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机械手在一位专家的操作下轻巧地拿起一个大针筒,缓缓地从探针旁刺了进去。到达“蜂巢”旁边时,机械手稍停了一停,轻推,然后轻轻拔出针管。
屏幕上,只见一个微型机器人被释放出来。这个机器人的形状像一只小蜘蛛,八只脚伏在英翔体内的肋骨下,似乎在仔细观察着。
有一个专家将手放在另一个电脑的键盘上,显然在监控着机器人的操作程序。
那个机器蜘蛛沿着肋骨向“蜂巢”缓缓爬去。它极小心地绕过了毛细血管,很快到达“蜂巢”旁。接着,它向前伸出两只前爪,准确地将“蜂巢”从肋骨上摘了下来。这个动作还是损伤了肋骨周围的毛细血管,鲜血一滴一滴地洇染开来。
机器蜘蛛捧着“蜂巢”往上爬着,那情形很像是一只蚂蚁抱着一块大石头。
这些机械手和机器蜘蛛此时都由同一个电脑中枢操作着。它们由编制好的程序控制,其精确度极高。当机器蜘蛛沿着肋骨将要爬到外侧时,一只机械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准确地在相应的位置上切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色泽变得很淡的鲜血与机器蜘蛛一起涌了出来。
几只机械手同时动作,一只将机器蜘蛛捧着的“蜂巢”拈起,放进一只特制的广口瓶中,其他几只机械手快速地止血、缝合,一气呵成。
几个专家这才吁了口气,沉默地将自己的设备收拾好,转身离去。
最后离开的一个人问英奇:“部长,您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蜂巢”里携带的信息实在是太重要了,英奇只犹豫了片刻,便说:“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那人点了点头,开门走了。
英奇看向桂森:“英翔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桂森敬佩地看着他:“你放心吧。”
等他们一出手术室,九五一医院专家组的医生们涌了进来,立即开始抢救工作。
英奇与那几个专家悄然地从医院离开,赶回了国安部的特别技术部。他们将立即分析“蜂巢”中的那些仪器里的信息,从而确定对哈桑、赛义夫和其他恐怖分子的审讯策略,以便制定下一步计划。
与此同时,他们的电脑专家正在破译从恐怖分子总部带回来的电脑硬盘中的信息,以了解更多的情报。
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据英翔留在帕尔米拉死亡谷地下城中的电子蚊子发回来的资料,找到了在特殊容器中密封得完好无损的制造细胞炸弹的纳细菌。由此便可以研制出监控、防御和反制这种可怕武器的设备与药剂。如果进一步延伸研究和开发,一定还会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令人惊喜的成果。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每个行动都必须争分夺秒。由于在提贝斯提高原上的行动十分成功,恐怖分子无一漏网,所以现在“永远的斗士”这个组织在全世界的分支机构都还不知道哈桑?萨巴赫和赛义夫?努尔?汗已被生擒。他们还将在其后的新闻报道中暗示这两人已成功逃生,从而使这个恐怖组织的所有分支机构都要等待接应逃亡的首脑,而不会立刻藏匿。
上午,阳光灿烂,在首都国际机场举行了万众瞩目的凯旋仪式。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周汉基和国务院总理韩笠,以及党、政、军的其他高级领导人都亲自来到机场,迎接胜利归来的将士和工作人员们。
黎盛身着华丽威武的将军礼服率先下机,后面是副外长,然后是政府的一些工作人员。
除了黎盛之外,后面的基本上都是装门面的班子。他们都没有参与过前期的策划和实际的行动。他们只负责代表政府出面,向各国政府和媒体彬彬有礼地说出冠冕堂皇的印刷体,然后回来开庆功会,接受人们的赞扬。
至于做事的班子则早已秘密回来。伤者送到医院,死者火化并通知其家属。所有这一切都做得无声无息,不露痕迹。
在镜头前,少先队员们热情地拥上前去,献上鲜花,党和国家领导人和蔼可亲地与他们一一握手。电视机前的人们看着那些微笑着走下飞机的人们,大都赞叹不已。不管怎么说,这次跨国营救人质行动如此成功,确实大大地长了国人的志气。
周主席和韩总理稍后发表了充满激情的讲话,向全世界表达了与恐怖主义战斗到底的决心。
随后进行了一系列的官方表彰活动,庆功会、欢迎会、表彰会、歌舞晚会等等接二连三。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着各国政府对此次行动做出的积极反应。
被营救出人质的各国元首都亲自打电话给北京,表示诚挚的谢意。
联合国秘书长也就此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盛赞此次中国解救人质行动未伤及一个平民的高度准确性。
在这次行动中,飓风突击队员的伤亡较大,连同后来伤重不治的,共牺牲了十八人。国家为他们举行了国葬。不过,在葬礼上,没有照片,也没有职务,只有简单的姓名。由三军仪仗队护卫着覆盖着国旗的骨灰盒,灵车经过长安街,最后到达烈士公墓。
肃穆的气氛被渲染到极致。
无论如何,不管在哪个时代,军人的牺牲总是让人充满敬意。
