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吓得声音都发抖了。咪咪镇定了一下自己,朝小灰点点头,从管道壁上站直身子,再次慢慢靠向排气口。
再看一眼,然后立刻走。
董于洋仍安静地躺在停尸床上,双眼紧闭,脸色青白。
咪咪暗暗松一口气。刚准备走,房间的门又“咔嚓”一声响了,刚才那个男人换了一身消毒衣,头上带着消毒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他双手带着橡胶手套,漫不经心地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把手术刀,来到尸体旁站好,摆开架势,掀开盖着的白布单,将手术刀放在了咽喉的上方。
忽然,董于洋再次睁开了邪恶的眼睛,左手猛地抬起,抓住了男人握着手术刀的手,右手向上伸起,象老虎钳一般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恐惧……
咪咪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词,她想跑,可是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她现在就连闭上眼不看房间里的一幕都办不到,旁边的小灰更是早已抖成了一滩泥。
房间里,董于洋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男人想叫却被掐住喉咙叫不出来,未被抓住的左手徒劳地敲打着粗壮的手臂,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脱离地面,他的脸已经由于缺氧变成了紫红色,嘴好像脱水的鱼一样一张一合地试图多汲取到哪怕多一丝的扬起,冷汗一滴滴滚落。
董于洋咧着嘴,表情看起来很兴奋,分叉的舌头伸出,舔过嘴唇,发出“嘶嘶”的声音,蒙着白膜的眼似有似无地瞟向咪咪他们所在的位置。
就在这时,那男人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些液体顺着裤管留下,洒在地板上。董于洋低头看看地板,又抬头歪着脑袋盯着仍在抖动的男人,嘴裂的更大了。过了一会儿,男人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猛抽了两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作,原本挣扎的左手也垂了下来。
董于洋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呵呵”声,好像在笑,抓着男人右手的左臂一个用力,就听“”咔嚓“一声,整条手臂就这样被生生撕了下来。血从伤口汩汩地冒出,董于洋立刻将嘴就着伤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时不时用利牙撕扯伤口周围的肌肉,让血流得更多。
终于,董于洋喝的差不多了,慢慢抬起手,他的指甲已经变得又尖又长,猛地插进男人的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脏,对着排气口露出诡异的笑容,一边笑着,一边把还冒着热气的心脏塞入口中。
他看见我了,他看见我了!
咪咪在心里大叫。
忽然,董于洋向着排气口丢出了手里的断臂,手臂“啪”的打中天花板,整个排气管道受到撞击,年久失修的网罩“哗”地脱离了排气口,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咪咪和小灰被管道的震动弄得重心不稳,也随着网罩一头载了下去。
凭借动物的本能,咪咪和小灰都没有受伤,反倒找回了行动能力,不过眼看着一脸鲜血的妖怪面目狰狞地扑过来,他们倒宁可自己摔昏过去算了。
咪咪挡在小灰前面,虚张声势地炸开毛吼叫着。董于洋随手将手里的尸体丢弃在一边,上前来抓咪咪和小灰,他的身体高大魁梧,行动起来比较迟缓,咪咪和小灰则占据了小巧灵活地优势,在房间内的各种器械间钻来跳去,幸好这个变态杀人狂虽然尸变了,但也仅仅是个能活动力气大的僵尸,没有别的特殊能力,两只小动物才得以挣扎求生。
可惜解剖室总共就那么点大,逃了一会儿,咪咪发觉董于洋似乎总是针对她在抓,于是边跑边对小灰喊:
“他是要抓我,你个子小,找个缝隙躲进去别出来!”
总是抓不到猎物的董于洋渐渐恼火起来,他借着蛮力,将阻挡他的东西或丢或掀,一时间,解剖室里闹成一片。
终于,咪咪被逼到了一个死角上,董于洋用那双蛇眼冷冷地盯着已经走投无路的小黑猫,“呵呵”怪笑着,一步一步靠近。
“不要吃我老大!”
忽然,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小灰窜了出来,扑到董于洋脸上就是一阵抓挠,而且专门攻击眼睛部位。
董于洋一时疏于防范,被小灰抓得“嗷嗷”号角,两只大手在脸上用力一抹,小灰就象跟羽毛一样被挥出好远,直撞到墙上才停住,落在地上。
“小灰!”
咪咪哭叫着冲过去,用爪子抱住落在地上的小灰。这只傻瓜小老鼠啊,明明是她硬逼着它一起来的,明明是她害得它遇到危险的,自己躲起来了不是挺好的,居然为了救自己,又跑出来送命。
“老大……我没用,帮不了你了。”
小灰看来被撞破了内脏,嘴里开始往外冒血沫,咪咪呜呜地哭起来。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早跑了。”
说话间,董于洋已经从小灰带给他的短暂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又狞笑着向咪咪伸出了魔爪。
“老大,快逃!”
小灰挣扎着叫咪咪走,咪咪却摇摇头,用嘴轻轻叼起小灰。
要逃一起逃!
