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栖(女变男)+番外——流年轻抛

作者:流年轻抛  录入:10-07

文案

单恋时的痛苦纠结不应以爱情为名成为另一个人的罪过,

心意相通的爱情需要两个人去维系才能开花结果。

莫名换了时空,猝不及防遭逢一生所爱,

也许设定的大背景烂俗,但我的笔,

记录了我心中所认定的爱的路途。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的独特,希望会有人喜欢文中所表述的感觉。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性别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尘晨 ┃ 配角:书靖竹,沈秋辞

第一章

坐在冯城远郊最高的山包上,看着这绵延的疆域,无边惆怅铺天淹没而至。曾经想要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存在的痕迹和记忆一起带走。如今,真的消失掉,来到这样陌生的地界,心却生生地疼。

我忽然消失,他们怎么办呢?那样疼爱自己的他们要怎么办?在那边的世界里我是以怎样的形态消失的?失踪,还是,死亡?!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是失踪,这样他们还有期盼。若是死亡,那要让他们如何承受!白头送黑发,一想及此,揪心酸涩便蜿蜒入骨。

整整五年,我无时不刻不在想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全无记忆,醒来时已经身在冯城。我还能不能回归那个属于我的世界?有时会从梦中惊醒,梦里看到在丧亲之痛的重大打击下的家人,那,崩溃的模样。梦醒后,强迫自己拼命回忆来到冯城之后的事情,将梦里的恐慌挤走。

我,要回去。在这里努力让自己活着,都是因为我要找到办法回家。只有回去,亲眼看到家人无恙,才能够放心。纵然心里明白这近乎于奢望,可我只能这样支撑自己活着,熬着日子,忍耐着等待。

思绪纷乱,清越的嘶鸣将我的焦躁烦闷打破。山包下背风处,隐约听到极温柔的声音:“是只不小心跌出巢的雏鸟。鸣雪,我将它送回巢里吧。”

破风之声传来,一道清癯的白色身形如惊鸿掠起,复又落下。马儿又是一阵嘶鸣,那温柔的声音安抚道:“鸣雪,不能再耽搁啦。咱们要赶回军营。”马蹄达达声越走越远。

方才一瞥间,那清雅面容让心忽然悸颤。如在原先的世界,托600度近视的福,肯定看不清那样温润的容颜。我站起身来,眺望马蹄扬尘的方向。军营?是煜国的兵吧。那方向可不是要进入冯城的。

战争。哪里都一样。统一不统一都有战争,究竟这厮杀有什么意义?上位者可以掌握更广阔的疆土,拼杀的士兵却用生命换来一份空洞的荣耀。

冯城,我降临的地方。隶属于蒙国。蒙国皇帝赫连是一个强者,然而,可惜,老了。老了,偏还后继无人。几位皇子争一个高处不胜寒的皇位,内忧之下必有外患。

煜国,皇帝正值中年,几个儿子也一派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究竟事实若何无从追究,起码表面如此。至此,奠定了古代征伐的基础。国境相邻,一定一乱,先机已存,端看帷幄制胜之智。

冯城呢,很不幸,正是边境小城。论地势,不能成为要塞咽喉之地,却是蒙国门户之城。通过它,就到达边防重镇——唐城。想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气势磅礴的一句话: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无限怀念啊。只是此句用在冯城,确实是首战用我,但胜负难料。

无妨。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奉行:小老百姓,无名无利,反而无所畏惧。都说蝼蚁尚且偷生,蝼蚁,也许是偷生得苟且,但也能苟且得偷生。高门大户豪族皇亲,在动乱时危如累卵,不如蝼蚁安全,不及我安稳。

踱回如初小栈。客堂也就约40平实用面积,后面的10平小空间就是我的居室。一床一窗足矣,没有先进的娱乐,我对空间大小就没有更高的要求。极普通的茶酒,招待最普通的贩夫走卒。隔壁赵大娘家就是我这小栈的征用厨房。有客人叫些小菜什么的,勉强应付的过来。若生意好了,咱邻居也多,一人做点,钱大家分。省成本,有赚头,够活就好。

赵大娘家的小儿子狗娃看我回来,颠颠儿跑来,嚷嚷:“尘大哥,我很乖哦,一直在帮你看店面呢。”