此役后,中国名声大振,国际威望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全球反恐战线的先锋。
这时,世界军事合作组织的首席长官总秘书长的选举已经进入最后程序。
整个选举过程一直波澜起伏,竞争激烈,欧洲、北美和日韩等国支持美国前国防部长,亚洲与非洲、南美的大部分国家则支持中国国防部副部长兼特别行动部部长赵铭少将,阿拉伯国家的态度分两派,一派亲美,一派亲中。
经过此次犁庭扫穴般的闪电行动后,不但阿拉伯国家旗帜鲜明地支持亚洲,连欧洲的部分国家也都转而倾向于支持中国。
最后,投票结果无可争议,中国反恐军事专家赵铭少将以绝对多数的赞成票当选,出任第一任世界军事合作组织总秘书长。
全球数十亿人观看了气宇轩昂的首任秘书长在世界军事合作组织全体成员大会上发表的就职演说。
十天后,由刚刚成立不久的世界军事合作组织策划并协调,同时得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协助,各国军队和警方一起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恐怖组织“永远的斗士”分布在全世界的分支机构一网打尽,从而彻底摧毁了这个在全世界制造过无数血腥的头号恐怖组织。余波所及,他们还顺藤摸瓜,收拾了不少其他恐怖势力。
这是一次对国际恐怖主义的有力打击,无数人拍手称快,并对新成立的世界军事合作组织与刚上任的总秘书长称赞不已。
全球有不少媒体连篇累牍地报道:“中国正在承担更多国际责任……”
许多专家断言,刚刚度过百岁生日的新中国正在进入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
大转折 2
这时候,在九五一医院的特别医疗部里,气氛仍然是安静的,春天的阳光下,院中的喷泉发出欢乐的声音,潺潺地从假山顶上流淌下来。有蝴蝶在花丛间翩翩飞舞。
英翔的病房里,光线十分柔和,略显黯淡,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室内十分安静,除了医疗仪器轻微的嗡嗡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英翔只是缓慢地恢复了自主呼吸和心跳,却依然昏迷不醒。他的脑电图始终呈现出十分异常的态势,仿如癫痫症患者的脑波。
英奇坐在病床边,看着不成人形的英翔,轻声说:“儿子,你创造了历史……”
他低头看了一眼握在手中的共和国英勇*,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上午,韩笠总理郑重地将这枚*交给他的时候说:“很遗憾,我们不能举行一个公开的正式的授勋仪式。但是,对于为这次行动做出了重大牺牲的战士,祖国感谢他们,人民感谢他们。”
这次被授予最高荣誉“共和国英勇*”的人共有九人,牺牲的那七名特工、黎远望和英翔。其他参加了行动的人员则分别被授予了一等军功章、一级红星*等荣誉。
坐了很久,英奇不得不起身离开。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这时,黎远望从基地里的心理室出来,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终于通过了心理评估,可以正式归队,参加下一次行动了。
他们每一次执行了任务后,都必须去接受心理咨询,如果有问题,还要接受心理辅导,必须通过了专业部门做的心理评估,他们才能够归队,继续执行下一次任务。所有人都必须这样做,无一例外。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江离了。他想了想,对着手表说:“阿媚,替我接江离的电话。”
过了一会儿,阿媚娇滴滴地回话了:“黎大哥,江小姐不接你的电话,她说让你去死。”
黎远望一听就乐了:“你对她说,我得先见过她了再死。”
又过了一会儿,阿媚回了话:“黎大哥,江小姐说她没空,等你死了再说。”
黎远望上了车,边往外开边吩咐:“你告诉她,就说我去找她了。”
这次很灵,阿媚很快就说:“黎大哥,电话接通了。”
江离出现在他手表的屏幕上。他按了一下车上的屏幕,将信号转到那里。江离显得很不耐烦:“我说你有完没完?”
黎远望立即答道:“当然没完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跟我玩无故失踪这一套。”江离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对你只有两个字,滚蛋。”
黎远望看着江离满脸怒容,却越发俏丽。他乐呵呵地说:“何必?何必呢?我这不是看你来了吗?给个机会,让我负荆请罪。”
“少来这套,就算你背着荆条来,我也没功夫抽你。”
“还是这么忙啊?”黎远望一边开着车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也得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我可要心疼的。”
“别花言巧语了。”江离仿佛稍稍消了点气。“我一会儿要和枭枭他们去听音乐会,没时间理你。”
“谁的音乐会?哪个歌星呀?”黎远望没话找话,其实那些所谓的当红歌星他一个都不知道。
“俗得要死,一听音乐会就想到歌星。”江离冷嘲热讽。“是费城交响乐团的音乐会,他们只在北京演一场,票挺抢手的。”
“在哪儿演?北京音乐厅?”