金绿色的大眼睛恨恨地盯着董于洋,仇恨的火焰在咪咪心里燃烧起来,蔓延至全身,越来越热。
5
“嗷——”
出乎意料,董于洋被抓后居然惨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抱着受伤的手后退了好几步。只见受伤的地方冒起了黑烟,还有些黑乎乎的粘液滴了下来。
咦?!
局势忽然地扭转令咪咪一时间也有些无法消化。
难道……是龚邪!
忽然间她明白了,上次在人工湖的时候也是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龚邪就感应到并及时赶来了,这次一定也是这样。
一想到这里,咪咪的信心就足了,朝着董于洋示威般地挥了挥爪子。
来呀!看我怎么收拾你!
董于洋喘息着,蛇眼死死盯住咪咪,想上来抓她,又惧怕她的爪子,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打开了。
“王博士,刚才怎么那么吵……啊!”
之前见到的那个女人估计是听到了刚才的噪音,所以过来看一下,打开门就看到站起来的董于洋还有男人血淋淋的尸体,吓得尖叫一声昏倒了。董于洋也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咪咪抓住空隙如箭一般窜了出去。嘴里叼着小灰,咪咪在走廊里不停地朝前跑,身后,董于洋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呼……呼……龚邪,龚邪,你在哪儿?快来!
研究所里空荡荡的,看来真的如那个王博士所说,所有人都去准备晚上的自助餐会了。前面是一个拐弯,咪咪一个漂亮地旋身,继续跑。
“咪咪!”
熟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对咪咪而言犹如天籁一般。
龚邪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只见他身形一闪,飞身上前,咪咪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刹住身体,回转身再一看,龚邪和董于洋正在对持。
只见龚邪右手伸直,二指竖起,夹一张符咒对着董于洋,左手握拳,中指食指伸直并拢,横在胸前,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董于洋赤身露体地站在对面,口中涎水滴滴答答地流淌而出。
“何方妖孽,居然在此占人尸身作乱!”
龚邪眉头紧皱,这尸体身上的妖气很重,又一身的血腥,看来已经附身的妖魔已经与尸体同化,成为妖尸了。
“呵呵呵……”
董于洋再次发出沙哑的笑声,如同金属挂擦般难听。
“我今天运气还真是好,本来只想吃了那两个傻子的,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只小猫妖,现在小猫妖又给我引来了个修行的小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等我把你们几个全吃了,就可以成魔了!”
董于洋说着,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呸!臭妖怪还在逞强!我你都吃不到嘴,还想吃龚邪,做梦!
咪咪心里骂着。
龚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你是蜥蜴妖?”
突出的眼球、细长的瞳孔、眼球上的白膜、开叉的舌头、细碎的尖牙以及变得尖长锋利的指甲都是蜥蜴的特征。
“小子,挺聪明的。”
蜥蜴精得意地晃了晃利爪,伸出开叉的舌头。
“你的心脏一定很美味。”
蜥蜴精嗜血的表情让咪咪忍不住全身一抖,她又想起之前董于洋生吞心脏的恐怖情景,直感到一阵恶心。
龚邪不为所动,继续提问:
“你要靠吃人心血以及吸收其它修行者的内丹提高修为,恐怕道行还浅,居然也能在白天阳气旺盛的时候现行?”
通常修行尚浅的妖魔只能在晚上阴气上升时才能现行,这也是为什么白天很少出现什么灵异事件,而晚上则很多的缘故。
“哼,你想套我的话?小子,死到临头还耍小聪明!”
蜥蜴精很警惕地不肯再多说,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给我乖乖受死!”
龚邪为蜥蜴精的狂暴皱起了眉头,左手向前一点,设起一道结界,蜥蜴精“呯”地撞上,被反弹摔倒在地。再将手中符咒一朝爬在地上的蜥蜴精一扔,符咒在空中化作一张光网,罩在蜥蜴精身上,自动收紧,将他困了个结实。蜥蜴精在网里死命挣扎,却只是令网越收越紧,气得他大骂不休。
龚邪听他出口成脏也不生气,说道:
“这网以你的修为是挣不破的。本来你伤人性命,食人心血,本来天理不容,但你若肯自毁修行,从此改过自新,我就饶了你。”
那蜥蜴精在网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听龚邪这样说,立刻求饶:
“大师,我错了,求你饶我一命啊!我愿意自毁修行!你放我出来,我立刻吐出内丹毁掉!”
龚邪,不要相信他!这蜥蜴精那么残忍,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话毁去内丹?只怕是有阴谋!
咪咪忙在心里提醒龚邪。
龚邪不理咪咪,念个咒解了网,蜥蜴精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扑到龚邪脚下。
“多谢大师不杀之恩!”
“好了,我放你出来了,你把内丹吐出来毁了吧。”
龚邪也不跟他客气,冷冷地命令。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蜥蜴精猛地从地上窜起,利爪快如闪电地直取龚邪胸膛。
这一幕快得让人跟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蜥蜴精狞笑着抓上龚邪的胸口,眼看就要血渐五步……
“啊!”