我摸摸他小脑瓜子,笑着从柜台里拿出一盒糖酥:“嗯,狗娃最听话,这盒糖酥拿回家去。再给你五文钱,去买点零嘴吃。”

小家伙又颠颠儿地跑开去。能天真时尽量天真,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微笑着拿起一本志怪小说,闲闲打发光阴。

这几日约莫闻到硝烟的味道,很多富户都开始向外转移人员财物,普通老百姓也都惶惶起来。小栈很是冷清呢。那人应该是个斥候之类的吧,摸清冯城地形及防守,这仗就要开打啦。正自闲思,听到整齐划一的铿锵脚步跑过。

不甚宽敞的街道上,兵士集结而来,开始布防。一个红氅校尉策马而立,高声宣告:“冯城百姓们听着,煜国贼子垂涎我蒙国大好河山,今已挥兵城下。我蒙国子民当荣辱与共,一同抗敌。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必不让煜国贼人夺我寸土片瓦!今瞿青太尉已经亲自来到冯城督战。我蒙国士兵誓死报效我们的国家、百姓!”

在兵士大肆奔进城来时,这条主街道已围拢了小小冯城大半百姓。听到这样坚毅热血的宣告,百姓沸腾起来。原本惶惑的心,在不知什么人带头下,围拢团结,众百声音呼应:“上下一心,共同对敌!”“赶走煜国贼人!”

看着这场景,不期然浮上张养浩的小令: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这校尉倒是个鼓动人心的高手。按下百味杂陈,默默走回堂内。

瞿青,蒙国第一虎将,官拜太尉。可,这小小冯城便要他亲临,蒙国的内讧已经使这位赫赫威名的大将,不敢轻易放权给任何人了吗?怕的是兵权被分无力稳定局势,还是无人足以胜任?唯恐是,国先亡于萧墙呀。

想着些有的没的,慢慢开始恍惚,一张清雅面容竟而浮上心间。儒白长衫,翩若惊鸿。

第二章

战事胶着七日,朝堂内斗祸及边塞。粮草不济,甚至有皇子勾结煜国之说开始在城内蔓延。七日前的群情愤慨犹然在目,今日便触目一片凄凉。瞿青高挂停战牌,登上城楼。面对茫然的百姓,这位年逾不惑的大将万分无奈:“诸位父老乡亲,我瞿青无能保下冯城。一旦城破,诸位要忍辱负重,暂安敌军之手。冯城失守,我已愧对父老,苟颜在此请父老保重。他日我必归来,使我冯城乡亲重归蒙之怀抱。若违此言,当如此剑!”

铿然一声,一支长剑应声而断。聚拢而来的百姓面对此情此景,无言垂下头颅。我抬头看向城楼之上,瞿青已颓然步下楼头。尽管他败了,但我敬佩他。

这是一场艰难的仗,内忧外患,或者说内忧胜于外患,仗尤为难打。他不为半生盛名所累,毅然守在国家的大门口。所谓人死留名,这一仗若以最终的败局收场,他一生胜迹会蒙上最残忍的污点。无可奈何的一败,却首先想到百姓的性命,让百姓不要蠢动。这停战牌就是为了这一个目的吧,为了安顿好他所在的国家的子民。珍惜他人生命的人值得别人的尊崇。

现在应该只留下小股兵力坚守,大队人马要移往唐城,和那里的布置协调。日后的战争更为艰巨。冯城,在这样的境况里,运用得好,自可成为一枚暗棋。正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伞盖不够大,就得浇湿头啊。

果然,战事又持续三个时辰,城门被煜军占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方圆十里,不闻婴啼。煜国兵士并未立刻进入城内,我听到有人在喊话:“煜国将士听令,待入城后,不得扰民,不得滋事,违此令者,处弃市之刑。擅离职守者,杖责五十。”

这场仗看来确实难打。两边都不省油呀!本来依循本意,我应当阖门闭户,以求安妥。可那清雅容颜一再挥之不去,爽性继续如常做我的生意。只不过这次我坐在门口,支着手看走入城内的军队。

本以为要搜寻很久,不想当先两骑中就看到他。白氅银铠,骊马长剑。将军?分明听到自己的心“噗通”跌入深处。意兴索然,转身便欲回去。

“你,等一下。”