“不,国家歌剧院。”
“哦。”黎远望知道是在长安街上的那个离人民*不远的大型歌剧院。“那儿的音响效果可挺棒的。”
“对啊。”江离的气似乎完全消了,反而跟他讨论起歌剧院的音响效果来了。
说了一会儿功放,江离看了看表:“哎呀,好了,我得走了。你别来,我不在家。”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着也得夜里十二点了吧。”
“行,那我十二点去找你。”
“随你便。”江离边穿外套边往外走,将电话信息转到自己的手表上。
黎远望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赶紧问:“哎,江离,你最近看见过依露逊吗?”
江离的脸色一变:“怎么?你找她?”
“我想帮英翔找找他。”
“你那个朋友?”江离冷哼一声。“你让他去死。”
黎远望叹了口气,心里嘀咕,他离死也不远了。
江离进了电梯,仰着头想了一会儿,问他:“英翔干吗自己不找她?”
“他……又病了。”
江离不屑地又哼了一声:“嘿,他倒真是多愁多病的身。”
黎远望有些无奈,只好干笑了两声:“唉,你以为谁都像你老公这样是国防身体?”
江离大怒:“你皮痒了吧?你说你是谁的老公呢?”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是未来的,好了吧?”
“哼,恬不知耻。”
“不知耻才能勇往直前嘛。”黎远望嘻皮笑脸地说。
江离终于忍俊不禁:“你这个人,虽然弱智,倒也有些歪理。”
黎远望呵呵地笑了一会儿,才认真地问她:“不过,我是说真的,你最近看见过依露逊没有?”
“没有。”
“真的?”
“她早不在北京了。她是春节的时候走的,到现在都没消息。”
“你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她上个月给我发来了最后一篇稿子,就再也没有消息了。邮件上说是马上要到没有现代化的地方,荒凉的原野,不会再上网。”
“哦。她……发来一篇什么稿子?”
“《爱别离》。是篇散文,我给发在扉页上了,做得很漂亮。”江离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替英翔问问而已。”黎远望赶紧解释。
江离出了大楼,上了自己的车,往外开去:“好了,你自己去网上看我们的杂志吧,那篇文章在今年的第三期上面。我要开车,不跟你说了。”
“好吧。晚上我去找你啊,你可别忘了。”黎远望切断电话,又呼叫自己的电脑助理。“阿媚,替我找《城市幻影》这本杂志今年的第三期,账号、密码不变。”
阿媚立刻说:“找到了。”
“有《爱别离》这篇文章吗?”
“有,作者是依露逊。”
“对了,就是这个,给我念出来。”
阿媚用那种设计好的柔媚的声音念了出来:“一转眼,便又是春天了,风卷着柳絮细细碎碎地从眼前飘过,轻灵幽黯的小雨纷纷扬扬地一直下到枕边、梦里。悄立黑暗中,看着远远的一点灯火,不由静静地想起你。……”
听着听着,黎远望放慢了速度,然后一转弯,向九五一医院驶去。他边开车边急急地说:“阿媚,替我找阿武。”
“好。”
不一会儿,阿武的声音就传来:“黎先生,你找我吗?”
“对。阿武,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还好吗?”
“不太好,我一直都没有英先生的消息,也找不到他。”
阿武的声音似乎显得闷闷不乐。随即黎远望便暗自好笑,电脑怎么可能有个人情绪?不过,他还是安慰它道:“英翔有些事出了远门,暂时不便联络你。不过,他现在在生病。”
阿武似乎吃了一惊:“真的吗?他生的什么病?住在哪里?让我看看……啊,有了,他在九五一医院……哦,他的病可真够重的……”
黎远望反而大吃一惊:“你侵入了九五一医院的网络?”
“算不上侵入吧,只是进去看了看,而且,我只找英先生的病历,方向性十分明确,没有看其他任何东西,不算侵犯他人隐私吧?”阿武的声音很天真,但显然思维已大有长进了。
黎远望没有发觉阿武的成长,只是觉得它说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也是。”
“那,黎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阿媚,你把刚才那篇文章《爱别离》给阿武传过去。”
“是。”阿媚答道。
只一瞬,阿武便说:“嗯,我收到了。”
“好,阿武,你那儿有依露逊的声音文件吗?”
“有,我有她与英先生的几次电话录音。”
“好,你去找到她的声音,然后用她的声音来念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