就在蜥蜴精的利爪碰到龚邪胸口的一刹那,一道天雷从天而降,正打中蜥蜴精,将他劈倒在地。
“你……居然能召来天雷……而且还不……用念咒……”
蜥蜴精害人害己,被天雷打个正着,也算是他赢得的报应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龚邪看着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蜥蜴精,一脸的怜悯:
“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不知珍惜。入魔道者万劫不复,你何苦呢?”
“哼,万劫不复又如何?餐风饮露数百年才能得那么一点儿修行,还不如我吃两颗人心来得快!不久之后,整个世界都将是魔的天下!到时候看是谁万劫不复!”
蜥蜴精忽然回光返照般振作起最后的力气,一脸的得意。
“你不说你是谁不要紧,反正我知道,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来为我报仇的,即使是你,也休想胜过!你们就等着吧!哈哈哈……”
蜥蜴精挣扎着说完,就一头扑到在地,整个身体渐渐化成灰,最后,连灰都消融了,真正的形神具灭。
解决了这边的事,龚邪回转身看向咪咪,她还叼着小灰傻傻地站在墙边上,直到龚邪走过去,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她才记起要放下小灰的身体。
“小灰……”
看着小灰已经僵硬的身体,咪咪哇地哭了出来。
“小灰,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
龚邪任咪咪哭个痛快,他知道,有时候,眼泪也是成长中必须的。
在咪咪的哭声中,一颗小小的灵魂球从小灰的身体中钻了出来,像一只萤火虫般忽闪忽闪的。动物的魂体不需要鬼差引路,会自己往阴间去,小灰的魂体绕着咪咪转了一圈,象在跟她说话似的闪了两下,就飘走了。
目送小灰的魂体离去,咪咪这才再次叼起它的肉身。
“我要给小灰造个墓。”
第二天,龚邪特地请假陪咪咪到郊区的那个花圃去,给小灰建起一个小小的坟墓,应咪咪的要求,他们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葬礼,龚邪还专门写了一个小木牌当墓碑,上面写着:义勇鼠小弟小灰之墓。
6
那位女证人明显受刺激过重,她的证词简直离奇得让人无法相信。虽然从王博士的脖子上确实采到了董于洋的指纹,而且董于洋的尸体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但一直坚持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警察机关说什么也无法采信这种董于洋的尸体从床上站起来还满脸是血还眼露凶光的说法。
最玄的是,整个研究所的监控录像在那段时间都出现了故障,什么都没有录到,画面从王博士进入解剖室之后就一片雪花。
在这样的情况下,警方只好用他们所了解的逻辑杜撰出一个漏洞百出的案情:董于洋以前的同伙或者手下从医学研究所抢走了董于洋的尸体,并将当时正好在场的王博士残忍的杀害了。
警方匆匆定案后,就强行将案件压了下来。这样做倒是正合了菱颐学园方面的意,双方都满意,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几天之后,咪咪无意之中发现自己原本金绿色的眼睛变成淡金色了,这说明她的灵力又进步了!
“龚邪,龚邪!你看,我的眼睛变成金色了!”
咪咪得意地跳上床,向龚邪炫耀,谁知对方只是“嗯”一声,连头都不太一下,完全不给面子。
“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真是迟钝。”
龚邪翻着手里的中医书,凉凉地说。
“在你勇斗蜥蜴精那天就变色了,居然到今天才发觉。”
“咦?是吗?那天就已经变了啊!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咪咪埋怨道。
“这种东西不用别人说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龚邪白了咪咪一眼。
“我到研究所的时候就感觉到你的灵力有所增强了。当时蜥蜴精手上的伤是你留下的吧?”
“那个啊?那个难道不是你帮我的吗?”
“不是。那天你离蜥蜴精太近了,我们之间的感应都被他的邪气所掩盖,我根本没办法联系到你,哪儿能帮得到你。中午吃饭的时候没见你出现,我怕你有事所以才会去研究所找你,要不然……”
说到这里,一人一猫同时心头一寒。
“那个时候看到小灰要死了,我好生气,感觉全身好像被火烧一样,一定就是那个时候,内丹进化了。”
咪咪歪着头想了想,决定将功劳归于小灰。龚邪伸手摸摸她黑黑的头,算是安慰和鼓励,面对一个逝去的生命,生者总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日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家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节奏,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三月。
国中部来了一批短期交流的日本学生,身为前辈同时又是负责人的橘樱泽自认义不容辞地被请去鞍前马后了。
武术协会五月将要参加一项重要的国际赛事,杨昊身为武术协会的顾问兼指导教练也跟着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
中医专业的课程开始涉及针灸原理,龚邪于是每天抱着人体学位图,左手止血棉球右手银针闪烁,嘴里还念念有词:头维、阳白、印堂、晴明、迎香、百会、风府、风池、少阴……见者无不望而却步绕到而行,咪咪开始哭诉自己晚上被迫成为点穴、针灸实验品的悲惨经历,可惜没有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