闻声看去,是两骑中的另一人。宽额深目,鼻梁坚挺,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我静静看着他,等他向我询问。

亦匡策马入城,看满目萧索间竟有人支颐而坐,状极闲适。再看酒旗,飘然四字:如初小栈。原来是小生意人。一时来了兴味,唤住问道:“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我感觉遇到了白痴,指指他们的军旗,硕大“煜”字昭然。

亦匡又问:“那你为何不慌?”后来每每想起,我都觉得自己傻。我应该扮白痴,怎么就正常地面对那时不正常的情况?那只能让我更引人注意。

我抬目反问道:“我听闻煜军入城不得滋事扰民,既如此,为何慌?”

此时,亦匡由原先的兴味转为疑窦。他和书靖竹双双下马,一同进入栈内。确实是个很不起眼很寻常的小栈,二人随意坐下,亦匡不依不饶:“我们在蒙国土地上燃起战火,你竟毫无怨念,就这样开门迎客?”

我随后步入,靠在柜台边上,觉得可笑:“你觉得没能挑起冯城百姓亡城之恨,所以心有不甘如此挑唆?”

亦匡眸心变得深邃,隐隐压着怒气。

我不禁嗤了一声:“战争与我何干?城在,我在冯城做生意,糊口。城破,我在煜营做生意,糊口。国在,我在蒙国做生意,糊口。国破,我在煜国做生意,糊口。一样的营生,一样的百姓,我何谈怨尤?”

亦匡冷笑:“普通百姓怎会如此冷静?莫不是瞿青留你在这里做奸细内应,以谋后动?你老实招来,还免了皮肉苦楚。”

“哈,这位将军,你可知你这话多好笑?”我漠然望着发问不休的家伙:“我尘晨原是路边乞丐,幸得张员外收留,后立得门户开此小栈。冯城内知情人不少,你可随意打听。我这样身世,文不成,武不就,何人用我?未免太瞧得起我。”

“武不就,我也信你。文不成?看你一张利口周游四方纵横捭阖,倒也不屈。”一直都未开口的书靖竹忽然轻笑道。

看向他,心中一片暗沉。那样温润清雅的人,原来是煜国将军。心动方生,却已无缘。罢,既无缘,不妨宁静些:“我不过,以我口言我心。”

“好句以口言心。我倒问你,照你所言,你心中竟无国无家无君无臣?就算没有,今日城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人人自危,你却如常经营,不假辞色。便是心中连自己的安危生死也不介怀吗?”看着面前不过束发之龄的少年,不动如山般沉着平静,亦匡无论如何也不信,此人身份背景会简单。

闻言,我更加无奈。从那样的时代走到这里,同是华夏子民的征伐,不过是一场关上门的内斗,我何必忠诚于某一个人的国家?在这里,我只忠诚于生命和自由。微微一笑,面对这声色冷厉之人,答曰:“我只想要安定轻松的生活,至于谁坐在王位之上,和我有什么干系?论及安危,有人曾讲过,他的朋友走出危险境去到安全地,终于不免一死。他离开了安全地,进入危险境,反而至今健在(钱歌川《回忆郁达夫》)。我想,生死运数既不在我,闭窗掩门、逃亡流窜又有什么意义?”

“你确实生得一张利口,不过……”

亦匡话未说完,被我抢断:“不过,我现在后悔了。”

莫名烦躁袭来。这臭脾气总是在莫名的时刻,超脱自己的控制。

“你后悔什么?”亦匡被飞来一笔弄得怔愣,回味着方才答话的书靖竹也扬眉看过来。

“我后悔自己顺其自然的行径,后悔今天继续开店受你们莫名盘问。后悔跟你解释这么多。现在我很不耐烦,你爱怎么做怎么想是你的事,干嘛和我纠缠不休?真他爷的心烦。你接下来想干什么,随便。不用和我打招呼。”

一连串吼完,心里畅快不少。我总会在预料外的时刻烦闷,那时就想要自暴自弃,想毁灭一切去宣泄。这一点并未因时空转换而改变。生命、财富、前途,我从未刻意珍惜,如此,我想发泄就发泄,何须顾虑?至于回家,那是个太遥远的信念,遥远到让我在这一刻只能更烦躁。

