觉。明早爹去虎子家问问。”
“爹真好!”宝宝蹦蹦哒哒的去倒水洗漱。
我跟宝宝在这永安镇住了一年多也没进过城。江南的小镇偏僻,消息闭塞。也没听得捉我的风声。从出了京城生生的两年过去了,怕也没的人记得我父子二人了。
天刚擦亮我就去张二哥家打听。“二哥,我家宝宝说你今儿个进城进货,那小子就非得跟着虎子。你看你跟嫂子俩人能顾过来不?带着宝宝一块儿。”
张二哥套着他家的小驴车。“六子,要不你也跟着去吧。逛逛街跟孩子一块儿乐乐。我跟你嫂子看个虎子也费劲。赶车去,坐得下。我跟你嫂子手也能宽松点。你看孩子,虎子听你的。”
张二哥这进城来回六十里,到了城里是忙忙叨叨的 ,确是为难。
我寻思寻思。“那二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家锁门就领宝宝过来。”
“那你紧着点儿,一会儿日头就出来了咱早点儿去能赶个早集。”我小跑着回家叫宝宝起床,给他置办衣裳。
“虎子,你给我坐老实了别蹦跶。摔下车去可不见得好。”张二嫂娇小这虎子她还真是看不住,皮的很。
“虎子哥你坐下吧。你一蹦我害怕,摔了疼。”宝宝小嘴一张吧虎子哄坐下了。虎子坐下也是东张西望的,驴车又没个棚子,滚到边上险着呢。
宝宝拉虎子的衣裳。“虎子哥,给你吃糖藕盒子。我爹昨个给我做的,可好吃了。”从小书包里拿出油纸包的小零嘴儿分给他虎子哥。
“小六子你这手可真巧,啥吃食都给孩子做得。都说我们家虎子听你们爷俩的话。”张二嫂看两个孩子乐呵呵的吃小零嘴儿。
“哪儿啊!小孩子容易糊弄。宝宝还不是整天念着张婶好、虎子哥好的。”
“六子一会儿到了城里你多担待点,把孩子看住了就成。我和你嫂子去进货。玩够了就在城门口东边的那个茶棚子等我去找你们。别误了时辰。”渤阳城门眼见着就到了,张二哥嘱咐。
“二哥放心,我定看住了两个小子。你和二嫂放心的去忙活。记得帮我带一斤茴香。我就不自个去买了。”
“吁!虎子听六叔的话别泛皮,省的回家收拾你。”我领着两个孩子下车,张二哥赶车先走。
渤阳城的繁华气派自是与京城没法比。可这江南的东西看着秀气,不少新鲜玩意。街上的女子也是娇小。街边卖帕子的、小玩意的看得眼都花了。一手牵一个孩子。大早上的街上人却是渐多。
“怎么啦?”宝宝拉拉我的手,不动弹。
“爹,我想要那个小猴子,喜欢!”宝宝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糖人看。
“虎子也去看看吧,六叔带银子了。”虎子冲我一笑拉着宝宝的手蹲到做糖人的大伯摊前细看。俩孩子认认这个又猜猜那个。
“宝宝别吃身上了,虎子也是。”我付了两文钱带孩子到布庄看看。
“掌柜的,这墙上挂的衣裳得多少钱啊?”我指着一件蓝色滚黑边的小袄问。
“客官好眼力,这件衣裳的布可是九沟岭的棉花纺的,质料又结实又软。您要是看好了算您一两银子就成。小公子穿了可打扮人呢。”
我心听这么件小袄子还真是不便宜。宝宝个儿又长了,去年做的那件小袄今年袖子给他比了比短出半寸。
“那掌柜的,这衣裳的布有的卖没?”
“有,这儿呢。我给您找……您看就这。您摸摸,厚实、挡风。给孩子做件大点的衣裳能穿个两三年。
“那我给这两个孩子做衣裳,得多少钱一尺?”
“二十五文,客官这价钱全城我这儿最实惠。您回家让媳妇蓄点棉花给孩子做件袄,暖和着呢,打扮人。”
“我看两位小公子三尺布足了。”伸手就扯了布。
“掌柜的你看我这又扯了二尺碎花布,零头就给咱抹了吧!”
“客官穿好了下回再来。”我抱着布出门。
“六叔,这是啥呀?真好吃,我都没吃过。”虎子虎头虎脑的吃了一嘴的油。
“这呀,这是酿丸子,里边有鱼肉有猪肉……”我给他擦擦嘴。
“别吃撑了。六叔包些,一会儿看见你爹娘孝敬孝敬一块儿吃。”虎子乐呵呵的答应。
我见差不离了就带着孩子往城门去。
“爹,你看墙上,像你。”我就近看贴着缉拿江洋大盗的布告旁边刮破了半张脸的可不就是我在宫中的模样嘛!亏得宝宝眼尖。
“爹,是你!”我赶忙捂了宝宝的嘴。
“别瞎说,回家的。”这布告贴的有些时日了,都变了色。这江南的小地界谁当个真。娘娘哪能往这儿跑,天南海北的。拉了孩子往东边的茶棚子一坐,心跳的厉害。这一年多没见了消息,这一张过了期的告示也吓得我心思难安。我与宝宝一路南下风吹日晒,不说孩子长模样我也早没了宫中白嫩的样子,又黑又瘦的。到了永安镇做起小买卖,也是起早贪晚日晒雨淋的。我心说不怕,这不走了渤阳城一街也没人认得不是?皇宫还找我干什么?两年时间早忘得干净了。我虽然一路辛苦没忘皇上的模样,可镇日的为生计为宝宝也没的心思日夜思念。
“小六子你这又是干啥?给孩子买这么好的衣料不说,给我买啥的布?”张二嫂坐在车上看了花布面上喜欢可嘴上也难免怪罪。
“做衣裳呗。天眼见得入冬了给两个孩子一人做件棉袄。我今儿见城里的女子都穿这花色的衣裳,你手巧给自己也添一件。”
“你这小子,这布可不便宜呢。我镇日的在家忙活哪穿得好。你也是,这身上的衣服都旧了的透亮了就光惦记孩子。”二嫂实在,埋怨我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