亦匡、书靖竹双双傻在当场。这一直冷静自持到淡薄的少年,此时宛若撒泼无赖。可以看出他现在确实是极为不耐烦的。从没有见过这样变幻无常的人,连原本怀疑他身份的顾虑也被打消。

若派这样一个人做内应,怕还没应就先搬了脑袋。傻子也不干这事。太尉瞿青,蒙帝赫连,任哪一个都不是傻子。

“罢,罢,罢。看是再也问不出什么的。既有酒,我们且饮上一碗,解解渴。倒是如此妙人,日后当得常聚。”亦匡大笑。既不是内应,对于不得滋事扰民一项,他当身体力行。

书靖竹也态度温然:“是,末将也正有此意。”言毕,长眸凝向我,透出意味趣然。

二人一言一笑间,仿似蒙国已在囊中,冯城自是任他们来去自如。那温然中的自信姿态若是在原来的世界,是我的最爱。在这里,他的身份,是我不想碰触的利器。

见他们没问罪我的意思,我自然不会自讨灾狱之祸。信手拍了一坛酒倒入碗中,递给二人。他们方自伸出手来,同时一滞,又缩了回去。目光交汇,同时看向我。目光中,有疑惑和恍然。

我一呆,复明白。叹息一声,替他们悲哀:“你们这样活,累不?”

随手举起手中两个酒碗,咕咚入喉,涓滴不剩。将碗置于桌面,我看向二人:“这也不怪你们。要活得长久,你们必须这样小心吧。酒,也不必喝了。冯城甫破,诸多事须得安排吧?不送。”

二人目光俱沉,忽然,书靖竹举起桌上酒坛,灌了一大口,方与我对视。轻笑,长眸湛亮:“他日,书靖竹必与尘兄弟对饮畅谈。今先浮一大白,为敬。告辞。”

“靖竹,你……”亦匡拦阻不及,见书靖竹已然饮酒告辞,亦拱手为礼。二人起身离去。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立即大喝声:“等等。”

二人已走至门口,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

“酒既饮,小栈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我一本正经。他们来酒栈索酒岂可白饮。

书靖竹大步走回,掏出一锭银子,拉平我掌心,将银子置于其上。一双长眸已然笑弯:“哈,不用找啦,留待下回做酒钱。”说完,携呆怔的亦匡长笑而去。

看着掌心的银子,嗯,分量很足。现在我再不是偎在父母怀中拿钱,随意挥洒青春的那个象牙塔中的学生。我得养活自己呢呀。

靖竹。好名字,好气度。可惜,我与你,方见面,便已错过。摸着被他唇齿贴过的边缘,我拈坛而起,就着那地方狂饮,祭悼我死于襁褓的心悸。

第三章

夜深。简陋的硬板床上,少年辗转。睡梦中眉头深皱。

烟尘。兵士。铠甲。

书靖竹冰冷的目光斜睨着我,不屑地一挥手,一把大刀插入我跳动的心脏。血,汩汩。我的灵魂却脱离出来,飘然不知所往。拭目。此身已在原本的世界。

白色床单下苍白的是我永息的面庞。爸爸痛哭着昏厥过去,妈妈神情痴愣,已然崩溃。弟弟攥着我丧失温度的冰凉手指,大喊着:“姐,你怎么了?醒醒啊!”

我心痛如狂。

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让他们看到我冰冷的尸体?!失踪不行吗?我从未想过要以死亡来让自己消失在我至亲之人面前。我的爸爸,我的妈妈!还有我那有些任性有些粘人的弟弟!不要这样血淋淋的阴阳相隔!不要!

惊醒。汗沾湿头发。惊悸地看着这10平的狭窄空间。原来是一场噩梦。深夜,不成眠。白天里的一幕,原来心底是怕的。怕就这样死了。却也是盼的。盼魂魄也许能冲破时空的阻碍,回到他们面前。可一缕幽魂,纵真回去了,又能如何?那梦中逼真的景象让我的心,如被切割。这样奇异的事,为何发生在我身上?竟然从21世纪来到这不知纪元的年代。那里,在那边,明明还有我的牵挂,我却已身在这里。不能掌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不觉间,早已满面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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